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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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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的历练,加上薛川本就极其聪慧的心智,像这种行为分析几乎可以说是成了一种本能,故而仅从脚步声中,薛川便可大致推测出门外的情景。
“。。。不是正常的情况,要出去看看吗?”
薛川衡量了一下利弊,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等待那脚步声远去,这才缓缓打开了房门。
严格来说,薛川并不是一个好人,在他的眼里,通常的伦理道德亦或是法则规范都没有那么强的束缚力,能束缚他的只有自己的原则。
什么原则?谋财而不害命,无怨则不伤人,有恩则答,有仇则报。
至于这种事情,在没有了解清楚之前,他并不会因为内心的正义感而去多管闲事。
俗话说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知道那二男一女是什么关系?谁又是善谁又是恶?贸然招惹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走出门外,薛川锁好了房门,顺便偏过头去,随意地看了一眼走廊不远处的几处房间,心中暗暗判断了一下脚步消失的大概距离,便对那一行人的位置有了个大概的推测。
“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去找到柳圣依,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有机会再看吧。”,薛川暗道。
走到楼下,薛川随意应付了一下那个脑回路可能有些不正常的伙计,便低着头走出了珍草淡酒楼的大门,眨眼便混入人群中,再也难觅形迹。
隐匿自己,化为常人,这是薛川无数次经验教训后逐步掌握的技能。
顺着人群,薛川大概观察了一下人流汇聚与分流的方向,再联系他们的穿着及手中拿着的东西,也就推断出了坊市的位置,于是在没有纹问路的情况下,薛川很自然地便向着坊市走去。
有时候,思维敏捷的确是一种很令人羡慕的优势。当然,这种优势放在贱气满满的薛川身上,可能也会变成一种令人无比厌恶的属性。。。。。。
那么回到寻找柳圣依的话题上,事实上,薛川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像柳圣依这等能人,又怎么会与他失去联系?
早在离开柴禄之前,薛川的身上就被柳圣依做了一些标记,只要她愿意,即便是在数十里开外,也能感知到薛川的方位,更别提这个小城了。
而种下标记的原理也很简单,没错,有些人也应当是想到了,柳圣依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用特制的藤鞭将薛川抽了一顿死的,便成功种下了那长久不散的标记。
若是薛川知道这其中内情,可能会郁闷到以头抢地来泄愤。
而柳圣依那边,则是逛得心情愉悦,反正只要稍施术法,她就能化成一个平凡女子的模样,即便是薛川站在她面前仔细辨认,也绝对无法认出。
也就是在这种状态下,柳圣依几乎将坊市内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商铺都逛了个遍,也算是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女人嘛,天生都是喜欢逛街的,即便是只看不买也是极好,像柳圣依这种隐于世间数百年的女人也无法免俗。
若是换了薛川在这儿,定是难以理解:这明明都是些凡夫俗子寻的普通玩意儿,像什么泥塑木雕之类,有什么稀奇的?
但是柳圣依偏生就觉得有趣,就算是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人偶,她也会忍不住凑上前去摆弄半天,或许这就是姑娘家的天性使然。
在这坊市中也逛了有老半天了,柳圣依转悠着便来到了另一条尚未逛过的小街,正欲四处看看有什么新奇小巧的物什,却是被这街边一个男子叫住了:
“那边那个小姑娘!还请留步!”
这男子看起来莫约四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衫,席地而坐,模样看上去有些褴褛,但是面容却很富有吸引力,有着让人看上一眼就再难忘却的凌厉和沉稳。
柳圣依抬眼看去,发现这男子腰上还系着一个笔筒,正手执一根笔尖都被磨得圆润了的毛笔,坐在一张铺开在石板上的宣纸前,充满兴趣地看着她。
这男子眼见柳圣依停下了脚步,也是大喜过望,连忙继续呼喊道:“这位姑娘,有没有兴趣让我给你画——”
“没有,滚。”
柳圣依的目光只是在那男子的脸上稍稍停顿了片刻,便失去了兴趣,在她看来,这就是一个打算利用女**美之心挣点闲钱的落魄画师罢了。
那画师一愣,接着便连连苦笑,收回了拿着毛笔的手,叹道:“不画就不画呗,这么暴躁干嘛。”
柳圣依的身影消失在了这条街的人流之中,而这画师则依旧坐在原地,眼神随意地扫过人群,看起来似乎是想寻找某个值得画下的人来。
“又要无功而返咯。”画师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沉,不由感叹一声,就打算收起自己的笔砚,像往常那样在城里随处找个地方将就一晚。
正在这时,这画师的眼睛扫过了一个年轻的身影,不由“嗯?”了一声,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动作,转而看向那个年轻人,笑道:
“那边那个小伙子!请留步!”
那年轻人原本站在街头左顾右盼,闻言则是转过了头来,看见这画师,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这画师似乎很是振奋,再次热情地挥了挥手:“没错,就是你,来来来,小伙子,过来一叙!”
那年轻人犹豫片刻,还是朝着这画师走了过来,不多时,便来到那画师身前,蹲下身子,困惑道:“有事吗?”
这画师爽朗地笑了笑:“小伙子,有没有兴趣让我给你画一幅画?”
在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后,年轻人的第一反应是出言问道:
“要收钱吗?不收钱我就没意见。”
画师面色一僵,尴尬道:“这个,我也要谋生计嘛。。。”
年轻人闻言起身就走:“哦,那有缘再见。”
“诶诶!慢着慢着!”画师顿时急了起来,连忙凑上前去拽住了这年轻人的衣袖,陪笑道:“不用钱不用钱,你给我一口酒喝就成,我已经两三天没尝过酒的滋味了。”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片刻后还是再次蹲了下来:“好吧,一口酒一幅画,倒也不亏。”
画师嘿嘿一笑,撸起了自己的衣袖,问道:“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这和你给我画画有什么关系?”年轻人挑了挑眉。
“当然有关系!画人最讲神韵,不知画中人名讳,这画就缺了一股神,和一张废纸无异!”画师赶忙解释。
“嗯。。。倒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年轻人摸了摸下巴,似乎并未质疑。
画师得意地笑了笑:“是吧,这可是我独门秘决,别人学不来的!来,后生,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犹豫片刻,开口道:“薛川。”
………………………………
第十章 奇画
就在离薛川的【瑙蚕专属003】不到七丈的地方,便是【瑙蚕专属005】,也就是先前被薛川发觉的的那二男一女一行人所选择的休憩之处。
此时此刻,在那【瑙蚕专属005】客房内,两名彪形大汉正面色肃然地盘膝而坐,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坐在床上的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女。
这少女面容俏丽,倒也称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五官秀气而略带媚意,看上去倒是正统的南方少女的模样。
如果不是她眼眸中那令人无法忽视的妖异之感破坏了整体的和谐,那她的容貌定然会更具有吸引力。
明明只是一个少女罢了,那两个大汉却是完全不敢放松,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他们二人皆是身体紧绷,以便在突发状况出现的那一刻能够迅速作出反应。
那少女被这二人盯着,却并未显现出不安的样子,反而自在地坐在床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似乎是难以忍受这压抑的气氛,这才抬头看向那两人,开口道:“你们会酿下大祸的,现在放我离去还来得及。”
其中一个大汉闻言冷笑几声,道:“幼年精怪,也有胆说我们酿下大祸?”
另一人也是附和道:“虽不知你有何奇遇,能在幼年便化作人形,但是离让我俩尝到苦果的程度。。。还差得太远。”
那少女闻言,讥讽道:“若你们当真如此厉害,那如今为何又惶惶不安?”
最先开口那大汉皱了皱眉,说道:“毕竟是在古书上都排得上名次的异兽,谨慎一些总不是坏事。”
“你们人类总是如此讨厌。”那少女摇了摇头,“明明内心深处充满着疑虑和恐惧,却总要摆出一副外强中干的架势来,虚伪至极。”
“那也轮不到你来教训!”那大汉冷哼一声,似乎是有些恼怒,便从腰间掏出一条长相古怪的绳索,口中念念有词,又掏出一小瓶黄色的粉末,洒在了那绳索上。
少女眼见那大汉的举动,也是明白对方的打算,也懒得挣扎,便继续嘲讽道:“看吧,还说没有感到不安,若不是心底发虚,何来如此多的手段来限制我?”
“闭嘴!”那大汉狠狠地瞪了这少女一眼,便走到少女身旁,用那奇形怪状的绳索将其牢牢捆住,这才长嘘了一口气,放松了身子。
这大汉转过头去,看向另一人道:“肖老弟这法索大概能维持六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你先监守,我去休憩一下。”
那一直坐着的肖姓大汉点点头,道:“不过林大哥,东家怎么还不来人?我们为了弄到他要的东西可是花了血本了。”
“应该还有半天就会来消息了,放心吧,那个大人物把自己的小命看的比什么重,不会食言的。”那林姓汉子摆了摆手,便起身走到另一张床上,往上一躺,便闭上了双眼。
至于那少女,在被绳索捆住之后,则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摇摇头,也是闭上了双眼。
。。。。。。
“薛川?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一身灰袍的中年画师有些诧异道。
“我自己取的,当初年幼时曾阅诗书,便从中取了这两个字。”薛川平静道。
“噢,难怪,我还道寻常父母怎会给自己的骨肉取这么个名字。”画师点点头,将石板上的宣纸展开,随地拾了块石头压在上头,以免起风扰乱作画。
“怎么,这名字有什么问题吗?”薛川眯起了眼睛,颇有些不爽道。
画师笑了笑:“你想想,川之一字,意为世间河山,又可谓天地之子,上薛下子,合起来却是个什么字?”
薛川闻言,稍加思索,便迟疑道:“孽?”
“对啊,孽之一字,牵扯太多,寻常人家怎么敢让孩子沾染此字?除非命格强硬,承受得起,这才能称人杰,天资妖孽,否则大半辈子都要坏在这个孽字上。”
画师侃侃而谈,听起来似乎知晓颇多。
薛川虽然并不相信这所谓的命格承字之说,但仍旧有些好奇,便问道:“这名字莫非还有这么多讲究?”
画师点点头,将口袋中的墨块取出,放入砚台中,掺了少许清水,便磨起了墨,道:“这是自然。名字顺应命格者,一生通达平安,名字违逆命格者,一生坎坷曲折。”
“那你觉得我命格如何?”薛川忍不住问道。
画师磨好了墨,用毛笔在其中浸润片刻,提起笔,抬头道:“不好说。”
“不好说?”薛川一愣。
画师爽朗一笑:“我只是一介卖画为生的江湖艺人,怎么会看你的命格?我若有这能耐,早就装扮得人模狗样,去给那些达官贵人算命去了。”
薛川闻言也是笑了笑,暗道自己一时糊涂,竟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那么,”画师将笔在砚台边缘刮了刮,笑道:“你是要我画你,还是画你自己?”
听到这话,薛川还以为这画师口误,便皱眉道:“有什么区别吗?”
画师嘿嘿一笑:“画你,就是画我眼中的你,画你自己,则是画你眼中的你。”
“嚯,”薛川感到有些好笑,“你知道我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
“试试不就知道了?”画师的笑容显得有些神秘。
薛川抿了抿嘴:“好吧,就画我自己吧。”
“好嘞,不过,先等我仔细看看你。”画师爽快应道,随后凑上前来,双眸与薛川相对,就这么凝视起他来。
薛川也是被这画师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得一愣,差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过反应过来之后还是蹲在原地未动。
看着这画师的眼睛,薛川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有着一些未知的东西,吸引着他与其对视起来。
越是凝视着这画师的眼睛,薛川便越是觉得奇异,他隐约能够发觉,那双看起来平凡至极的眼睛中,有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神韵。
那种神韵,就好像是某种磅礴的理法的最简化的体现,就像是将一些复杂玄妙的东西,以最本质的形式展现出来。
就这样,薛川看着这画师的眼睛,怔怔地就出了神,直到那画师道了一声:“好了。”,薛川才回过神来。
“啊,哦,好了啊。”薛川仍旧有些失神,回答起这画师的问题来也是有些茫然的意味。
画师将宣纸上的墨迹吹干,将这幅画拿在手中抖了抖,叹道:“这次画砸了,就不收你那一口酒了,画算我送你的。”
“画砸了?”薛川渐渐回过神来,皱着眉看着那幅画,却是看见整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线条和墨印,一眼看去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气恼,好久没有这么憋屈过了。”画师感叹一声,有些无奈地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
薛川仔细地观摩着这一幅画,渐渐还是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这是?”薛川几乎要把鼻子贴在宣纸上了。
“这些。。。都是人?”薛川惊叹道。
他终于是看明白了,那幅画之所以显得凌乱无序,是因为上面每一处墨水汇聚的地方都是一个人的身影,仔细数去,竟是足足有九十九个之多!
不谈那些人影所代表的意味,光是人影的活灵活现的程度就足以让薛川震惊,虽然每个人都只有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一个人该具有的精气神!
薛川抬起头,看着已经背着东西离去的画师,忍不住道:“等等!”
随后薛川随手扔给附近一个酒摊的摊主一些碎银,抓取了一个酒壶,便掷给了回过头来的画师。
画师接过那酒壶,微微一笑,便转过身去,消失在人群之中,再也难寻其身影。
薛川又忍不住看了几遍手中的画,不禁生出了“高手在民间”的感慨,随后忽然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本意。
“我不是来找人的吗。。。怎么光顾着和那画师闲扯去了。。。”薛川一拍额头,无奈道。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薛川身后伸出,随意地接过了那一张画,随后这只手的主人毫不客气地道:“这画的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薛川回过头去,笑道:“画虽乱,画画的人倒是挺有趣的。”
柳圣依白了薛川一眼,道:“懒得跟你贫,这整条街上会去和那个跑江湖的搭茬的估计也只有你了。”
很显然,柳圣依一下就猜到了这幅画来自于谁,故而如此说道。
薛川摇摇头:“同病相怜嘛,我以前也是跑江湖的不是吗?走吧,东西已经放好了,吃饱喝足后休息一晚,就继续出发吧。”
柳圣依哼了一声,抱着一堆小玩偶,迈着轻盈的步子便朝着坊市门口走去,薛川跟在身后,望着那大大小小的零碎玩意,也是颇感无语。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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