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第3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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泗水荷兰人总督府，从屋子里往窗外看去，水蓝山碧。屋子里，谈判桌前，双方却争论得异常激烈。

“……南洋诸国，那个不是中国的属国？中国在南洋移民，已经是几千年的历史，与中国的文明一样的悠久，说南洋是中国的领土也不为过！”李想站了起来，伸开双手，然后往胸前一搂，好像要将南洋整个抱在怀里，贪婪之情溢于言表。

“荒谬！太荒谬了！”荷兰人总督大人也站起来，不停地劈着手掌，激烈地驳斥他。“我会把你言论当成是对荷兰帝国的宣战！”

“不是吧，我就只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李想滑稽地看着荷兰人总督大人。

“无理之极！”英国出面斡旋代表气势汹汹站起，手指头对着李想戳戳点点。

“这不是贵国该说的话！”美国出面斡旋代表亨利大怒，一捶桌子也站了起来，严正地抗议。

英国代表的手指头缩了回去，但仍然汹汹地叫嚣着……

李想火气一下上来了，现出一脸的泼皮相，与之对骂起来毫不逊色。

英国代表玩弄威吓故伎：“定意派遣公使到京议约！”

“中国文明是谦逊的，但你千万不要把这当成怯懦。”李想狞笑：“英国有闲情在这里管闲事，不如回去管好自己。”

……

享有“东方明珠”之称的英国殖民地香港陷入了一片黑暗、混乱的状态中。市内交通断绝，生产停顿，商店酒楼纷纷关门，市面冷冷清清。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外国人，家务没人料理，孩子没人看管，环境无人打扫，弄得束手无策，狼狈不堪。

香港开往内地的轮船，以及从国外开到香港来的海洋轮船，都停在港口，抛锚熄火了。

大街小巷贴满了《中华全国总工会组织省港罢工委员会启事》：

公启者：省港工界同胞因愤恨英国帝国主义包庇荷兰帝国主义者之屠杀我泗水海外同胞，特举行总同盟罢工。现香港罢工工人络绎回国，敝会经与中国同盟会中央执行委员会工人部协商，特组织一办事机关，管理招待、募捐、宣传、庶务等项，即由敝会组织“省港罢工委员会”专司其事。现该会临时办事处设于广州太平南路四十五号海员俱乐部；所有罢工事宜，请与该办事处接洽可也。

在三角公园，一个胸口别着一枚青天白日徽章的年青对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慷慨陈词：

“中国同盟会为反抗帝国主义野蛮残暴的大屠杀，告：全国民众！全国工人们！农人们！一切被压迫的民众们！

泗水惨案，这是偶然的事么？不是的。这是帝国主义统治下的必然现象。帝国主义存在一天，被压迫民族每日都有被屠杀的可能呵！

印度、埃及、非洲等弱小民族和欧美各国被压迫阶级，不是常常被帝国主义的强盗们定期的或不定期的大屠杀么？我们中华民族的被屠杀亦非始于今日呵，自鸦片之役以至庚子之役的中国史，从红河溪惨案到今天的泗水惨案，完全是一部外国强盗宰割中国民族的血书！

然而这次泗水的大流血，却是中国民族自觉的反抗帝国主义时期之第一页呵！”

哗的就是一阵掌声响起。

青年等掌声停息，继续激昂演说：“中国同盟会敢提醒全国民众的注意：这次泗水的大事变是由帝国主义向我华人之进攻引起的，几十几百几千几万的海外华人不惜殒身饮弹在帝国主义的炮火中前仆后继，只为庆贺中华民国的成立，这是何等可敬的精神，何等重大的牺牲呵！

务望香港和全国奋起的国人，承继流血烈士之遗志，在长期的民族争斗中时时拥护最被帝国主义仇视压迫的华人之利益；勿中帝国主义的离间政策，使最忠于民族利益的海外华人有任何不堪之危险，而民族解放运动亦因此而遭铩羽不振之打击呵！”

在激昂演说的青年站着的箱子前面儿，是几个参与组织起来的青年学生，当即就振臂高呼：

“全国工人们！农人们！一切被压迫的群众们！起来，起来：打倒野蛮残暴的帝国主义！中国同盟会联合战线万岁！中国民族解放万岁！”

几个青年同声振臂高呼，底下万夫景从，声震云霄。

香港工人十余万举行大罢工，香港政府立即宣布戒严。

香港是一个四面都是水的小岛，吃的东西很多要靠广州供应。码头工人罢工，广东又进行封锁，内地的肉食蔬菜运不进来，结果猪肉、鸡蛋拼命涨价，英国人喜欢吃的牛肉跟本看不见了。食品市场空无东西，和街上堆满的垃圾、粪便形成对照，香港成为“饿港”。

海员工人罢工后，船只不再进港，船坞废弃了。货物运不进来，商店也纷纷歇业。东西买不到，社会秩序大乱。香港又成了“死港”。

面临这样的局面，香港总督史塔士还想采取鸦片战争时的办法，用武力进攻。他特地公开召开了一次所谓“公民大会”，以大会的名义电请英国政府派军队来镇压罢工。但是，这时的形势，已经和鸦片战争时代的形势不同了。荷兰人泗水闹出的事情还未平息，他们英国是文明国家，可不能再学荷兰人。英国国内舆论同情中国人已经是主流，在泗水交涉中英国支持荷兰，已经叫英国政府民意下降了许多。

英国政府不愿因为荷兰在泗水的丑闻，公开和民国政府作战，因此答复说：“统观全局，此时无法出兵。”

……

泗水荷兰人总督府内，荷兰人总督和英国代表还在桌旁商议。

“他们聪明、勇敢、富有开创精神，在经商上不逊于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这点通过白种人的各种排外法案也得到很好的证实。”英国人说道：“你很难相信吧？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你们的排外法案是必要的。如果你们允许华人自由进入，他们将会吃掉你们，我敢保证，五代以后，将不会有任何白种人存在。”

荷兰人总督点点头，问道：“那么你对美国的对华政策有何看法？看来美国这次是真的要站在中国这边了。”

“美国的对华政策以及对其它许多国家的政策，”英国代表回答道：“反映出良心与政治需求间的激烈斗争。一方面，是利他主义的念头，是对弱小国家的同情和人道主义精神；另一方面，是对外扩张的强烈愿望，以及对国家未来政治和经济需求的认识。在我看来，美国向巴拿马和加勒比海的扩张，以及在太平洋建立新的居民点，仅仅是出于对未来面临巨大经济压力的认识，以及寻找新市场的必要性。不断成长的制造业和下一代人对工业发展的强烈追求，将促使美国对中国实行门户开放政策。为推进这种政策，美国政府在处理中国事务时一直示以慷慨和大度，我相信近年来美国那可恶的‘金元外交’政策也正基于此……”

房间外的过道上响起了惊慌的人声和跑动声。

荷兰人总督大人皱起了眉头：“是谁这样有失礼貌？”

话刚落音，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荷兰人总督大人站起来：“发克！未经允许就……”

“急电！总督阁下，领事先生，省港大罢工了！”总督的副官上气不接下气，几乎是吼叫着报告。

“啊？”英国代表惊叫：“你给我说清楚！”

“香港邮局、银行、酒店、茶馆、菜场、电车、报馆、印刷局、轮渡……一律罢工，连阔绰人家的差人、女仆、厨司、轿夫也参加了。香港顿时变成了‘死港’，‘臭港’。”

“中国人还封锁了香港……省港罢工委员会成立了一支二千余人的纠察队，被派往广东省各海口驻防，负责维持秩序，捉拿香港当局的走狗，截留运往香港去的粮食，扣留英国货物。纠察队有十二艘小舰艇，在海面上往来巡查；有两百支枪武装的军队，与香港、沙面的英国军队对垒。严密地封锁了香港。”

……

说也奇怪，原来穷凶极恶、硬挺荷兰的英国代表，在省港大罢工之后，却派人给李想送来一封信说：“你们抵制英货好了，何必罢工。”

“为什么英国领事不担心抵制英货，却害怕工人罢工呢？”汪精卫拿着信，想不通的问道。

李想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一本印着《中国海关贸易册》，丢给汪精卫，说道：“你仔细查找一下香港海关，在95页，香港每年出入口货价值一亿五千万英镑。照此计算，罢工一天，英国就要损失七百万贸易额。可见，罢工对英国的打击有多大！而英国货每年运进广州的价值不过三四千万元·罢工五六天，就抵得上抵制英货一年。”

汪精卫看得啧啧称奇：“我不得不服李帅，这你也能想到？与洋人斗争，硬来肯定是不行，洋人船坚炮利，中国在这里吃过的亏太多了。可是我们却从来没有想到用这种方法与之斗争！弄清这个奥妙后，知道了洋人的弱点，知道了自己的力量，这不就是兵法上的‘知己知彼’，坚持罢工，胜利必定是属于我们。”

李想很享受被人推崇的感觉，心里得意洋洋，嘴上却矜持的说道：“这次罢工，是香港各行各业一致行动的，非我一人之功。不仅工厂、码头、轮船工人都离开广州，连清洁工人、做家务的工人，也都一起行动。所以，从罢工开始后，住在香港的英国人，都只得自己烧饭、洗衣、带小孩。但这还不算，由于清洁工人罢工，街上堆满垃圾、粪便也没有人清除、住高楼的人，常常把粪便用纸包了丢到街上。香港天气炎热，很快就进入盛暑季节里了，更不得了，太阳一晒，臭气冲天。香港成了名副其实的‘臭港’。”

第四百六十八章　国民的胜利

荷兰人总督府正在进行泗水交涉的第三次会议，荷兰人总督宣读了相当长的一篇演说：

“……中国已往的行为，在交涉会谈上表示了缺乏诚意与信实。我看中国这次还是一样没有诚意与信实！”

英、法代表变得沉默了，荷兰人的气势已经远远的不如之前。

“这早已拟好的条约就是我方的诚意与信实。”李想把备忘录推过长条桌去，“每一条款都在这写的清清楚楚，贵国却一直借故拖延，到底是谁国没有诚意？我方提出之前17条，而现在我方已经删减到了13条的条约作为正式交涉条件。与17条相比，13条避开了涉及荷兰在华不平等条约及特权的多数内容，而将交涉的范围局限于惩凶、赔偿、道歉及某些具体问题上。对于自由通商一条，也只要求恢复不平等条约规定的原状。但即使这样，仍遭到贵国的傲慢推诿。贵国竟然表示，只可以商议前5条，并拒绝了中方与荷印自由通商的要求……”

荷兰人总督脸色铁青，一字一顿的道：“阁下，我看不出这里的条款有诚意，太过份了。荷兰当局已经交出了凶手，凶手并没有你说的白人。我们也愿意给予受到伤害的华人合理的补偿，但绝不接受贵国的勒索。我们甚至愿意给予贵国侨民与荷侨同等待遇，但这与修约没有半分关系。泗水事件，纯粹就是一个偶然的事件，贵国却要把事件扩大化，按照万国公法，我国的处理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碰的一声打断了荷兰人的滔滔不绝，却是李想重重的一顿茶杯，茶水四溅，洒在了他袖里面露出的雪白衬衫上面。再看看他的脸色，也是面沉如水，如挂寒霜。

“这次泗水事件的性质既不是偶然的，更不是法律的，完全是政治的。因为这次事变是起于荷兰军警对中国人的野蛮残暴行径，而成于荷兰当局对援助华人的民族运动之铁血镇压政策。所以因荷兰帝国主义之泗水大屠杀而引起的全中国的反抗运动之目标，决不止于惩凶、赔偿、道歉等‘了事’的虚文，解决之道不在法律而在政治，所以应认定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推翻荷兰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一切特权为其主要目的！

中荷不平等条约一日不废除，中国民族的生命与自由便一日没有担保，随时随地都有被横暴残酷野蛮无耻的帝国主义蹂躏屠杀之危险！

全中国人民的生命与自由，决不能由惩凶、赔偿、道歉等虚文得到担保，只有废除与荷兰一切不平等条约才能得到担保！

所以，这此交涉的得失将不以荷兰帝国主义是否允许惩凶、赔偿、道歉为转移！”

华语铿锵，掷地有声。做交涉笔录地书记员华洋各一。那个临时过来负责记录的泗水总领事馆参事，差点放下笔拍起巴掌来！

荷兰人总督拍案而起，李想也毫不退让站直看着他。

李想现在绝对是有恃无恐，省港大罢工之后，英国首先软了下来，法国也跟着疲软下来。单单剩下荷兰人孤军奋战，荷兰人还能坚持多久？

两人对视半晌，李想才突然一笑：“总督阁下，咱们这会谈，又没有取得共识。当真是遗憾得很哪……我估摸这时间，中国海军出访八国的海圻号结束墨西哥排华案的交涉，回国途中受命转来泗水，也应该就是这几天的时间到来……我很期待咱们下一次会谈，告辞告辞。”

荷兰人身子摇晃了一下……

李想从楼内走出来，脸上得意洋洋。

内田和亨利紧随其后，也是喜笑颜开。自省港大罢工之后，美、日大发洋才，抢走了英国人的生意。广东的出口贸易，本来有许多是经香港的。省港之间交通断绝后，广东的经济也发生了困难。于是，罢工委员会和广东政府一起规定，除英国外的船只，可以不经香港直接来广州。接着，美国、日本和别的一些国家的商船，都开到黄浦来，平均每天有四十几艘；因为运货速度太慢，罢工工人还专门造了一条公路，取名为中山公路，把货物从黄埔运到广州。

眼见得出了门，李想直奔自己马车，就看见本来应该留在使馆，等着接待现在源源不绝而来的投效华侨青年，还有更多捐款的管家小妹微笑甜美地站在自己马车旁边。

梅迪看李想过来，笑着道：“大帅，海圻号已经到了。”

……

泗水港，又一艘悬挂五色旗的巡洋舰停泊在港口。

排水4300吨的海圻好比海琛、海筹大一圈，装备8主炮两门，舰首舰尾各有单联装主炮一门，十门4。7炮、十二门47mm炮、三门37毫米炮。马力17000匹，航速24节。乘员军官45人，水兵431人。

……

李想前脚刚走，荷兰总督副官就拿着一纸电文快步走进来，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慌之色：“总督阁下，程璧光率领的中国最先进的巡洋舰海圻号已到泗水，中国向泗水大举增兵，这是尼德兰的急电！”

“念。”荷兰人总督摇晃一下，终于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道。

“情势危急。原打算争得一分有一分之益，如竟无可商改，即照前约与之定约。”

“去！发照会吧。”

“阁下，中国人的条件，这些都是不近情理而不易接受的，并且条件极为苛刻！”

“现在还能怎么办？英国除了说好听的话以外，一无作为，而好听的话在现在毫无用处。”

……

北京，铁狮子胡同大总统府。

“父亲。”袁克定在安坐如佛的乃父耳边轻声问道：“今天东郊民巷的聚会，可看出各国是个什么意思？能有赔款，荷兰肯道歉，交涉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从来没有的外交胜利，咱们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可撕破了脸，毕竟咱们也需要列强的承认不是。”

袁世凯眼睛睁开一线，说话声音又低又沉：“那李疯子福气是天授地，美、日挺他不说，这回连踩他的英、法也偃旗息鼓。刘镜人回电说，荷兰已经全认了。那么苛刻的条件，洋人竟然也都认了！”

袁克定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洋人不管么？英吉利，法兰西那些国家，怎么就不管了？”

袁世凯郁闷死了，这些洋鬼子怎么总给李疯子开绿灯？从汉口交涉到泗水交涉，李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