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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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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段。维护中央控制的尝试导致局部性垄断,并导致了若干严重妨
碍小型企业发展和效率的其他措施的产生。一旦这些控制被撤除,
这个工业部门便会兴旺发达。
随着农业和工业的迅速发展,中国的国民生产总值也提高了,
其提高速度可与韩国、台湾和日本在以前曾有过的那些发展相媲美。
在从1977至1987年底这整整11年中,中国的纯物质生产年均增长
率达8%以上。以人均计算的国民生产总值翻了一番。然而,即使增
长如此巨大,中国经济以人均计,或许仅相当于60代中期的韩国和
几年前台湾的水平。中国劳动力的优势仍在农业之中,而更大比例
的人口仍居住在农业地区。农村人口所占比例在80年代迅速下降了,
但还需要10年或更长时间,这种发展势头才能将绝大部分中国人口
和劳动力变为城市人口和工业劳动力。
中国人民已普遍享受了加速增长的第一阶段所带来的好处。事
实上,由于农业地区首先经历了经济的兴旺发展,很可能全国范围
的不平等现象比80年代初期在某种程度上有所减少。城市里克服不
平等的情况不及农村那么好,但城市的收入提高了,绝大多数家庭
开始购买诸如电冰箱和电视机之类的耐用消费品。可以想见,基于
市场原则的持续的迅速发展,会日益增加不平等。但在80年代后期,
中国仍然采用高度平均主义的方法分配这些增长的利益。
因此,到1987年年底,中国在极大程度上并不是它的东亚邻国
的翻版。无论中国的改革者多么努力地发挥市场的作用,中国这种
从苏联式集中计划发展而来的社会主义体制的最终发展结果,与在
东亚其他地方可以发现的、基于私有制的计划与市场的混合体制,
还是有几分不同。中国与80年代后期东亚其他地区出现的城市繁荣
仍有相当的距离。但到80年代后期,中国已从业已存在数千年之久、
70年代初虽有改善但仍明显可见的贫困的农业经济中,大大向前跨
了几步。
第七章 教 育
学校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的作用
文化大革命10年期间,教育既是手段也是目的,教育制度的改
革是这场运动的最终目标之一。然而,运动是从动员老师和学生当
先锋的学校中开始的。它们的影响远远超出教育范围,建立了教育
改革及其他领域改革的舞台。回顾过去,由于教育作用的双重性常
混淆不清,因此,本章主要指出发起这场运动的动员阶段,和此后
旨在使“教育革命”制度化的巩固阶段之间的区别。①
1966—1968年的运动可看作是这场大革命的动员阶段,如同其
他几次(从40年代的土地革命开始)一样,都打上了毛的烙印。这
种说法认为,毛作为发起人,在他脑海里有一个宏伟目标。就是要
保证中国革命沿着他自己的路线进行社会主义建设,而不是沿着党
内其他异己分子的路线发展。根据这种说法,权力之争和群众参加
反官僚主义,可以看作是文化大革命的一种手段而不是目的。
毛的路线在1958年大跃进时期已十分系统地采用过了。尽管这
次冒进给经济带来了灾难,但毛不愿放弃其目标。甚至在实现这一
目标的难度足以导致党内领导的分裂,使反对他的意见日益明朗化
时,他仍然如此。在他看来,经济的社会主义改造还不充分,上层
建筑领域也还有待革命化。为实现这一目标,全国上下与其观点相
悖的思想以及拥护这种思想的人都有待改造。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如
《剑桥中国史》第14卷第9章所表明)已定下了这些目标,但与完
成这些目标所担负的任务又不相适应。因此,文化大革命又继续担
当起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未竟的任务。同时,又增加了执政党内权力
斗争这个必要的组成部分。民主革命开始后,经过28年(1921—1949)
才完成了一系列革命,后来又进行了17年(1949—1966)的社会主
义革命,毛作为这些革命的胜利者,发起了这场完成上述目标的运
动。①
1966年的“五一六通知”指出了文化大革命的目标:
彻底批判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夺取在这
些文化领域中的领导权。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同时批判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
化领域的各界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清洗这些人,有些则要调动他们的职务。
为进行如此雄心勃勃的事业,既要纠正错误的思想,又要夺那
些拥护这些思想的人的权。毛发动了这场群众运动。1966年6月1
日的《人民日报》社论宣称,“解放以来的经验证明,如果充分发
动了群众,走群众路线,使移风易俗成为真正广大的群众运动,那
么,见效就可能快起来”。那时,毛操纵着这场群众运动,向“目
标”放出了“群众”的能量。他就是用这种方法在土地革命时期夺
取了中国农村的政权。只要旧的政权机构统治着农村,土地改革就
不会取得胜利。同样,在那些反对他的势力被推翻以前,毛的社会
主义建设路线和政策也不会成功。不过,一个重要的区别是,那些
反对他的当权派是他自己党内的领导人,并都曾是整个革命事业过
程中的先锋。
这已不是毛第一次发动群众来批评党。但就这些对象的性质和
范围说,这是最大胆的一次实践。这样利用群众有很多相关作用,
是打击对象的一种有效方法;由于允许群众直接参与权力斗争,因
而,他们在这一过程中就有他们个人的利害关系;运动期间自然涌
现出来的领袖人物成为接替被推翻的当权者的新的领导来源。总之,
这可以使接班的那一代人在毛死后能继续进行他的革命。
当然,这会产生“过头事情”。但毛泽东早就发现过头事情有
一种功能。所以,只要这些过头事情发生在“广大群众的自觉斗争”
时期,就是可以容许的。在运动的巩固阶段,当群众痛恨的对象已
被打倒,这种过头事情就随之被纠正,因此,认为运动高潮时期的
所有情况到运动后期的温和阶段都会保留下来的看法,是不正确的。
这就是毛泽东在以前群众运动中采取的原则,先发动、促进,而后
限制。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他又采取同一方法。因而,从1966年5
月起,他故意使这场运动走向极端。一方面允许运动按其原有的方
式发展,另一方面又操纵被鼓动起来的群众,攻击包括党内最高层
领导人在内的被他指为批判对象的所有反对派。在破坏性阶段似乎
达到目的时,这些过头事情就被纠正。然后,一个新的上层建筑就
由一个新的或至少变乖了的领导班子来建立。
1968—1976年采取的教育制度变革可看作是这次运动重建阶段
的一个重要部分。因为这些变革不可能在1966年以前的领导班子下
实行。整个教育制度在1976年毛死后,又突然被全面地恢复到1966
年以前的形式和结构,而且在其他许多方面也是如此。这些情况为
这一说法提供了又一个合理证据,即随着权力的丧失,政策也随之
被轻而易举地推翻了。1976年以后的逆转情况,似乎最终证实两条
路线的斗争确实存在,除非斗争不按毛的条件,而是按其对手的条
件来解决。他曾预言,这些对手需要一百多年,或者再来几次文化
大革命才能战胜。在发动红卫兵阶段的第一年年底,他还说过:巩
固这场运动至少要十年。①
① 这一解释来源见本章第585页注①,参见后文中朱莉娅匡(音):《中国学校中的文化
大 革命(1966年5月—1969年4月)》;梁恒与朱迪思夏皮罗:《文革之子》;安尼塔詹:
《毛的孩子们》。
① “在中央工作会议上的讲话”,1966年10月25日。载于《万岁》(1969年),第658—
659页。
① “对阿尔巴尼亚军事代表团的讲话”,1967年5月1日,载于《万岁》(1969年),第
677页。
发动群众
一开始,北京大学哲学系教师聂元梓等人写的大字报标志着遍
及全国各校的政治活动得到了加强。聂是哲学系党总支书记,也是
北大支持1964年高校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的成员之一。她在这次运动
中,反对校长兼党委书记陆平。她的大字报在1966年5月25日贴
出,毛命令将大字报向全国广播,然后又在6月2日的《人民日报》
上发表。大字报攻击了北京市委的两位委员及陆平,批评他们企图
以强调学术内容来阻止北大开展文化大革命,限制群众参加,缩小
运动的政治意义。
事实上,那年春天,学校的政治活动仍集中在学术问题上。紧
跟毛在1964年春节讲话中提到的同一斗争路线,批评教育制度的势
头日益加强。批判的焦点还是集中在学校的课程、教材及政治学习
上。关于剧本《海瑞罢官》的辩论,也仍然被看作是学术论战和学
生作文的主题,而不看作是批评毛的社会主义建设路线的政治攻击。
聂元梓的大字报意义重大,为这场运动提供了集中的政治焦点。
大字报是在6月2日发表的,紧跟在6月1日具有同样挑衅性的《人
民日报》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之后。社论说:“革命的根本
问题是政权问题。上层建筑的各个领域,意识形态、宗教、艺术、
法律、政权,最中心的是政权。有了政权,就有了一切。没有政权,
就丧失一切。”
批斗对象与运动参加者
全国高等院校入学考试不能如期于7月举行的消息在6月13日
宣布之后,学生们便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这场运动上来。为使学校
能进行文化大革命,彻底改革教育制度,新生入学要推迟一个学期。
特别是要实行一种新的招生方式,让大量的工人、农民和士兵走进
大学,可这又是一个权力问题。资产阶级权威决不会做一丝一毫的
让步。6月18日的《人民日报》宣称:“他们是不斗不倒的,倒了
还想爬起来。因此教育制度改革的过程,必然是一个尖锐复杂的阶
级斗争的过程。”
党组织想继续控制这场运动。如第二章中所讲,6月初根据负责
党的日常事务的刘少奇和邓少平的指示,工作组被派到全国各大中
学校。工作组在大学里起了制造分裂的作用。他们试图抑制运动的
发展,限制群众的参与和防止发生暴力,把活动限制在各校园内。
有些地方,工作组想把学校党的领导人列在运动对象之外。聂的大
字报发表后,学校党的领导人即受到攻击。后来,工作组受到批评,
被说成是“矛头向下”,保护少数,打击多数。工作组还反对前几
个星期表现最突出、对工作组企图干涉这场新生运动表示不满的积
极分子。
在六七月间,这种冲突还只是局限于校园里。但是,在全国不
同的地方发展情况各不相同,对斗争对象的性质也缺乏统一理解。
由于运动发展到党外,发展到反对党组织,因此,由上而下的正常
领导渠道被中断了。各省运动的进展只能根据当地对各种信息的反
应,如国家新闻媒介提供的信息,还通过“北京来信”,或从北京
回来的积极分子的报告会这类非正式的传播渠道得以加强。
在北京,六七月间,学校领导干部戴高帽子在校园内游街,在
学校会议上挨批斗,批判他们的资产阶级教育方针。在中学,召开
批判大会批斗校长和党支部书记。这是最早的“牛鬼蛇神”。在审
讯和批斗期间,他们受到学生不同程度的拘禁,还关过“牛棚”。
牛棚的含义并不是指“牲口棚”,而只是一个关押“牛鬼蛇神”的
地方。对他们的斗争终于结束了。他们被释放出来后要接受群众监
督,被调离工作或“靠边站”,从事某种卑下的体力劳动。
在运动发展最迅猛的北京,工作组试图遏制和阻止运动的发展,
这种行为最终使他们成为像清华大学的蒯大富这类造反派学生的斗
争对象,这时有800多学生因参加这种活动而被定为“反革命”。①
他们自己也受到了管制和严格的监督,并在群众大会上受到批判。
这一时期,一些无党派学术权威也受到批判并“靠边站”。这
些人是不费劲就能找到的靶子。在运动初期,那些被列为靶子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阶级出身不好,就是因为他们在1949年以前与
国民党有牵连,或者由于他们的右倾思想和死不悔改的行为。这种
人常被称为“黑五类”,意即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和
右派分子。黑五类时多时少,这主要取决于他们所在的社会团体。
在后两年中,这些靶子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监督。在中国某些地方,
他们是首批“斗争对象”。后来的运动仅仅反对行政领导和党的领
导,而以前人们只知道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是唯一的斗争对象。
为了控制这场运动,工作组在每所学校都发动一些学生起来领
导运动。他们虽然不能说全部是,但基本上都有很好的阶级出身,
也就是工人、农民、干部(特别是那些1949年以前入党的)、军人
和革命烈士的子女,这些人被称为:“红五类”。这些学生和那些
支持工作组的学生,成了各个学校建立的文化大革命筹备委员会的
领袖。
7月底,毛以阻碍文化大革命发展为由,命令工作组从学校撤离。
随后,他又把6月10日至7月31日工作组时期的50天称为“白色
恐怖”时期。但工作组撤离时,留下出身好的学生作为运动的领袖。
他们把后来这段时间自称为“红色恐怖”时期。在北京是人所共知
的“红八月”。
工作组撤出后,各种学生组织开始形成。学生在来自中央的各
不相同的消息的推动下自然地作出了反应,他们沿着相应的路线发
生了分裂。“保皇派”或保守派,并没有采取像工作组那样的行动
去支持某位学校领导,据推断,他们也没有去支持刘少奇和党的组
织。学校筹备委员会的领导代表了这些学生来领导。造反的学生(造
反派)则站在相反的立场上。这种分歧发展成为互相对抗的红卫兵
组织。
尽管他们之间的分界线并不是绝对的,往往随运动的发展而发
生变化,有分裂,有联合,但各地都形成了一种有普遍性特点的参
加组织的模式。地方和军队干部及他们的子女往往站在保守派一边,
他们不愿攻击党组织,而是较积极地反对其他斗争对象。中产阶级
和白领阶层的人,如他们自己所说,既不红也不白,站在造反派一
边。阶级出身不好的人,如参加的话,也倾向于这一边。这些人更
激烈地攻击党的权力机构,而对那些与他们有诸多关联的对象却不
太攻击。那些出身于工人阶级的人分成两派,两边都有参加者。
许多教师和下级干部及职员——他们并不是运动对象,既不是
反动学术权威,也不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形成了他们自
己的派系。他们也按类似路线分派,并与相应的学生组织结盟。有
时候,比如在北大,学生和教师开始都参加同一组织。最典型的是
绝大多数中学或大学学生有时加入这一派或另一派,既出于积极性,
也出于同情心。比如,北大教授周培源,从1972年起与周恩来一起
致力于提高大学教育水平,并因此而闻名,在1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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