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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玄录-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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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祁彦之一挥袖袍将其虚扶而起道:“那你去替我办一件事情,或许能帮我救她,当然,这对你也有好处。”
“你说!”
“据说昆仑派有一处禁地,禁地中有‘还魂花’可修补昭怡的魂魄之伤。”说着,他抱起昏迷中的董昭怡徐徐站立,只字未提先前的任何好处,只是补充道:“我做事从不想着弥补,你愿意去就去,不愿意便不去。不过别怪我不曾事先提醒你,这禁地中已非人界,危险异常,你若决定替我取来便需谨记,噬魂花有叶无花,还魂花有花无叶,你若贸然摘错,小心迷失于间。”
说着,便见祁彦之一步三尺五步七丈,竟是施展那缩地成寸的功夫转眼便离众人而去。
莫仲卿愣神之间陡然一惊,凝声喊道:“届时我怎么找你?!”说罢,那远方人影并不作停留,转而却听一阵回音随着寒风传来道:“我会在梅林小筑替昭怡养命,你去禁地的事宜早不宜迟……”
………………………………
第一百九十三章 将军府释因(一)
祁阳的拼斗尽管激烈,整座祁阳县城也均已化作了一片死域,但随后出现的事却让众人将视野转移到了别处。
三月十四日,随着渝关战事日渐吃紧,那身在京城的天子终派调齐六万精兵驰援叶天朔。
就在众人以为如此一来渝关当可大定时,谁也没想到那六万大军途径安北都护府地界之际,竟被定安王慕容恪麾下七杀精锐截杀殆尽!
如此一来,全国下至百姓上至官员无不震动,谁都不曾想到那定安王在蛰伏数月后竟然还是公然反了。
而这关内道本为京畿道的屏障,两者近如毗邻,定安王慕容恪在诛杀援军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亲率麾下四万七杀精锐一路南下直袭京城,所幸各路勤王部队沿路拖延,这才使京城得以稍作喘息,急招各州刺史领军回援。
虽说战况胶着京城未必迅速沦陷,但原定发往洛阳的援兵就此再无音讯。而那洛阳却也在这个节骨眼上,正遭受着战火的炙烤。
莫仲卿三人在路上已听闻孔护法再次领兵进发洛阳,待得一路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便发现原本满布疮痍,已遭战火荼毒的洛阳,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而从城内处处烟熏火燎,残垣断壁的景象来看,这孔护法带领的大军曾二度攻入洛阳城内,进行了报复式的烧杀抢掠。
所幸大伙在慕容流苏的带领下,最终还是将这战火中危如累卵的城池坚守了下来。
叶千雪带着二人进入将军府时却发现此处也遭到了天星军的洗劫,只不过这里不曾有一丝烧过的痕迹,有的只是满屋狼藉的家什和满园遍地的残书败卷。
显然,这群叛军曾大肆搜刮过将军府。
叶千雪瞧着这些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她急忙冲回屋内在暗格中找到安然无恙的《行军策》和《万安集》时,这才将一颗悬着心放了下来。
是了、父亲叶天朔曾说过这两本卷册必须小心保管,就算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将它们丢了!
这是父亲将两本册子交给自己时所说的原话,她并不知父亲为什么会看重这两本册子,但既然这么说了,便有义务去遵守。
想来,这两本册子对于父亲,甚至有可能对于整个叶家朝廷都很重要。
默默理着思绪的叶千雪将两本卷册放回暗格之内,又将暗格仔细地复原,而就在这个时候,慕容流苏却恰巧走了进来。
“小雪,你在做什么?”
嗓音温柔动听,可叶千雪听来身子却是一颤,立马转过身来笑的有些勉强道:“我只是在整理书房。对了,玄真公主安顿妥当了么?”
慕容流苏深深望了一眼叶千雪,一张面孔忽然绽出了微笑:“我已安顿好玄真公主,其余一切都在恢复中。”
“谢谢。”
叶千雪这二字虽轻,但分量却极重,慕容流苏能感觉到这话语中所蕴含的真诚。
于是,他似乎笑得更开心了些,可这个过程也仅仅是一闪而逝,就被满脸自责和悲愤所替代:“其实我是来请罪的,我并没有守好洛阳,就连这将军府都被天星军洗劫了!”
叶千雪摇了摇头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慕容流苏道:“定安王慕容恪已反了,而你是他的儿子,所以就算你此刻这般助我、朝廷也会诸般猜忌,将来我怕你里外遭人嫌弃。”
慕容流苏不以为然地笑着走近道:“我不在乎。除了你谁都可以去误会。”
说着就将叶千雪轻轻揽入怀中,一双眼却望向了叶千雪身后的暗格,露出了满意之色。
是夜、一灯如豆。
莫仲卿没有睡下,正如这洛阳城内有许许多多的人也未曾入睡一样。
众人有众人的烦恼,而他也有他的。
在回来的路上,叶千雪已袒露了想和他一起去禁地找还魂花的意愿,因为她觉着自己也该为董昭怡做点什么。但莫仲卿知道,洛阳离不开她,而自己也不可能等叛军平定之后再去寻找还魂花。
所以他打算连夜不辞而别,这样对谁都好。
走之前,他来到董昭怡居住过的房间中,打算将她遗留下的东西一并悄然带走。
他记得她有一个从不离身的包袱,里面应当是什么重要的事物,不过就算只是些寻常衣物,莫仲卿也会将其带走的。。
而当他在枕头下方找到包袱时却赫然发现其下还垫有一本小册子。莫仲卿将这手掌大的纸册拿在手中端看许久,心中很是诧异。
他记得当初董昭怡在梅林小筑那会儿根本不愿写字,亦且就算自己亲自下笔为其记录日常行径她都显得兴趣缺缺。
那眼下这本册子中到底又记载着什么?
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好奇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决定看一眼,就看一眼。
只不过这一眼过后,还是令他看完了全部。
十二月三日,天晴。
今日、终于开始想起怎么写字了,之前醒来时仙尊命我记录过往,可我脑中一片空白,就连自己的名字也都忘了怎写。未免让仙尊笑话,我特地冷着脸子装作一副不愿意写的模样,没想到竟就这般给糊弄了过去,仙尊似乎还是这么好骗?奇怪、为何我会用‘还是’这个词语呢,晚安。
十二月五日,天阴。
仙尊他又开始说自己不是仙尊了,我为什么又说“又”呢?这句话他好像已说过了?好吧,其实只要每次睡下再醒来时就会忘记之前的过往。这并不好,我不喜欢这种醒来时处处陌生的感觉……还有,我依稀记得我以前是不用睡觉的,为何如今会去犯困?
十二月七日,天阴。
我又忘记前一日的事情了,之前好像和仙尊走了好远,这是要去哪里?算了,只要仙尊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十二月十日,天阴。
我决定了,从今往后不再阖眼休息,也不去打坐冥想,如此便能让记忆连贯起来,但是这本册子还是需时不时记些东西,以备哪天不时之需。
十二月十四日,天晴。
仙尊的举动很异常,他似乎变了许多,就拿今天茶馆问话这段来说,那人蛮横无理,而仙尊却是一味忍让?要问话是么,简单,直接动手不就行了?
而这之后,虽然话是问到了,但是仙尊并不高兴,瞧他面色是嫌我太过莽撞?哼,我还嫌他太过懦弱呢。以前我所认识的那个仙尊呢……
十二月十五日,天晴。
仙尊领着我一路东进,沿路上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战争,不过这和我们没关系,区区凡人伤不了我与仙尊半分。
十二月十六日,天晴。
仙尊找到了些野味,他烹烤的东西依然令人齿颊留香。虽然这些食物对我无用,并不能弥补我体内的消耗,但那天我依然吃下了很多。
十二月十八日,天阴。
仙尊又饿了,他不应该和我一样不会饿么?他居然还问曾经教过我习练的口诀。
十二月十九日,天晴。
我们在破庙前遇到一群凡人,他们人不错,至少会拿出为数不多的馒头供仙尊填饱肚子还留我等过夜。我不知仙尊何时需睡眠和馒头这些来弥补身体所需,也许他变了,也许他真的不是仙尊?等等…屋外有动静。
十月二十三日,天阴。
前天我们埋葬了之前那群人。他们死了,差不多算我间接害死了他们。他们万般哀求,我无动于衷;他们悲愤咒骂,我默然以对。这让我看起来似乎足够冷血,但是又有什么比仙尊的安危更为重要?
仙尊几日未眠,那夜难得睡得香甜,我不该打扰他休息,所以我必须守着这庙门寸步不离。然而那夜当仙尊醒来时,只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在隐忍怒火,直到后来那名叫李湘芸的女子自刎在我面前后,仙尊更是彻底的沉默了,而从这沉默中我可以读出仙尊对我的极度失望。
其实当时我大可立阻湘芸自刎,但是她却求我不要干涉,她觉得这世上关心她的人已经没有了,她觉得孤楚,不想一人独存于世,我理解这份孤楚,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其实、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十二月二十五日,天阴。
仙尊似乎真的不是仙尊,难道那个起初被我打伤的人才是仙尊,真不敢相信我那天都做了什么,他又为何变成那样?
十二月二十六日,天阴。
莫公子虽然有可能不是仙尊却也有着一副侠义心肠,更是仙尊的半个徒弟,而且似乎也因他我才得以转醒,所以我依然跟着他,除了报恩之外还想通过他再次见到仙尊。不过、最近,我发现有些心神不宁,我觉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十二月二十八日,天阴。
莫公子找到了他的二师兄莫少英,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不过转念一想有我在旁,便无人能伤害得了莫公子。
十二月二十九日,天阴。
青青是个好姑娘,她很开朗,她说我应该多笑笑会更吸引莫公子的,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她却又说,“难看,应当这样。”
十二月三十日,天阴。
天不是一直阴着的,可在我眼里似乎都阴着,因为我的真气在不知名的状况下一直加剧损耗着。我知道这并不是不去打坐所造成的。我开始试着和莫公子一同进餐,希望能借此补充日常所需,可是试着几天后发现,这根本是入不敷出,嗯?难道这是提前进入五衰之兆了?
一月十五日。
我醒了、但不记得我之前干了什么才会昏睡过去。若不是这本垫在枕头下的册子,我都记不清莫公子这个人。
而现在我又开始犯困。但我抓着册子,仍努力地想写点什么。
一月十六日。
我能感到天人五衰的来临,看来时间真的不多了呢,彦之、你又在哪儿。
二月二十日。
今天我在暗处听说莫公子要同昭阳郡主前去祁阳救人,拜天人五衰之赐,回光返照的我直觉变得异常灵敏,我有预感我可以见到仙尊,也预感到此行的危险,所以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跟着他俩去,只是不知我这等残躯究竟还能使上几分力气。
……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白云寺秘闻(一)
莫仲卿一口气将册子从头到尾读完,整个人就在那一灯如豆的室内仿佛石雕一般静止住了。
原来她早就有法子使得记忆连贯,原来她早已知道自己并不是祁彦之。
可她依然没有弃自己而去,反是对自己的冷遇视而不见,对自己的命令言听计从。
从这本册子的字里行间中可以看出这仿佛是另一种赎罪,对李湘芸之死的赎罪。
其实自己早已不怪她了,更何况她的心从来都不是冰的。
此刻,莫仲卿的心不是很痛,但却很苦涩,自责也大过了震撼。
若不是那夜自己对董昭怡表现出极度失望,说不定她就会愿意与自己交流,一旦交流就有可能知道她的病灶所在,如此一来,此刻的局面就有可能被改写。
所幸一切都还有希望,那昆仑派禁地之中的还魂花就是最后的希望。
莫仲卿缓缓合上册子,背上了包裹吹灭了油灯,他决定在去昆仑派之前先回云踪山一趟,顺便将这本册子先行放在小筑之内,他总觉得这样很有必要,因为昭怡似乎并不想忘记这段过往。
出得门外,莫仲卿并未急着离开,他知道白素衣的事情总不能一直瞒着她师父卓于晴,方才董昭怡的那本册子也在不断的提醒着他,若不将一件事说清楚,就有可能导致不可挽回的错误。
所以莫仲卿此刻说的很详细,卓于晴听着听着面上哀色渐浓。
良久,直到莫仲卿不再作声,这才听她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这事怨不得你,也不用再怪客卿。如他所说倘若上次没有董昭怡在侧,你我几人也不会安然无恙,只是可苦了素衣这孩子了,她给你的信可还留在身上?”
莫仲卿忙从怀中掏出折好的信件递上前道:“这信件我不曾离身。”
卓于晴接过信件,缓缓展开,当她逐字逐句读完后,眼角里分明有泪花闪现,可却固执着微扬着头不让泪水掉下来道:“没事就好,放心、字迹果真是她的,语调也还算活泼,应该没什么事,你不用太过担心。”
卓于晴本着想宽慰下莫仲卿却不料自己说着说着、大颗大颗的泪珠还是顺着眼角滑落,转瞬便是潸然泪下遍洒衣襟,哪里还有平日半点上位者的威仪。
那莫仲卿看着卓于晴这般神伤,唯有默默低下头来,双拳紧紧攒握。
此时卓于晴虽没有半句怪责,但自己总有脱不开的关系。
卓于晴哭得一阵,方才轻轻拭去泪珠,面上微路尴尬之色道:“让你看笑话了,我这都是第二次再你面前如此这般不成器了。”
莫仲卿摇了摇头,作揖道:“情至深时、方知泪浅。公主养育素衣多年,就算不是母女也早就亲如母女了,而与您这番洒泪相比,倒显得仲卿铁石心肠了。”
卓于晴见他这般说辞,当即破涕为笑道:“想不到你小子劝起人来也这般冠冕堂皇,难怪能拐走我家素衣。”
莫仲卿勉为其难一笑,作礼道:“仲卿不敢。”
卓于晴见他卖乖,嘴角微微一翘,片刻,复又瞧了瞧莫仲卿这身准备出行的行头后忽儿正色道:“瞧你这身打扮应是连夜就要启程了?”
莫仲卿坦然道:“是的,虽然这是祁彦之吩咐的,但事关董昭怡生死,所以……”
“嗯,你不用解释,这点道理我还分的清,只是信中所述‘净地’我也不知在哪儿,但这天下中最关心妖类传闻的便是昆仑派无疑,你去了那之后可先找即醉,告诉他是我相托,他一定会鼎力相助的,至于我,还有些事情要在这边处理,处理完后我便追上你的脚步。”
“嗯,多谢公主提点,届时我一定会去拜访即醉道人。”
“好了,事不宜迟,你先去吧。”
就在卓于晴以为莫仲卿要走时,却见听他止步又道:“我还有一事找公主相商。”
“何事?”卓于晴相询道。
“是关乎那祁阳右护法的事情,我之前似乎在嵩阳县见过此人。”说着,莫仲卿便把自己所担心的事情原原本本叙说了一遍。
原来,这右护法便是当日出现在嵩阳县的贪狼使。
而通过其后一系列事情不难看出,此人挟持太素坊四秀之一的纳云其目的便是欲引坊主卓于晴前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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