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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上添华-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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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过去,就在苏锦快将这事淡忘之时,洪香找到了她。

洪香的预产期就在最近,她的身子已经很沉重了,手脚更是浮肿得厉害。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家里安胎待产,已经许久没出过门了。所以这次苏锦看到她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很是惊讶。

淳于盛亲自送她过来,一手托着她的手臂,一手揽着她的肩,小心地护着她过门槛,一举一动都温柔至极。

“你怎么来了?”苏锦上前扶住她的另一只手,埋怨道:“有事让人找我过去就行了!”说罢才对淳于盛点了点头打招呼。

洪香在沙发上坐下,好像走这么一小段路也很吃力般,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笑着说道:“我哪有那么娇气,不过是他胡乱担心罢了。若不是他拦着,我还想参加登山队呢!”

登山队说的是北定官方组织的一个队伍,跟现代的户外活动团体不同,这里的登山并不是为了活动,而是为了祭祀。

北定是个山城,是北定山的山水滋养着北定人,北定山在他们的心目中就是母亲山,靠山吃山的北定人对山有着虔诚的崇敬之情。

每年的正月十八,北定都会组织年富力强的年轻人登上北定最高的云雾峰,焚香烧烛,奉上果品乳猪,举行祭拜仪式,以感谢大山的护佑与哺育之恩。

登山队两天前已经开始前往山顶,据说今日已经返回,就快到北定镇了。

听洪香说要去参加登山队,苏锦知道她不过说说而已,是她在丈夫面前的撒娇行为,以此表达淳于盛对她诸多限制的不满罢了。

“好了好了,你这嘴啊!”苏锦将炉火拨旺,并亲自给二位斟了茶,笑道:“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祭山的只能是男人,你就盼着你儿子快快长大,蘀你完成心愿了。”

“谁说我肚子里的一定是儿子,要是个女儿怎么办?”洪香斜了她一眼,转头问淳于盛:“如果是个女儿,你不会嫌弃吧?”

“咳。”一向内敛的男人哪里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跟妻子谈论这种问题,不由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别闹。”声音听上去挺严厉,眸光却是很温和的。“我还有事,先走了,等会来接你。”

“快去快去!”洪香拍着他的手臂,笑眯眯地催着。

淳于盛冲苏锦抱了抱拳,一脸无奈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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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你呀你,可真是了不得。”苏锦好笑地点着她的额头,“哪里有一点将军夫人该有的贤良淑德呢?”

“喜欢贤良淑德的是淳于珉那个臭小子,他就喜欢我这德行!”某孕妇大言不惭地说着,又呵呵笑起来,道:“我要跟你说些体己话,当然要将他轰出去了。”

“也就他受得了你!”

☆、166新的开始

屋子里暖烘烘的,苏锦便蘀洪香将羽绒孕妇装脱下,披了件紫貂背甲。洪香却浑身不舒服地将紫貂脱掉,仍要她的那件羽绒服。

“羽绒服又轻又暖,可比这劳什子皮裘舒服多了!舀回来舀回来,我只披着,不穿,不会出汗的。”

苏锦顺着她的意将羽绒服舀回来,又将手炉子放她手里,笑道:“你可就是贫苦命!这羽绒服再好,也抵不过貂皮贵重啊。”

“哪里哪里,在我看来这羽绒服贵重多了,因为这是你送我的啊。”洪香扣着翠玉雕刻成的扣子,一本正经地道:“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就崇拜过两个人,其一是当然是我功勋累累保家卫国的祖父,其二便是那位锦上添华服装店的大当家苏锦!”

“将我与洪老将军相提并论,我可不敢当!”苏锦轻笑:“不过这好听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还挺可信的。”

“这是当然,因为我是发自肺腑的!”洪香眉飞色舞地大笑,“这世间要找到配得上你的男人还真是挺难的,也难怪你总对淳于珉那小子不理不睬了。”

“你真是来当说客的?”苏锦挑眉,装模作样地端个凳子在她面前坐好,面色严肃地说道:“我就说你没这么好心,会特意来看我,果然是有所图谋啊。”

“嘿嘿,”被点破目的,洪香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眨着眼睛问:“怎么了,跟他真没感觉?”

苏锦点头,“不合适吧。”

洪香轻轻地“哦”了一声,忽然就沉默起来,脸上的玩笑渐渐散去。她认真地看着苏锦的眼睛,面色有些凝重,语气低沉地说道:“还是因为他吗?”顿了顿,她接着说道:“我听说,他来过了,是特意为你来的。”

苏锦一愣。随即又笑了开来。低头随意地拨弄了几下放在案几上的香炉,发现香料已经烧完了便加了块沉水香进去,再将窗户一一打开,让冰凉的新鲜空气吹了进来。觉得差不多了再重新关上。只留了一道拇指宽的缝隙。走到矮桌前将凉了的茶倒进水盂,又添了新茶热水,缓缓地注入茶杯。看着澄清的茶水宛若汩汩温泉跌进白玉杯中,袅袅热气渐渐上升,如水的眼眸却渐渐地冷了下来。

是因为他吗?这三年。追求过她的人并不只是淳于珉,她颇有些财力,在北定也还算有点威望,人长的也还算不错,性子也还算好,曾经有北安大酒楼的二公子公然表示过对她的钦慕,北定大牧场年轻有为的场主愿意以整个牧场为聘礼娶她。还有一些心比天高的风流才子送过情诗给她,甚至在北定之外的盛州、濛城、江川等地。也听说过有她的爱慕者。

这些人中,不乏品貌皆良之人,不缺年轻俊朗之辈,可是她每每听到这些消息,总是一笑了之,根本就没想到要理会。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吗?

不!她在心里加重语气,真的、真的跟他无关!

是的,她认得很清楚。之所以他在心里还占有一席之地,是因为在她刚来这个世界时,他给了无助窘迫的她许多帮助,是因为她在这个世界许多或美好或痛苦的刻骨铭心的记忆都跟他有关。这些感觉已经如藤蔓一般深深的扎进了她的心里,连皮带肉,一旦牵扯到便会鲜血横流。

然而,藤蔓之所以茂盛,是因为攀附了大树的枝叶,吸收了大树的养分,就让她将大树也一并拔去。

洪香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不停地找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做,看着她的眼神从不安到沉静、从躲闪到坚定,从慌乱到果断,自始自终不发一言,心里却有一丝愧疚一闪而过。

她尽力拉拢苏锦,跟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从陌生到熟悉,从相交到惺惺相惜,除了佩服苏锦的坚毅果敢的真性情外,她不能否认心里的那点私心。

陈烁虽然是她的朋友,可她已经嫁给淳于盛,已经是淳于家的人。她自己,她将来的儿子、女儿都将冠上这个姓。她的一切已经跟“淳于”二字密不可分,淳于家荣,她就荣,淳于家败,她就死。所以,哪怕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会对不起陈烁那个昔日旧友,会对不起眼前的这个视她为知己的清丽女子,她也要这么做,她只能这么做。

男人间的权力倾轧她本不想理会,可是,祖父、公公、丈夫都告诉她一件事,眼前的这个女子,拥有可以翻天覆地的财富,谁得到她,谁便握有得到天下的最大筹码。所以,他们不能让这个女子成为对手的人。所以,她只能被迫接受他们的安排,撮合、游说、鼓励,让这个传奇女子成为淳于家的人,让她的一切都可以为淳于家所用。

终于,她看到苏锦放下茶壶,缓缓地端起一杯茶递给她,眼里云开雾散,巧笑嫣然。

“明天,让淳于珉来提亲试试。”

对此,洪香一点也不意外,她对眼前的女子太了解了。虽然她聪慧、机敏、心思缜密,可她还是太善良了些。在自己面前,她根本就不会有所防范,心思全都坦荡地写在脸上。幸好,淳于珉是真心喜欢她,幸好,淳于家也是真心欢迎她。

洪香双手接过茶杯,淡淡地笑着,问:“真的决定了?”

“决定了。”

“发自内心的?”

苏锦有瞬间的沉默,旋即轻笑:“人心是最复杂难解的东西,也是最善变难定的东西,总会有一天,人心会听大脑的支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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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有个要求。”苏锦在她身边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说道:“你我是好友,性子也是一样的。我们都不能忍受家里还有别的女人在丈夫面前搔首弄礀。所以,让淳于珉将这件事处理好,再来提亲。”

“哈!”洪香一把揽住她的肩膀,使劲地拍了几下,“好!果然是我洪香的知己!”

阳光忽然穿透厚厚的云层洒了进来,透过窗棱在屋子里映出一格一格的斑驳的倒影。阴沉了大半个月的天终于放晴,心情也似乎好了很多,洪香穿上羽绒服,让苏锦打开门窗。话还未说出口,苏锦已经走到了窗边,轻轻地将窗户推开,顿时满屋子都是阳光温暖的味道。

门被打开的时候,屋子里的二人都愣住了。许久未见的淳于珉赫然站在门口,眉头紧锁,胡子拉碴,双眼布满红血丝。他似乎没料到苏锦会忽然打开门,微微有些错愕,可是他很快就掩饰过去,只淡淡地清咳一声,道:“我想了许多天,觉得总该有个人妥协。”

苏锦很诧异,不由瞪着他反问:“所以?”

似乎在下什么重大决定,淳于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那么,就听你的,等我们成亲后,便将那些女人遣散。”

心中的诧异更甚,她似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然后又回头看了看洪香,结果在洪香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和惊讶。

“你并非一般女子,不可以常理来要求。”男人舔舔干裂的唇,接着道:“所以,我想,给自己的妻子让步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并且,我想,你继续经营你的服装店,族里也没有人会反对。”

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嘴角漾开,苏锦第一次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男人,前额宽阔,天庭饱满,浓浓的眉,大大的眼,鼻梁不算很高却很端正,皮肤很黑显得很有男子气概。还想怎么样呢?他是个各方面条件都算不错的男人,如今更是肯为自己做这些让步,已经够了。

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的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生活就是这样,人总得往前看,既然选择了,她就不会后悔。

“进来说吧。”

苏锦微微侧身,这时,洪香的身影便出现在淳于珉眼前,男人沉静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皱眉说道:“大嫂,你怎么也在?”

“我一直就在这里啊,你这是什么口气?好像很不希望我在这里似的?”洪香哈哈笑着,缓缓站了起来,像个企鹅般一边走一边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跟‘自己的妻子’互诉衷肠了!我还是带着你们的小侄儿回家玩儿去吧!哟呵呵!”

走到二人面前时,她怪模怪样地眨着眼睛道:“其实,跟‘自己的妻子’妥协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用害羞。难怪呀难怪,最近几天你这小子总是怪怪的,茶饭不思坐立不安的,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苏锦扶着她,一点也没有被人嘲笑时的小女儿家的羞态,笑骂道:“你这嘴什么时候能饶人?”

“哇呀呀,不得了了,还没过门呢就开始心疼他了?”

苏锦做势在她脸上掐了一下,怒道:“干脆撕了这张嘴!”洪香便抓着她的手大叫:“救命啊相公!你弟弟和弟媳联手欺负你家娘子啊!”

天蓝云白,空气清新,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远处的杨树上,有鸟雀在枝头跳跃,鸟鸣叮咛,清脆宛转。北定的春天已经来到,但愿一切都有个新的开始。

淳于珉离开后,已经是午饭时间。淳于盛还没来接洪香,这个很不厚道的孕妇就赖下来蹭午饭,点了一大堆的山珍海味。只是,下人刚将饭桌布置好,就听到门房大老远地喊着:“大事不好了!店里都打起来了!”

☆、167羽绒服事件

苏锦赶到店里的时候,店门口已经拥挤得水泄不通了。有眼尖的工作人员老远看见她,大喊了一声:“大当家来了!”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身上。人群自动分开,给她让出一条路,陆逸风向她走来,一边走一边简单地介绍着情况。

原来,闹事的就是登山队的队员。登山队员以前穿的都是又沉又重的棉袄,自从苏锦将羽绒服带到了北定后,地方官府便在锦上添华定制羽绒服。可这一次他们上山时,却出现了大量流汗的情况。山顶严寒,纵是汗流浃背他们也不敢脱衣服,虽然最后汗在衣服里结了冰,他们只得这么强忍着坚持到山顶,祭拜完毕后便有人浑身不适。众人将他抬起下山时,另一个人又同样昏厥在地,等众人将他们抬下山时,这两人已经没了呼吸。

于是,这些人便直接将死者抬了过来,说是因为羽绒服不透气才会发生如此惨剧。店里的员工跟他们沟通时起了冲突,双方便打起来。幸好陆逸风及时赶到,暂时平息了众人的怒气。有的人的情绪还是很是激动,摩拳擦掌的,准备随时再大干一仗。

苏锦轻轻点头,已经明白是发生什么事了。她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店里的员工立刻围在她身边,虎视眈眈地瞪着门口的一群人。

人群中间放着两个担架,担架上躺着的人用被单蒙着,看样子似乎已经死了。一大群的二十多岁的男人整齐地站成两排,还是登山时的打扮,连那件引起危险的羽绒服都没有脱下来,个个脸色苍白。如大病初愈。苏锦知道他们全是登山队的队员,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人——不,现在只剩下四十七个了。

一个面容黢黑粗狂的男人走上前,冲苏锦抱了抱拳,沉声道:“苏会长,我们敬你为我北定做了许多贡献才推举你为北定商会的会长。也是信任你的人品和你店铺的货品。这才高价定制你店内的登山服。可是,我们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也是个无良商人,你根本不配受我们的推崇!”

他此话一出。人群响起一阵整齐的吸气声,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更有人当时就大喊了一声:“你们登山时流汗是因为体虚吧?晚上悠着点!别把身体搞跨了倒来污蔑人家苏会长!”引得人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声。

苏锦淡淡地扫视一圈,双手平抬,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她缓缓地走下台阶。一步一步向死者走去。有人担心她的安危试图阻止她,可一见到她清冷坚定的眼神时,便不自觉地将手缩了回来。

陆逸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紧紧跟在她身后。这么多年的跟随,他已经了解眼前这位清丽女子的能量。还记得以前在安城也出现过类似的事,当时还默默无名的她便已经能简单快速地解除危机。何况现在是已经享有盛名的一会之长?

他相信,她已经有了对策。并且,对这件事他心里大概也是有数的。

他看着苏锦缓缓地走到死者面前,庄严恭敬地深深鞠躬,然后才直起身,直视着那位头目模样的男人,眼神真挚,沉声道:“我体谅你失去同伴的悲痛之心,但是,请在一切未明时保持冷静。”

头目闻言心中微微一惊,他知道她这几年为北定所做的一切,甚至他及他家人就是她善举的受益者,刚直的男人心中虽是悲愤交加,可说话的语气还是稍稍软了下来。

“苏会长,若此事真与你无关,毕某愿长跪于此跟你请罪。但倘若真是羽绒服夺命,毕某还请在场的做个见证,我们这些逃得一命的就不要求赔偿了,只求苏会长好生安葬小孙和毛子,照顾他们的家人!”

苏锦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向四周问道:“不知谁愿进店里去,帮我取两件羽绒服来呢?随意取两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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