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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京谣-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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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门口那儿范氏进来了,谢满月喊了一声二伯娘,范氏瞧见她的时候是满脸的笑意,“满月啊,这么快要去毫安了,都没几日,好让二伯娘替你准备些东西。”
“多谢二伯娘,不缺什么,您不必这么麻烦。”谢满月笑着推拒,“您如今不是忙着替三妹相看亲事,我这儿不重要。”
“看看,多乖巧的孩子。”范氏眼底里是透着一股喜劲儿看着谢满月的,看的她心里都快发毛了,藏了藏手撇过视线。
“不是让你备着帖子。”谢老夫人也瞧出了她这眼神,哪有人这么瞧着自己侄女的。
“备着呢,娘,我这是来问问,这孙家那儿请了,祁家那儿不是还有个祁少爷,不如让远城去邀。”
谢老夫人神情古怪,“这是邀请谁,你还要给祁家发帖子,糊涂了是不是!”
这一轻斥,范氏的神情有些尴尬,“这不是,祁家和咱家关系好,既然是有春宴,不发这帖子也不对。”
“那你说说,祁家可有女眷可以来参加的。”谢老夫人斜了她一眼,“这场合请祁家少爷来可合适?你真是昏头了,还让远城去邀,那是他们公子哥儿有邀请他可以去,这不伦不类的拿哪门子道理去请。”
范氏的神情越发尴尬,谢满月低下头去,装作听不见。
最后范氏没留多久就回去了,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谢老夫人叹气,“你大姐姐这一胎怀的辛苦,连着吐了半年,你大伯娘舍不得,去照看了几日。春宴让你二伯娘搭把手,连帖子的事儿她都弄不好,往后分了家,你说得他们这日子得过成什么样。”
谢满月不觉得二伯娘是弄不好帖子,就算是没有掌过谢侯府的中馈,二房那儿也都是打理着的,也不是没有邀请过人办过宴请。怕是她就想把祁靖邀请到谢侯府来吧,只是她要这么说了,指不定祖母得气成什么样,倒不如让她认为是二伯娘无用。
于是谢满月挽着她安慰,“祖母,您常说,儿孙自有儿孙二伯年纪也不轻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做祖父了,怎么操持他们一定做的好。”
“你这丫头。”谢老夫人失笑,拍了拍她的背,“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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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离开谢侯府,谢老夫人为她准备了不少东西,谢满月也没来得及等三哥他们回来,这厢让李江把东西先送回定王府,到了铺子中,命谷雨和霜降两个人去买东西,谢满月又吩咐着掌柜交代事情。
抽空谢满月去了一趟钟掌柜那儿,这一转悠,傍晚时还没把事情吩咐齐。
天暗下来的时候乔瑾瑜来接她,谢满月还埋头再算有没有什么没记进去的,最后天黑了,夫妻俩才上了马车回定王府,沿途谢满月还念叨着生怕忘记什么。
这还是乔瑾瑜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着替她拨了拨垂下来的头发,“那儿不是没得卖。”
“那也不一样,入了冬,那儿可有的受,就算不久呆,我们至少也得呆一两年。”谢满月对毫安那儿太熟了,物资匮乏是常年的事,环境比较恶劣,风沙天多,等风沙停了,热过了短暂的夏季,天气一冷,入了秋后就是进入了燥期,继而是雪天,一年四季,还不如冬天呢,冷是冷了点,好歹没折腾。
回到睿王府后躺下歇息,谢满月被翻了一回饼,懒懒的窝在他的怀里嘟囔,“明早还要入宫呢。”
乔瑾瑜就是要把她累坏了,累坏了她就不会胡思乱想,没到毫安之前,她时常要惦记祁将军的身子。抬手抱她抱到身下,谢满月张开眼不满的挥手给了他一巴掌,贴在了他脸上推开他,“不要了。”
“不要什么了?”乔瑾瑜抬高她的腿,轻而易举入内,谢满月嗯哼了声,想要再推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帷帐内飘荡开的是低低的喘息声,谢满月最后是真的被折腾累了,哼哼的睡着,连他抱着下床都昏昏着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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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起来,谢满月上了马车之后就连着好几个哈欠,入宫风一吹才清新些,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又去了恭妃那边,本是要去太后娘娘那儿请安,但是到了寿康宫门口,看守的老嬷嬷说太后娘娘不见客,谢满月去了一趟太子宫。
等离宫已经是下午,回到定王府又得清点东西,何妈她们收拾妥当了,谢满月把夏堇留在了定王府中照看,他们夫妇俩一内一外得替她打理着王府。
其余的谢满月把冬至也留下来给夏堇搭手,何妈她们跟着她去毫安,王府中这些人安置妥当,一直忙得到了入夜才把东西都收拾妥当。
这晚上夫妻俩都早早歇下,第二天天不亮就要出发,可谢满月窝在乔瑾瑜的胳膊里,睡不着了。
等一团忙完停歇下来,谢满月觉得事情发生的有些快,之前他们才刚刚入宫被太后娘娘教诲,没过多少天就要去毫安。
乔瑾瑜低头在她额迹轻蹭了蹭,“睡不着?”
“父皇为什么要派你过去。”谢满月抬头看他。
“大哥提起过,这一趟要么我去,要么二哥去,倘若是二哥去,大哥他不放心。”乔瑾瑜搂着她,“赵王爷手中的兵权已经够重了,毫安那边不能再让他触及。”
“皇上当初为什么会把赵王爷送去麓山。”把年幼的皇子送去那儿,就算是皇上舍得,赵王爷的母妃也不会舍得吧。
“那是德妃娘娘自己要求的。”乔瑾瑜靠着她,声音轻了许多,“你看,从大哥二哥之后就是六哥,中间的,都夭折了。”
和太子年纪相仿出生的三位皇子很小的时候都不幸夭折,赵王爷三岁的时候德妃就求皇上把他送去了麓山,如果不送去,也许他也‘夭折’了。
谢满月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又不寒而栗,这宫中,除了正统嫡出的,最不缺的,就是皇子和公主。
帷帐内安静了一会儿,乔瑾瑜低下头去看她,发现她睡了,替她拉上被子,搂着她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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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蒙蒙亮时,他们启程出发,前往毫安。
☆、第93章
三月初的天清晨下着蒙蒙的小雨,马车出了城后往北,过山路时颠簸的很。
随同的还有行军,这么多人马一块儿到毫安得不少时间,所以乔瑾瑜带着谢满需早一步过去,后头的军队前往,最快也要五月。
谢满月上一次这么赶路还是在六岁那年,回了一趟兆京后毫安那儿忽然有急报,老爹又匆匆忙忙带着她回去,本来一个月的马车前去,他们大半个月就到了,那时她年纪小,到了毫安后还大病了一场,好几个月才缓过劲来。
这一回马车上都垫了厚厚的褥子,隔着三四天还在客栈里休息,熬过了半个月,谢满月发觉自己瘦了,她倒觉得没什么,把乔瑾瑜给心疼坏了,搂着她一日三餐都不忘记添肉,看的健锐营中跟着前来的几个部下都偷着乐。
可谁也不敢当着王爷的面说什么,定王爷那稀罕无比的笑还是留给王妃就好,要是哪天王爷冲着他们笑了,估摸着他们个个都觉得乌云盖顶,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二十六这天,她们到了毫安之外的镇子,这个镇子并不热闹,如今正好是风沙天,距离雨季还有一个多月,一到晚上风沙刮的更厉害,所以傍晚时他们到了镇上就停歇下来休息了。
乔瑾瑜把谢满月送到了屋子,下楼去客栈里后院那儿查看行囊,这儿屋子内,霜降从外头端进来一盆水,放在桌子上沉淀了好一会儿才又兑到另外一个盆子里给谢满月洗脸,“王妃,这儿的风沙可真大。”
一炷香的时辰盆子里就能沉淀下一层沙石,把谷雨她们看怔了,这还是客栈里最干净的水,要是到了毫安,情况肯定是更恶劣。
“有山挡着风沙会小一些,这儿还有不少谷地,也没有别人说的那样糟。”谢满月洗了脸,霜降把油脂膏拿来给她涂上,又擦了手,谢满月吩咐她去把备下的面纱拿过来,“你们要下去的,一人一面戴上。”
“难怪刚刚在街上瞧见也有人戴着呢,原来是为了挡风沙。”谷雨憨憨的说了一句,谢满月笑了。
“不然呢,你以为是好看呢。”霜降把拿来的面纱塞到她手里,谷雨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她还真以为是好看呢。
“也是为了遮容,不过这儿的规矩不如兆京来的多。”有时候环境恶劣了,衣食不保,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就会少许多。
何妈带着白露上来送吃的,客栈里的吃食很简单,何妈拿了些带过来的腌肉给谢满月做了炖菜,这一路赶来口味重了不少,清淡的东西吃着都没什么味儿。
添了饭后谢满月让她们下去先吃,等乔瑾瑜过来,外头天黑正是风沙大起时,谢满月看着他头上沾染的沙尘,笑着替他拍下来,“怎么不蒙面。”
“这几天恰好刮了一阵大风,听客栈里的掌柜说还得两日,到那儿上坡也得大半天,中途还要扎营,不如我们等风沙过了再去。”乔瑾瑜洗了手,坐下来吃饭,习惯着又往谢满月的碗里夹了肉。
谢满月喝了一口汤,“若是明早风小了我们就出发吧,傍晚刚好下坡临着山壁,就算是夜里起风也能挡住大部分。”
知道她急着想去毫安看祁将军,也不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乔瑾瑜把炖菜里的肉都挑拣出来给她吃,谢满月最后是鼓着脸瞪着他,不许他再夹了。
乔瑾瑜耐着性子劝,“你既知道这儿风沙大,也该知道这儿天冷了寒冻厉害,要多吃点。”
“你才多吃一点。”谢满月哪里耗费的了这么多的体力,这半月时间赶路,两个人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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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过后早早的歇下了,谢满月叨念着明天一定得有个好天气才行,听窗外的风声,老天似乎是一点儿都不配合,还呼啸的厉害。
心里念着,累了一天的谢满月很快睡着了,后半夜时风渐渐的小了下来,等到第二天,风沙比来时的小了许多。
谢满月收拾妥当到客栈外,后院那儿都已经收拾妥当,马车棚顶上还积了灰尘,一早何妈她们用毛刷蘸水刷过,瞧着还有些灰扑扑。
上了马车之后出了镇子,从窗外看出去,这是一望无垠的黄沙地,朝南的山脉是有点点翠绿,但是靠北那儿多是黄山,一路颠簸着绕进了山谷里,在马车上简单吃了些干粮,傍晚时风又大了,乔瑾瑜带着找了一处贴着山壁的挡风处,扎营后起火,很快天黑了。
入夜之后山崖峭壁上都是呼啸的风声,偶尔还有吹落的小石子掉下来,谷雨她们第一次过来,前一夜没睡着,今天晚上更睡不着了,三个丫鬟睡在一辆马车内,白露听霜降说这儿有狼,抱着谷雨不肯松开了,外面风声又大,熬到了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和在镇上一样,风小了许多,收拾好后出了山谷,再往前半天的路就能看到高高林立起来的两座石塔。
在石塔下通验了身份,守在那儿的士兵推开了栅栏让他们进去,再有一刻钟的路,谢满月看到了毫安的城门。
很多年前刻上去的,又经历风沙,这两个字显得古旧又沧桑,谢满月这些年来的情绪此刻又提了上来,她迫不及待的要进城去,到营地里找老爹。
毫安城门口守城的人她还认得,当年她跟着老爹回兆京,这守城的小将领刚刚成亲,如今孩子都不知多大了。
谢满月拉开帘子一路看,一旁谷雨递给她帕子,“王妃,这儿还有风沙,仔细别迷了眼睛。”
低头时才发现自己哭了,谢满月捏着帕子又要笑,她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以前长那么大,可没掉过几次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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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老爹不会有事的,可等她真的到了五营中,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老爹,谢满月整个人就绷不住了。
什么叫做轻伤,这缠着满身的纱布又是怎么一回事,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还昏迷着没有醒来,这可都一个多月了。
谢满月站在床边,没忍住,眼眶又红了,她在床边坐了下来,抬手碰了碰他的头,轻嗫了一句,“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
一旁军医看着有些愣,这是哪家的夫人。
床上的人幽幽的有转醒的迹象,祁丰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入眼看到谢满月时还不敢相信,张口声音沙哑,“丫头,你怎么来了。”
听着他这样的虚弱的声音,谢满月脸上豆大的眼泪开始往下掉,她抬手抹了一下,哽咽,“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
祁丰抬了抬头想说两句,可这会儿多摆动几下都觉得疼,一旁军医提醒他不能动,谢满月看了一眼他的手臂,重复着,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啊。
“丫头,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祁丰笑了,“哭什么,把眼泪收一收。”
“风沙太大吹的。”谢满月哼了声,眼泪还在掉。
“这儿的风沙是有点大,看把我们丫头给吹的。”祁丰点点头,也睁着眼睛说瞎话配合她。
谢满月噗一声笑了,末了又瞪眼看着他,“你是拿身板给人家挡刀了是不是,伤成这样。”
“你老爹我谁啊,哪能让人拿身板挡刀,我可是砍了他们头头才中箭的。”祁丰劲头上来就想给谢满月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胳膊一动,又疼的皱眉。
“行了你歇歇吧,没让人射成筛子就不错了。”谢满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继而转头看军医,“王军医,我爹是怎么被抬回来的。”
王军医愣了愣,这位夫人怎么知道他的称呼,她刚刚怎么称呼将军的。
“老王啊,这是我闺女,谢侯府的二姑娘,定王爷的媳妇,阿靖还得叫她一声姐姐。”祁丰简单的给王军医介绍了谢满月的身份,王军医恍悟了一半还是有些疑惑,那他也没自我介绍啊。
祁丰说完,又看着谢满月否认,“胡说,我怎么可能被抬回来。”
“那是谁背你回来的。”谢满月指了指他身上的伤,“你以为我不知道呐,中了这么多支箭是不是别人把你背回来的,养了一个月还这样,我就知道那密报不能全信,说什么小伤,命都要没了还小伤。”
谢满月一副批评的口气,还拎了拎他的手,“每次都是这样,你就不能惜点命,祁靖都快说亲了,回头他要是连爹都没了,谁敢嫁给他啊。”
王军医在一旁看呆了,这对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遥想很多年前,将军也这么受过一次重伤,那时大小姐还小,直接坐在床上,戳着将军的胸口教育他,要是将军死了她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将来长大了谁都不敢娶她,就算是娶了她还要欺负她。
王军医再看将军一脸受用的样子,一瞬对这个定王妃高看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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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满月正说着,门口那儿乔瑾瑜进来了,祁丰犹如看到了救星,喊了一声,“好女婿。”快把你媳妇带走。
“将军,满月一路过来都在担心你,在兆京的时候听到你的消息就心急想要立即过来。”乔瑾瑜接收到了媳妇的眼神,站在谢满月旁边一本正经道。
“我知道。”祁丰抬头看谢满月,“丫头,赶路过来累的,先去休息一下,我没事。”
谢满月也知道他现在需要多休息,又嘱咐了几声,跟着乔瑾瑜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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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只有乔瑾瑜一人过来,肯定是住在营里,现在谢满月在,她们只能住在军营外的府邸。
定王府和祁将军府离的很近,这儿的一切谢满月都很熟悉,即便是很多年没有来了,城中都没有变,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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