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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妻手记-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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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晴雪和兰湘月互看了一眼,都笑道:“既如此,钱得准备好,这哪里是想着我们打牌?分明是太太又犯了赚钱的瘾,要变着方儿让我们孝敬呢。”一边说着,就相携笑着去了。
且说萧怜月,当日她挨了三十板子被丢出池家。芳草更惨,因为是奴婢,所以打了四十板子,连命都丢了大半条。幸而池家没有赶尽杀绝,把她们的首饰银子尽数给了,又有香篆在旁边照顾着。香篆因为没参与这事儿,所以逃过了一劫,因这一路上,都是她把首饰当了,替萧怜月和芳草请医问药,一面雇了马车,打算先离开京城再说。
池家下人的板子,毕竟不是宫中或官府衙门那般厉害,不过皮肉之伤,又用外敷内服的药物调理着,养了大半个月后,除了屁股上还有些痛,萧怜月连走路都不怎么影响了。芳草也能下床走路,只是不敢疾走。
三人已经出了京城几百里,此时正在一家小城镇的客栈里落脚。这会儿香篆在窗子下做针线,萧怜月倚床而坐,目光看着她,忽然道:“香篆,做了十几年的主仆,我最清楚你的性子,你聪明,却也薄情寡义,什么事都只为自己着想。从前你跟在我身边忠心耿耿,我知道你不过是因为看好我,以为我能得爷的欢心,做正室夫人,到时候你自然也有个好前程。到后来,你大概也是看着爷扶摇直上前程似锦,在那府里也不缺吃穿,过得照样是富贵日子。所以这才对我不离不弃,若是三奶奶那会儿看上了你,你早过去了。只是如今,我和芳草已经是这个样儿,你竟没卷了银子跑了,这倒让我十分意外,难不成你以为那个没良心的对我还有一点儿眷顾之情,生怕卷银子跑了之后他会派人拿你替我出气不成?若是这样,你可真枉费了素日聪明,那混蛋恨不能我死了,不过是怕给他那没出世的孩子造孽,才饶了我一命,你怕的什么?”
香篆静静听着萧怜月对自己的质疑,手上针线不停,眉毛也没有动一下,待对方说完了,才平静道:“姨娘不用疑心,我也知道爷对您是心灰意冷,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您说的也没错,我就是个凉薄性子,凡事只要对我有好处,管别人死活呢?只是我跟着姨娘十几年,也算是见识过了各式各样的人和事。在青楼里那些年,无不是狠心阴险的人才能出头,所以我也就觉着人只能算计自私甚至狠毒些才能立足,还要贪心,不贪心哪里有心思进取呢?倒是后来和姨娘一起进了池家门,经过这几年,我才真正看明白了。原来我从前那些心思竟是错的,或许在青楼里,那一套很适用。可是在普通人世间,自有另一套生活的规矩。贪心进取可以,却不能贪心太过,更不能太自私狠毒了,尤其不能害人。贪心太过容易昏头;自私狠毒便没有贴心的帮手;若是还想着害人,到时候报应临头,害不了别人,倒反害了自己。”
“你……你什么意思?可是来讽刺我?”
萧怜月气得浑身打颤,想不到香篆竟然一点儿都不隐晦的讽刺自己,她可还记得自己是她主子?拔了毛的凤凰也终究是凤凰,不可能连鸡都不如。
香篆一点儿也没害怕,抬起眼定定看着萧怜月,沉声道:“奴婢没有讽刺姨娘的意思,不过这些教训,确实是姨娘教给奴婢的。所以奴婢从很早以前就下定决心改正,只是姨娘却看不开。您说的没错,若是那会儿三奶奶看上我,我一早就过去,偏偏她看不上我。既如此,我也只能跟着姨娘混了。奴婢原本想着,姨娘安分守己些,好歹这辈子咱们也有些依靠,哪知道你还是咽不下那口气,越发连我也不信了。罢了,事已至此,你遭了报应,我又能说什么?如果是几年前,我也卷着银子跑了,只是如今我却不敢做坏事,姨娘害人,下场在哪里摆着,我若害了姨娘,焉知这些钱我有没有命花?不如认命,服侍您好了,咱们找个乡下地方,买几亩地,从此后安分守己好好过日子就是。”
香篆如此坦诚,萧怜月却是好半晌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悻悻道:“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便会感激你?别做梦了。”
香篆笑道:“姨娘这话说的,这不过是婢子的本分,谁盼着您感激我?”
萧怜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想了想又幽幽道:“罢了,如今我不是什么姨娘了,你就仍如从前那般,叫我姑娘吧。我对别的地方也不熟,倒是茂城乡下,从前我是住在那儿的,咱们就回去那里吧,池家如今不在茂城了,想来也没人找咱们的麻烦。”
香篆听她这么说,心中高兴,连忙点头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回茂城乡下去。其实姨娘多虑了,慢说池家产业都搬来了京城,就是在茂城,他们也不会和咱们过不去。平心而论,爷对姨娘真是仁至义尽了。姨娘仔细想想,若是从咱们进了池家门,便不抱着什么宠妾灭妻的心思,便不想着抓什么管家之权,安安分分的,您现在还是爷最宠爱的女子也说不定……”
不等说完,就见萧怜月挥挥手,她知道主子不爱听这些话,心中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说。
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萧怜月望着窗外,好一会儿,忽然喃喃道:“让芳草去厨房买点东西来吃,怎么去了这许久?该不会她倒逃了吧?”
香篆道:“不会,她身上就是去买东西的几个钱,往哪里跑?”话音未落,就见芳草走进来,用手拍着胸口,满面惊恐道:“了不得,客栈里住进来了一群人,有飞檐走壁的功夫,说是要在这里歇些时日,然后往京城去,奴婢听见他们说要做什么大买卖。我就奇怪,什么时候,这些会功夫的人也做买卖了?姨娘,我看这地方不宜久留,若是让那些人看见了您,只怕糟糕,奴婢躲在柱子后,就觉着他们都是些无法无天的。”
香篆一听这话,不由得变了面色,因想一想道:“不忙出去,这些人既是像你说的那样横行无忌,万一出去时遇上了更不好。倒不如咱们就在屋里好好儿呆着,他们不是要去京城吗?等他们走后,咱们再离开。”
她这样说着,却没见到萧怜月的目光闪烁,因把芳草拉进来,确定她没被人看见,方笑道:“你这次算是机灵的,听我的话,这几天千万莫要出去了,吃食自然有店家送过来。”
芳草点点头,看了眼萧怜月,却见主子面上没有半丝惊惶之色,唇角边反而还有丝诡异笑容,因不由得心下一沉,暗道这主子又想起了什么?天啊,她可千万不要再闹什么幺蛾子了,自己被她害的已经够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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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还没回来吗?这天都黑了,再派人去衙门里打听打听。”
眼看着天色黑沉,北风夹着棉花团般的雪花铺天盖地砸下来,兰湘月坐在温暖如春的卧房中,只觉得心神不宁。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见梳风又走进来,轻声道:“奶奶,刚刚通儿回来,还是之前的话,爷被召进宫了,到现在没出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能有什么事?让人这个时候儿都回不来,他又不是什么朝中重臣。”兰湘月站起身踱了几步,又听梳风道:“奶奶也莫要担心,通儿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谭府,连谭阁老和谭将军也被召入宫中了,奴婢想着,只怕进宫的不止爷一个人,既如此,大概是宫里面出了什么事,未必就是和爷有关系。”
兰湘月点点头,接着只见红袖也走进来,面上满是疑惑之色道:“刚刚陶宇去了太子府回来,说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还有小世子都进了宫,也是至今未回,奶奶听听,这事儿可不是有些奇怪呢。”
第290章
“连太子和太子妃小龙都进宫没回来?”兰湘月站起身;面色微变;好半晌才喃喃道:“不会是皇上出了什么事吧?奇怪;前些日子我进宫面圣,陛下虽然气色不太好,还咳嗽;但怎也不至于这会儿就病重不起啊。”
“奶奶;咱们还是等爷回来再问吧。”梳风和红袖扶着她坐下,劝慰道:“您如今怀着宝宝呢,可不能太焦虑了,不然对胎儿也没什么好处。”
兰湘月点点头,接过洗雨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正要说什么,就听院子里一阵匆匆脚步声响;接着门外丫头的声音响起道:“爷回来了。”
兰湘月猛然将茶杯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外室,就见池铭挟着漫天风雪匆匆走进来,看见妻子,忙搓着手道:“这么晚了,怎么不歇着?不是说过我若回来晚了就不用等我吗?”
兰湘月道:“虽是这么说,可这么些天你并没有晚归的时候儿,何况派人去打听,只说你进宫,又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我怎能不心焦?”
池铭挥挥手,于是丫头们会意退下,兰湘月忙叫住了落在后面的红袖道:“去厨房让他们热点饭菜,等会儿端过来给你们爷吃。”
红袖答应声也退下了,并且细心为两人关了门,兰湘月这才扶着腰,随丈夫向内室走去,一面问道:“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这一次恐怕要不好了。”
池铭面色凝重,开口一句话就是石破天惊。
“真的是皇上出事了?”兰湘月失神喃喃着,旋即震惊道:“怎么回事?前几天我进宫面圣的时候儿,老爷子身体还好啊。”
“是用药压着呢。”池铭一口气喝干了热茶水,抹了抹嘴巴道:“我终究不是什么重要官员,所以这会儿被送回来了,但谭阁老和太子殿下还有几位尚书大人都留在宫内。”
“莫非,竟是连年都撑不过去了?”还有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兰湘月实在想不到,原本看着身体还好的皇帝竟然撑不过这段时间。
“何止是撑过这个年?看太医们的神色和议论,估摸着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儿了。”池铭也叹了口气:“可怜啊,皇帝陛下雄才大略,一生英明,如今刚刚认回孙子,竟是连年都没过一个,便要……唉!人世间的事,有时候真他妈的是莫名其妙。”
“可不是。”兰湘月怔怔坐在床上,暗道这便是造化弄人吗?我穿越而来,鸿运当头。皇帝为这个国家殚精竭虑一生,却是连一个真正的团圆年都过不上。
“其实也不仅仅是小龙,庄亲王如今还在外面呢,原本说是过年前能回京,如今皇上忽然出了这事儿,也不知道局势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六皇子手里那点儿兵,还不够他谋反吧。”兰湘月回过神,就见池铭摇头道:“这可说不准,难道湘月不知道狗急跳墙?我想,皇上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的身体会倒得这样快,不然的话,他绝不会让庄亲王有这个在京城外拥兵自重的机会。”
兰湘月叹了口气道:“唉!明明形势大好,怎么转眼间又变成了这样一团乱?罢了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且不去想这些事,你明天肯定还要早起上朝,先把饭吃了,就早点儿歇着吧。”
池铭点点头,稍后红袖带着小丫头们摆了饭,他风卷残云般一顿猛嚼,接着和兰湘月安歇下来,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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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还没回来?她到底都在想什么?”
距离京城三百里外的客栈中,香篆看着阴沉的夜色恶狠狠质问芳草,却见这姐妹小声呐呐道:“我……我哪里知道?”
“你一定知道,对不对?”香篆从芳草的神情中发现了什么,忽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威胁叫道:“你说,她到底去了哪里?我这两天一直警醒着,怎么白天却总是时不时就要昏沉一遭?今天中午更是睡得人事不知。这当中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你……你和姑娘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芳草似乎被香篆的模样吓到了,忽地咬牙道:“香篆,你……你不要问了,要是你想走,就赶紧走吧,我……我下午看见姑娘和那些好可怕的江湖匪徒说话,那……那个首领好像对姑娘……有……有那么些意思。”
“什么?”
香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她疯了吗?那些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躲都生怕躲不及,她……她怎么还往对方面前凑?想死吗?”
“我……我不知道。”芳草轻轻摇头:“我也觉得姑娘疯了,可是香篆,你该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别想改变,你不行,我也不行,谁都不行。”
香篆不再说话,好半晌,她才看着芳草道:“你还要陪着她一起死?你让我走,难道你不走?”
“我们两个人的话,目标……目标那么大,怎么可能逃得出去?”芳草摇头苦笑道:“香篆,你逃走,或许还可以回池府,你求一求那些管家娘子们,大概还能留在那府里做事。但我不行,从帮着姑娘害三奶奶那天起,我……我就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姑娘待我总算不薄,就算我为她卖命,也值了。但香篆你不一样,你还有退路,而且到最后,姑娘明显是不相信你,你……你不值得为她在这里冒险,所以你跑吧,趁着她还没回来。”
香篆定定看着芳草的眼睛,好半晌,她忽然轻轻一笑,沉声道:“所以你就下定决心要留在这里和姑娘同甘共苦了是吗?”
芳草被她这样看着,心里不由得一阵慌乱,总觉得香篆好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似的。然而事到临头,就算是做戏,她也必须做到底,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甚至还挤出了两滴晶莹泪水,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煞是惹人怜爱。
“好,那姑娘……就交给你了。”
香篆点点头,轻声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后,便转身走了出去,她的心里一片平静冰冷,没有一点儿临阵脱逃的愧疚和歉意:既然这是姑娘和芳草两人选择的路,既然她们并不想让自己掺合进这条死路去,那她又何必非要忠心耿耿要死要活的和她们同生共死呢?她本来就不是什么高尚忠心的人。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芳草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嘴角边露出一丝笑容,她看着窗外一片黑沉夜色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香篆,以你的聪明,竟然也会有被我骗住的一天。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这样姑娘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可以依靠,这样将来我们重回京城,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就没有你和我一起抢功劳了。说实话,我刚刚真是有点害怕,害怕被你看穿我的心思,你知道你向来都很聪明,比我聪明多了,只可惜,到头来我虽比不上你那么聪明,但运气总是在我这边,呵呵,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傻人有傻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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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悠远低沉的钟声猛然在整个京城中回荡起来,所有正在忙碌的人,无不是愕然停下手中活计,抬头向那座壮丽威严的皇宫方向看过去,因为太过震惊了,以至于他们一时间都不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静静坐在池府后花园柴门亭里的兰湘月猛然站起身,来到床边推开窗子,一下下数着钟声,然后她的脸色微白,身子微微晃了晃,对身旁忙伸出手扶着她的红袖和翠竹道:“皇上……驾崩了……”
与此同时,在皇宫内外焦急等待着消息的文武臣子们不约而同齐刷刷跪下,痛哭声响彻天际,夹杂着嘶哑哀伤的吼声:“皇上……”
大夏景元三十二年,景元帝驾崩,太子登基,同时立嫡长子承祥为太子,国号丰宁。
在丧钟敲响的同时,京城各王侯公府便用最快的速度拆除了那些为半个月后的除夕做准备得喜庆装饰,池府也不例外。在傍晚池铭到家的时候,整个池府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爷,三奶奶在太太房里,老爷和大爷二爷也都在,让您回来了也过去用饭。”
一个婆子看见池铭走过来,连忙上前禀报,他点点头,转身来到刘氏的上房。
“摆饭吧,吃完了还得去登仙殿守灵。”池铭一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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