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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字义疏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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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性,则能杀人。使曰「此气类之殊者已不是性」,良医信之乎?试观之桃与否:取其核而种之。萌芽甲坼,根干枝叶,为华为实,形色臭味,桃非杏也,杏非桃也,无一不可区别。由性之不同,是以然也。其性存乎核中之白,【即俗呼桃仁杏仁者。形色臭味无一或阙也。凡植禾稼卉木,畜鸟兽虫鱼,皆务知其性。知其性者,知其气类之殊,乃能使之硕大蕃滋也。何独至于人而指夫分于阴阳五行以成性者,曰「此已不是性也」,岂其然哉?自古及今,统人与百物之性以为言,气类各殊是也。专言乎血气之伦,不独气类各殊,而知觉亦殊。人以有礼义,异于禽兽,实人之知觉大远乎物则然,此孟子所谓性善。而荀子视礼义为常人心知所不及,故别而归之圣人。程子、朱子见于生知安行者罕睹,谓气质不得概之曰善,荀、扬之见固如是也。特以如此则悖于孟子,故截气质为一性,言君子不谓之性;截理义为一性,别而归之天,以附合孟子。其归之天不归之圣人者,以理为人与我。是理者,我之本无也,以理为天与我,庶几凑泊附着,可融为一。是借天为说,闻者不复疑于本无,遂信天与之得为本有耳。彼荀子见学之不可以已,非本无,何待于学?而程子、朱子亦见学之不可以已,其本有者,何以又待于学?故谓「为气质所污坏」,以便于言本有者之转而如本无也。于是性之名移而加之理,而气化生人生物,适以病性。性譬水之清,因地而污浊,【程子云﹕「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流而未远,固已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止,是元初水也,亦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罝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不过从老、庄、释氏所谓真宰真空者之受形以后,昏昧于欲,而改变其说。特彼以真宰真空为我,形体为非我,此仍以气质为我,难言性为非我,则惟归之天与我而后可谓之我有,亦惟归之天与我而后可为完全自足之物,断之为善,惟使之截然别于我,而后虽天与我完全自足,可以咎我之坏之而待学以复之,以水之清喻性,以受污而浊喻性堕于形气中污坏,以澄之而清喻学。水静则能清,老、庄、释氏之主于无欲,主于静寂是也。因改变其说为主敬,为存理,依然释氏教人认本来面目,教人常惺惺之法。若夫古贤圣之由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以扩而充之者,岂徒澄清已哉?程子、朱子于老、庄、释氏既入其室,操其矛矣,然改变其言,以为六经、孔、孟如是,按诸荀子差近之,而非六经、孔、孟也。 
问: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匹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宋儒以气质之性非性,其说本此。张子云:「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程子云:「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在程、朱以理当孟子之所谓善者,而讥其未备。【朱子云﹕「孟子说性善,是论性不论气。荀、扬而下是论气不论性。孟子终是未备,所以不能杜绝荀、扬之口。然不备,但少欠耳;不明,则大害矣。」】然于声色、臭味、安佚之为性,不能谓其非指气质,则以为据世之人云尔;【朱子云﹕「世之人以前五者为性,以后五者为命。」】于性相近之言,不能谓其非指气质,是世之人同于孔子,而孟子别为异说也。朱子答门人云:「气质之说,起于张、程。韩退之原性中说『三品』,但不曾分明誽是气质之性耳;孟子谓性善,但说得本原处,下面不曾说得气质之性,所以亦费分疏;诸子说性恶与善恶混;使张、程之说早出,则许多说话自不用纷争。」是又以荀、扬、韩同于孔子。至告子亦屡援性相近以证其生之谓性之说,将使告子分明说是气质之性,孟子不得而辩之矣;孔子亦未云气质之性,岂犹夫告子,犹夫荀、扬之论气不论性不明欤?程子深訾荀、扬不识性,【程子云﹕「荀子极偏驳,止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子虽少过,然亦不识性,便说甚道。」】以自伸其谓性即理之异于荀、扬。独性相近一言见论语,程子虽曰「理无不善,何相近之有」,而不敢以与荀、扬同讥,荀非孔子之言,将讥其人不识性矣。今以孟子与孔子同,程、朱与荀、扬同,孔、孟皆指气禀气质,而人之气禀气质异于禽兽,心能开通,行之不失,即谓之理义;程、朱以理为如有物焉,实杂乎老、庄、释氏之言。然则程、朱之学殆出老、释而入荀、扬,其所谓性,非孔、孟之所谓性,其所谓气质之性,乃荀、扬之所谓性欤? 
曰:然。人之血气心知,原于天地之化者也。有血气,劇室匝溲撸⑸⒊簟⑽妒且病S行闹蛑懈缸樱欣サ埽蟹蚋荆恢褂谝患抑滓玻谑怯种芯迹信笥眩晃逭咧祝嗲紫嘀危蛩娓卸ξ病⑴А⒗帧:仙⑸⒊簟⑽吨病⑴А⒗种椋说辣浮!赣垢谘试恍砸玻兴薅豢邵u,则命之谓也。仁义礼智之懿不能尽人如一者,限于生初,所谓命也,而皆可以扩而充之,则人之性也。谓犹云「借口于性」耳;君子不借口于性以逞其欲,不借口于命之限之而不尽其材。后儒未详审文义,失孟子立言之指。不谓性非不谓之性,不谓命非不谓之命。由此言之,孟子之所谓性,即口之于味、目之于色、耳之于声、鼻之于臭、四肢于安佚之为性;所谓人无有不善,即能知其限而不踰之为善,即血气心知能底于无失之为善;所谓仁义礼智,即以名其血气心知,所谓原于天地之化者之能协于天地之德也。此荀、扬之所未达,而老、庄、告子、释氏昧焉而妄为穿凿者也。校注神识佛教用语。即不生不灭的精校?删菔⑹璞久献由尽V谢咀ⅸs「『谓』下疑脱『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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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字义疏证卷下
才三条
才者,人与百物各如其性以为形质,而知能遂区以别焉,盂子所谓「天之降才」是也。气化生人生物,据其限于所分而言谓之命,据其为人物之本始而言谓之性,据其体质而言谓之才。由成性各殊,故才质亦殊。才质者,性之所呈也;舍才质安睹所谓性哉!以人物譬之器,才则其器之质也;分于阴阳五行而成性各殊,则才质因之而殊。犹金锡之在冶,冶金似为器,则其器金也;冶锡以为器,则其器锡也;品物之不同如是矣。从而察之,金锡之精良与否,其器之为质,一如乎所冶之金锡,一类之中又复不同如是矣。为金为锡,及其金锡之精良与否,性之喻也;其分于五金之中,而器之所以为器即于是乎限,命之喻也;就器而别之,孰金孰锡,孰精良与孰否,才之喻也。故才之美恶,于性无所增,亦无所损。夫金锡之为器,一成而不变者也;人又进乎是。自圣人而下,其等差凡几?或疑人之才非尽精良矣,而不然也。犹金之五品,而黄金为贵,虽其不美者,莫与之比贵也,况乎人皆可以为贤为圣也!后儒以不善归气禀;孟子所谓性,所谓才,皆言乎气禀而已矣。其禀受之全,则性也;其体质之全,则才也。禀受之全,无可据以为言;如桃杏之性,全于核中之白,形色臭味,无一弗具,而无可见,及萌芽甲坼,根干枝叶,桃与杏各殊;由是为华为实,形色臭味无不区以别者,虽性则然,皆据才见之耳。成是性,斯为是才。别而言之,曰命,曰性,曰才;合而言之,是谓天性。故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人物成性不同,故形色各殊。人之形,官器利用大远乎物,然而于人之道不能无失,是不践此形也;犹言之而行不逮,是不践此言也。践形之与尽性,尽其才,其义一也。 
问:孟子答公都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朱子云:「情者,性之动也。」又云:「侧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心,统性情者也,因其情之发,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见。」夫公都子问性,列三说之与孟子言性善异者,乃舍性而论情,偏举善之端为证。彼荀子之言性恶也,曰:「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生而有疾恶焉,顺是,故残贼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声色焉,顺是,故淫乱生而礼义文理亡焉。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导,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用此观之,然则人之性恶明矣。」是荀子证性恶,所举者亦情也,安见孟子之得而荀子之失欤? 
曰:人生而后有欲,有情,有知,三者,血气心知之自然也。给于欲者,声色臭味也,而因有爱畏;发乎情者,喜怒哀乐也,而因有惨舒;辨于知者,美丑是非也,而因有好恶。声色臭味之欲,资以养其生;喜怒哀乐之情,感而接于物;美丑是非之知,极而通于天地鬼神。声色臭味之爱畏以分,五行生克为之也;喜怒哀乐之惨舒以分,时遇顺逆为之也;美丑是非之好恶以分,志虑从违为之也;是皆成性然也。有是身,故有声色臭味之欲;有是身,而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伦具,故有喜怒哀乐之情。惟有欲有情而又有知,然后欲得遂也,情得达也。天下之事,使欲之得遂,情之得达,斯已矣。惟人之知,小之能尽美丑之极致,大之能尽是非之极致。然后遂己之欲者,广之能遂人之欲;达己之情者,广之能达人之情。道德之盛,使人之欲无不遂,人之情无不达,斯已矣。欲之失为私,私则贪邪随之矣:情之失为偏,偏则乖戾随之矣; 知之失为蔽,蔽则差谬随之矣。不私,则其欲皆仁也,皆礼义也;不偏,则其情必和易而平恕也;不蔽,则其知乃所谓聪明圣智也。孟子举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谓之心,不谓之情。首云「乃若其情」,非性情之情也。孟子不又云乎:「人见其禽兽也,而以为未尝有才焉,是岂人之情也哉!」情,犹素也,实也。孟子于性,本以为善,而此云「则可以为善矣」。可之为言,因性有等差而断其善,则未见不可也。下云于「乃所谓善也」,对上3「今曰性善」之文;继之云,「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为,犹成也,卒之成为不善者,陷溺其心,放其良心,至于梏亡之尽,违禽兽不远者也;言才则性见,言性则才见,才于性无所增损故也。人之性善,故才亦美,其往往不美,未有非陷溺其心使然,故曰「非天之降才尔殊」。才可以始美而终于不美,由才失其才也,不可谓性始善而终于不善。性以本始言,才以体质言也。体质戕坏,究非体质之罪,又安可咎其本始哉!倘如宋儒言「性即理」,言「人生以后,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一,不全是性之本体矣。以孟子言性于陷搦桔亡之后,人见其不善,犹曰「非才之罪」者,宋儒于「天之降才」即罪才也。 
问:天下古今之人,其才各有所近。大致近于纯者,慈惠忠信,谨(原)〔厚〕和平,见善则从而耻不善;近于清者,明达广大,不惑于疑似,不滞于习闻,其取善去不善亦易。此或不能相兼,皆才之美者也。才虽美,犹往往不能无偏私。周子言性云:「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强梁。柔:善为慈,为顺,为巽;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而以「圣人然后协于中」,此亦就才见之而明举其恶。程子云:「性无不善,而有不善者才也。性即理,理则自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此以不善归才,而分性与才为二本。朱子谓其密于孟子,【朱子云﹕「程子此说才字,与孟子本文小异。盖盂子专指其发于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专指其禀于气者言之,则人之才固有昏明强弱之不同矣。二说虽殊,各有所当;然以事理考之,程子为密。」】犹之讥孟子「论性不论气,不备」,皆足证宋儒虽尊孟子,而实相与龃龉。然如周子所谓恶者,岂非才之罪欤? 
曰:此偏私之害,不可以罪才,尤不可以言性。「孟子道性善」,成是性斯为是才,性善则才亦美,然非无偏私之为善为美也。人之初生,不食则死;人之幼稚,不学则愚;食以养其生,充之使长;学以养其良,充之至于贤人圣人;其故一也。才虽美,譬之良玉、成器而贾之,气泽日亲,久能发其光,可宝加乎其前矣;剥之蚀之,委弃不惜,久且伤坏无色,可贾减乎其前矣。又譬之人物之生,皆不病也,其后百病交侵,若生而善病者。或感于外而病,或受损于内身之阴阳五气胜负而病;指其病则皆发乎其体,而曰天与以多病之体,不可也。如周子所称猛隘、强梁、懦弱、无断、邪佞,是摘其才之病也;才虽美,失其养则然。孟子岂未言其故哉?因于失养,不可以是言人之才也。夫言才犹不可,况以是言性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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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四条
人道,人伦日用身之所行皆是也。在天地,则气化流行,生生不息,是谓道;在人物,则凡生生所有事,亦如气化之不可已,是谓道。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言由天道以有人物也。大戴礼记曰:「分于道谓之命,形于一谓之性。」言人物分于天道,是以不齐也。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言日用事为,皆由性起,无非本于天道然也。中庸又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言身之所行,举凡日用事为,其大经不出乎五者也。孟子称「契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即中庸所言「修道之谓教」也。曰性,曰道,指其实体实事之名;曰仁,曰礼,曰义,称其纯粹中正之名。人道本于性,而性原于天道。天地之气化流行不已,生生不息。然而生于陆者,入水而死;生于水者,离水而死;生于南者,习于温而不耐寒;生于北者,习于寒而不耐温;此资之以为养者,彼受之以害生。「天地之大德曰生」,物之不以生而以杀者,岂天地之失德哉!故语道于天地,举其实体实事而道自见,「一阴一阳之谓道」,「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是也。人之心知有朋阊,当其明则不失,当其阊则有差谬之失。故语道于人,人伦日用,咸道之实事,「率性之谓道」,「修身以道」,「天下之达道五」是也。此所谓道,不可不修者也,「修道以仁」及「圣人修之以为教」是也。其纯粹中正,则所谓「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所谓「中节之为达道」是也。中节之为达道,纯粹中正,推之天下而准也;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交,五者为达道,但举实事而已。智仁勇以行之,而后纯粹中正。然而即谓之达道者,达诸天下而不可废也。易言天道而下及人物,不徒曰「成之者性」,而先曰「继之者善」,继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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