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圣-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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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立生道：“其实我们书院也并不是非要赢不可，而且六艺里我们已经赢了三个了，咱们书院想来奉行‘中庸’、‘以和为贵’，所以想着赢三场输三场也就差不多了，可没想到这次皇家书院竟然在乐艺比试上派了一个新生，还是筝艺已达三境的新生，这下咱们书院就为难了。”

　　　　青瑶了然了，还是面子的问题呗！人家派的是新生，你若是派个同样的新生去，就算输了也只是技不如人，并不丢人，但若是你派个不是新生的，赢了不算光彩，输了却加倍的丢人，所以说，只能找她这样的新生去撑场子了，而她恰好还会弹古筝，这不就被惦记上了吗？

　　　　“若是我一不小心赢了怎么办？”青瑶突然问道。她得问清楚了书院到底想要她拿到什么样的成绩，若是书院计划好了输三场赢三场，而她一不小心帮书院多赢了一场、破坏了书院的计划怎么办？

　　　　孔立生停住了，他转头看了青瑶一眼，似是要看看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他道：“虽然我并不想承认，但皇家书院的那个新生的水平真的很高，在我心里，你只要能和他打平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显然，他并不是特别看好青瑶的表现，或者说，他在看到皇家书院那个学生的表现后就已经对其他人失去了信心了。

　　　　对于孔立生的回答，青瑶自己还没有说什么，杨晟就听不下去了，他是杨朱的后人，杨朱学派的思想本就与儒家、墨家都有严重分歧，杨朱提倡“贵己”、“为我”，主张个人主义思想，所以他当即就对青瑶道：“不用听他胡言乱语，你如果觉得自己可以赢就随着自己的心意来，不用理会他说的什么‘中庸’、什么‘以和为贵’。”

　　　　孔立生苦笑，他也没说什么吧，“阿晟，我也没说他不可以赢啊？我只是想强调对方真的很厉害，让华清足够重视而已！”

　　　　杨晟却不以为然，“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们儒家一向是做事顾头顾尾的，一点都不爽快，你之前还说着对人家华师弟有信心，这一下又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你这态度到底是想让华师弟赢还是不想？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青瑶看得大开眼界，她之前只知道杨朱学派是道家的一个重要学派，其思想与墨家的“兼爱非攻”截然相反，讲究的是既不能“损一毫而利天下”，也不能“悉天下奉一身”，个人利益至上。这几乎就是赤｜裸裸地告诉世人我就是这么自私，不愿意为了天下贡献出一丝一毫的力量。在之前她就对创立这个学派的杨朱宗圣敬佩不已，现在见到了杨朱学派的继承人，她更加羡慕了，你说她当初为何修的不是道家呢？随心所欲、重己、贵生、本性，与她这个现代的芯子完全相合嘛！

　　　　孔立生一转头就看到了青瑶瞪大了眼睛一脸兴奋地看着他们俩，顿时更郁闷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华清，你如果真的能赢当然最好了，我们书院只是想着给皇家书院留面子才每年都以打平收场，不过今年他们这么做已经算是不给我们留面子了，所以我们也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孔立生似乎也被杨晟刺激到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青瑶点点头，不过一双眼睛却老是往杨晟身上瞟。

　　　　杨晟暗觉好笑，忍不住侧头问道：“怎么了？你老看我｜干嘛？”

　　　　青瑶抿抿唇，小声问道：“杨师兄，你们杨朱学派真的像孟圣说的那样，主张‘为我’，连‘拔一毛而利天下’都不愿干吗？”

　　　　杨晟挑挑眉，倒没有生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青瑶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孔立生才道：“其实我觉得孟圣应该是对你们的思想有误解吧！我觉得你们思想的本意应该不是像孟圣说的那样自私自利，而是为了最终的‘无为而治’。”

　　　　杨晟笑了，他也看了一眼孔立生，虽然青瑶压低了声音，但他敢肯定，孔立生绝对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孔立生现在是什么感觉。

　　　　青瑶见他只是笑，也不说什么，想了想又道：“杨师兄，我能再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吗？”

　　　　杨晟一摆手，“你说！”

　　　　“那个”青瑶略略犹豫，“我想知道，你们杨家和墨家关系到底如何？真的像传言中那样老死不相往来吗？”

　　　　杨晟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我听说你和墨家的墨礼言和墨、宋荣轩关系不错？如果我真的和墨家人老死不相往来，你会因此对我避而远之吗？”

　　　　青瑶顿时瞪大了眼睛，“当然不会，就算是你们关系不和，我们也可以各论各的，顶多我在你面前不提他们，在他们面前不提你罢了！而且，孔大哥不是也同时和你和墨大哥他们关系都很好吗？”

　　　　杨晟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了：“哈哈哈，你放心吧，我们杨家和墨家虽然在思想观念上不和，但这也只是学术纷争罢了，在私交上，说实话，我和墨礼言那小子也还算熟！”

　　　　青瑶这才发现，原来杨晟一直在逗她，她不禁有些怨念了，怎么新认识的师兄都喜欢逗她？

　　　　作者有话要说：杨朱学派是战国时道家的学派之一，在战国时极为盛行，曾有“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即归墨”的说法。我一直都觉得这个学派的思想很有意思，之前学历史时好像也没怎么听过，这次特意查了一下，确实很有意思，感兴趣的也可以自己查一查。

第162章　白鹿书院　阳春白雪（）　
书院交流会举办的地方在地字院；这里青瑶从未来过，此时第一次被孔立生带着过来；她发现地字院的条件要比黄字院和玄字院好多了。

　　　　三人在一个二层的建筑前停下了，青瑶想着这应该就是交流会举办的地方了。果然，就听孔立生道：“华清，等下你进去了之后不要紧张，里面人虽多；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若是有人说什么难听挑衅的话，你也不要理会。”

　　　　青瑶挑眉，“怎么？有人来者不善？”

　　　　孔立生点点头：“书院交流会除了我们书院和皇家书院外；还有几家书院；其中有一家也有千年历史的白鹿书院一直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取代我们书院成为大陆第一，所以每年的交流会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来挑衅；今年也一样。”

　　　　青瑶了然，问道：“筝艺比赛也有这个白鹿书院推波助澜吧？”

　　　　孔立生苦笑，“还真是瞒不过你；不错，本来我们书院与皇家书院关系是不错的，从三皇子能到我们书院求学就可见一斑了，但无奈话赶话，白鹿书院的几句话就把我们架起来了，只好找一个能不伤面子的做法。”

　　　　青瑶皱眉，“那我到底还要不要赢？我已经被搞糊涂了；一开始说是皇家书院这次不地道，如果是这样，我尽全力去赢就是了，可现在怎么又冒出了个白鹿书院？那皇家书院究竟是哪头的啊？”

　　　　孔立生继续苦笑：“今年的局势我也看不懂了，要说皇家书院一直和我们书院站在一起，可今年他们有意无意的表现却像是和白鹿书院有了默契了，可若说是他们结盟了，又不完全像，所以说，咱们书院这次有一些被动。好了，不说了，咱们这就进去吧！”

　　　　说着，孔立生就带着青瑶和杨晟信步走了进去，才刚进门，还没进入大厅，青瑶便听到了里头传来一声不满的催促：

　　　　“怎么还没来？找个学生要这么久？不会是你们书院根本就没有能上场的学生吧？”

　　　　孔立生面色不改，直接带着两人进去了。

　　　　“让诸位久等了，在下将人带来了！”

　　　　青瑶随着孔立生行了一礼，随后抬头一看，只见偌大的一个大厅里此时坐满了人，所有人大概分成五拨，按衣服来看，应该分别是曲阜书院、皇家书院、白鹿书院、万堂书院和一些其他小书院组成的阵营。曲阜书院居坐上首，坐在正中的是她曾见过的院君大人。

　　　　院君此刻见到青瑶也很惊讶，他问道：“立生，你说的学生是华清？”

　　　　孔立生点点头，“回院君，确是华清，学生一早就知道华清从小习筝，虽不了解他水平如何，但他也为我院新生，想来参加这场比试再合适不过！”

　　　　院君缕缕胡须，满意的颔首。他转头看向皇家书院那边，询问道：“邵兄，我这边准备好了，要不现在就开始？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比完这最后一场正好用夕食，饭堂已经备好了！”

　　　　皇家书院的带队人邵谒忍不住面皮抽了抽，无他，只是想到了曲阜书院饭堂食物的味道而已。书院交流会每年举办的地点不定，但只要是在曲阜书院举办，用餐地点一定是曲阜书院的饭堂。不是没有人抗议过，希望能在外面酒楼里吃，但曲阜书院的院君总有理由推脱，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挣扎了，顶多来之前多带一点点心。

　　　　邵谒一挥手，示意他身后的一个少年上前。

　　　　“那就开始吧，邵茼虽然刚才演奏过了，但为表公平，还是让他再演奏一次，至于演奏顺序，我们就吃亏一些，还是邵茼先，如何？”

　　　　孔立生皱皱眉，就想反驳，邵茼刚刚的弹奏他是听过了的，在他想来，最好是华清先弹，这样他就不会有太大压力，若是邵茼先弹，华清听完失去信心、影响表现了怎么办？说到底，他还是对青瑶没有信心。

　　　　不过没等他反驳出声，白鹿书院那边就有人道：“理当如此！”

　　　　院君淡淡地看了白鹿书院那边一眼，也没说什么，直接开口答应了。

　　　　“就按邵兄你说的办吧！”

　　　　其实整件事在孔立生眼里似乎是件不小的事，关乎书院颜面，但在院君这样层次的人物眼里却顶多是小打小闹，根本就不算什么，所以不管是院君还是皇家书院的邵谒，又或是白鹿书院的胥承颜，都没把这点事放在心里。对于规则什么的，下面的人会计较一番，但他们这些人却并不会太过在意。

　　　　青瑶也并没有什么意见，本来她也是刚到，也需要平复一下情绪、找找状态，现在让她等会儿再上场，更合她意。她在孔立生的示意下与杨晟一起坐到了曲阜书院那边的座位上，准备静静欣赏邵茼的演奏。

　　　　只是她刚坐下没多久，旁边的人突然换了，青瑶转头看了看，正巧撞进了一双温柔的似乎能滴水的眸子中。她定睛一看，顿时一段文字浮现在她脑海里。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

　　　　这一段用来形容贾宝玉的描写用在眼前这人身上竟是半点不违和，此人身着一袭赤色镶金边深衣，头戴金冠，然而虽是一身富贵锦绣、艳｜丽张扬，但在此人若水般的温柔气质下却半点不显，反而衬的他的气质更加脱俗。

　　　　“这位师兄是？”

　　　　青瑶目光闪了闪，很明显这人是冲着她来的，虽然他的气质让她对他莫名地心生好感，但若是不弄清缘由，她还是不能放心。

　　　　这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果然也如他的人一般温润柔和，似是一汪缓缓流动的清泉一般，让听的人只觉得无限的享受。他道：“我是邵堃，叫我邵师兄就好，我只是听说师弟你也擅筝，所以一时好奇想来认识你一下。”说着，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到了青瑶纤细修长的手上，眼底闪过一抹流光。

　　　　青瑶恍然，原来是邵堃，之前孔立生说书院筝艺最好的就是邵堃，想来他因此对她感兴趣也是正常的。不过紧接着她心中就是一紧，她可一直没有忘记进入书院前被科普的几个人的事迹，这个邵堃就是其中之一，此人可是荤素不忌的。想到这，原本在她心里还是温柔似水的邵堃形象顿时转了一百八十度，这种人设妥妥的就是四处留情的渣男啊！

　　　　一时间，青瑶看向邵堃的目光都不对劲了，身体也不由得往旁边缩了缩，似是要与他拉开距离。

　　　　邵堃顿时郁闷了，他也没做什么啊？怎么眼前这个小师弟突然这样防着他？正好这时邵茼准备好了，清脆的筝音在厅内回荡起来。

　　　　青瑶马上就表现出了一副认真听曲的样子，搞得邵堃也不好意思再拉着青瑶说什么了。

　　　　一开始青瑶确实只是在故作认真，但听着听着，她却不由自主地被拉近了筝音的世界中。邵茼确实筝艺境界不一般，他所奏的应该是乐圣师旷所作的琵琶曲阳春白雪的改编版本，光是这份改编的功力就足以令人惊叹，更何况，他的筝音里将阳春的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和白雪的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都表现得淋漓尽致，让听者的心神都像是随着筝音飘荡到了那个阳春白雪的世界，整个人都似被洗礼了一番，着实是一场享受的盛宴。

　　　　一直到筝音袅袅，渐渐停歇，青瑶还有些回不过神。不仅是青瑶，她旁边的邵堃也是同样的表现。他们这种在乐道上略有建树的人相比普通人自然更容易感受到乐曲中的情感，同样的，也更容易“共情”。

　　　　“啪啪啪！不错，茼儿的筝艺越发精湛了！”

　　　　青瑶被耳边的声音拉回心神，原来鼓掌的人竟是邵堃，听他话里的意思，邵茼应该是他同族的后辈，想来也是皇室中人。

　　　　邵茼听到邵堃的夸赞，竟是激动地涨红了脸。

　　　　“多谢三叔夸奖，茼儿会继续努力的，争取和三叔一样厉害！”

　　　　邵堃冲他温和地笑了笑。

　　　　对面的邵谒一招手把邵茼叫了下来，随后道：“我们书院的已经弹奏完了，之后就是你们曲阜书院的了，可要再准备一下？毕竟我看你们书院的那位学生刚刚可是情绪波动的很啊！”

　　　　青瑶一顿，迎上了院君询问的目光。她淡淡的笑了笑，冲着院君点了点头，接着就要上场。起身时，被邵堃拉住了袖子。

　　　　“你有合适的筝吗？若是没有，要不要用我的？邵茼的筝是当世难寻的珍品，你若是用个一般的，恐怕会影响你弹奏的效果。而我毕竟也是曲阜书院的学生，虽然不能代表书院上场，但做点小贡献也还是应当的！”他说后半句话却是怕青瑶觉得无功不受禄，不肯用他的东西。

　　　　青瑶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从他手中抽｜出了袖子。

　　　　“多谢师兄好意，不过清手中已有一支常用的古筝，虽比不得邵茼同学手中那支名贵，却也为大家之作，想来也够用了！”

　　　　说完，她也不看邵堃的反应，直接大步向台上迈去。

第163章　碧涧流泉　香料之功（）　
青瑶上台了；她在台上站定，随即一挥袖；一张有些狭长秀气的筝出现在了她身前的案上。看得出来这张筝应该年头并不久，约莫不超过三十年，不像邵茼那张筝散发着古朴的韵味，一看就是百年以上的物件。不过这筝应该是主人的心爱之物，常被使用；筝面上的花纹都略有模糊了；但也被保养得极好，筝面上的桐油锃亮，筝弦也看得出来被换过多次了。

　　　　这张筝正是之前在云县中秋文会上青瑶赢下的那张前朝制筝大家桐疏先生所做的“东扶”；赢下这张筝后；青瑶一直爱不释手，虽然这张“东扶”并未被列入名筝之列；但在青瑶看来，也仅仅是因为时间和名气所限，事实上；在音色等方面上，青瑶觉得“东扶”并不差那些名筝分毫。

　　　　青瑶没有立刻就开始弹奏，而是严格按照步骤，先在旁边备好的水盆里将双手一点一点洗的干干净净，用布巾擦干后，又从宝螺里掏出了她自己制的生兰香，这生兰香里被她加了一点点千叶吸血兰的根；所以在燃烧起来的时候，会自动释放出清新的兰香与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