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复行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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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还在病中，不能见客，忘二皇子见谅。”
　　“罢了罢了，改日爷差人给你们送些好药，风寒若是加重了也是棘手，你们回去吧，爷也走了。”
　　“多谢殿下。”
　　看着宁淳扬鞭驱马便走，叶兮若摇摇头，当真是莽撞。
　　叶兮若跟车夫说道：“我们也走吧。”随后，继续坐好，闭上了眼睛。
　　夜晚，安王府灯火通明，丝竹声萦绕在宴会厅中，晚宴设在园中，清水廊桥，别有一番情调。
　　湖上有一段宽阔的平台，连接着两岸的小亭，宾客皆位于平台之上，而歌舞就在亭中。
　　宁浔坐在前方主位，太子带着二皇子宁淳、五皇子宁宸、七皇子宁胥分列其次，之后才是云裴、蔺铭、秦绍卿、杜凌等朋友。
　　宁游则是和临安公主、锦安公主、云家小姐云未央坐在了他们身后的小亭之中，说着女儿间的悄悄话。
　　当酒过三巡，便是到了表演的时候。
　　“游儿妹妹，不是说请了潇湘馆的人吗？怎么没看见那位潇湘姑娘？”临安公主小声问道，临安最喜歌舞音律，对潇湘的琴艺极为崇拜，所以难免要问问。
　　“我也不知，今日来的是兮若姑娘，大抵是潇湘姑娘有什么事吧。”
　　“我还从未见过这位，但是单单听这琴声，便知不俗。”临安认真的听着，手指也轻轻的挑动，似是弹奏一般。
　　锦安公主不以为然，她性子跳脱，最没有耐心，“姐姐，你听音还能识人了？”
　　“相由心生，着音律可是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呢，锦安，你最静不下心，所以学不会弹琴。”云未央掩嘴一笑，继续说：“这位能将琴弹到这种，大抵是个淡如水的女子。”
　　宁游也笑着说：“是啊，临安姐姐可没说错，午后我见了兮若姑娘，确实有些不一样，虽然不像我们这种皇亲或是云姐姐这种大家闺秀，但就是透着一股子灵气，让人喜欢。”
　　“可不是喜欢，你看看前面那些哥哥，各个都入迷了！”锦安也跟着笑，顺便把几个人的目光带向了前面。
　　当舞娘们一登台，宁淳便看到了叶兮若，不满的嚷道：“阿浔这不是学我吗？也请了潇湘馆来表演。”
　　宁浔摇摇头：“诶！二哥你如何能用请这个词？你不是每次都是带人去吗？”
　　“是又如何？”
　　“我不过是看看这潇湘馆是不是像二哥夸得那样，短短时间之内能不能再让我们惊艳一次罢了。”
　　“没看见是兮若姑娘弹琴啊！我还没完整的听过她弹琴呢。”宁淳嘟囔道。
　　听到宁淳这类似抱怨又有些孩子气的话，众人都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宁淳的性子，这次又只是单纯的朋友聚会，都没有太在意互相的身份。
　　“怎么浔世子一回来就有好事，是不是二殿下您天天去潇湘馆，让潇湘姑娘烦了，这才不给你上新花样啊！”
　　秦绍卿的话一说完，又是一阵笑声。秦绍卿是刑部尚书秦大人的公子，也是宫里秦妃娘娘的侄子，锦安公主的表哥，所以跟这些皇子也算亲近。
　　“去你的，我招人烦吗？怎么可能，你们就是嫉妒我没人管着。”
　　“没人管？”宁崇斜睨了宁淳一眼，让宁淳的气焰顿时低了几分，惹得几人又是大笑。
　　不过笑过之后，他们渐渐的都不说话了，因为有道悠扬的琴声正慢慢回荡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似是这桥下的湖水，有鱼儿荡开了阵阵涟漪，又像是一阵阵暖风，将夜晚的寒意驱散了几分，看着亭中撑着伞的姑娘，你又仿佛来到了水乡雨后的小路上。
　　身临其境，这琴声从耳朵到脑海，竟然像是要飘进心里去。
　　连叫好声都不敢喊出来，只能在心里感叹一声，当真是绝妙。
　　“就算是当年的潇湘，怕是也比不上她……”杜凌是几人中除了太子年级最大的一个，自然是听过当初潇湘弹琴的。
　　宁崇难得的开口说：“确实意料之外。”
　　“也算情理之中，兮若姑娘毕竟是潇湘教出来的。”宁淳笑嘻嘻的看着宁崇，“怎么样，大哥，不要总说我不务正业，我的眼光不错的，有潇湘姑娘和兮若姑娘在，那什么南滨的使团，根本不用担心。”
　　“但愿。”宁崇嘴上这样说着，但是目光却望向了叶兮若所在的位置，而宁浔的目光也在注意着宁崇和宁淳。
　　随后，宁浔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跟旁边人吩咐道：“去请兮若姑娘过来。”
　　不过说到南滨使团，在座的几个人自然是要说上一番的。
　　宁淳问道：“阿浔，南滨的人下个月中应该就到了吧，安王叔和他们一起到达？”
　　“这个啊，我回来的时候那边就在准备出发了，算着日子，半个月确实就到了，父王说等到了古名河时，会派人快马进都来告知。”
　　“那便好。”宁崇点点头，到了古名河，离都城就只有两天的路程，快马一天就可到，宫里到时候会准备着，自然不会误事。
　　那边歌舞再次响起，不过明显弹琴的人换了，舞蹈也只是应景的常规舞蹈，而叶兮若在小厮的陪伴下，正朝着宴席这边过来。
　　叶兮若盈盈一拜，轻声说道：“参见几位殿下，不知刚刚的舞曲可有什么不足之处，兮若也好改正。”
　　“哪里需要改正，兮若姑娘自谦了。”云裴一脸回味，“这才是深藏不露呢，今日怎么是姑娘抚琴。”
　　“段师傅今日家中有事，偏偏这曲子是刚谱的，也就只有我和潇湘姐姐会了，我也只能临时替代一下。”叶兮若心中暗暗叫苦，段师傅的老母亲病了，叶兮若自然不能不准假，而且段师傅知道自己会这首曲子，便也是心安的离开，而叶兮若虽然不想将自己太过暴露在这些人眼中，但是也不舍得辱没这首曲子。
　　听天由命就是了。
　　“那就是我们的运气好了。”宁淳笑道，随即注意到了什么，“兮若姑娘，你的额头怎么了？”
　　叶兮若摸摸头上的“犄角”，无奈的看着宁淳：“二殿下莫不是忘了，下午您惊了马，我可不是撞到了车子？”
　　“……”宁淳挠挠头，“我的不是。”
　　“无他，只是肿了些，没有大碍。”叶兮若赶忙说道。
　　这时宁浔说道：“叫你来只是想问下接下来是什么曲子，而且，兮若姑娘是否介意自己弹奏？”
　　“若是各位殿下和公子觉得兮若弹得还好，兮若自然愿意，接下来还有两支舞，各位稍后就是。”叶兮若这么说便是同意了，然后一福身，退了出去。
　　“来，既然歌舞相伴，我们继续喝。”宁浔举起杯相邀，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酒令。

　　☆、第十章

　　“咳咳……”潇湘倚在床上，不停的咳嗽着。
　　秦大娘在旁边，收拾着潇湘刚刚喝剩下的粥，担忧的说道：“怎么就是不见好？”
　　“没事的，大娘。咳咳……就是天气不好罢了。”潇湘用手背掩着嘴，又咳了几声，说道：“我现在就是有些担心兮若，也不知安王府那边如何了。”
　　“兮若聪明，没事的。”
　　“太过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兮若心灵，你是知道的，我担心她在别的地方出问题。”
　　秦大娘闻言有些疑惑，问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潇湘将宁浔和叶兮若的事讲与秦大娘听，“所以，我担心兮若会辨不清。”感情这种东西，谁能说的明白？
　　秦大娘拍拍潇湘的手，说道：“没事的。姑娘就不要担心兮若了，养好自己的身子才重要，不然以后谁来护着兮若那孩子，你说是不是？”
　　潇湘点点头，重新躺下，而秦大娘收拾完东西便关上门出去了。
　　“游儿在看什么呢？”小亭中，几个姑娘正说着话，临安却发现宁游在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没什么……”宁游脸一红，赶忙说道。
　　顺着宁游的目光望过去，是平台上的几人正在吵闹。原来是云裴没接上酒令，大家正在商量如何罚他。
　　“舞剑！就舞剑！让兮若姑娘弹个曲子，咱们云将军必须跟着曲子来。”杜凌嚷嚷道。
　　宁淳一听，笑着放下酒杯，喊道：“好主意，来来来，就舞剑！兮若，把琴搬过来！”
　　云裴没办法，只得听从。
　　有安王府的小厮帮着把琴搬到近些的地方，然后叶兮若端坐在那里，只等云裴准备好。
　　要舞剑，曲子不能太柔和，但是在座的几位明显不想让云裴那么容易的过关，于是，叶兮若嘴角渐渐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想到了一个很适合的曲子。
　　那是之前读到琵琶女的琵琶声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句子时，叶兮若突然在想是否能用琴来弹奏，所以随意谱了一首曲子，后来，便被她忘记了，如今，岂不正好？
　　这边琴声起，那边剑气盛，宁浔的目光渐渐的从云裴身上转到叶兮若的手指上，又看到了她的脸上。
　　叶兮若的长相确实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脸庞，但是，看久了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而且置身于此地，叶兮若的不卑不亢和言行举止当真是让宁浔意外。
　　“好！”一舞毕，满堂喝彩，云裴向叶兮若点头示意后，将剑递给了旁边的下人，重新坐会了座位上。
　　“可以啊，云裴。”旁边的杜凌拍了拍云裴的肩膀，赞扬道。
　　宁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也是赞赏，而他的目光也表示了着赞赏很大一部分是给了叶兮若的。
　　宁浔制止了叶兮若打算回到潇湘馆众人所在地方的举动，示意她就在这里弹琴就好。
　　叶兮若看着宁浔的，目光，安静的坐了下来。继续弹奏着原先定下的舞曲。
　　也不知是美酒醉人还是琴声醉人，很快，他们都醉了，清醒着的也就是太子、宁浔和秦绍卿了。
　　好在各自来的时候都带了自家的奴仆和马车，除了宁崇，现在大家都走了，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湖边现在终于寂静了下来，而对于宁崇为什么还不离开，宁浔一点也不意外。
　　“你也不必送我，本宫要和兮若姑娘谈些事情。”宁崇早早就让洛书去通知叶兮若，所以叶兮若并没有和潇湘馆的人一起离开，而是在亭子中等着宁崇。
　　宁浔站在宁崇旁边，脸上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望着不远处那个身影，平静的说道：“那殿下自便就是。”之后便离开了，只留下仆役在打扫着酒席的残局。
　　“参见太子殿下。”叶兮若低身行礼。
　　对于宁崇为何要留下她，她还是无法得知。本以为宁浔会找她说些什么，但是，现在的情形让她有些无法思考。
　　“免礼，这么晚还留下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兮若不知……”
　　“不知？那就跟我走吧。”宁崇说完，就转身朝着安王府外走去。
　　叶兮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也只能跟着他走，直至走到府门外，宁崇直接上了自己的马车，叶兮若站在车外，眉头皱了起来。
　　“上来。”不容置疑的口气，叶兮若只能自己踩着凳子爬上去。
　　太子的马车果然是不一般……先不说这装饰，就是马车走动时，垫子的松软程度也完全适宜，角落里还有新鲜的水果……啊，突然好饿……
　　“殿下找兮若来，究竟是何事？”见宁崇久久都不开口，叶兮若只能自己问道。
　　“潇湘的病，是否会影响潇湘馆进宫的表演。”
　　为了问这个？叶兮若的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而后回答道：“不会的……姐姐已经定好了曲子，编舞等都是段师傅和小齐姐姐负责，也请了曾经宫中的老嬷嬷来教礼仪，不会有问题，请殿下放心就是。”
　　“那就好。”宁崇再次陷入了沉默。
　　“殿下还有别的事吗？”叶兮若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
　　“那现在……”
　　“送你回去。”
　　“…………”叶兮若的脑海中闪过“太子真的没毛病吗”的想法，只能安静的坐在那，等着马车到达。
　　但是等待的时间终究是漫长的，叶兮若感受到宁崇时不时的目光，脑海中闪过了一种可能，那个宁浔想过的可能。
　　宁浔若是想把我“送给”太子，但是也仅仅是送，跟太子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如果这个“送”变成了太子主动的，那情况好像就有些不同了。
　　难道太子曾表露过什么让宁浔以为太子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如果是这样……那太子又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现在的举动又是因为什么？
　　叶兮若不信宁崇会单纯的送自己回来或者问一下潇湘馆是否会在进宫献艺上出问题。
　　但是，宁崇的想法其实很简单，至少现在只是想送叶兮若回去罢了，所以在叶兮若探究的目光中，他能够平静的看着叶兮若的眼睛。
　　“洛书这几天就跟着你了。”又是突然的一句话，让叶兮若从寂静的空气中醒过来。
　　“什么……”
　　“洛书以前的职责是我的影卫，现在是侍卫，这两种是不同的，你应该知道。，若是献艺这方面除了什么问题，让他找我”宁崇随手从座位下拿出了一本书翻阅着，没有细说。
　　确实，叶兮若知道，影卫不同于暗卫，更不同于侍卫。他们就像是影子，无声无息，只服从于主人，替主人做主人不能做的事，除了主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的人。而影卫的任何事都要像主人汇报，因为这关系到他们能不能继续做影卫。
　　所以宁崇的意思是，他知道洛书与潇湘之间的事情，而现在是因为潇湘病了的缘故吗？若是这样，那太子也不算是不近人情……
　　“多谢殿下。”
　　宁崇也只是看了叶兮若一眼。
　　宁崇并没有把叶兮若送到潇湘馆，马车停在了一道街的街口，向宁崇道了谢，叶兮若便带着洛书走了。
　　看着叶兮若的背影，宁崇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觉得熟悉一般，随后摇摇头，自己怎么会这样想。
　　“去查一下她。”这是作为一国太子的谨慎，但凡跟一个人有过多的交集，宁崇都要知道这个人是否“清白”。
　　“是。”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随后，空气再次回归寂静。
　　“潇湘姐姐说过你。”
　　“她怎么说……”虽然在各个时候，洛书特意的不特意的来看过潇湘，但是却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或者说，他们从未好好说过话，所以听到叶兮若的话，洛书还是有些想知道。
　　“你去问她啊！”走在路上，看着周围熟悉红楼熟悉的人和来往的宾客，叶兮若瞥了洛书一眼，“姐姐怎么看你的，你难道心里没点数？”
　　“我……不知道……”
　　“呵！”叶兮若停了下来，但是洛书的目光让她想讽刺都开不了口，叶兮若一叹气，洛书对潇湘也是真情，一个人眼底的痛苦是做不了假的，她最后只能作罢，说了句：“算了……你们自己说吧。”
　　叶兮若也很烦，她不知道如何去处理感情的问题，就像她无数次告诉自己，宁浔与她，天差地别。
　　但是同时，她也很迷茫，她从未说过，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次她梦见过去的事，尤其是那个雪夜。他清脆的声音，华丽的衣角，那方手帕还在她的衣柜角落里，是她不敢触碰的记忆。
　　叶兮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人记得这么清楚，自从见过宁浔之后，他的脸就和脑海中模糊的面容合为一体，更加清晰。
　　叶兮若狠狠的踢了下脚下的石子，看着后面洛书疑惑的表情，叶兮若又低下了头，“你说，年少的爱真的靠谱吗？”
　　“……”
　　“算了，我不问了。”叶兮若有些懊恼，就算她在这再怎么气恼，宁浔也一点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