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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山河-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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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而且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打着纠缠我的旗号就不会惹人怀疑,莫忘记你这些日子在徐小姐那边花的功夫,不是没人看在眼里。”
“徐小姐是个小孩子,哄着就是了。”欧阳渊水似乎没把敷衍徐景鸳这事儿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道,“她那个兄长才叫棘手……我寻你那族兄要说的就是这个。毕竟如你方才所言,大家都是给陛下做事,就算有时候有些意见不合,然而该合作的时候还是要抛弃一贯以来的成见才是!”
这话片刻后他又在沈窃蓝跟前说了一番,沈窃蓝不置可否,只是盘问了他背后的中官是哪一位?
听欧阳渊水委婉暗示后,思索片刻,说道:“你是为定国公来的么?”
“毕竟是忠湣公之后。”欧阳渊水一进门就敛了嬉皮笑脸,文质彬彬的,看着很有举人的样子,斯文道,“陛下素来爱护,几位公公想着,还是不要让陛下操心战事之余,再为定国公府牵挂的好。”
这就是说,他这会儿过来找沈窃蓝,还有永乐帝的意思了?
郗浮薇心道,如此看来,徐家兄妹圣眷优渥果然不假,否则天子近侍,多少事情要忙呢,怎么可能对这对兄妹的行踪还有举动这么重视?
“我理会的。”她思索的时候,沈窃蓝已经答应会盯牢了徐家兄妹,而且亲自出马劝说他们尽早返回应天府。
末了瞥了眼郗浮薇,大概是觉得这手下虽然不争气,到底是自己亲自招揽的嫡系,于是说,“舍妹初入卫所,不懂事的地方,还请欧阳先生多多照拂。”
这就是暗示欧阳渊水以后别再没事找事的纠缠郗浮薇了。
郗浮薇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沈窃蓝,很是感动。
然而欧阳渊水听了这话,却笑了起来,正色说道:“其实我确实对郗小姐心存爱慕,不知道百户大人能否割爱?”
沈窃蓝没什么表情的说道:“本官没有干涉属下婚嫁的打算,不过也不希望属下婚嫁耽搁了本官的正事。”
“我对欧阳先生心存厌烦,还请欧阳先生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好么?”郗浮薇磨了磨牙,狠狠瞪了眼欧阳渊水。
大概是因为沈窃蓝在场的缘故,欧阳渊水面色很是遗憾,却也没有再次纠缠,而是一拱手道:“那还请小姐海涵在下之前的孟浪!”
郗浮薇有点怀疑的看着他,心说这人如果当真从此都不再给自己捣乱就好了。
接下来沈窃蓝就转弯抹角的赶人了,他赶的当然是欧阳渊水,等这人离开后,就沉下脸来,对郗浮薇说:“这是陛下亲自关照了定国公府,所以才会有人特别注意徐家兄妹,要让他们从眼下这些事情,从济宁之中撇清!问题是这事儿不是从咱们锦衣卫上头传下来的,而是中官的暗子来说的,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要么永乐帝对锦衣卫指挥使不那么信任,以至于这种私人感情方面的关照,索性就没跟锦衣卫说;要么就是被中官依仗近侍的便利给截胡,消息没到锦衣卫或者晚到锦衣卫手里!
“可是欧阳渊水主动暴露身份,来跟咱们说了这个。”郗浮薇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辞,“可见中官即使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到底势力不足,许多事情上,还是得咱们才能为陛下分忧!”
沈窃蓝皱着眉头,说道:“早先陛下南下的时候,好几个近侍就曾立下汗马功劳!若非是阉人,不说封侯拜将,封妻荫子是肯定的。如今陛下人在军中,那些近侍侍奉左右,朝夕相处,不管是信任还是进言,都非外臣能比……至于说势力,有了帝宠,都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咱们锦衣卫可不就是天子一言建立,一言废弃,一言又再建?”
谁知道长此以往,永乐帝会不会觉得锦衣卫不靠谱,让中官再拉个衙门起来,把锦衣卫给挤下去?
身为天子亲军,皇家鹰犬,没了皇帝的信任倚重那就什么都不是!
这个道理郗浮薇明白,但这些不是她的身份所能讨论的,这会儿沉吟了下,就岔开道:“徐家兄妹……其实今儿个欧阳渊水不过来,我也要来说这个,邹一昂奉尚夫人命给我透露的,说邹知寒似乎有跟徐家靠拢的意思。”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锦衣卫的危机
“未必是邹知寒向定国公府靠拢,八成是定国公府给邹家施压,让他们不得不低头。”沈窃蓝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不然徐家小姐在济宁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没见邹知寒有所动作?须知道忠湣公去的早,遗孀从来不问政事,倒是忠湣公的一双子女,自来什么都爱插一手。左右有陛下护着,做错了也无所谓……这次也是陛下迁都的心意十分坚决,早先当朝就处置了好些反对的臣子,要是这对兄妹不知趣的这时候非要跳出来,就要弄的陛下骑虎难下了!”
毕竟永乐帝之前对臣子毫不容情,就是为了彰显自己迁都还有开河的决心,以震慑上下,让他们不敢怠慢,不敢造次。
结果徐家这对被宠坏的宝贝兄妹,很有拆姑父台的意思……这要真被他们拆成了,永乐帝罚是不罚?
不罚的话,之前的杀鸡儆猴竟都是白做了,天子的威信不说荡然无存也将大受打击;罚的话,想想风华正茂却为自己丢了性命撇下一家子孤儿寡母的忠湣公,实在不忍心!
永乐帝也只能在察觉到这兄妹俩的动向不对劲后,让手下看着点,不能让他们搞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来了。
郗浮薇有点不能理解徐景昌跟徐景鸳的作死:“陛下素来有威严,就算宠爱徐家兄妹,何以定国公与徐小姐竟对陛下没多少体贴?”
“……”沈窃蓝思索了会儿,才道,“罢了,这事儿你也不是不能知道,不过不要外传:忠湣公在世时极为宠溺子女,尤其是嫡出的定国公以及徐小姐,差不多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父子之间的感情,自然深厚!不想忠湣公英年早逝,没熬到陛下登基!定国公兄妹……痛失慈父之余,对陛下,多少有些迁怒。”
郗浮薇惊讶道:“这个事情……陛下知道么?”
说起来忠湣公的死,跟永乐帝确实脱不了干系。
但这年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怨恨皇帝,到底是被认为胆大妄为也是大不敬的。
郗浮薇没想到忠湣公都去世快十年了,这兄妹俩居然还耿耿于怀,而且付诸行动。
“若是不知道的话,当初也不会坚持给忠湣公追封国公,还是世袭罔替了。”沈窃蓝随意道,“须知道当初皇后娘娘还在,可是竭力反对过的。毕竟忠湣公虽然是皇后娘娘的兄弟,却是侍妾所出的庶子。皇后娘娘正经的同胞兄弟魏国公,才是中山王爷的嗣子。那时候老魏国公因为一心一意忠于建文帝,被陛下贬了爵位。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子侄女们,也跟着地位一落千丈!这时候定国公府倒是一跃而上……皇后娘娘不免担心娘家会出现颠倒伦常之事。”
“陛下一向都是尊重皇后娘娘的,唯独在这件事情上,硬是顶着皇后娘娘的反对,坚持给定国公府一脉封了爵,可见心中的愧疚之深!”
“所以徐家兄妹尽管年纪小,不懂得掩饰,陛下也不计较些许迁怒,反倒是越发的宽容了。”
沈窃蓝说到此处,微微冷笑,“否则之前我怎么可能由着徐景鸳那样胡搅蛮缠?”
要不是看永乐帝的面子,换个大家小姐,哪怕是宗室的郡主什么,敢在他做正事的时候乱来,早就被他阴死了!
“这兄妹俩也真是胆子大。”郗浮薇惊叹道,“这么可着劲儿的胡闹,就不怕有朝一日磨光了忠湣公留下来的情分么?到那时候,定国公府该如何自处?”
沈窃蓝道:“这个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咱们要做的,就是不让他们的胡闹,打扰了陛下的计划。”
虽然之前他跟徐景昌似乎聊的不错,但这会儿却丝毫没有掉以轻心的意思,思忖片刻,对郗浮薇说,“徐家兄妹那边,我自有安排,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也还罢了。既然徐景昌已经私下动手,疑似跟邹府联系上,那么接下来你盯着点邹府,别让他当真拉拢到了邹家……反正邹家的主母似乎是不赞成的,都让儿子亲自给你带口信了,这事儿你不会有问题吧?”
郗浮薇答应一声,迟疑了下,提醒道:“邹家之前迟迟没有表态,这次攀上徐家,就算是被逼的,但如果定国公是反对开河,反对迁都的……邹家的态度,却也值得推敲?”
“……”沈窃蓝皱了皱眉,说道,“嗯,我会使人留意的。”
又说了如今满城风雨的事情,“闻家做的太过分了,等过两日就给他们颜色看。”
郗浮薇连声道谢,但心里很清楚,这不是沈窃蓝对自己的关心,而是出于不让徐家兄妹搞事情的考虑,本来就要收拾早已投靠了定国公府的闻家。
沈窃蓝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当然在郗浮薇看来,闻家倒霉终归是件好事。
这次她从书房里出去之后,于克敌总算没再拉着她苦口婆心,说着门当户对的话了,两人寒暄了几句,走去大门的路上,倒是说起了欧阳渊水:“真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中官的暗子,那些人的手也忒长了。”
于克敌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也难怪,中官跟在永乐帝左右侍奉,居然在千里之外能够笼络到前途无量的举子,相比之下,锦衣卫却只找到了郗浮薇这样的女眷,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长此以往的话,锦衣卫地位越发下降不会是危言耸听。
“手虽然伸的长,事情真正还是要靠咱们来做。”郗浮薇因为当初进入锦衣卫,多少有些被裹挟的意味,并没有跟锦衣卫同仇敌忾的情怀,不过是想着跟沈窃蓝各取所需罢了。
此刻倒没多少紧迫感,不咸不淡的劝,“不然那欧阳渊水也不会自揭身份跑过来跟咱们通风报信了。”
“听说他之前一直缠着你。”于克敌皱眉道,“你当心点,那些无后之人做事最是极端,差不多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你可不要上当!”
“说到这个我正烦恼呢,虽然方才大人亲自开了口,让他别太过分,他也当面给我赔礼,说是以前太孟浪了。”郗浮薇诉苦道,“可是回头大家继续同出一府,他会不会信守承诺,不再打扰我,也未可知!到底他在邹府地位比我高,我也不好拿他怎么样。然而如今外头已经在沸沸扬扬的传我跟闻羡云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再掺合进这种乱七八糟的传闻里去了!”
于克敌不知道沈窃蓝已经跟郗浮薇说过会收拾闻家了,闻言安慰道:“闻家跟定国公府搅和在一起,如今陛下既然关注到,又舍不得拿徐家那两位主儿怎么样,这闻家少不得要成替罪羊!你且看着吧,闻家蹦跶不了多久了。到时候谁还会相信那闻羡云的话?必然觉得他乃是见色起意,看到你模样俏丽,调戏不成妄图用颠倒黑白的方式将你强索到手。”
郗浮薇嘴角扯了扯,说道:“这名声也未必好听……不过也是我自己命不好,摊上这样的人家。”
说话的功夫已经到门口了,这时候天色已晚,两人简短道别之后,郗浮薇也就离开。
她没走几步,头顶就飘下小雪来。
在巷子里人家偶尔挂出来的灯笼下,有一种春日柳絮纷飞的错觉。
郗浮薇看着这场景,有片刻的怔忪。
是想起来从前父兄都还在堂的时候,春絮时分,合家出去踏青的一些事情。
那样融洽的天伦之乐还鲜活在目,郗家却已经分崩离析,天人永隔。
恍惚片刻后,她伸手拉上兜帽,快步走过了这满巷飞雪。
到了外面,人声传来,那种适合放飞思绪的宁谧没有了,心头反而畅快了点。
回到芬芷楼的时候,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
还好邹府素来善待西席,绿莎跟上楼来伺候,说道:“厨娘专门给先生留了饭菜,要奴婢现在去拿上来吗?”
得到郗浮薇允准后,她去拿了饭菜来,伺候用饭的时候,又悄悄禀告了一些楼里发生的事情。
一些鸡毛蒜皮郗浮薇也不是很在意,随口应付两句了事。
忽听绿莎说:“姚姑娘好像跟姚姑姑闹翻了,今儿个用晚饭的时候,母女俩居然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傅先生似乎想劝来着,但姚姑姑没作声……也不知道是姚姑姑不善言辞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不想跟她说话?”
郗浮薇就问:“姚姑姑为什么不想跟傅姐姐说话?”
“奴婢也不知道。”绿莎笑了笑,说道,“当时因为先生您不在,奴婢也不好在花厅里久留,就是觉得姚姑姑似乎有些怨气的样子……那怨气多少有点冲着傅先生去的意思。”
“傅姐姐素来会做人,怎么可能得罪姚姑姑呢?”郗浮薇心念转了转,又盘问了些细节,因为这两日频繁的跑沈窃蓝那儿讨论正事,也没怎么关注傅绰仙还有姚灼素,一时半会的倒也推断不出什么,只是记在了心上,道,“可能你看错了。”
绿莎也不争辩,笑嘻嘻道:“可能吧……还好奴婢什么都没说,不然就要多事了。”
郗浮薇笑了笑,没再接话,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时间转眼就到了傅绰仙的生辰。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青莲酒楼
青莲酒楼因为跟古时候那位诗仙的渊源,在济宁府很有些名气。
府中士子们重要的文会,差不多都在这儿举行。
酒楼以临街的主楼为基准,后头孔雀开屏似的散开了七八座独门独户的院子,是专门接待贵客,或者如傅绰仙办生辰宴这样用的。
因为酒楼是毗邻传闻中诗仙浣洗笔墨的泉水而建,这会儿就引了泉水环绕整个酒楼一圈,各个独门院子里都有份,据说春日里玩流觞曲水最是得宜。这个季节草木衰残,望出去也有些“留得残荷听雨声”的意思。
傅绰仙因为预算有限,只取了最小的一套院子,摆的酒席也是中等档次。
索性邹府的几位主人虽然都没到,邹琼若等弟子也由尚夫人借口“年纪小不懂事,别打扰了先生们的兴致”没来,但尚夫人还是派了近侍到场道贺的。
过来的近侍是位三十来岁的姑姑,跟傅绰仙这年纪的女孩子有点格格不入,点了个卯也就走了,来去都很低调,但她走后没多久,酒楼的人就过来告诉傅绰仙,那姑姑加了钱,让把酒席换成最好的。
“这必然是夫人的好意。”傅绰仙闻言跟郗浮薇还有姚灼素说,“邹府平素就很厚待咱们了,不想连生辰宴也还要劳烦夫人破费。”
“兖州府上下谁不知道邹家的厚道?”郗浮薇微笑道,“要不邹府怎么会是高门望族呢?这都是历代积福的缘故。”
傅绰仙作为主人是提前过来的,郗浮薇还有姚灼素左右无事,就跟她一起出发了。
这会儿宾客们还没来,三人于是检查了一番场地,也就叫了个攒盒先坐着了。
略说几句闲话,感慨了下邹府的周全,就有丫鬟进来禀告,说是孙公子到了。这孙公子就是傅绰仙在庄老夫人寿辰上认识的富家公子,说起来傅绰仙今日下血本在这边请客,也是为了他以及还没来的一位公子。
此刻闻言,傅绰仙当下就站了起来,扶了扶鬓边的金步摇,嫣然道:“你们坐,我去瞧瞧。”
她去了没多久,就带着个绿衫公子进来。
那绿衫公子十七八岁模样,面皮白皙,就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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