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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盆洗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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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然亦见小小不语,表情忽然变得温柔起来,不知何故叹息一声,道:“时间不多了……算了,你们先去休息吧。”

小小看看外头高悬的太阳,怎么也联想不上“时间不多”这样的感叹,刚想拉着司然亦问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已经转身上楼,步速飞快。

……

小小不是没发觉,司然亦最近的神态很奇怪。

虽然还是常常将她说得哑口无言,可是更多的时候都是默默地看着她,神色复杂,让人看着后背发寒。

她将包裹放好便整个人滚在床上,双手抱头,看着空荡荡的房梁出神。

墨非莲笑眯眯在她身边坐下,低头看她:“莫非小小的春天到了?”

“什……什么。”小小有些语无伦次,将烧红的脸侧到一边,不敢去看墨非莲。

“要不然你脸红什么。”墨非莲揶揄,“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哪……”小小正要出声反驳,忽然房梁上发出一声微弱的砖瓦碎裂声,小小一个鲤鱼翻身,将窗户一推,却只看见街上人来人往,完全看不见刚才那个在屋顶上偷听的人。

莫非那边这么早就开始行动了么?

她的眉头一皱,转身对着墨非莲道:“你先在这边等等,有什么事情就大声呼救,我去隔壁找司然亦商量对策,马上就回来。”

墨非莲从包袱里摸出一把短刀,对着小小点头:“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嗯。”小小将窗户小心扣上,又从自己的包裹里掏出几瓶药粉塞给墨非莲:“这里都是一些毒药,到时候你随意撒,毒死一个算一个。”

“好。”墨非莲笑着将药瓶都收了,小小这才放心将门虚掩上,转身绕到司然亦的房门口。

司然亦的房间并没有插门闩,小小在外头敲了敲门,里头便传来司然亦的声音:“丫头,自己推。”

他怎么知道会是自己,小小瘪嘴,还是乖乖将门推开,对着赖在床上的司然亦道:“我刚才发现有人在我和小莲的房梁上偷听,你看……”

“咳。”司然亦忽然呛了一呛,立刻直起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小,“你是说有人在你的房梁上偷听?”

这反应比小小料想的要大的太多,她有些拿不准事情的轻重,只能据实以告:“是,但是那人却莫名发出了声音,让我给发现了。”

“嗯嗯……”司然亦的眉毛上扬,一副看到什么好事的后神采奕奕的模样,小小被他闹得哭笑不得,只能站在门前,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你确定,你没瞧见那人的模样?”

“我开窗的时候他已经逃了,可是这么好的身手,又怎么可能会失误让我发现他在偷听呢……”小小还在纠结这个技术性的问题,听得司然亦又是一笑。

“你还是别纠结这个了,再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司然亦并不打算说破,小小也猜不准他的意思,只能规规矩矩来到房间里自己抽凳子坐下,同盘腿坐在床上的司然亦面对着面。

“我说,今晚你打算怎么办?”

“敌不动我不动。”司然亦将荼蘼扔到一边,“他们的目标是这把破刀,要是到时候我抢他们不过,就直接送给他们算了。”

还没开打就开始说丧气话,小小实在是想不明白这样的男人到底是怎样当上了捕快。她抹了把冷汗继续问:“但是若是他们死缠烂打着不放手呢?”

司然亦横小小一眼:“我又不是女人,他们死缠烂打围着我做什么,倒是你……呃,似乎也不用担心。”

小小怒从中来,只可惜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碎碎念:分桃……断袖……龙阳……急急如律令……

又一番毫无意义的胡搅蛮缠,小小见他们俩根本无法心平气和地好好商量,只能丧气地回到房间里,打算拽着墨非莲吐吐苦水。

刚刚将门推开小半个口子,却发现墨非莲独自坐在床头,用手握着那块游翎然送的云纹玉佩,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小小在嘴里反复回味当年步天下教给她的诗句,亦想起他随后半笑着同她说,若是有天寻不到自己的方向,只要记得回家的路便好。

可是,这天下之大,到底哪里又是她的家呢……

……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月光空蒙淡雅,夏风阵阵。

司然亦让墨非莲和小小都待在他的房间,三人同桌而坐,未燃蜡烛,单单借着月光静静等待着他人的到来。

一直平安无事,反而让人觉得心底不安,小小握着匕首的手心全是湿漉漉的汗水,身子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着颤。

司然亦见她这样,忽然伸手握住她颤抖的手,声音轻柔好像他掌心的温度:“别怕。”

“……恩。”小小缩瑟了一下,继而不动声色将左手从他手中抽出,司然亦的身子微震,伸出的手尴尬地放在桌上,终还是默默地收回。

就这样等了整整半个时辰,大家都精神都因为高度的紧张而犯困,小小用手支着下巴连不迭地打哈欠来驱散如影随形的睡意。

墨非莲看见她半醒不醒的模样,忍不住提议:“要不然你先去睡吧?”

小小赶忙摇头:“说不定他们就是等我们松懈的时候再出手,我们还是小心……”

话没说完,她的杏眼忽然张大,对面的司然亦也有了反应,一把拽过床上的薄被朝窗边一扔,一缕微不可见的白烟被扫起的风吹散,小小试图握紧拳头,却发现浑身无力。

“该死的……居然用两种迷香。”她忿忿地勉强打起精神,一旁的墨非莲却抵抗不住迷香,小小见她不消片刻便倒在了桌上,禁不住将嘴唇咬得惨白。

意识似乎在离她远去,司然亦的影子也从原本清晰的模样变得越来越虚幻,她觉得好像有人在自己耳边叫唤着什么,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

便这样一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四周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而飘渺,只是到最后,耳边忽然爆出一声巨响将她稍稍从沉睡之中惊起,隐约察觉自己被人抛起又接下,沉重的头枕着那人的胸口,鼻尖能够嗅到淡淡的香味,温暖的,熟悉的,让她莫名地觉得安心……

你来咬我呀

小小从沉睡中醒来,外边的天才刚刚放晓。

有些昏暗的晨光被封得密实的窗户遮挡在了外头,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阴暗,小小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有些画面一闪而过,惹得她浑身一个哆嗦。

是了,昨晚她分明是和司然亦还有墨非莲在等待偷刀贼的造访,却因为太过疏忽大意而中了贼人的奸计,怎么今儿个一早她就稳稳当当地躺在客栈的床上?

莫非是司然亦救下她和墨非莲,那么他到底……

越想越急,小小双手拽着被子就打算起身去查看一个究竟,只是身边忽然一个黑影闪过,她起身的动作被那人伸出的手臂摁在原地,一把因为熬夜而有些沙哑的嗓音响起:“我没死,给我好好休息。”

这声音是司然亦,虽然房间微暗而看不见他的模样,不过单单从他语气间的有气无力也能够猜出他此时的模样有多憔悴,小小有些过意不去,将被子朝上拉了拉,看着他道:“昨晚,谢谢你了。”

司然亦逆光坐在床头的椅子之上,听见小小的话语,似乎有些不满,声音也是闷闷地:“怎么,莫非你想像我致谢?丑话说在前头,除非你打算以身相许,其余我的可一概都不接受。”

“滚!”伴随着一声巨响,门板被人粗暴地从外边踹开,小小吓得手一哆嗦,被子落下去大半,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外衣已经被人脱去,身上还带着些熟悉的味道,将袖子凑到鼻尖嗅嗅,她霍得张大了嘴。

“别闻了,是我……”门口站着的男人瞧见小小的动作,似乎是无奈至极,单手抚额作痛心疾首状:“我说丫头,你才离开我多长时间,怎么整个人都笨成了这幅模样,实在是家门不幸。”

啧啧啧,这语气,这神态,这动作,这无与伦比的气势和毒舌,小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抽抽搭搭地耸耸鼻子,朝着门口站着的人大喊:“步天下!”

“别没大没小,叫师父。”见小小认出了自己,步天下似乎也松了口气,将挂在门板上被他踹断的门闩给拔下来,在手中握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作势就要抽下。

小小下意识地朝一边躲,身上却没有料想之中的疼痛,倒是一边的司然亦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啪嗒一声,他刚才坐着的凳子被步天下狠狠地抽成了两半。

小小被这变故吓得目瞪口呆,步天下却将袖子挽了,一副独步天下我怕谁的模样,双手抱胸,斜眼看着司然亦:“你这个白痴捕快,原本说好了我将宝贝徒弟托付给你,你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司然亦躲刚才那一下攻击躲得有些狼狈,不过他前脚刚刚落地,整个人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潇洒风流的模样,摇晃着自己的食指,感慨良多:“分明就是你这个师父太白痴,教的徒弟也给我到处惹是生非,怎么到头来还来怪我?”

“哪有!”听到司然亦如此诽谤自己,小小也不依起来,伸出小爪子在空中虚舞几下,忿忿地抗议:“明明惹是生非的人是你,你怎么还敢信口胡言,也不怕老来秃顶!”

“说得好!”步天下大笑着上前来拍小小的肩膀,忽然瞧见她大半个身子都露在被子外头,整张俊脸一黑,伸脚对着司然亦的方向就是一踹:“白痴捕快你给我滚出去,我家徒弟要更衣。”

司然亦瞪大了眼睛不甘示弱地看回来:“那你为什么不出去?”

步天下笑得得意:“昨晚上我家宝贝徒弟的衣服就是我给换了,怎么,你有意见?你~咬~我~呀~”

眼看着这两个男人就要在她的房间里打起来,小小终于发怒,将被子一拽拦了自己大半的身子,鼓足了中气大喝出声:“你们都给我出去。”

话音刚落,步天下的手已经揪住了司然亦的衣服,身型好似翩然惊鸿,一掠而过,除了门去。

满室的寂静。

总算成功阻止了一场孩子气的打斗。

小小将步天下叠放在床边的外衫一件件的套好,又穿上鞋袜,揉了揉自己蓬松的长发,忽然想到自己刚才的模样。

呃,竟然一直是用这般邋遢的样子迎接了师父,实在是大大的不敬。

——虽然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她的丑态就是了。

稍作梳洗,小小见昨晚的事情似乎是不了了之,心里头总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的挠着。

所以出门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拉着在一楼假装喝茶谈天的两个人好好地询问一番。

“步天下,昨晚发生了什么?”

小小撒娇嗔问,司然亦在一边抖抖衣袖,表示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褶子。

“叫师父。”

步天下闲闲喝茶,岿然不动。

真是不给面子,小小瘪嘴,老老实实地开口:“师父,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呀,这茶的味道真不错。”

步天下四十五度角望天,试图撤开话题。

只是……这手段也实在是低级。

“我说步白痴,你的水准怎么这么多年还没改变?”司然亦毫不客气地吐槽,步天下撑在桌上的胳膊一滑,干脆回绝:“我这是十年如一日。”

……

小小看着有如进入无我境界的两人,不由擦了把冷汗。

这两人,明明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如今却偏偏坐在一张桌上唇枪舌战,实在是说不出的别扭,小小闷声喝一口茶水,忽然将桌子一拍。

“你们居然给我扯话题。”

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呀。

司然亦的表情如是说,看着步天下的眼神也有些幸灾乐祸:“看见没,你家徒弟跟着我,果然便聪明了许多。”

“你给我闭嘴。”步天下痞痞开骂,“就凭你那个榆木脑子,就算是用你手上那把破刀也不见得能劈开,又怎么可能去点化别人。”

“我和小小是精神交流,你这等凡人又怎么会知道呢。”司然亦抿一口茶啧啧叹息,师父不甘示弱,伸手将小小拽到自己怀里,笑得暧昧:“那这么说,我和我的宝贝徒儿可就是肢体交流了?”

“噗。”小小险些喷出一口血水,双眼虚弱地快要变成两圈蚊香,直溜溜地转着。

“师父……”

“嗯?”

“……我要被你勒死了……”

“一了百了。”司然亦如是说。

……

如此曲折回环,追问了好久,小小都累得精疲力竭,却根本无法从这两个男人口中套出分毫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昨晚救下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比如,步天下和司然亦到底是什么关系。

小小总是觉得事情从她遇见司然亦的第一天便不对劲。

她身上明明有师父特质的迷香,却似乎对司然亦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那样让人想入非非的地方相遇,司然亦却怡然自得地全盘接受,全然没有一点错愕,这一点着实是让人怀疑。

更别提他日后的百般晦暗不明的态度,暧昧的举止,已经欲言又止的话语。

一切的一起到似乎都在昭示,步天下和司然亦之间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是她这个当局者却完全看不清楚,他们之间秘而不宣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实在是让人心焦呵。

从这两个狡猾地和狐狸一般的男人这边转来,小小忽然想起昨晚最先倒下的墨非莲,决定去房间里看看她。

刚才满脑子都是重重心事,可是一到墨非莲这里,就好像能够把一切都放下一般,满身轻松。

“小莲。”

小小轻轻叩门,呼唤着里边的人的名字。

“恩,我没睡。”

墨非莲亦是轻声回应,似乎还带着隐隐笑意。

又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小小不解,狐疑地将门推开,便看见墨非莲半靠在床榻之上,似乎是看一本书。

“你来了。”

墨非莲将手中的书放下,好像是料定了小小会来拜访一般,这让小小越发错愕,撅嘴跳到她的床边,拽着她的手问:“你怎么知道我会过来。”

“这还不容易。”墨非莲淡淡一笑,“因为昨晚救下你的那个男人,是你的师父。”

呀,这么说墨非莲是已经见过步天下了。

小小依然不解:“这和步天下有什么关系,莫非是他告诉你,我会来找你?”

“总算他是神也不见得会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只是因为……”墨非莲故意停下,看见小小的脸上满是焦急,也不想再同她打趣,道,“只是因为,我从未见过有人会像他昨晚那样心急火燎,满眼杀气,好像要将这个天下都拿来给你陪葬一样。”

……

满眼杀气的步天下,小小实在是难以想象。

这个男人打从她有记忆开始,便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半痞半邪,只是偶尔的时候才会露出那么一些些温柔。

可是这些都是和杀气挂不上边的,小小一直在想,这个世界上恐怕是没有什么能够牵动这个男人的心神了。

可是墨非莲却说,步天下为了她而满身杀气。

实在是教人匪夷所思。

又同着墨非莲说了些有的没的,小小从她房里出现,心情反倒比进去时还要沉重上几分。

就说了,好奇心杀死猫。

司然亦和步天下都极力隐瞒,小小便越发地想知道。

师父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生气呢?而且还让小莲用上杀气这样严重的词语,如果说是因为自己愚笨而偷不到司然亦的宝刀,顶多惩罚自己多爬几次屋顶捉飞鸟或者多提几桶冷水练爬山就够了,又何必要如此动怒呢。

可是……她又的确是找不到任何能够合理解释这件事情的答案。

所以说……

还是要把司然亦的那把破刀抢到手,师父才会松口吧?

小小在心底默默握拳下了决定,背后似乎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我们来洗鸳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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