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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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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傲这时刻意保持低调,只是乘着轿子,矜持的过去,听到外面山呼王爷走好的声音,他已经知道,一个旧的利益集团被他打破,而一个新的利益集团正在崛起,这个相关利益的集合体,由他一力促成,正在茁壮成长,离不开他的羽翼,等它们真正羽翼丰满的时候,海路的新政,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弦更张了。除非再遇到一个楞子,用更血腥的手段去打破它。
沈傲在轿里摸了摸自己鼻子,心里想,世上还有比本王更楞的人吗?脑子里将历史中的人物都过了一遍,好像还真是一个都没有,便不由孤芳自赏起来,楞就楞好了,只要够鲜明,更出众就好。
好在这边有厢军护持,不至让这黑压压看不到的尽头的人冲撞了王驾,大家都盼沈傲出来见一见,最终却是失望,一个校尉尽力大吼:“郡王有命,王爷在京城多有照拂,尔等在泉州好好经商,必保你们后顾无忧。”
等的就是这句话,这里人太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可是听见的,立即高呼王爷千岁,后头的人不明就里,也就跟着一道喊出来。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乌龟,沈傲怎么听,都觉得这些人有骂人之嫌,立即催促轿夫:“快走,不要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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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这边早就蠢蠢欲动,十几国使节陆陆续续到了京城,大家都在拭目相待,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好好的闹一场。
沈傲在泉州的作为,已经突破了清流的底线,整肃海事,多少人一夜之间没了饭碗,本来大家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是接着又闹出屠城之事,大家议论来议论去,便大致下了定论,若不是沈傲弄出什么新政,又怎么会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举动,这事儿,肯定没完。
果然,十八番邦使节一同进京,多半是要讨个公道了。得了这个消息,诸人难免激动,番邦这边只要做了出头鸟,大伙儿再造势一下,不说掰倒沈傲,至少那海路的新政肯定是维持不下去的。
番邦使节这边,倒是没有动静,这些进京的使节也都在等,等泉州那边的消息,看沈傲的态度,若是沈傲敢死不认账,或是刻意包庇,那只能鱼死网破,一定要闹一闹了。
这些使节,都住在鸿胪寺这边,和杨林打着交道,杨林听了沈傲的授意,也不和他们说什么,只是照料下他们的起居,叫他们安安分分也就是了。
可是京里头的其他人却是不同,清流这边,已有人不少大骂沈傲的博到了清名,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姓沈的上次在邃雅周刊发文威胁了几下,更是让大家如打了鸡血一样,堂堂朝廷命官,竟敢威胁恫吓,真是岂有此理。
加入骂战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原本这种事,都是下头去闹,上头的各部部堂和三省郎官们是不会理会的,大佬有大佬的矜持,岂能和下头一起胡闹。不过御史大夫卢林却是个例外,卢林这几日动静不小,连续发了数篇弹劾奏疏,这一份份犹如言语尖锐的奏疏,都流传了出去,士子们看了,大呼过瘾,都是抄录下来,引为榜样。
卢林打了头,下头更是鼓噪,更有几个,竟去和番人使节那边联络,怂恿他们立即发难。
蔡府那边倒是一切都按部就班,对外头的流言蜚语,既不支持,也没有反对,只是对家人那边管得紧,小小的门房对这事都不敢说什么。
定王府就不同了,这些时日,来拜谒的人如过江之鲫,都说太子殿下圣明云云。定王府这边,对拜谒的人一律挡驾,门房那边态度倒还好,只是说殿下有恙,不能见客,请大家回去。
这一日清早,卢林乘着小轿到了定王府,定王府这边,见了是卢林的轿子,却没有按部就班的将人挡在外头,直接让脚夫将卢林抬进去,在第二重门的牌坊下才请他落了轿,一个老太监急促促的过来,无声的朝卢林抱拳行了个礼,二人目光相对,只是颌首点头,随即便一前一后,直接进正殿。
赵恒平时的作风一向朴素,整个汴京上下都知道,从前大家都是笑话,说他这是潜龙搁了浅水,可是这时候,清议这边话峰却是一转,着重说太子殿下勤俭朴素,有隋文帝的风范。
这正殿里,确实简陋,都是梨木桌椅,值不得什么钱,且许多陈旧的很,唯一新颖的,便是那宫纱壁灯,有几分炫目。
赵恒穿着直领儒衫,平淡无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慢吞吞的喝着茶,等到卢林进来,也不站起来说什么,卢林直接给赵恒行了礼,赵恒才道:“坐。”
卢林欠身坐下,赵恒瞥了他一眼,笑呵呵的道:“这是龙岩茶,从福建路那边送来的,滋味还不错,就是茶香太重了些。”
那边有个太监立即奉了茶过来,卢林浅尝一口,咀嚼了一下,颌首道:“殿下说的是,茶香固然是好,可是太浓,反而不美了。其实做人也是如此,一心想出尽风头,也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忧患。沈傲在泉州那边,做的哪一件事都是骇人听闻,陛下为了他,去了万岁山,谁的话也不听,再这样胡闹下去,只怕要出大事。”
赵恒淡淡笑:“能有什么大事?卢大人是不是言过了?”
卢林正色道:“万国来朝就是大事,自太祖以降,南洋诸国久慕大宋恩德四海,争先来朝,年年岁岁纳贡称臣,到现今这个时候,已经足足有两个甲子了。我大宋是仁义之邦,礼仪之国,施恩而不立威,这是国朝历来的国策,更是祖制,绝不容更改。”
卢林顿了顿,看了赵恒的脸色,继续道:“眼下番邦倒是又来朝了,可是这一趟,却不是上贺纳贡的,沈傲在泉州做的诸般事,已是将朝廷的恩德挥霍丧尽,番邦那边,早有怨言,现在只是隐忍不发,可是真要闹起来,就是天大的事。”
赵恒颌首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真要闹起来,我大宋岂不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沈傲掌着鸿胪寺,怎么会连这个都柃不清。”
卢林欠了欠身子,低声道:“听说沈傲已经在回京路上了。据说还讹诈了番邦不少土地,要他们割地,还说要驻军呢。”
赵恒淡淡道:“有这个事?”
卢林颌首点头。
赵恒问:“番邦那边就无人反对?”
卢林舔了舔干瘪的嘴唇,道:“肯定是无人反对的,那沈傲掌着水师,又是鸿胪寺正卿,更有陛下庇佑,嚣张蛮横,番邦使节都是敢怒不敢言,恐有灭顶之灾。”
卢林继续猜想道:“依着下官的估计,番邦那边,对这事儿肯定是不情愿,可是又没人肯给他们撑腰,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深望了赵恒一眼:“可是要有人为他们做主,到时候就有的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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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七十二章:天子怒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天子怒了
听了卢林的一席话,赵恒的笑意更浓,一双眼眸半张半阖着,突然落在卢林身上:“卢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本太子站出来,给番邦使节们撑腰,使节那边,肯定能闹起来?”
卢林言之凿凿地道:“这是肯定的,番邦那边之前受了不法海商的袭扰,如今又要割地,心里肯定怀恨。”
赵恒轻轻地笑了笑,一双眼眸飞快地闪烁了一下,在这个节骨眼上,谁站出来针对沈傲,就能博取清名,更能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太子没有党,就算有党,那也不过是几个亲信罢了,如今沈傲当权,赵恒已经意识到,若是再不采取行动,迟些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赵恒沉吟了一下,道:“朝廷里,还有谁愿意站出来?”
卢林道:“六部九卿那边有不少,只是无人领头,还是群龙无首。太师现在撒手不管,其实许多人心里头都在埋怨呢,这一年太师处处对沈傲相让,让大家都吃了亏,再让下去,还怎么了得?御史这边,至少有二十几个,都是下官的门生故吏,奏疏也都准备好了。”
这意思是说,只要太子肯挺身而出,到时候一定是一场轰动的局面。
卢林见赵恒还在犹豫,继续道:“这件事,大家都在做准备,那姓沈的回到朝廷,等廷议的时候,若是能临机而动,一起发作,那沈傲便是权势滔天,又能如何?”
赵恒摇了摇头道:“怕就怕父皇那边,到时我这做儿子的在他面前令他下不得台,肯定是要降罪的。”
卢林正色道:“太子殿下乃是大宋储君,如今奸贼祸国,人人得而诛之,今上又为这贼子蒙蔽,太子自该挺身而出,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天下变成姓沈的?”
赵恒听得骇然:“胡说八道。”
卢林正色道:“下官不敢胡说八道,沈傲手掌军权,又通番外,门下走狗何其多也,国朝何曾见过这等人物?今日之事,与前朝玄宗时的安史之乱又有何异?太子应早做打算,好作未雨绸缪。”
赵恒冷哼一声道:“说他是安禄山,他还没这个本事,可是这个人不除,天下不宁倒是真的,你看他去泉州一趟,杀了多少人?这般的穷凶极恶,本太子岂能和他干休?你先退下吧,本太子自有主意。”
卢林肃容起身,道:“殿下,下官那边还要准备,先走一步。”
说罢,卢林告辞出去,重新上了轿子,直接往家里去。
卢林的府邸占地不小,连片的建筑,比之户部尚书的府邸更大一些,里头是九重九进的院子,一重重步进去,一路过去,仆从、丫鬟见了他,都是低声叫一声老爷,便立即走开。
这宅子虽然富丽堂皇,可是许多地方都蒙上了一层黑纱孝布,卢林脸色铁青,径直到了最里的正堂,刚到门口这边,一个主事道:“二老爷已经进去了。”
卢林只是颌首点了个头,径直走了进去,里头是琳琅满目几十个牌位,黑纱做的帷幔显了几分庄重,供桌上更有不少祭物;供桌的下头,是一个披麻的男人,低垂着头跪在那里,用手掐着自己的大腿肉。
卢林由人换了孝服,恭恭敬敬地步过去给那许多牌位上了香,便跪在男人的上首,眼眸终于现出一丝悲恸。
边上的男人看了他一眼,恶声恶气地道:“大哥,父母亲族的仇,你为什么还不报?那沈傲杀了咱们卢家满门,到现在,连尸骨都讨要不回来,咱们就这样算了?”
卢林阖上眼,仰着头刻意要回避这男人的目光,只是慢吞吞地道:“时候未到,二弟少待。”
这人将手握成拳状,狠狠地往地上砸了下去,恶狠狠地道:“还要到什么时候?不杀沈傲,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做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当日我是亲眼见到校尉包围了咱们卢家,把人一个个提出来,若不是父亲让我先走,或许我也已经死了。大哥,实在不成,我们便买凶……”
“胡闹”卢林大喝一声道:“你能买多少凶徒?他的身边,有五百个校尉,进了汴京城,更是侍卫如云,万一出了差错,就是死路一条。”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你放心便是,太子那边已经肯出面了。实话和你说了,这一趟是十八路番人使节和太子,还有数百朝臣一齐发力,只要齐心,沈傲到了汴京,宫里肯定是要廷议的,在廷议的时候,定让那沈傲吃不了兜着走。”
这男人失魂落魄地道:“不是说番人那边,已经和沈傲谈妥了吗?泉州那边也是这样说的,还说各国使节与沈傲相谈甚欢,他们怎么肯为我们出力?”
卢林冷笑道:“他们敢不相谈甚欢?沈傲一手遮天,手持天下权柄,外藩和他闹翻,能有什么好处?这个时候,只要有人肯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他们才肯去闹,才肯和沈傲反目,太子站出来,就是个引子。”
男人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大哥说的对,我说呢,那沈傲这般欺负他们,又是割地,又是驻军,更纵容海商不法,他们怎么还能够和沈傲笑得出来?”
卢林看着供桌上琳琅满目的牌位,一字一句地道:“这是驱虎吞狼,借力打力,本来呢,是想怂恿蔡京出来的,可蔡京是个老狐狸,犯险的事绝不肯做,他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以为这样就能有他颐养天年的时候,早晚有一天,沈傲肯定要对他动手的。太子那边,对沈傲早有不满,既然蔡京不肯做,那就让太子来做,咱们卢家能不能报仇,就看这次的廷议了。”
卢家的祠堂里,从哀悼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杀气腾腾起来,那一声声凄厉的冷笑恻恻出来,便听到有人咬牙切齿地道:“姓沈的杀了卢家多少口人,我们卢家,就要他拿多少条命来抵,廷议还只是第一步,这一步走对了,下一步就是弹劾他谋反,御史台那边,有的是沽名钓誉之人,怂恿一下,就会一个个前仆后继地出来,宫里一次不点头,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把汴京这边的怨气点燃了,就是他沈傲的死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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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山这边一到夜里便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夜间许多宫灯点缀在山腰上,偶尔听到轻风鹤唳,亦或是宫人抚弄琴弦的清音,在这层层薄雾中,遥望那一点点的星光和灯火,便如置身天外,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山腰处,是依山而建的一处阁楼,阁楼旁有溪水淙淙流过,这里的灯火最多,阑珊灯火,有一种莫名的宁静。阁楼里头并不显得奢华,却有一种飘渺的书香诗意,那装裱的极好的书画贴在壁上,并不显得突兀,屋子里的长案显得有些斑驳,可若是有人小觑,那就不识货了,单这长案的木料便是最上等的,比金子还贵,上面绘着的彩绘更是出自名家,放到外头,若是有人识货,便是卖到万贯也不是难事。
赵佶的手轻轻地搭在笔筒那如林的笔杆子上,似在犹豫,想要去捉笔,却又是摇头,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目光上移,落在了墙壁的一处画上,随即又摇头,喃喃自语道:“不成,还是不成,总是差了神韵。”随即摆了摆手道:“把画收起来,朕过两日再画。”
案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山水图,一旁的杨戬小心翼翼地捏着画纸的两角将画纸挪开,小心翼翼地递给一个内侍叫他收好。
赵佶坐在案后发了会呆,恬然笑道:“在这万岁山,朕的心绪也见好了,从前总忙不完的俗物,真不想再触碰。”
杨戬笑呵呵地道:“那陛下就多住些日子。”
赵佶摇头道:“掐着日子,沈傲也就这几天要到,朕这寓公是做不成啦。可惜沈傲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否则让他也来万岁山陪朕看看鹤,作作画,这才有意思。”
杨戬抿嘴笑:“沈傲在外头忙碌,陛下才有闲情,他要是也闲下来,陛下就有得忙了。就比如这一次,番使们气势汹汹地过来,奴才还以为会有天大的事,谁知沈傲没用几下功夫,就让他们不吱声了。”
赵佶挑了挑眉道:“朕怎么听说,番使那边并不是心甘情愿,好像是被沈傲威逼的?这样不好,咱们大宋一向没有欺人的前例,今次能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可是下次呢?总不能让人家总是吃亏,总是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
杨戬对那番使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原想拿这个来给沈傲表下功,原来这后背还有隐情,一时也是语塞,只好讪讪地道:“陛下说的是,沈傲是胡闹了一点,要教训一下。”
赵佶摇了摇手道:“算啦,只要番使不闹事,就算是他的功劳,其余的事,朕也没兴致去管,朕怕麻烦。”说罢继续道:“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来,他前脚进了汴京,朕也该回宫去了,总不能在这儿躲一辈子的闲,朝廷这边,也有一个多月没有廷议了,朕也该是见见朝臣了。”
杨戬笑呵呵地道:“到时候肯定热闹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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