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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红楼当天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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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黑僵尸身消失,一个少女浅淡的魂魄竟缓缓从中飘散出来。
对这个表姑姑,谢嘉树一直只见其尸,未见其人。现在亲眼目睹,他才发现,这是一个即使饱受炼尸折磨,依然气质温婉,令人如沐春风的女子。
能在炼尸中保持本心,说明她不只是表面的温和从容,而是内心深藏着同样勇敢的人格。她的美好不是因为不谙世事,而是始终拥抱善意,心怀怜悯。
她漂浮在半空中,比普通魂魄浅淡许多,声音却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炸响,让谢清朗神魂俱震。
谢清朗愣愣地回过头,软剑霎时掉到了地上。
他抬眸静静望着她,眼眸清澈纯真,眼中渐渐漫上一层水渍,在光线中闪烁如同破碎的星。
一滴水珠从他的眼眶掉下去,摔碎在冰面。
何嫣久久看着面前已长成青年的男人,看着他身上的鲜血淋漓:“你长大了”她的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谢清朗却听的清晰,他踉踉跄跄地走近她,却不敢靠的太近,怕惊醒了一场幻梦,声音却仿佛撒娇一般:“表姐,我好想你啊。”
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目光小心翼翼地描摹着她的五官,“你是不是很痛对不起。”
何嫣无奈。是很痛啊。
她自死去,就被困在方寸之间,仿若置身没有尽头的炼狱,烈火焚身。她浑浑噩噩地挣扎着,一年又一年,却无法清醒,痛苦地几乎要消散在天地间。但她又被一丝强烈的感情牵绊着,灵魂始终不散。
谢清朗何尝不是牵着她的一根线。
何嫣的模样还停留在十八岁,一袭白色罗裙,黑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透着少女的柔软,声音一如既往的和缓,“不要哭”
谢清朗困惑地发现,自己竟然也会哭泣。
这样软弱的情绪。
“清朗,放手吧”何嫣看着这个满身邪煞之气,将自己逼成了鬼的青年,“我已经死了。”
她还是那样聪敏通透的姑娘,总是一眼就看透他。
“表姐,已经八年了。”谢清朗身周弥漫的悲凉几乎传递到周围每一分空气中,“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不要执迷不悟,你铸成大错,该承担起责任了。”何嫣飘到谢清朗面前,笑容依然温柔,秋水般的眼眸透着朦朦胧胧的光亮。她抬手虚虚抚摸他的头,同他道别:“我要走了。”
她自小就知道他性格存在缺陷,因他生母早亡,生前对他又多有苛待,她不免心存怜悯,对他多了几分关怀。
后来,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寄在他身上。
可惜这一段缘分未能结成善果,反而推他直入地狱。何嫣看着自己的身影一点一点转淡,苦笑。
谢清朗一阵阵心慌,伸出手去拥抱她的身影,却只抱住了一片虚空。
他心中大恸,怔怔呆立在那,近乎哀求:“表姐,我错了,不要丢下我”
何嫣不忍地别过头,她看到谢嘉树,心中充满了歉疚,也充满了得以解脱的感激。
她郑重向他施了一礼。她什么也没有说。再多的话语,也无法弥补已经犯下的过错。
她的身影还在一点一点的变淡。
“表姐,我都听你的,我错了,别离开我”谢清朗心慌意乱地恳求着,却无计可施。
他突然想起什么,奔向谢嘉树,抛弃了所有傲慢,直直跪了下来:“都是我的错,我随你处置,绝无二话,表姐是无辜的,你救救她!”
谢嘉树摇了摇头,语气冷漠:“因果循环,我无能为力。”
谢清朗只他并未撒谎,眼中霎时死寂一片,跪在冰面上,眼睁睁看着表姐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尸骨无存,魂飞魄散。
再也无处可寻。
谢清朗听到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仿佛生命里,所有的美好就此永远地逝去,再也无可挽回。
午夜梦回,谢清朗会想,是不是表姐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死了,所以他才如此不甘心?是不是因为她死的那样突然,所以他的痛苦才如此深刻?是不是因为她死的时候,说最舍不得的是他,所以他才这么想挽回
不,这些都是借口。
他那样执着到有些发疯地想让她醒过来,其实只是因为他根本不能失去她。
她是他的一切。
他怔怔望着虚空,胸口、手臂血如泉涌,脸上涨得紫红,森然犹如厉鬼。
诺大天地间,再也没有了这个人。
谢清朗突然大笑起来,伤口便被震得痛不可当亦无所觉,一手执剑,惊天剑势冲天而起。
整个冰洞剧烈震颤起来。
谢清朗每动一下,伤处血就持续崩出一分,几乎染透冰面。他的剑却依然锋利无比,气势万钧。
“砰——”寒冰床碎裂崩塌,满室的炼尸材料被毁戮一空。
谢嘉树看着满身鲜血,状若癫狂的谢清朗,凝神戒备。但他血祭自身,强行提升境界的后遗症爆发了,让他几乎站立不稳,更无力阻止谢清朗。
谢清朗彻底疯了。
如果说谢嘉树进入冰洞时,他好似一个翩翩贵公子,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形容狼狈,神情痴狂的疯子。
他仿佛不知疲倦,冰柱一根一根炸毁,地面一寸一寸裂开,整个冰洞都是剧烈轰鸣声。
谢嘉树本就受伤极重,更是被他的剑气震的血气翻涌,气力终于难以为继,晕了过去。
冰洞坍塌的巨响,惊的整个静安侯府惊骇不已,人心惶惶。靖安侯夫人面色凝重,忙命人前去查看。
待一切恢复平静,谢清朗已不知所踪。
第20章()
谢嘉树昏迷了三天。反而是靖安侯随身佩戴着黄符,仅是受了点皮外伤,当天晚上就醒了。
靖安侯醒来听说谢清朗失踪了,沉默了许久。这件事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让他仿佛一下子就老去了。
第二天一早,靖安侯对外公布了谢清朗病亡。
靖安侯府挂起白幡,三爷谢清平应付着前来吊唁的宾客,靖安侯夫妇均称了病,并不出面答礼。就连丁氏,也对外说哀毁过甚,病的起不来了。
谢嘉柏愣愣地跪在那里,已不复骄横模样,一双通红的眼睛茫然地发着呆。
父亲从小不怎么理会他,母亲则将他当作命根子一样。谢嘉柏对于自己的父亲有些惧怕,故并不多么难过。可是,最近府里的气氛太过诡异了。听香居的下人一夜都消失了,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如同死了一般。
他很害怕,去寻祖父,可是祖父没有见他,连下人看他的眼神都透着一股怪异感。
原本众星拱月的景象没有了,他仿佛被遗忘了一般。
就像现在,没有人留意他。
这场葬礼办得十分仓促,宾客们体谅靖安侯连丧二子,皆是叹着气走了。过了几日,这件事就被众人抛之脑后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不过是人之常情。
谢清朗不知去向,靖安侯不敢贸然缉拿,以谢清朗的本事,不过是白白送了手下人的性命。
但他并未放弃,谢清朗泯灭人伦的作为伤透了靖安侯的心,他决心亲手处置了这个逆子,故派了人暗中探访。
靖安侯夫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想起枉死的儿子,对谢清朗满心恨意,即使是个假的,也根本不愿操持丧事。
丧礼过后,丁氏的长兄鲁阳侯世子多次登门欲迎丁氏大归。靖安侯府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短短几日,两府就因此事交手数个回合。
丁氏就剩一口气,靖安侯夫人对她恨之入骨,没有一碗药下去,不过不想便宜了她,脏了自己的手。
她要丁氏受尽反噬之苦死去,又怎么会给她机会大归,再逃出生天。
这时,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夫人,鲁阳侯夫人过来了,带了十几个健仆,气势汹汹的。”
还没死心?
鲁阳侯府教女无方,丁氏心肠歹毒,又与谢清朗沆瀣一气,谋害至亲,竟还敢上门?
靖安侯夫人一阵怒火涌上心头。她冷笑一声,吩咐小丫鬟:“你将人领到花厅,稍后我亲自去接待。”
小丫鬟应诺一声,一溜烟地跑了。
靖安侯夫人低声吩咐了三元几句,见她领命出去,就慢悠悠喝起茶来。
鲁阳侯夫人被健仆簇拥着去了花厅。她之所以带了这么多人,是打定了主意要抢人。只要借口探望女儿,然后直接将人抢走,靖安侯夫人能拿她如何?
难不成她真敢对她们动手?把事情闹大了,大不了就拿靖安侯府贪墨她女儿嫁妆做文章,看靖安侯府如何收场!
为了女儿,她舍下颜面又何妨?
靖安侯夫人也带着一大群丫鬟婆子,声势浩大地姗姗来迟。
诺大的花厅,瞬间挤的满满当当。
鲁阳侯夫人挺直了背脊,对一旁的茶点视若无睹,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见到靖安侯夫人出现,立即站起身,愤怒地叫嚷:“宁儿自小性子就倔,你们非要将她留在这伤心地,是要逼死她不成?”
她虽不知丁氏性命垂危,却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些了解,知道女儿身处险境,便干脆撕破脸了。
“她病重,若随意移动,怕是要直接断了气。”靖安侯夫人随口道。
鲁阳侯夫人大惊,缓缓坐下,目露怀疑,显然将这话当成了托词:“既然病的那样重,为何不见靖安侯府进宫请太医?”
“她不是会法术,哪需要看大夫!”靖安侯夫人眉梢轻挑,讽刺道,“她施咒魇之术遭了反噬,哪是大夫看的好的!”
“你血口喷人!”鲁阳侯夫人闻言一凛。这话传出去,不仅她女儿名声尽毁,鲁阳侯府的姑娘也会被牵累。
她深吸口气,厉声道:“我女儿是跟着女道长正经修行的,哪会什么咒魇术”
“丁氏什么德行,你们自己不知道吗?”靖安侯夫人打断了她的话,冷冷一笑,“堂堂的侯门闺秀,学的一身邪术,鲁阳侯府好家教。”
鲁阳侯夫人隐约知道女儿要对付长房的。她心气高,想要继承靖安侯府,又会道术,又岂是能劝阻的。
竟这样快败露了!
鲁阳侯夫人脑中浮现女儿娇俏的模样,心中绞痛。这个女儿从小体弱,是她倾注全部的心血,千娇万宠养大的,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心中下定决心,她把手中的茶盅狠狠地摔向茶几,道:“既然夫人执意为难,总不会阻止我们骨肉相见吧!”
靖安侯夫人却毫不客气:“夫人恐怕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这种邪门歪道,我没有请天师将她直接烧了,就是给鲁阳侯府面子了。”
她下颌微扬,睨着鲁阳侯夫人,气势凛然:“我原以为鲁阳侯夫人是来赔罪的,既然是来问罪的,就给我滚出去吧!”
鲁阳侯夫人气的脸涨红:“你,你怎么敢”
靖安侯夫人却不想奉陪了,指挥着仆妇道:“把她们给我扔出去!”
鲁阳侯夫人大怒,也招呼起那些健妇。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三元不动声色地回到靖安侯夫人身边,低声禀报几句。靖安侯夫人点了点头,神色冷傲地坐在梨花木靠背大椅上,不疾不徐道:“这么点人,就敢上门来撒野了。”
话落,几个身手矫健的仆妇不知道从何处钻出来,将一行人全部包围起来,三下两下推开护住鲁阳侯夫人的健仆,将鲁阳侯夫人扯了出来。
鲁阳侯夫人一声尖叫,道:“靖安侯府如此仗势欺人,不怕被御史参上一本吗?”
靖安侯夫人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着手,道:“我们侯爷被参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尽管去。”
鲁阳侯夫人愕然地望着她。
同为列侯,她并不惧怕靖安侯府。她女儿嫁予靖安侯府庶子,更是低嫁,故而她一直做足排场为女儿撑腰,生怕她受了欺侮。
靖安侯府从未计较,让她的倨傲更加心安理得。
她却忘了,靖安侯深受陛下器重,是真正的实权人物,若两家起了冲突,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人会怎么做,一目了然。
靖安侯夫人看着闹哄哄的场面,突然索然无味,道:“我乏了,将她们扔出去。”
几个仆妇闻言,把鲁阳侯夫人和那些健仆制住,拖了出去。
鲁阳侯夫人毫无体面地被扔出门,大门缓缓关上。
这件事不到半天,就传遍了京城,却无人出声。
谢嘉树醒来,正好听说了这件事。他有些无奈,只怕这件事还有后续。
当初他醒来,曾立誓为原身做两件事了结因果。其一是照顾祖父祖母,让他们平安健康,其二是为他报仇,手刃仇人。
如今谢清朗失踪,他总有一日要找到他,而丁氏,也该有个结束了。
弄清所有真相的谢嘉树直接引动了丁氏施咒时寄在他身上的一缕意识,不过片刻,灵魂被咒魇术撕成两半的丁氏七窍流血,彻底咽了气。
做完这些,灵魂上那若有似无的枷锁似乎解开了一层。
谢嘉树内伤极重,醒来后身体仍十分虚弱。他不由盘膝而坐,查看着损伤极重的经脉。灵力顺着经脉运转一圈,谢嘉树已疼的满头是汗。待终于汇入丹田,他却发现了不同之处。
青莲幼苗竟又抽条长大了些。只见原本的两片嫩芽已展开,隐约有了荷叶的形状。两片叶身氤氲的水汽愈重,竟都分别凝结出一滴露珠。
他试探着去拨弄其中一片荷叶,露珠滑落到丹田中,一股舒泰之意传遍全身,连损伤的经脉也得以缓解。
倒是因祸得福谢嘉树心中大定,运转功法养起伤来。
传音符没有“通话记录”,谢嘉树自然不知道在他昏迷期间,已错过了他的小徒弟林黛玉的信息。
林府。
黛玉走进房间,就见母亲坐在床边,面容有些憔悴,却无法掩盖她艳丽张扬的五官。晨光透过窗纱纸照在她身上,宛如镀了层光,中和了那种张扬,只余别有韵味的美。
“母亲。”黛玉软软地唤她,“弟弟怎么样了?”
贾敏拍了拍黛玉的头,叹了口气。黛玉于是凑近去瞧弟弟,她将手帕拿出来,小心地替他擦拭着额上沁出的汗。
床上的男童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摸了摸姐姐的小手,面色潮红,声音嘶哑:“姐姐,我难受”
第21章()
天气渐渐入了冬。
林黛玉陪弟弟喝了药,哄他重新睡下,才回了房间。
她最近开始学工笔画,母亲亲自为她画了一幅九九消寒图。画上是层层叠叠的寒梅,一共八十一朵,很有些意趣,用来给她练上色,每天涂一朵,涂完正好立春。
黛玉立在画前,却迟迟没有落笔。她近日心绪不宁,就怕毁了一幅好画,浪费了母亲的心意。
在母亲眼中,不管女红、厨艺抑或是读书,都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她仿佛样样涉猎,且样样做的不错,却并不与之较劲,每每做起来,总是开心而轻快。
黛玉从前同晚晴一起时,见她将学习当成了必须要做成的事,苦大仇深的模样。可她再看母亲,读书作画就像在赏花喝茶,闲适优雅,让看的人也会非常舒服。
母亲就告诉她,又不靠它谋生,不过是让日子过的更有趣些罢了。
黛玉深以为然。她启蒙后,也继承了这样的品格。因此,察觉自己心境不对,黛玉也不强求,索性将笔搁置了。
弟弟起初只是受了凉,有些风寒,但病情却反反复复,拖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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