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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嫂难为-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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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墨苦笑着摇头,曾几何时,他也是如左柳这般念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可如今,他却已经明了,一切早就注定,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一直沉默的左穆突然道:“事情并非如你所想那般简单,他牵扯到的是上一辈的皇家恩怨。当年太子薨,德亲王和当今圣上是同年同月所出,能力又不相伯仲,为夺太子之位,兄弟相残,满朝文武几乎都被牵涉其中,党派之争愈演愈烈。最终,太上皇以德亲王没有子嗣为由,立当今圣上为太子。”

“圣上登基之后,德亲王修身养性,一心只当闲散王爷,与圣上的兄弟之情日渐深厚。在德亲王不惑之年,终于喜得麟儿,圣上比德亲王更加高兴,对此子宠爱有加,所以才养成他那样的性子。若只是那小王爷自己开口,圣上或许还会犹豫一二,可连那德亲王都出了面,此事便已经没多少转圜的余地了,之所以不是直接下圣旨,恐怕也还是顾忌了皇室的颜面,想要让齐大人和侯爷自己退了亲。”

这段陈年旧事是左柳所不知的,此刻听左穆说来,虽只是只言片语,却也能猜到其中一二,那位德亲王当年无子,其中恐怕少不得当今圣上的手段,所以才会在登基之后,看着甘愿放弃手中权势又膝下无儿的德亲王,心生愧疚,终于念起了皇家血脉里稀薄罕见的至亲之情,对德亲王各种关怀。

齐墨叹了口气:“我当年亦不知情,如今想来,当真是无奈苍凉。”

左穆道:“当年若非你父亲果敢决断,毅然辞官,让圣上满腔恼怒被失去良臣的遗憾愧疚所替代,恐怕你如今也不能坐在这里感慨了。自古伴君如伴虎,所谓的无奈苍凉也就在这里说说便罢了。”

齐墨肃容道:“先生的教诲学生一直谨记,这些年来,纵然有千万般的想念,也只敢深藏心中,此番也是圣上钦点,这才来了此地。”

左穆点点头:“天心难测,不过也能揣度一二,这些年来,你们齐家和侯爷府从未与那两人有任何联系,也没有分毫接济,哪怕他们落魄他乡,弥留之际,也未曾来探望过,许是因为此,圣上才动了恻隐之心。”

“先生所言,与家父的猜测相似,年初的时候,远嫁的和硕公主染病,薨,圣上哀思,曾两度宣家父进宫,这次又点了学生来此主考,想必是有些联系的。”

左穆道:“饶是如此,你也不可太过张扬,若是不小心被人趁机大做文章,即便伤不了你,可也会害了那几个孩子。”

“学生也不想,只是辰辰实在是乖巧懂事,模样又与学生幼时一般无二,学生心中的欢喜之情实难控制!”

左柳笑得得意:“我看到那小子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他没错了!他会这般乖巧懂事,你可真要好好的感谢我,若非我悉心栽培,好生教导他启蒙,你哪里看得到今日聪明乖巧的好外甥?”

齐墨正色道:“谢谢!柳岸贤弟,这几年,当真是辛苦你了。”

左柳甚少见到这样认真严肃的齐墨,一时间有些意外,随即又明白是何故,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骨肉至亲,相知却不能相见,那是何等残忍,又是何等的伤人心神。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还是左穆出声:“圣上此番点你来此,是一时愧疚,还是对齐家试探,犹未可知,如今辰辰又考了解元,虽然你我知道他凭的是真凭实学,可难保他人会不会借题发挥,当年的事知道的人甚少,可若是不小心被人挖出来,你们两家可就难逃欺君之罪,到那时,即便圣上心怀愧疚想要网开一面,满朝文武也不会肯的。”

齐墨道:“学生明白其中利害,学生也并未想过要与他们相认,只是想多看他们几眼,待回京之后也好说与家人听。”

左柳笑道:“这模样有何好说的?说些他们成长的趣事才好,这个我可是最清楚不过了,今晚你便与我同塌,我细细说与你听。”

齐墨看了眼左穆,见他含笑点头,这才笑道:“如此便叨扰了。”

……

“什么?你说那个齐大人当众送了你块贴身的宝玉?”方怡惊得站起身来:“这是怎么回事?仔细说给我听!”

方怡缩了缩脖子,求助般地看向赵立年,赵立年稍稍往前半步,把今天鹿鸣宴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所以明儿一早,我要和辰辰一起去接他们来我们店里。”

方怡皱着眉,这吃饭事小,只不过,京城来的大官特意跑到他们的小馆子来吃饭,这可未必是件好事,她之所以叮嘱方辰和赵立年要内敛藏拙,为的就是不想他们太张扬,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方怡从来都不想让他们当最优秀的那个,他们又不是那些家族里头需要互相攀比较劲儿的人家,太出彩了只会招人嫉恨,之前方辰考中解元,她高兴之余就觉忧心,如今京城大官对他们如此另眼相待,实在是让人心生不安。

看到方怡的脸色不好看,方辰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小心翼翼地出声:“姐姐,要不我把玉佩还回去?”

方怡几乎是看着方辰长大的,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心思,当即扫了眼他腰间别着的玉佩,目光又回到他的脸上,低声问:“辰辰,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很喜欢那位齐大人?”

方辰的目光闪了闪,终于还是老老实实点了点脑袋,嗯了一声。方怡叹了口气,这几天她在店里也没少听人说到那位齐大人,京城书香门第世代传承的大家族齐家,还有那齐家的三公子,齐大人,不过而立之年,却已身居要职,其人风度翩翩、面白如玉、俊逸非凡,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萌动了多少春心,以方辰和赵立年这样的年纪,会仰慕他也不足为奇。可现在的问题是,那位齐大人为什么会对方辰这么好!在古代,宝玉可是相当贵重的礼物,不仅仅在于本身的价值,更在于宝玉背后所承载的意义,所谓君子比德如玉,但凡君子,大都不会轻易赠送他人宝玉。那位齐大人怎么可能仅仅因为方辰跟他长得相似就送他一块贴身佩戴的宝玉!他若当真如此随性,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上那样的高位,更不可能被圣上钦点当主考官!

赵立年见方怡生气,不由小声地替方辰说话:“嫂子,辰辰与那齐大人当真长得很相似,眉眼轮廓都好像!”

方怡道:“这天下之大,长得相似的人多的去了!”

赵立年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吭声了。

“更何况,现在已经不是辰辰跟他长得像不像的问题了,而是那位齐大人当众送了你宝玉,而你也接了,在别人看来,就是你已经接受了齐家抛出的橄榄枝,你的身上已经贴上了齐家的名号!这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们不明白么?”

方辰和赵立年自然是明白的,唯独赵立冬有点迷糊,他对官场上的弯弯道道向来不感冒,每次听左穆和左柳说起的时候也总是走神,只是,再怎么迷糊他也不敢问出口,方怡这会儿可生气了呢!就连赵苗苗也弱弱地缩在赵立冬的身后,心里默默地想念回乡去了的大哥二哥。

“可是我觉得,齐大人是真心的喜欢我,并不只是为了拉拢我。”半晌,方辰才弱弱地开口。

方怡气急:“你觉得?你与他才见过几回?官场上的人,谁不会带一层面具?他若当真是那般喜欢你,想要送你宝玉,就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给你,他难道会不知道当众送你宝玉意味着什么?”

方辰抿着唇,说不出话来,眉宇间却有些倔强的神情,似乎并不赞同方怡的话。

……

“我就是故意的,我要告诉所有人,方辰是我齐墨看入了眼的人,不是随便谁都能来欺负的!”

左柳颇为无奈:“可你这样做,也等于是在告诉那些与你作对的人,看,方辰就是下一个该欺负的对象!”

一针见血,齐墨顿时一愣,左柳见状,不由叹气:“你啊,当真是关心则乱!以方辰他们目前的处境,保持中庸之道才是上上之策,这也是我跟爹一直以来教导他们的,结果你倒好,一来就把我们的心思计划全给搅乱了。”

……

这一夜,辗转难眠的又岂止是一个两个人。方怡躺在床上,没来由想起在现代的时候,那些追星的孩子们,那股子盲目崇拜的劲头当真是让她记忆深刻,如今,方辰很显然也是被那位齐大人给“迷”住了,不然以他的聪明,哪里会看不透这其中的弯道?要不要去问问左穆左柳他们?可如今东西都已经收下了,若是再还回去,恐怕更糟糕。哎,这可真是有些愁人呐!明明是考上了两个举人,应该很高兴才是,怎么感觉事情反倒比以前更多了!果然孩子大了,操心事儿就多了么?

第二天一早,方怡起床,准备再好好的去跟方辰和赵立年说说话,如今既已成定局,再生气也没有意义,只能将来走一步看一步。而对于陷入了盲目崇拜中的方辰和赵立年,则要耐心引导,不能一味的斥责他们,不然激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理可就不好了。

等到方怡走到方辰和赵立年的房间门外,刚要敲门,就见门开了,方辰的眼底有淡淡的乌青,精神也不是很好,想来也是一宿没睡的,看到方怡,他微微瞪圆了眼,随即站直了身体,一副认错的模样:“姐姐,我知道错了,那玉佩我收起来了,以后绝对不会再随便收人家的礼物了。”

方怡心下一酸,莫名地想要流泪,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方辰,轻咳了一声,才道:“乖,既然已经收了,那便收了吧。你与他长得相似,又彼此看着投缘,也是缘分一场,那玉佩我看着不大,等会儿我去给你买根绳子,你挂在脖子上当玉坠带着,好不好?”

方辰在方怡怀里摇摇头,又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姐姐,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不,你没做错,若是换了姐姐,或许也会跟你一样收下玉佩,自己喜欢的长辈送的东西,哪有不收的道理?是我想太多了,乖,没事的。”

赵立年站在一旁,眼圈儿也有点红,他昨晚同样一宿没睡,看着方辰难过自责,他心里也不好受,其实平心而论,那位齐大人是真的不错,跟方辰也真的很相似,而且看他们的眼神,跟白城山左柳他们一般,是真心的喜欢他们,只是,齐大人的身份太尊贵,不是他们这等普通人家能高攀得起的。

方怡眨了眨眼,把眼泪逼回去,笑着拍拍方辰和赵立年的肩:“时候也不早了,我昨晚熬了些红豆沙,你们先吃一碗,再去府衙请齐大人和陈大人过来,我去给他们准备点心。”

方辰和赵立年点点头,小跑到厨房里,果然就瞧见一锅熬得黏稠喷香的红豆沙,当即一人盛了一碗,迫不及待吃起来,一晚没睡,肚子早就饿得空空了。方怡在门口看着,脸上也浮起淡淡的笑意,甜食能让人的心情愉悦,两个小家伙难受了一晚上,吃点红豆沙正合适。

垫了些红豆沙进肚子,方辰和赵立年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角,跟方怡说了一声便出门去了。齐大人和陈大人一直都下榻在州府里,等方辰和赵立年走到的时候,州府门外的侍卫们态度很是温和,完全没有平日里的趾高气扬,笑容近乎谄媚:“两位举人老爷来了,你们是来请齐大人和陈大人的吗?他们今儿一早就回京去了,特意让我们告诉你们一声,陈大人还说,下次来定要好好尝尝逸仙居的美食。”

方辰只觉得心里仿佛被什么挖了一块似的,空荡荡的很难受,目光顿时黯淡了,面上却没有分毫变化,赵立年知道方辰心里不好受,忙道:“谢谢各位大哥告知。”

……

齐墨坐在马车里,听着轱辘声,看着渐行渐远的城楼,心下一片黯然,此番前来,连方怡的面都没见着,居然就要离开了!左穆和左柳的话历历在耳,他不能牵连了那几个孩子,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正在打瞌睡的陈大人也被惊醒了,看到齐墨的目光,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昨儿回来我特意找人打听了,那逸仙居虽然不大,卖的吃食却是极为精致可口的的。”

齐墨转过头,面上的哀切之情早已不见,依旧是得体的笑容:“陈大人不必介怀,来日方长,总能吃到的。”

“唔,以那两个孩子的资质悟性,假以时日,定能成才,我这把老骨头保不准还真在京城里吃到逸仙居的美食。”

齐墨笑而不语,心中却默默道:辰辰,他日,你定要展翅高飞,带着你的姐姐家人一同来京!以期骨肉团圆!

作者有话要说:唔,今晚会再来一章

169临终托付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连方怡的面都没见就走了!”

左穆慢悠悠道:“懂得权衡利弊;审时度势;不优柔寡断,这份该断则断的气魄;倒是跟他爹当年一样;不愧是齐家教出来的孩子;齐家不愧是传承百年的世家贵族。”

左柳心中烦闷;也不知是替谁不值得多,既想谴责齐墨的冷漠无情;又想扼腕方怡方辰那对姐弟的命苦;到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

……

赵老爷子病危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里正正在家里逗弄才出生没多久的小孙子;心里念叨着小家伙将来也要争气些,趁着他这把老骨头还在,还能卖个老脸给那一家子已经出人头地的孩子们,将来争取也能学个童生秀才回来。

正喜滋滋地想着呢,那头院门就被推开了,来的是老赵家的人:“里正叔,我爷爷他快要不行了!”

里正心下一跳,随即想到赵老爷子这两年的境况,能挨到现在已经算是难得了。按理说,村里头的老人不行了,大都是不会临终前找到他这个里正头上的,除非是有什么事儿想要他做主,这赵老爷子难道也是这样?

心中的疑虑自然是不能问出来的,里正连忙把怀里的孩子往屋里一送,叮嘱了自家婆娘两句,连忙跟着赵大壮一道去了。

赵老爷子自从那一年病倒之后,就再也没能恢复过来了,平日里糊糊涂涂的,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一个人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也没人能听懂他说什么,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会去听了,他那一病之后,赵家的老二老三竟然一反常态,对他照顾有加,虽然不见得有多细心,但总归没让老人饿着冻着,让村里人感慨了好一阵子。

饶是如此,赵老爷子也依旧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到如今,更是已经油尽灯枯,看着炕上那个枯瘦如柴的佝偻身躯,里正莫名地有些心酸,不论赵老爷子昔日所作所为有多过分,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可怜老人罢了,他走上前,俯□子凑到赵老爷子的耳边:“您老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赵老爷子眨了一下浑浊的眼,饶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也做的无比的吃力,干枯的爪子似的手指动了动,张了张嘴,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立……夏……”

里正破费了番功夫才听明白赵老爷子的话,他站直身体转过身,对着一屋子望着他的人道:“去城里找立夏他们回来。”

……

方辰的失落沮丧并没有持续太久,等他回到家中,却发现逸仙居的门外又挂上了歇业的招牌,后院里,方怡已经收拾好了包袱,店里头预备好了却还没卖上的热干面酱料之类的也都装好了,正在往马车上搬,方辰连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赵老爷子快不行了,我们得赶回去,这几天可能得住那边,你和立年先去趟左府,跟先生和左大哥说一声。”

赵立年和方辰点点头,又齐齐往外走,方怡跟在后头补了一句:“时间还来得及,你们慢些,路上注意安全。”

等见了左穆和左柳之后,不等他们开口,方辰和赵立年就老老实实把昨儿鹿鸣宴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没落下齐墨今儿一早离开的事儿。

左穆和左柳看着两个小家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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