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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第5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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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们也看不透这局面,太子据说还受了宫中的奖掖,从此以后在宫中读书,读书是好事,谁都可以说出个不好来,唯有读书人不能说。所以,整个汴京出奇的平静,浮躁过后,尘归尘、土归土,看不出一点惊天动地的迹象。

新任的门下令还没有到门下省来,录事和书令史们等待了许久,才得到消息,杨大人直接入宫去了,至于入宫去做什么,却一时猜不透。于是大家只好各行其是,梳理奏疏的奏疏奏疏,递交中书的递交中书,一切都等杨大人来了再说。

文景阁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赵佶翻阅奏疏的沙沙声,赵佶新梳了头发,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昨天的怒火已经驱散,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惫懒之态。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要让赵佶一时打起精神来容易,可要他打起一辈子的精神却是难如登天,赵佶懒洋洋地翻看着御案上的奏疏,显得有些不耐烦。

裁撤冗员……这可是一件麻烦透顶的事,赵佶这时候甚至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不该让杨真进门下,这才刚刚上任,就要闹事了。赵佶最怕的就是闹事的,沈傲虽然也闹,可是人家闹得多彩缤纷,这老家伙的闹法却是直截了当,一大清早就摆出一个态度,老夫是来折腾的,不折腾到鸡飞狗跳不可。

不过好歹人家也是新官上任,赵佶多少也得在意一下,所以还是认真地看了奏疏,他慢慢的翻阅过去,一字都没有漏,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多一些官而已,何必大惊小怪?这事儿也能扯到江山社稷上?历朝历代哪一次不是如此?这么个折腾法,实在和祖法有点儿相悖。

玩忽职守的要裁撤,贪渎的要裁撤,看到这里,赵佶差点儿要趴在岸上呼呼大睡了,玩忽职守的多了去了,朝廷追究得完?贪渎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窝一窝,对赵佶来说,官员贪渎一些不算什么,只要忠心即可,平西王不一样爱收受别人的礼物?可是心里存着忠心,朕就宠信他。

可是再往下看,赵佶突然打起了精神。

陛下,我朝风气,以狎ji为荣,因而百官士人,皆耽于游乐,不事案牍,京中各处红院,莺歌燕舞……

满篇的长篇大论,可谓是掷地有声,赵佶现在已经有些不太自在了,他的目光微微抬起来,看了下头欠身坐着的杨真一眼,杨真有些紧张,毕竟这是他新官上任需要立即着手整顿的事,若是宫里不同意,自己所做的努力只怕一切都要泡汤了。

赵佶从杨真的脸上没有看出嘲讽,心里想,看来他并不是借故讽刺朕。狎ji……狎ji有什么错?偶尔自娱一下难道也成了罪名?

赵佶心里不以为然,正要否决,可是随即一想,又警惕起来,若是这时候否决,以这杨真的性子深究起来……

赵佶的目光开始闪烁,颇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杨真是块硬骨头,赵佶早就知道,所以平素一向不太搭理他,这一次将他提拔到门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犹豫再三,赵佶呵呵一笑,朝杨真道:“杨卿家的奏疏很好,我大宋风平浪静了这么多年,纲纪崩坏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尤其是官员狎ji,实在是大不应该,杨爱卿新官上任便着手抓住时弊,要着手整肃,朕心甚慰。”

杨真心里狂喜,道:“陛下,那这奏疏……”

赵佶很爽快地道:“恩准了,这件事杨爱卿要当做头等大事来做,吏治崩坏则国法不存,国法不存则危及社稷,朕得杨爱卿,便如齐王得了管仲,实在是一件幸事。”他连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有说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来,可是赵佶却仿佛生怕杨真以为自己不是真心诚意支持整肃似的,继续道:“单凭杨爱卿一人之力,只怕还不够,既然要做,朕当然也不会让杨爱卿一人操劳,这样吧,在门下省设一个裁撤局,由杨爱卿带着,专门处置这件事,但凡有不法的官员直接上报入宫,只要证据确凿,朕一概批拟。”

赵佶的大力支持,实在让杨真没有想到,连忙道:“臣粉身碎骨,也要为陛下做成此事。”

赵佶算是怕了他,便故意打了个哈欠,道:“好了,杨爱卿新官上任,也该去门下省见一见诸位同僚了,不必在这里陪朕,朕……朕还有奏疏要看。”

杨真道了谢,连忙出宫。

半个时辰之后,这位杨大人姗姗来迟,终于到了门下省,门下省以三名录事为首,五十多名书令史浩浩荡荡的到大堂来见礼。新官上任,无论如何也要给那么点儿面子,再者说这新的令官是处了名的硬骨头,这时候若是失了礼数,说不准人家收拾了你也不一定。

杨真从前在礼部做尚书,所以轻车熟路,直接坐在首座,面无表情的扫了下头的录事、书令史一眼,才淡淡地道:“老夫初来乍到,许多事还要倚赖诸位,这门下省的事,都拜托给诸位了。”

大家一起悻悻然地道:“客气,客气。”

杨真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随即道:“可是老夫曾记了一笔账,这门下省里头,每日递进来的奏疏总共也不过两百来份,就这一百多份奏疏,却有五十多人署理,诸位未免也太清闲了吧?”

大家傻了眼,这老家伙疯了,都说宁毁一桩婚,莫断人饭碗,这家伙一上来,就直接要人命了。

杨真冷笑一声,拍案而起道:“留下二十人就足够,吏部那边老夫会调功考来,惫懒的全部打发走”

汴京城终于沸腾了,大宋朝的规矩和别的地方实在不同,这里的官可是最舒服的,历朝历代,死在廷杖下的大臣难道还少了?可是大宋没有,大宋立国百年,除了谋逆大罪,便是犯了天大的错,那也不过是致仕而已。党争失败,也不过是贬到地方去,欧阳修被贬过,范仲淹也被贬过,司马光、蔡京都被贬过,可是贬归贬,从朝中的大佬级人物到外地去做个参军,做个知事,至少还是官身,一个萝卜一个坑,只不过这萝卜挪了下屁股,一不小心掉到不太好的坑里而已,可是现在,杨真居然动真格了,竟是要把坑填平,让萝卜们无处安生。

风雨欲来,消息一个比一个坏,先是门下省,一个录事十九名书令史直接革职,收拾铺盖直接滚蛋,居然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居然没有涉及到党争,不管你背后靠着哪棵大树的,都是一个结局——滚蛋

大家都坐不住了,可是坐不住也得坐,先是有人弹劾杨真独断,可是奏疏很快就发还回来,宫里的态度很暧昧,说的再清楚一些,就是皇帝不管,别来烦朕

皇帝不管事,那就是门下令管事了,门下令大刀阔斧,只用了几天时间,最先倒霉的是门下省,又是一批书令史滚蛋,连招呼都不打,举出了罪证,直接就是开革,一点情面都不讲。

接着门下省一份旨意传出来,一场轰轰烈烈的京察算是正式开始。

第二个倒霉的是礼部,按道理,礼部好歹是这位杨大人的地盘,这么多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要给点面子,一开始,甚至有不少礼部的人向外放言,说是杨大人便是裁撤了到琼州府,礼部一定能安然无恙。谁知门下省之后,礼部立即掀起了暴风骤雨。

比起整肃门下省来,礼部更是雷厉风行,甚至连功考都不必查验,这礼部上下的官,每一个人的品行优劣都牢记在杨真的心里,所以直接操刀,直接让二十三人滚蛋。

这种声势,就绝不是开玩笑这么简单,先拿门下省祭旗,再拿礼部开刀,这位杨大人用意明显的很,老子先割自己一刀,到时候折腾起你们来,可别说老子有失偏颇。这就像市井泼皮当街殴斗一样,先拿出刀来捅自己一刀再追着人去砍的,绝对是最狠戾的角色,因为这种人无欲无求,无所畏惧,目的只有一个,弄死你。

整个汴京的官员真的怕了,撞到这么一个狠人,不怕才是傻的。从前都以为这杨大人是块又臭又硬的茅厕石头,现在看来,这老家伙简直就是平西王二代威力加强版,真正的杀人不见血的角色。什么商鞅、王安石、蔡京和他一比,真真是屁都不是,原因很简单,任何变法者,首先都会想着如何保存自己,再去慢慢地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不管你是忠是奸,是好心还是一肚子坏水,至少首要的目的只有一个,这法再如何变,总要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保全了自己,再进一步去治国平天下。

可是杨大人不同,他是先砍自己一刀,一上任,直接就是拼命的架势,这种打法,实在是古今罕见。

玩到这个份上,已经不是党争这么简单了,这是实实在在要人命的事,没了这乌纱,大家屁都不是,几十年为之奋斗的东西一下子被剥夺了个干干净净,这和杀了汴京上下的官员也差不多了。于是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官不聊生,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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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6号傍晚,还有三天一个月就过去了,书已经写了十个月,有点感慨,大家继续支持吧。

正文 第七百四十一章:害群之马

第七百四十一章:害群之马

户部部堂里,十几个官儿围坐在耳室这边喝茶,茶是庐山云雾,京城里罕有的香茗,可是喝茶的人却真没几个有心思的。现在到处都是人心惶惶,就在方才,已经有京察去了刑部,这户部是天下一等一的部堂,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不知道这把火什么时候烧到户部来。

户部毕竟非同一般,说得难听一些,能进这里来做官的,哪个没有一点儿背景?就比如现在喝茶的户部郎中张鸣,就是秦国公的丈人。秦国公是赵佶的十五皇子,年岁虽然不大,可毕竟还是天潢贵胄,早晚要封王的,所以这里头的人就属张鸣最惬意,火再怎么烧也烧不到他头上,他隔岸观火就是,说不准这左右侍郎若是被一下子撸了下去,户部还能出个空缺,从本心上,张鸣是鼎立支持京察的,有京察才会有空缺,才有再进一步的机会。

“这才三天,一下子就丢了四十多顶乌纱,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我听说,连杨真的门生都罢了官,直接打发走了,这杨真到底想做什么?真的要六亲不认?就不怕让人戳了脊梁骨?”

喝了茶,闲聊也就开始,诸位大人的话题当然是眼下关乎自己切身利益的事。

有人开了话匣子,便有人推搡,有人担心,有人懊恼地议论起来。

“从前还不见这杨真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就因为他们这么一搅和,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就礼部的那个刘大人昨日清早开革,晌午的时候就回家上吊自缢了。”一个堂官咬牙切齿地道:“我若是姓刘的家眷,今日就抬了刘大人的尸骨到姓杨的家里去闹,反正是没法活了,索性就闹个天翻地覆。”

说起这事儿,倒是有人滔滔不绝起来:“这个事我也知道,刘大人的兄弟现在就琢磨着这事儿,要给刘大人报仇。”

大家立即兴奋起来:“怎么?怎么个报仇法?”

那先前说话的人点到即止,淡淡笑着喝了口茶道:“肯定要闹的,就看怎么个闹法而已。”

“老夫就觉得奇怪了,陛下怎么也不管一管?闹得鸡飞狗跳的像什么样子。”

“说不准这事儿和那沈傲有关系,平西王和杨真一道上了奏疏,他的圣眷摆在那儿,陛下对他哪一次不是言听计从的?”

话说到平西王头上,所有人都沉默了,平西王的坏话,他们实在不敢说,这两年栽在平西王头上的人还少了吗?你跟人家讲道理,他跟你用拳头,你跟他玩硬的,他抽出剑来先斩后奏,这种人,还是尽量少惹为妙。

张鸣张侍郎见大家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含笑道:“其实也不必怕什么,杨真这厮也不过是新官上任,总想做一点青史留名的事,过了几日也就好了。户部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担着天下的命脉,少了人做事是不成的。”

有人苦笑道:“张大人当然不必担心,可是我等就不同了,毕竟关系不够铁,上头未必肯为我们出头。”说罢吁了口气,摇摇头:“再过七八年,老夫也该致仕了,偏巧这个时候撞到了这么档子的事,若是真被开革,还有脸做人吗?我要是开革了,也血那位刘大人,寻根绳子吊死清净。”

大家便笑着安慰,张鸣道:“不能这么说,想开一些的好,真要开革,索性去闹一闹。”

你一言我一语,偶尔会有几个胥吏进来,叫一两个大人出去署理下公务,一直坐到太阳偏西,眼看就该回府了,正在这时候,一个胥吏连滚带爬的进来。张鸣见了,便皱起眉:“恍惚张张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胥吏喘着粗气道:“不好了,京察来了。”

耳室里一片哗然,想不到京察来得这么快,大家面上都凝重起来,张鸣也站起身,道:“走,出去看看。”

外头一个红袍官员带着几个殿前卫过来,如今汴京行走的京察官都是从新科的进士里挑选出来的,新科进士毕竟还没有组织起关系网,涉世不深,所以用起来得力。这京察只是个胡子还未过膝的青年,下巴微微一抬,看到户部的官员蜂拥过来,便朗声道:“门下省旨意……户部郎中张鸣……户部员外郎……户部……”

十几个名字叫出来,这京察加重语气:“以上人等玩忽职守,贪渎钱粮,如今东窗事发,谁有异议?”

十几个户部官员面面相觑,叫到的人有当值的也有不当值的,整个户部的官员也不过七十多人,这么一下子,就少了二成,实在是令人心惊动魄。那些被叫到名字的已经面如死灰的一下子瘫下去,没有叫到名的,心里虽然存着侥幸,可是腿不禁还在哆嗦,后怕无比。

京察冷漠地道:“来人,剥了这些人的官袍,摘下乌纱,打发出去”

殿前卫如狼似虎的点人,一时间又是鸡飞狗跳,那先前还得意洋洋的张鸣先是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罢官居然罢到了他的头上,整个人先胡思乱想了一阵,以为是听错了,现在反应过来,便不禁破口大骂:“杨真老贼,我张鸣与你不共戴天,你摘了老夫的乌纱,老夫要你的命”

嘶吼了一阵,殿前卫已经摘了他的乌纱,不少同僚过来相劝,道:“大人 不必意气用事,且先回去歇息两日,再走走门路,总能撤了这处分的。”

张鸣不理,兀自骂声不绝,让不少人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思,一时之间,整个户部乱糟糟的。那些当差的胥吏大气都不敢出,看到上官居然都沦落到这个份上,一个个冷若寒噤,心里想,连三四品的都是如此,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吏还能活吗?”

整个汴京,风气大改,朝中的官儿居然一个个当值便立即回家,既不宴客,也不招摇过市,不止是他们,连各家一些爱滋事的子侄也都受了警告,都不许外出,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当值的时候,不管有事没事,也不敢再悠闲了,没事的都要找点事做,门下那边递了条子,要户部清理出治河的费用,或者是要刑部把上月秋后问斩的人犯名单交上去,往常往往都要拖延个十天半月,现在居然只要三两天就好,每个人都成了走马灯一样,都不肯闲下来。

当官的如此,下头的小吏当然就别想好过,平素他们悠闲着喝茶的时候都少不得要折腾胥吏们一下,现如今大人们都忙的抽不开身,你们还想闲着,想都别想?

京兆府这边是最倒霉的,和那些部堂比起来,京兆府真真是屁都不是,要想保住前程,就得作出个样子来,于是不必门下了下条子,为了维护治安,那皂吏更是一刻不停的上街,为了防止这些人偷懒,一向不太愿意走出衙门的堂官居然三班轮替出去督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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