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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妻手记-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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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是上天震怒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惊疑起来,最后做下了这个他完全不情愿的决定:人,尤其是皇帝,绝不敢和上天作对的,哪个事业有成的帝王心里没有“我还想再活五百年”的强烈愿望啊。
耳听得朝堂上又辩论开了,老皇帝心中的怒火呈直线上升,然而想到自己的决定,他到底还是深深叹口气,摆摆手道:“你们都不要争论了,关于雷击宫殿的事,朕心中已有决断。”
群臣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位列群臣第二位的庄亲王不由得就松了口气:总算,扯皮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出结果了。他嘴角边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心中已经酝酿好了稍后帝王决定下罪己诏时的宽慰赞叹之语。
然而就在此时,在这个人人都侧耳倾听帝王决定的时刻,便见位列明亲王身后的谭鸣一步跨出,大声且严肃的叫道:“回禀皇上,臣有本奏。”
皇帝皱了皱眉头,心想你又有本奏了?扯皮了这么多天,朕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主意,结果你除了东拉西扯之外,屁主意没有,这会儿朕都做了决定,你又跑出来有本奏了?还要朕看着你们这些堂堂一品二品大员扯皮?“
也难怪皇帝怨气大,他是知道这个陪伴了自己半生的老臣是向来主意多端的,原本寄希望于他能另辟蹊径,帮自己把这个难关撑过去,却不料耐心等待了五天,最终却只换来了无尽失望,还显得自己这个皇帝拖泥带水,即便下了罪己诏,也不知上天是不是会因为自己态度不诚恳而降罪。
心中想着,就不愿意再给谭鸣说话的机会,却不料谭阁老显然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皇帝这会儿大概懒得听自己说话,因紧接着就大声说道:“皇上,春熙明起方圆三殿被雷击损毁,这并非天灾,而是**。所以,什么触怒上天,什么上天降罪,统统都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小池终于要展才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什么叫神展开神转折?这就是了。
落针可闻的大殿上;皇帝和群臣直愣愣看着渊渟岳峙的谭阁老,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最后还是明亲王先回过神来;连忙上前一步道:“谭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说不是天灾;而是*?难道那一夜;竟有胆大贼子故意纵火不成?”
“胡说,现场不是早就勘验过吗?根本没有纵火的迹象。”庄亲王也是阴沉沉看着谭鸣;冷笑道:“莫非谭大人这几天在朝堂上东拉西扯,风度尽失;便是为了安排这件事吗?”
这话真是诛心之论,谭鸣若是能指使得了后宫中人为他安排此事,怕是长九个脑袋也不够砍了。不过皇帝显然还是很信任这位老臣的,因咳了一声,有些不满的瞪了庄亲王一眼,方看向谭鸣,淡淡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来。”
“回皇上,臣所说的*,并非是指人为纵火,而是……”谭鸣抬起头,目光在身旁不远的钟自成身上轻轻掠过,然后一字一字道:“而是说,那三座宫殿,用材低劣,即便没有这一次的雷击,只怕一个不小心,也很容易倒塌崩坏,或是付之一炬。”
“你说什么?”
皇帝陛下一拍桌子就站起来了,连向来的“喜怒不形于色”都忘了,也不怪他如此惊诧愤怒,让自己辗转反侧几天几夜,茶饭不思寝食难安的天罚竟然不是上天对他不满,而只是*所为,而就在刚刚,他已经差点儿说出要下罪己诏的事来。可以想象,这道罪己诏一下,自己的雄心壮志将毁于一旦。而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一切不是天罚,是*,是因为建筑材料太低劣,别说雷击,就是一根蜡烛倒了,大概也能烧的点滴不剩。这怎能不让皇帝老爷子惊怒交加。
“回皇上,臣所言句句是实……”
谭鸣正准备向皇上详细阐述一下事实,却见老爷子一摆手,接着他慢慢收了面上怒色,慢慢坐回到龙椅上,语气如同往常般沉静问道:“既是*,为什么不早禀报?”
谭鸣沉声道:“回皇上,并非臣有意瞒报,实在是此前,这不过是臣的一个晚辈提出的,小孩子说话不靠谱办事不牢靠,臣实在是不能贸然认同他这个推论,更何况,宫中的建筑竟然有人敢动手脚,这怎么想都是天方夜谭啊,所以臣便命他回去寻了证据再来。好在那小家伙竟然真的找到了证据,昨天晚上这证据已经到了臣的手中。”
谭鸣一边说着,就将怀中一本奏折双手呈上,皇帝看了身边的胡荣喜一眼,点了点头,于是这太监总管忙下了台阶,将奏折接过来送给皇帝。
看见皇帝的目光在奏折上浏览着,谭鸣暗暗松了口气。微微扭头,老头儿看着朝堂上面色各异的同僚:六皇子党的脸色如同吃了屎似得难看,而自己这阵营中,那个钟自成更是脸色苍白眼神惊惶,他心中微微冷笑一声,暗道精彩吗?我这个老棒子可是又给大家制造出了一场意外之喜,呵呵,这种感觉真是好爽啊。
“这个折子,是谁写的?”
正得意,忽听皇帝沉声问了一句,刚刚谭鸣只说这是自己一个晚辈禀报上来的,并没有点池铭的名字,所以皇帝才会有此一问,不过虽是问了一句,但九五之尊,那是什么人,心里也大致猜得出来。
果然,就听谭鸣恭敬道:“回皇上的话,这奏折乃是臣所写,不过叙述的人却是工部司库池铭,皇上或许会对他有印象,便是去年的殿试状元。他从翰林馆调职后去了工部,在清查账目过程中发现有不妥,然而还不等查验,便有雷击三殿之事,小孩子家不懂事,也不能上达天听,只好来寻老臣,老臣当时也是惊怒不已啊,这堂堂宫中的工程,竟然也敢有人中饱私囊,以至于酿成如今的*……”
“行了行了,这会儿你倒是来精神了。”
皇帝冷哼一声,他还不了解自己这个臣子的德性?蔫坏的老东西这会儿只怕心里都乐开花了,之所以才报上来,说不定就是为了要瞧其他臣子的笑话,亏他还能一脸正经的在这里啰嗦。
不过,果真是池铭的话,那这个结论倒是基本可信了,单只看这封折子,内容详实,虽然那些计算证据什么的有一些自己不太懂,但最起码可以看出不是胡编乱造。想到之前知道的那一场池铭在工部遭排挤的风波,皇帝的眼睛忍不住就向现任的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看过去,就见两人正在那里悄悄抹额头上的汗。
老爷子此时虽然还是在愤怒之中,却也觉得好笑,暗道你们当初为了排挤那池铭,真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不然的话,就凭他小小一个司库,能了解如此多的账目和材料?唔,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这件事,再从长计议吧,退朝。”最终,皇帝老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平平静静的就退了朝。
然而这个结果,已经等于是在六皇子党头上狠狠敲了一闷棍,他们非常明白:皇帝既然没有下罪己诏,甚至都没再给他们扯皮的机会,那就说明他已经是彻底相信了这封奏折,到底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只凭账目就能知道三座宫殿用了劣质材料?还能例举出证据把皇帝都给折服?这是人干的事儿吗?扯淡吧?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六皇子党的人正在风中凌乱着,便见皇帝停下脚步,对谭鸣道:“你跟朕来北书房。另外,胡荣喜,派人传钦天监的秦东林,还有工部那个小司库池铭,都让他们来北书房。”
胡荣喜答应一声,转身去传旨,这里六皇子党人不由得全是心神剧震,钦天监的秦东林精于算数之学,这是众人皆知的。而且他并不依附于什么党派,当然,这么个小人物,庄亲王也不觉得有拉拢的必要,要拉拢也是拉拢他那个堂哥。只是谁能想到,此时便是这样一个素日不被人放在眼中的小泥鳅,竟然要成为此次重大事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而另一个关键人物,庄亲王简直已经不愿去想了,除非他能安排人现在就在半路上刺杀了池铭,不然的话,这货会帮着谁还用问吗?要不是他,也不会凭空出现这么一个大转折,皇帝的罪己诏估计都下好了。
一想到此处,庄亲王真是眼中冒火,却也无可奈何。这里皇帝和谭鸣来到北书房,趁着池铭和秦东林还没到,老皇帝便狠狠瞪着他的老阁臣,咬牙道:“你个老棒子,就喜欢干这种事,你到底把朕置于何地?这事儿早说几天你会死啊?害朕寝食难安到今日,也就是朕这样的天子,换一个,管它结果如何,像你这样的老狐狸,必须先拉出午门打一顿,不然怎么可能消气?”
谭鸣连忙假装诚惶诚恐的一弯腰,连声道:“如此重大之事,老臣必须谨慎……”
不等说完,便听皇帝冷哼一声,呵斥道:“屁,咱们两个在这朝堂上朝堂下打了多少交道?朕还不了解你?你就是一只老狐狸,说谨慎也差不多,一棒子下去,不打到人家的七寸,被反咬一口怎么办?这朕也理解,只是,你个老混蛋不该连朕也瞒着,让朕这几天如此苦恼,你该当何罪?”
“臣罪该万死。”谭鸣高呼,下一刻,这老狐狸便笑嘻嘻道:“说起来,皇上还是心软啊,如果是别的皇帝,怎么可能就把臣拖出午门打一顿呢?那大概就直接砍了……”
一语未完,就听皇帝冷哼一声道:“你说的没错,朕就是太心软了,你这种老棒子,活该砍了,还能省点心。嗯,朕记住了,以后朕会心硬如铁的。”
“不不不,臣说错了,皇上不是心软,是圣明,这所谓君明臣贤……”谭鸣连忙纠正自己的语病,不等说完,就听门外胡荣喜的声音响起道:“皇上,池大人和秦大人到了。”
“宣他们进来。”
皇帝一下子收了面上神情,重新变回那冷若冰霜的帝王,而谭鸣也就知道开玩笑时间已经结束,接下来该干正事儿了。
不大会儿工夫,池铭和秦东林进到书房,规规矩矩行了跪拜大礼,待皇帝让他们平身之后,便站起身来,池铭用眼角余光偷偷扫了谭阁老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他心里方松了口气。
皇上也没有多言,只是将那折子扔给秦东林,又让池铭把他调查的结果详细回禀。池铭便知道这是皇帝要检验奏折的合理性,毕竟要估算出三座大殿的材料帐目,这绝不是个轻松活,指望一封奏折,那么几页纸,根本不可能完全说明白。
好在这货备了几天课,早已是成竹在胸,此时娓娓道来,如何发现账目中的漏洞,如何调查当年各种建材的市场价格,如何按照图纸来计算检验,这些已在他的脑海边反反复复印证了无数次,如今说出来,真可说是倒背如流。别说皇帝听得怔住,就是谭鸣,也万万没料到这小子准备的如此充分,一时间也听懵了。
然而这个时候秦东林却插起嘴来,这人可以说就是个书呆子,研究数学几何几近疯魔,池铭嘴里那些话,于皇帝和谭鸣来说,不过就是听个结果,让他们知道奏折所言并非凭空臆测,而是经过详实计算,以事实为根据就好。但是对于秦东林,那却又大不一样,从这些讲述中,他慧眼如炬的发现那些有趣的运算过程,因也忘了此时是在皇帝面前,立刻便开始插嘴询问。
第一百七十章
池铭也没想到在这里竟会遇到一个知己,兴奋之下连忙讲解;秦东林边听边点头;到最后只是听讲已经不能满足这位学霸兄了;干脆以“核算需要”为理由;向皇帝讨了文房四宝;两人就趴在大殿的金砖地上;开始写写画画起来。而这一到具体的运算可以在纸上呈现出来后;许多原本秦东林觉着疑惑的地方;也就豁然开朗。
认真说起来,就凭着池铭跟兰湘月学的那点数学和几何知识,根本无法和秦东林这学霸相比,然而秦东林所学的,都是从古人那里演变而来;很多方法太过复杂,加上那个时代并不重视这些非常实用的知识,所以他也只能靠自己在无边学海中慢慢摸索。
但池铭这得自兰湘月的传授就不一样,这都是总结了无数人的智慧,所得到的最简练的运算方式,怎能不令秦东林如获至宝?
当下两人就在这大殿中入了忘我之境,完全旁若无人的一边计算一边讨论着。皇帝和当朝阁臣之首这么大的两个人物,简直被忽略成背景板了。
“咳咳……”忽听皇帝咳了一声,谭鸣看过去,就见老爷子正冲自己招手,他连忙走过去,就听皇帝小声问他道:“这些你都能听懂?”
“皇上,他们这会儿要是在谈论八股文章,臣何止是能听懂,甩他们几条大街都没问题。”谭阁老傲然回答。然后就看见皇帝鄙视的眼神:“就是说,你也听不懂了?”
“皇上,您老的金口玉牙还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啊。”谭鸣垂下头:“好吧,臣也听不懂。”
“罢了罢了,先让他们算着吧。”皇帝说完,回头对胡荣喜吩咐道:“去,把朕的棋盘拿过来,朕和谭爱卿来一局。”
堂堂太监总管,那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囧囧有神可以形容了。看着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写写画画的两个人,他心里忍不住道:两位大人啊,咱家膜拜死你们了,把皇帝和堂堂的阁臣之首逼得在书房里下棋打发时间,你们俩是头一份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稍顷棋盘拿过来,皇帝便和谭鸣对面而坐,一边对弈一边时不时望地面上那俩货一眼:妈的屁股撅这么高干什么?让人看着就想一脚给踹飞出去好吗?朕(本阁老)这么大人物,你们就当看不见了?要不是看在你们是为朕(本阁老)辛辛苦苦计算的份儿上,早就拖出去先来三十大板了好吗?
两位大人物心里全是怨念,却没料到一局棋不等下完,那俩货还争执上了,就在这堂堂北书房的大殿中央,为一个什么变量争得脸红脖子粗,看样子下一刻就能动上手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皇帝和谭鸣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浮现出这句话。于是老爷子重重一拍桌子,面无表情道:“够了,在朕面前如此高声喧哗,你们两个找死吗?要研究回头到了钦天监或是工部再研究,现在,秦东林,你把结果给朕说来听听。”
两人这才想起是在君前,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于是秦东林连忙弯身奏道:“回皇上,只从纸面上分析,池大人的结论是合理的,然而这还要请太常寺勘验司的人去废墟之中勘验余下的材料,和这结论互相印证,那时雷击宫殿,究竟是天灾还是*,便可真相大白了。”
皇帝点点头,事实上,秦东林既然证实了池铭这份奏折上的结论是合理的,他便可定案了。反正老爷子也是打从心里不愿意承认这是天罚的。如今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台阶,别说这台阶是如此的宽大平滑,就是一个窄窄的小台阶,他也能借着下台。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看上去池铭根本就是成竹在胸,那皇帝老爷子倒是不介意借机将事情彻底扩大:哼哼!敢在宫中建筑动手脚;敢借着雷击宫殿之事逼朕下罪己诏,收回成命,影响国策。害朕忧烦了这么些日子,不砍几颗人头,这下面的人岂不是更要放肆?说不定自己还不等归天,他们就要造反了呢。
这个时候,帝王心的冷酷便体现出来了。皇帝果断下令,让勘验司的人和秦东林配合池铭,前往宫中三处被雷击毁的宫殿查验。
事情走到这一步,结果几乎就算是注定了。谭鸣松了口气,目注着池铭离去的方向,只觉老怀大慰,忽听身后皇帝淡淡道:“这小子的确是个人才,去年中了状元,朕以为他不过是八股文章和诗词写的好,却没想到知识还如此渊博,秦东林那书呆子竟也会和人言谈这样投机,可见此子在数学方面的造诣是何等厉害了。”
谭鸣咳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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