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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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玉上神，我自小敬你如我的亲人，你何必如此。”
　　被称作颜玉的男子生得如烟笼波，若为女神，必是九天绝色，却是身形玉立，红色宽衣掩不住那无端的气韵风流。
　　见凌萝如此说，颜玉面上一紧，低头欲就那说出让他心伤的润润红唇，凌萝头一偏，他就势将唇落在她的颈上，凌萝挣不脱那双手，又羞又气泪如雨下。
　　“放开她！”
　　身随音至，御景剑尖直取颜玉胸口，颜玉因并无防范，不得已松开凌萝，一个闪后飘落向后几丈，凌萝叫一声景哥哥飞扑至御景怀中，御景随意捏个诀替她加了件长衣，一手护她在怀，一手剑指颜玉。
　　“好个颜玉上神，如此行为，与魔道何异。”
　　“好一个景哥哥，凌儿，原来你已喜欢上他，难怪，白若一直未来看你，哼！我今日就是定要将她带走，看你如何护她！”
　　凌萝虽是心中害怕，却仍被那句白若一直未来看她而伤，颜玉不知的是，她喜欢的并不是御景，她也不知道为何白若一直未来看她，来天上前她以为自己可以时常回去龙宫，到了天上才知道，除非修习期满，否则，不能擅自回家。一年来，虽是日日为着月辰神伤，却也是想着白若为何一直未来看她。
　　颜玉是玉狐族上神，碧海上有一桃林小岛，他一年中有多半时间居于此，凌萝自幼就爱去桃岛拾花摘桃，颜玉常陪她玩，她也一直当他是长辈，却不料，他竟对自己生了情思，也不知为何，半年前渐渐有些不正常，时常来这里找她，开始她还很欢喜，他却一次比一次怪，后来竟欲轻薄于她，原来他竟不知何时生了心魔。
　　此时，颜玉心魔大发，瞬间移至他们身前一手直取御景，御景只有两千年修为，哪接得了颜玉这全力一击，何况还单手护着凌萝，一时情急却并未想到颜玉哪会去伤到凌萝。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接掌，本来，如果他全力护身，颜玉这一击并不会伤他仙体，却因分了神去护凌萝，凌萝并不知御景接这一击会魂飞魄散，风声中，一片白色剑光闪过，伴着月辰一声“休要伤他。”
　　天旋地转中，凌萝只觉身上一松，御景缓缓倒地，一张脸上已是几近透明，口中只说了一句话。
　　“果儿，真想，有来生，那样，如何，也要，娶你……”
　　凌萝心神俱伤，大叫一声“景哥哥……！”随即眼前一黑，急痛之下晕了过去。
　　再睁眼，是在月辰怀中，还是在桃林原地，只是身边的桃树毁了一片，颜玉与御景已不见踪影。
　　“凌萝，颜玉已坠魔道，你……”
　　“景哥哥如何了？”
　　凌萝急急的打断他，月辰一怔，还未答话，凌萝已是泪如雨下。
　　“都是为了我……，景哥哥，怎么这么傻，都是为了我，都是因为我啊……。”
　　月辰叹了口气，抚着她的背，“你不用太伤心，御景如此，虽是为你，却终是颜玉所为，他必不想看到你如此，他这样为你，换的不是要你这样伤心。”
　　凌萝听到这里，心中更是巨痛，竟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却已是在秋拾殿中，晚霞正红着眼睛守在床前，见她醒来，泪又掉了下来。
　　“凌主，您总算是醒来了，您都睡了七日了。”
　　凌萝想起御景，心中又开始一阵阵的痛，他已经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他对着她宠溺的笑，再也听不见他柔柔的唤她果儿，再也不会有他随在身侧，她早已待他如亲兄长，虽知他对自己的心思，却并不曾想，有天他会为了她而神形俱灭。
　　自那日醒来后，凌萝足不出秋拾殿，日日坐在御景当日护她的桃林中沉思，月辰日日都去看她，她一个字都不愿说，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到天黑才肯随晚霞回殿。三个月后，晚霞再忍不住。
　　“凌主，那次尊上守了您七日，天帝传话有急事他才离开，听到药仙说凌主您是因为心中伤痛而不愿醒来，尊上是怎样的心痛啊……那日，您差点受颜玉和御景神上的震伤而毁了修为，御景神上也是因为已经受了颜玉上神的重伤，才会不抵尊上的剑气的。”
　　凌萝听得心中一惊，晚霞误会了她对月辰的冷淡是因为他在无意中伤了御景，其实她那时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难道，竟是因为受了月辰的伤御景才魂飞魄散？
　　她并未去问晚霞自己心里的话，只是，第二天早早走到澜源殿前，却并不知道进去该同月辰说些什么，问他御景是因他伤重致死的？徘徊几次，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凌萝，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凌萝回头，不知落云什么时候开始站在她身后，将凌萝拉到一边，落云脸上是凌萝从未见过的恨色，凌萝有些奇怪，落云一向与自己交好，脸上如何会出现这样的颜色。
　　“我实在不知道，你有何处好，一个上神为了你坠了魔道，天帝的孙子为了你神形俱灭，而他，竟是为了你，重伤昔日有过承诺之人的亲弟，更是将御景伤得神形俱灭。”
　　“你说什么？”
　　“哼！知道就你还不知道，亏得他那样待你，可笑你竟是丝毫不解他那份情。”
　　“你，是说师尊对我？”
　　“你这样一个傻龙女，百多年的修为，平质的长相，还蠢得连那样一份待你的情意都不懂，怎么死的就不是你！”
　　“落云姐姐……你……说什么？”
　　“凌萝，我说，我恨你！尽管，这一年来你不断的帮我和月辰制造机会，可是，他的眼中心里只有你，无论我怎样，他都是视而不见。而你，一个白若还不够，又去招惹御景，可怜御景怎么就那样傻，宁肯自己魂飞魄散也不松开护你的手！哼！枉他那样一方上神，为了一个龙女竟毁诺的同时还杀了御景，我不信，他就真是丝毫没带私心，不然，以他的修为，怎会伤颜玉的同时就护不了御景！”
　　凌萝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秋拾殿的，晚霞同她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只是倒在床上就睡，再次昏睡了七日七夜，梦中全是月辰对他的好及她同御景在一起的画面，渐渐回到从前，似乎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让她不愿醒来，模糊中似乎是晚霞在叫她，然后，好像给她喂了些水喝，恍惚中，御景抓着她的手要她为他复仇，梦境慢慢散去，御景要她为他复仇的声音却一遍遍的绕满了心间，一夜沉睡，次日早早醒了过来。
　　“晚霞，替我挽个好看点的髻……再把那件我最喜欢的衣裳拿出来。”
　　晚霞本就因凌萝再次晕睡那么久而急得不得了，一早见到她从桃林出来，身上衣裳还滴着水，想来是睡了太久去溪中修习。见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的和自己说话，虽说有些奇怪，却还是欢欢喜喜的照她吩咐的替她装扮一新，看着镜中的自己，凌萝无声一笑，起身朝外走去。
　　“凌主，您要去哪，早膳还没用过啊。”
　　“不用了，你自己吃了吧……还有，你，不用等我了。”
　　晚霞眨了眨眼，想到只要她高兴就好，她高兴了，尊上就能好过些。想到此，不由高兴得笑了，并未留意到她话间的不对。
　　凌萝在正殿没找到月辰，朝殿后的荷池走去，远远听见一阵琴音，琴声不似往常的清雅，透着一股深重的伤痛，凌萝心中痛楚交集，脸上却挤了个笑。
　　月辰见凌萝远远走近，想起她自御景事后的情景，脸上的沉重又加深了几分，昨夜她还在晕睡，药仙说是她自己心里事所致，并无药医，只是怎么一早却又跑到他这里来了，待她走近，看清她脸上的笑，心中才一松，很久没见她的笑了。
　　“师尊，久未听您抚琴，到是为了我，让您的琴音中都带了沉重了。”
　　走到离月辰琴前几步站定，凌萝仍是浅笑看着他，月辰久未见她如此清新的梳装，一头长发向来只用两枝珊瑚随意的挽着，今天却是极用心的盘了髻，虽有些疑惑，却仍是心下一松，脸上也去了沉重带了笑。
　　“你好些了吗？”
　　仍如往常，轻风拂水般的对她的关心，想起落云说的话，再想之前种种，他其实对自己很好，自己一直认为那是对她做为他的弟子的正常的关爱，更不及对落云的温柔，现在想来，却真是因自己的心思而从未发觉那些好。心中的痛便更重，御景的脸却又浮现在眼前，她脸上一笑，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前。
　　“师尊，我好看吗？”
　　月辰随着话声看向她，见她竟是精心的做了装扮，那双秋水流光的双眸中融融流动着一股莫名情绪，闪着灼目的光。
　　“师尊，我有没有落云仙子生得好看？”
　　“凌萝，你，怎么了？”
　　感觉到他身上从未出现过的紧张，凌萝心中已是痛到极致，却又狠着心在脸上做了个笑。突然凑近他，目对目，鼻对鼻，月辰一惊，仍放在琴上的右手在琴面一划，惊响的琴音唤回了几丝清明。稍稍后退。
　　“凌萝，出了何事？”
　　无法面对他的双眼，御景的脸几乎是大叫着在她脑中飞旋，凌萝眼中闪过一片绝然，猛然一闭，手上一柄极小的短匕首没入月辰胸口，月辰只觉心中一痛，感到自己快速飞散的修为，看着凌萝绝决的眼神，眼中充满了疑问。匕首是他放在书房的，曾告诉过她和御景，那是上古神器，插入胸口后，会散去全身修为。
　　“您是喜欢我的吗？曾经，无数回的在梦中幻想您能不只将我当成弟子，您的一个眼神都能让我莫名的欢喜几天，可是，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您是喜欢我的。一年来，我为了您对落云姐姐的好而暗自伤心难过了多少次，可是，为什么您却不愿和我说您原来也是喜欢我的，是因为景哥哥吗？您真是因为以为我喜欢景哥哥，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就狠心的在伤颜玉的时候不护御景而让他魂飞魄散……！”
　　“我不知道您是否真是有意为之，但是，御景终归是死在你的手上，可是，师尊，您知道我是多么敬您和……，您是否知道，我心中对您是如何的……，您待我那样好，那样的好……可是，您为什么要令御景魂飞魄散……您可知，伤您，比伤我自己更甚……”
　　月辰听得神形俱伤，原来，她竟是爱他的！还有什么比听到她的这些话更能让他快乐，身上的痛感觉不到了，散去的修为也无所谓，她，原来也是爱着他的啊！
　　月辰正要开口说话，凌萝却突然拨出他胸口的匕首，他心里刚一喜，以为她终是不忍伤他，却在下一瞬绝望。她将那还带着他的血的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口。
　　“这天上原来是我无边向往的地方，龙族修了千年才能修成仙身，我敬若兄长和最爱的……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都是因我而毁，只因我不懂你们的情。”
　　凌萝已是泣不成声，脑中闪过御景和她一起的无数画面，月辰靠在琴前，脸上是震人心神的痛惜，凌萝一只手轻轻伸至他眼前，想要抚上他的脸，终是生生收回。
　　“我，碧海龙女凌萝，从此愿永世入轮回，世世受尽情伤，以偿辰御！”
　　月辰看着凌萝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化为一条碧龙，缓缓透明散去。
　　

　　☆、再生

　　十月二十五，秋阳暖，柔风细。
　　已是深秋，这一季的秋似乎来得更晚，也更不明显。家里并不觉得有多凉，身上仍穿着夏天的短睡裙。只在外面套了件薄棉长衫，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也没有凉意。
　　今天正巧是周五，下午随意说约了某个客户便没去公司。上网连着看了几部电影，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后才伸了个懒腰，往外一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黑了。家里已经没有可吃的东西，再不想出门，看样子也得出一趟了。先去厕所用冷水洗了个脸，这样才感觉头不再那么晕，刚洗完脸，手机在床上响了起来，应该又是家里哪个打来的，唉了口气，转身往房间走去。
　　随着灯被我打开啪的一声的同时，我的一声尖叫同样吓得吓我尖叫的那位一愣。伴着如雷的心跳声和一阵阵的手脚发麻，我右手抚着胸口左手下意识的自卫式的握拳抬至胸前，嘴里跳出三个字。
　　“你是谁？！”
　　从我离开电脑前进厕所洗脸再出来不到两分钟，期间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我的床前突然多了一个人，在我问出那几个字时同时飞快的将那人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至少一米八五的身高，一身宽松的白色长衫，过腰长的头发随意的从两侧挽起两缕垂在脑后，还有，一张好看到不知如何形容的脸。
　　那衣服，那头发……这人，一副飘逸古装！
　　“你？！”
　　“你不记得我了！”
　　哀怨，绝对的哀怨！这样淡而哀的语气，不知道怎么竟让我有些难过起来。再看他那眼神，我不会读心术，但也能感觉到那眼中的浓浓伤痛。
　　“你，是什么人？”
　　是因为他那眼神和语气作怪吧，我竟有些放下戒备，开始奇怪他的打扮和举止。
　　“你，真是记不得我了？！”
　　他还是这句，不得不让我有些顺着他的思路去想，这张脸，这个人，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就我所记得的，应该没在哪里惹过这样一个美男桃花，只是，似乎有种朦朦胧胧的熟悉感，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在哪里见过，也许，是受某部电视剧里的人影影响。认真的想了一分钟，最后摇摇头，肯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是谁？”
　　他眼神一闪，难掩受伤。我却仍心跳如雷，这样凭空冒出一个人在自己房中，又行为古怪，慢慢靠墙站好，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怕不小心惹得他突然发难。
　　“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怔怔的看了我足足一分钟，我手心已经开始冒了一层汗，只觉得心越跳越快，呼吸都开始有些不受控制。这场景，太诡异了。终于，他开口说话了。
　　“凌萝，我是月辰。”
　　这轻轻的一句话，如电光在脑中闪过，炸得我懵懵发晕。自记事起，我就感觉自己有些和别人不一样，一直重复的做一个梦，梦境都是一样的，梦到一个叫凌萝的碧海龙女的事，在梦里，似乎我就是那个凌萝，又似乎我是在看着她，看着她从一个小龙女长成美丽少女，看着她与杨子江的白若青梅竹马，看着她喜欢上元境上神，看着她为了一个叫御景的神杀了那个自己喜欢的上神然后自杀。
　　难怪刚才总觉得眼前这人有种朦胧的熟悉感，伴着他那句我是月辰，似乎一切在瞬间拨云见日。心境间突然一片清明，过往的那层如薄雾般萦绕于心头的疑惑瞬间消散，原来，那长如人生的梦境并不是一个梦，而是我上一世的曾经，那世的记忆排山倒海般的涌来，撞击得我忍不住微微发抖。
　　“月辰！”
　　“啊？”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叫出，他却并不知道我我已记起前世的事，神色暗淡的看着我。想起那世的纠葛，虽奇怪为何他仍活着，记忆中，应该是被我，被那世的我用闪刺刺胸而散去修为重伤死亡的，只是，看着他这样好端端的站在我眼前，心中只感觉到踏实。突然不想告诉他我仍记得那世的事，不知要如何说起，因为，一时还不知如何面对。
　　“我的名字是叫凌萝，只是，我并不记得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找到我，毕竟，这一世的我，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就算有了前世的记忆，也仍不太适应自己眼前突然站了一个神仙，何况，面对这样一个与自己有万千纠葛的人，不知为何，心里总感觉有些莫明的无措和害怕。
　　“你是你，我怎么会找错，凌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