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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风露立中宵-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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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黄芪笑道:“我等着回头听你的八卦。”
沈容容莫名其妙道:“我能有什么八卦?”
慕容黄芪笑笑:“你浑身上下都是八卦。”
沈容容不客气地踹他一脚:“滚。”
距离慕容黄芪医馆不远的一处酒楼里,几个人坐在雅间临窗的桌边一直透过隔了细纱的雕花窗注视着医馆,自然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这几个人皆是普通东昭百姓打扮,只是皆是高鼻深目、浓眉大眼,且大部分生得高壮粗犷,坐在桌边的青年又生得格外俊朗,眉目之间带着大漠草原男儿特有的桀骜洒脱,他手中端着一只酒盏,漫不经心的坐姿像个散漫江湖的浪子,只是那一双熠熠生辉的星目中隐隐流露出一抹刀锋一般锐利的光芒,其他几人站在他的周围,看似随意,仔细观察却可发现这几人所站位置巧妙地将桌边所坐男子围于其中、不露死角。
待卫国公府的总管被丢出医馆狼狈离去之后,坐在桌边的青年对身后一名大汉道:“就是她?”
那名大汉立刻恭敬地道:“是。”
那青年晃动着酒盏,漫不经心道:“多黑回来没有?”
“爷。”一名大汉刚巧自门外进来,听到青年的话,上前拱手应了一声。
那青年眉眼未抬,淡淡道:“说吧。”
那大汉语气平板地将之前在医馆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连慕容黄芪、沈容容与那名管家的对话皆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听到沈容容评价凤静熙是“一天不算计会死星人”的时候,几声忍俊不禁的微弱喷笑冒了出来,被那男青年淡淡的一瞥,那几个人立刻收了笑容,敛眉垂目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青年静静地听了多黑转述的话,垂眼看着手中酒盏里淡黄的液体半晌,不经意间流露出隐约的凛凛贵气,似笑非笑低语:“倒是个有趣的。”
他抬抬手:“朗格?”
一个大汉应声走出来:“爷。”
青年淡淡道:“想好了?”
“想好了。”
青年抬眼漫不经心地看了对面的医馆一眼,漫声道:“有个万一,可别怪我。”
那大汉豪迈一笑,满不在乎答道:“左右已经是一条废腿,不过再受次皮肉痛罢了。”
青年刀锋一样锐利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去吧。”
那大汉拱了拱手,瘸着腿转身离开雅间。
那青年则又将目光调转回窗外,眼看着瘸腿汉子进了医馆没多久,一辆朴素的蓝顶马车停在医馆门前,不多时,就见沈容容一溜小跑着奔出来,两只手臂上挽起的袖管甚至来不及撸下来,她随意地撑着马车的车轸对着马车里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着马车旁的侍卫挥挥手,便又匆匆跑回医馆。
等她离开,那名侍卫仍旧恭敬地站在原地,马车里的人似乎对他说了什么,他方才重新指挥车夫架着马车缓缓驶离。
青年看着马车慢慢消失,目光渐渐变得深沉。
☆、第66章
晚上;沈容容随着凤静熙去皇宫赴宴。
马车里;沈容容在矮几上摆了一碟油醋汁拌青笋、一碟麻油鸡丝、一碟口蘑拌双耳、一碟用高汤烫过的腐皮火腿凉瓜鲜藕丝卷;又摆了一笼虾饺、一笼三鲜烧麦、一笼素馅包;在保温盅里盛了两碗香糯的茯苓紫米红枣山药粥递到凤静熙与凤静乾面前。
凤静乾懒洋洋地倚着锦缎团枕盘膝而坐,看了眼跪坐在一旁递碗摆箸的沈容容,邪笑着对对面的凤静熙道;“三弟如今倒是好享受。”
沈容容实事求是道;“静熙的脾胃不好,宫里的宴席,尤其这种大宴大多是花架子,冷食、油腻居多;不适合他吃;你们下午谈事情谈得太久啦;只好带到马车上来。”今天下午,她陪着凤静熙做复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凤静乾突然跑来府里拉着凤静熙去了书房,两人关起门一谈就是大半天。
凤静乾还是那副风流散漫的模样,闻言挑挑眉,没什么诚意道:“倒是本王的错了。”他看着沈容容轻声询问了凤静熙后,搛起一颗虾饺到碟子里,用筷子对半夹开,淋上小料递到凤静熙面前,低笑道:“弟妹如今越发贤惠了。”
凤静熙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
凤静乾立刻识趣道:“食不言,食不言。”
说罢,他果真举起筷箸,专心吃起桌上的膳食。
二人吃得差不多时,沈容容已经准备好漱口的淡茶,等凤静熙放下手中的筷箸,她先递上一只盛了温水的茶盏和一粒龙眼大的药丸,看着他服下,才递上淡茶伺候他漱口。
凤静乾颇有些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沈容容将凤静熙伺候得周到细致,忍不住酸酸道:“羡煞,羡煞。”
沈容容莫名其妙看他一眼:“吃药有什么好羡慕的?”
凤静乾一怔,继而心中一阵好笑,挑眉刚要开口,眼尾瞄到凤静熙淡淡的目光,他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笑道:“药自然是没人愿意吃的,只是你们府上厨子的手艺实在好,这几道膳食本王用了着实可心,就不知三弟夫妻俩是否肯割爱。”
沈容容一愣,刚要开口,凤静熙已经淡淡道:“不行。”
凤静乾闻言眉头又是一挑:“这么不大方,可不像三弟素日的风格。”
凤静熙没说话。
沈容容只得囧囧道:“这是我做的。”
凤静乾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他本不过是接了凤静熙的警告,不好再多调笑,才临时起意说起这几道膳食。刚刚用过的膳食并不复杂,只是入口的粥品清甜、小菜爽口,几味小食也做得鲜香可口,一顿简餐竟也能色香味俱全,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他是贯好享受的,便临时起意想把那掌厨借来享受几日,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沈容容的手艺。
他眼尾不留痕迹溜了眼敛眉垂眼的凤静熙,干笑道:“弟妹果然多才多艺,不复才女盛名,连厨艺都这般好。”
沈容容大大咧咧道:“静熙脾胃不好,嘴又刁,让你府里厨子来伺候他几天也会厨艺突飞猛进啦。”
凤静乾闻言放声大笑,好一会儿才止住,眉眼间却还盈着笑意,他看着凤静熙死气沉沉的下半身,薄毯下隐约勾勒出虚弱双腿与双脚畸形的轮廓,感慨喟叹一声,素日邪气散漫的眼神中难得流露出一分温情,他拍拍凤静熙的肩淡淡道:“到底让你守到拨云见日的一天。兄弟,你比我总算幸运几分。”
凤静熙低垂着眼睛,淡漠道:“求仁得仁。”
凤静乾闻言一怔,继而大笑道:“好一句求仁得仁。”
他洒脱地大笑了一阵,慢慢收敛了笑,神色又回到素日漫不经心的邪肆,他隔着车窗烟色的纱帘,望着已然见望的宫门,那座磅伟的皇宫在艳丽晚霞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沉肃,宛如一座孤冷的独岛。
他慢慢道:“老大让我带话给你,贺兰勤不简单。”
凤静熙淡淡道:“那是他该操心的事。”
凤静乾挑挑眉:“我不信你不关心。”这个老三平常不言不语,其实心里的盘算比谁都复杂。
凤静熙下意识抚着微微酸痛的腿,近日连连阴雨,这双腿寸步难行却时常作痛,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眼底闪过极浅的一丝不耐烦,冷淡道:“若他连一个人的底子都搞不清楚,这太子的位子早坐不稳当。”
一双温软的手无声探入薄毯下,精准地找到他酸痛的关节,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起来。
凤静乾瞥了一眼沈容容悄无声息的动作,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怕我搅合?”
凤静熙淡淡道:“你不会。”
凤静乾心中微震,面上仍旧不动声色,邪肆风流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看着驾车侍卫与守卫宫门的将士对了腰牌,马车慢慢行进皇宫,他漫不经心道:“我已传消息让驻守西北的庞将军做好准备,一旦情况有变,就先下手为强,突袭北陵后方。”他必须防着一旦和谈失败北陵拼着鱼死网破倾巢突袭。
凤静熙皱眉沉思片刻道:“东北十六州,你只能再调用四州兵力,其他那十二州,要镇着北边那个人。”
凤静乾似笑非笑道:“我虽不如你深谋远略,这点也不会想不到,四州兵力足以,只是,如果绕道后袭,粮草那里,你可得让老七给我开个后门了。”
凤静熙淡淡道:“你跟老七那里,还用我来废话?”
凤静乾笑道:“我不耐烦与太子扯咸淡。”
凤静熙淡淡道:“太子一心插手兵权,只是这种事情上,他不会乱来。”
太子与老二素日虽挣得你死我活,却并非莽夫,大事上宁可亏小,从不失大。
凤静乾忽然皱眉看了眼一直对他们的谈话漫不经心的沈容容,问道:“弟妹如今还每日在医馆治病救人?”
沈容容对他们二人玄之又玄的谈话并不感兴趣,一直埋头用心替凤静熙酸痛的腿脚按摩,忽然听到凤静乾提起她,不禁一脸茫然。
凤静乾眉头皱得更紧:“北陵五皇子贺兰睿一直没有消息,我怀疑他已先于使团暗中潜入东昭,怕是要私探军机的同时,试图在民间查探痘方。”他看着凤静熙正色道:“弟妹献痘方之事人尽皆知,不得不防。”
沈容容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凤静熙已经淡淡道:“多谢皇兄提醒。”
这个时候,马车缓缓停下,已然到达皇帝设宴的宸极殿的石阶前。
不远处停着贤王府的马车,贤王妃已然盛装静立在马车边,显然是在等着凤静乾。
凤静乾站起身率先下了马车,转头看着侍卫将一张轮椅放在地上,将凤静熙抱下马车安置在轮椅里,沈容容紧跟在后面下来,将薄毯严严实实覆在凤静熙的□。
彼时天色已沉,连日的阴雨给东昭皇都炎热的天气带来丝丝凉气,暮色中,锦袍玉冠的凤静熙虽坐在轮椅中,腰背却挺得笔直,显得格外面如冠玉、清冷尊贵。
凤静乾看着这个三弟,目光中闪过一丝情绪,他抬眼看着宸极殿里通明的灯火,负手而立,淡淡道:“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今,我们几个兄弟,的确都在不由自主追随着你的脚步。”他忽然意味不明地低低一笑,笑意却不曾达至眼底,说不上是不甘还是钦服的语气,凤静乾似乎对凤静熙说又似低语:“老三,老三……”
凤静熙似乎天生有一种让人不自觉信服的能力。不论他甘与不甘,平心而论,他只能对这个三弟心悦诚服,这样的认知有时候会让人的心变得复杂,特别是对他们这等自负才华的天之骄子,让他对凤静熙既有似有若无的敌意与防备又忍不住将目光锁落在他的身上,毁之、揽之、附之?毁之不舍、揽之不信、附之不甘。想必太子对老三也大约是与他相同的情感。
凤静乾神色复杂地看凤静熙一眼,目光落在凤静熙身下的轮椅,微冷。幸而,他的腿是废的……
一行人进了宸极殿,在各自的位置落座。
宫中的酒筵排场辉煌,特别是这种款待敌国来使的宴引,不能过分隆重太高对方身份,又要不露声色彰显国威,分寸的拿捏须得十分巧妙。
凤静熙话少,大部分时候是冷眼旁观的角色。他又不是太子,也没有担着接待来使的责任,这样的酒席上,不过是走个过场、说几句场面话的事。
殿中辉煌的灯火中,东昭君臣与北陵使团推杯换盏、客套着在口头上刀光来剑影去。
沈容容看得眼花缭乱,感慨道:“我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凤静熙看她一眼:“怎么?”
“玩政治的人总是句句珠玑,听你们说几句话,我觉得我都快不会说话啦。那么多年书简直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一样。”
凤静熙望着她的目光显得十分温柔,低低浅笑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谢谢你的安慰啊,让我更加伤心了。”沈容容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凤静熙含笑摇摇头没说话。
沈容容用下巴对着与北陵二皇子热情交流的太子方向点一点,惊讶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太子虽然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但不免有些温吞,原来,他也有这样不客气的犀利,反应敏捷又诡诈。”
凤静熙淡淡道:“你忘了,他是太子。”
☆、第67章
沈容容漫不经心点点头,心思又转到别的上面;她替他掖掖腿上的薄毯;小声问他;“你冷不冷,”今天下了一天雨,傍晚才停;虽是盛夏,入夜后到底有些偏凉,宸极殿又是开阔的宫殿;这宴席眼看着没有半夜怕是散不了;她担心他受凉。
凤静熙握握她的手;表示没事。
沈容容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开了口,她小声问他:“北陵是不是发生了天花?”
凤静熙点点头,并不意外她能想到这一点。沈容容虽对政治方面显得十分生涩,却冰雪聪明,看起来大大咧咧,若她用心起来,其实思考问题逻辑性很强,反应也十分敏锐。
北陵国内一直压着天花的事情,和谈也似乎重点都在于边境问题,其实暗中真正想弄走的是预防天花的方子,只是,北陵的天花起事并非意外,别人不清楚,东昭该知道的人却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这样容易被他们绕进去?
只是……凤静熙垂下眼睫深思,照如今的消息来看,似乎北陵已经意识到这次起疫的蹊跷,这和谈似乎也不过是与东昭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只是目前,他还看不出对方到底知道了多少。
毕竟,国与国之间,说是敌人,很多时候,此一时彼一时,敌友的身份随时可能改变,便是世仇死敌,也大多要在前面填上所谓二字,交往起来,除非到了生死存亡,谁都会留下几分余地。
见凤静熙给了她肯定的答案,沈容容有些震惊,忍不住小声低呼:“情况严重不严重?”
凤静熙淡淡道:“对方原本已攻陷我国边境数个城镇,却几乎一夜之间退兵,你说严重不严重?”
沈容容骇然:“那他们居然还有耐心坐在这里鬼扯?难道不应该立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办法控制疫情?”
“他们此次打着和谈的名义来东昭,目的就是痘方。”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要?人命关天呐。”可是看看这筵席上,他们在干什么?谈笑风生呐。
凤静熙淡淡道:“博弈这种事情,心里再着急,谈判桌上也不能露出声色,让对手知道自己的底牌。”
沈容容不能接受地摇头:“只是个种痘的方子,这又不是什么军机国政的要秘,至于搞得如此复杂?”种痘的方子不过只是一种防病的疫苗而已。
凤静熙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沈容容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即使在现代,美国一直严控甚至禁止高科技产品出口中国,就是为了遏制中国的迅速发展进而影响美国的霸主地位。
沈容容心里一颤,不由自主低下声音,有些不能置信道:“你们……不打算将痘方给他们?”
凤静熙没说话。
沈容容心里一沉,不自觉背后发冷,无语片刻,她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地低语:“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凤静熙看着沈容容脸上那种神情,心中微叹,他握住她变得冰冷的手,低声道:“北陵与东昭为邻,多年来一直是我东昭西北的心腹重患。”
沈容容沉默半晌,哑声道:“可那是瘟疫,死伤的都是平民百姓。”
凤静熙淡漠道:“那些平民百姓,当他们拿起刀剑便是烧杀抢掠的屠夫,是东昭边境百姓日夜恐惧的魔鬼。”
沈容容无言,好一会儿,虚弱道:“无辜的老百姓毕竟是多数……”
凤静熙叹口气,轻声解释道:“种痘的方子,东昭肯定会给北陵,首先,瘟疫虽可怕,想让一个国家因此覆灭却并非容易的事情;其二,北陵灭国对东昭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诸国势力重划必然也会是一场弥久的纷争;其三,种痘涉及范围极广,就算北陵有心隐瞒,也未必能够瞒住多久,终究还是能够有人可以从蛛丝马迹循迹研究出来,只是时间要耗费得久一些。”凤静熙停了一下,掩口咳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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