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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玄参-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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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痛苦渐渐消退,她慢慢恢复清醒的时候已是清晨。
白霜睁开眼看见玄参安静地躺在她身边,他的胸膛和她的脸颊贴得很近,近到可以闻到他独有的味道,她伸手指腹摩擦他衣物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她迅速低头,然后慢慢地贴在他怀中。其实触碰到他的感觉比他单薄的一个影像呈现在她眼前好多了,仙界诸多事物飘飘渺渺,可她要的幸福应该比这些实在。
当她的头挨着他的胸膛,白霜感觉还差一点,伸出上方的手臂尽量轻柔地圈住他的腰身。那感觉要怎么描述呢?男子的腰身不比女子的柔软,另有一番精瘦,有一种特殊的安全感,好像这幅身躯可以撑起整个世界。白霜的天真便是在此。
玄参没有给她机会再幻想一会儿,他平静地睁开眼,平静地开口,好像从不曾入眠一样清醒:“感觉好些没?”
“啊……嗯……”白霜猛得抽回那只‘放肆’的手,可羞愧的感觉不会因为任何补救而削弱,她吱吱呜呜地回答,眼神闪躲。
“那就起来吧,九霄的事情如今悉数落到我头上,玄霄宫必然是顾不及了,你若觉得身子不碍事了不妨着手打理打理。”玄参一边吩咐一边起身坐在床边系纽扣。
他们有过一段同寝的时光,后来才渐渐疏远,空间的距离是远了,可爱情的距离是近了。如今各自揣着更深沉的东西,同寝已成尴尬。
“你不是已经托付给紫华尊上了,我若插手恐怕不方便。”白霜自然不是存了为难他的心思,只是他也不能过分为难她了,紫华和她二人为了他闹得鸡犬不宁,他要是开口要求他俩合作那真叫是无情了!
从来没有的事情,玄参听来自是迷惑,但片刻就明白其中奥秘了。
“我们三人的关系还不够乱,你认为我会将他引到玄霄宫来?”
“可是……那么……好吧。”经玄参一提点,紫华蓄意挑拨、无中生有的事情算是败露了。
败露又如何!她白白被紫华气得旧病复发,凭她的性格怎么能受这等闲气,却又不得不受着。
床上的人儿还不动弹,玄参虽然急着处理公事但也不急这一会儿,掀开帐子的手又收了回来。
“你别骗我,是不是还不舒服?”
“没有。”白霜拖长音,说完顿了顿,“比昨晚是好些了,可旧疾复发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我不希望你太挂心。”
“说什么挂心不挂的,你若能痊愈,跟从前一样蹦蹦跳跳,即便我操碎了心又何妨!”玄参本不是作风浮夸之人,说出这等激越的话来,白霜心中也有数了¬;¬;——怕是她的病不能好了。
心中虽然沉重,白霜仍挤出笑容来宽慰他:“我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未然来找过我了,我想你不知道,也不愿我知道,可我不能知道了还装不知道。”她的话说起来有些绕,玄参却听得分明。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
“你要怎么处理?”他的冷静被另一种冷静戛然打断,剩下的只有两人相对无言的哀叹。








第38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不敢说世上所有人都是脆弱的,但大部分都是。
其实世上的人也都明白,自己与其他大部分人都是脆弱的,需要柔软、温暖、爱情、呵护之类的东西,可悲的是,他们明白却依旧互相伤害。
白霜很想知道要如何才能走出这个怪圈:一个人脆弱,被他人伤害后,必须报复性地伤害另一人,造成另一个人的脆弱与暴戾……
就像黑与白的共存,没有黑即没有白,没有伤害便不存在保护,我们讨厌与喜欢的东西注定共生。
“玄参,我想通了。”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到底没有发声。大概他已经知道爱人的想法了吧。
“如果必须有人承担一切罪责,原谅我的自私——请你把我推上众人唾弃的刑台上。”
白霜想通了,苦难与解脱也终将在一个人的身上实现,那没什么不好,唯一的遗憾却要留给玄参。
他挪走自己一直专注于她的视线,窗外竹子的青翠,世上没有她或许会寂寞许多,但他能够承受,就像白霜愿意承受的一样。
“好,我知道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处理,有什么事就来湖心亭找我。”玄参表现得十分冷静,这回恐怕不是佯装出来的,他的内心也接受了白霜的建议。
他们就像一对殉道者,抛却尘世欲念、情爱,追逐最终苦难与解脱的合一,纷纷坠入望不见底的神秘深潭,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谁也不知道,因为未知才值得一搏。
玄参离去,浮生阁里一片死寂。
她想起来,那群小师弟们不在了,心里一阵酸涩。说起来这是九霄的劫难,承受这一切的却是最平凡的那群小仙。向来最底层的最受压迫,所以人人都想往上爬也无可厚非,但只是为了最简单的生存而爬到高位上去,恐怕担不起那样崇高的地位,还需要一些责任感与宽广的胸怀。
魔族入侵是黄泉招惹的,可她的悲哀是碧珺造成的,那么碧珺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缘故?白霜想他不是吃饱了撑着的人,碧珺虽是一宫之主,物质上是无可比拟的铺张奢华,但凡做到极致的事情都有不寻常的因素在内。他在拿物质上的富足弥补些什么呢?
白霜把头往后一仰,深深地吸了口气,极慢地倾吐出来。其实用物质来弥补缺憾的人又何止碧珺一个,九霄之中简直是数不胜数,只是他做得最极致罢了。
一天之后白霜能下床了,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听风楼坐坐。
“白霜?真是稀客,听玄参说你前段日子病得很重啊,如今看来是好多了。”赤莲的大胡子突然花了一大半,昔日那个狡猾的九霄一把手如今尽显老态,叫白霜都看不过眼了。
“我生病是无所谓,尊上可要保重自己,九霄重建还仰仗您呢。”白霜本是真心实意的,就是不知怎么的说出口便显得有些谄媚。
赤莲笑了两声无奈被一阵咳嗽打断,“唉,年纪大了,该退就退了吧。只是难为玄参不得不接手那个烂摊子,想必你是心疼了。”
“尊上就别打趣我了,从前我不懂事也就算了,到这个节骨眼便不能再糊涂了。”白霜突然低头,“虽然我病重不能出门,但九霄里流传的一些风声也是知道的。”
说了半天,终于说到重点了。赤莲不见往日风采,可他脑子还是清明的,“你想让我帮他总要拿点诚意出来。”说到这里他眼底是一片冰冷。
退位的人需要亲和力做装点,但装点之下改不了他的冷血进攻的本质。
“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必要的时候他会把我交出去。”
“什么!”赤莲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对白霜的轻描淡写显得十分震惊以及不解。
白霜对此付之一笑,就连赤莲这等外人都认为他们下的本太大了些吧?
对方用干咳掩饰自己的失态继续说:“你都能为他做到这一步,这很好啊。”
台面上赞扬,实际上一点表示也没有,白霜好歹跟他学过一段时间仙术,虽然没有培养出什么师徒情谊来,但跟着赤霄宫其他的弟子们学了不少对付他的方法。
“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事情必然能平息,尊上您的协助只是锦上添花,既不费力又收获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白霜想着直白点,自己可磨不过这个老头。
他沉吟了片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个劲儿地强调到时候再说。
“赤莲尊上,我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您是念着过去的教授之恩,您真当外头没人抢着要这个机会?枉费我白跑一趟,我这就走,不碍着您的眼了!”想来之前太客气了,得加点猛料。
白霜这一起势使得对方骑虎难下,本来就是件肥差,不用花多大力气,收获颇丰,接下它有很大可能是赚的,不接下它却是百分百得罪人!赤莲见着自己再吊胃口,小丫头怕是要恼了,找了台阶麻溜地下。
这件事情白霜也有自己的想法,紫华那边就算自己不去请,到时候也会帮玄参一把,倒是亲自登门反而容易惹恼他,再说:出于私心,白霜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去紫霄宫的;碧珺彻底垮台自是不必多说;以往落寞下去的其他宫主即便他们有心恐怕也是无力,白霜绝不会请来一帮空心泥菩萨来协助玄参;赤莲是最好的人选,刚刚退位下来还有些权势,有大用处而不会产生威胁,哪怕到时候他想东山再起,退不退让全看玄参自己的意思,白霜不需要为这种事情操心。
赤霄宫的听风楼近日添了几件东西,悉数被他摆在显眼的地方,白霜一早便看到了,特别是那尊霁蓝釉白龙纹的梅瓶,靓丽的釉色上头绘着两条栩栩如生的白龙,便是在战后千头万绪的关头,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足见赤莲的奢靡!还有那面第一时间修补好的水晶帘着实亮闪了白霜的眼,所以谈完正事寒暄两句即刻就离开了。
但愿自己能为他尽最后的绵薄之力,白霜想着,脚步放得很慢,鞋底研磨砂砾的声音熨烫着她虚弱的内心。
战后的九霄太冷清了,使人无法忘却那段绝望无助的时光,猛然间白霜想到了什么——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她正好病倒了,等她醒来战事已经结束,那么是谁打赢了这场仗?凭玄参那样的状况恐怕很危险,可能帮助他的人除了紫华……
是紫华!玄参能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竟然全亏了他的协助,说来有些心酸,她向来没有资格与玄参同甘共苦,因为他们中间隔着许多,紫华只是其中不算太重要的之一。
心里想着紫华一直以来为玄参付出的,她不知不觉走到了紫霄宫外,手下意识地摸摸耳朵上那对葫芦耳坠——那是未然跟玄参争风吃醋时送给她的。耳坠还是那样温润,不同的是送她耳坠的那个人再也不稀罕她了。
她间接地杀了绝言,即便未然不追究,她也会愧疚死的。多贴心的未然啊,哪怕在对她死心后依然给她这样可笑的、自以为是的贴心感。他越是折磨她、侮辱她,白霜的愧疚就越浅,她会自私地认为自己付出了代价,扯平了……
有人说越是悲伤,哭泣越是无声。
松柏林间的白霜蜷缩着,时间过去很久,空中飘起鹅毛大雪,打断了她绵延的悲伤。
雪很大,如果不立刻回去可能会被困在路上,白霜用冰凉的双手一抹泪水,利落地摘下那对多年不离身的金镶玉葫芦耳坠将它们挂在一株松柏的枝头。如果大雪将它们覆盖、淹没也倒清净;如果未然有幸见到,收不收回随他,反正她再也不配拥有他的爱,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走到半路,忽见一顶红伞点缀在铺天盖地的白雪间。
“你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他微笑着向她走来。
柔软的斗篷还留有他的体温,虽是罩在身上却是暖在心里。
“你忙,做什么又来接我?”
他将伞分给她一半,因为是两人间的对话,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红色的伞正适合你的白斗篷。”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白霜叹息一声,此时贴心,到时候又要如何分别?
玄参自然听到了,心中了然,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你身上沾了番红花的味道。”
“嗯,去了听风楼……真是不像话。”
“有什么可恼的,你又不是见着一两天了。”
“九霄重建已经是件棘手的事情,他这样的行事作风恐怕未来也不安份。”这都不需要预感,因为明摆着会发生。
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挡住她的去路,白霜抬头,伞柄横亘在他们中间,伞柄之后他的容颜是忧虑的,甚至提及赤莲时也没有出现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她害怕见到这样的他。
“我早说过了,你就是不让我省心,如何肃清九霄是我的责任,我不希望你替我操心。”玄参一向护着她,重活不让她干、委屈不让她受、一切肮脏尽量避免她见,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分时间、场合,他几近本能地护着她。
可白霜未必心领,她昂着头,畏惧瞬间转变成怒火:“我不可以操心,你宁愿紫华帮你,在你眼里我就这样无用!”
这是结在他们心中的老梗,纵是玄参也只是叹息一声不去争辩。
雪一直下,白霜几乎听了大半夜落雪的声音。
“怎么不睡?”他知道她还在生气。
“你都陪在我身边了,怎么会睡不着?”身子却是有意转向另一边。
她自认为一无是处,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便是遇到他、爱上他,可对方会这样想吗?一个毫无用处只会拖累你的女人,她的痴情是否倒了你的胃口?白霜清楚他不会嫌弃自己,但这种幻想总是萦绕在她脑海中,也许真正讨厌她的是她自己吧。
窗外雪积得很厚了,明晃晃的,跟白天一样更让人无心入眠,玄参听着她的气息也不说话,自己下了床,过了很久才回来。
 “帮你熬了安神茶,喝完再睡。”
他若不是玄参而是个凡间男子,白霜或许还会以为此番举动意在讨好呢。
“我困得很,明天再喝吧。”
玄参无声,依旧端着安神茶站在床边。
“你,咳咳……究竟要我怎样!”她身子弱,禁不住盛怒直咳嗽起来,玄参是故意的,他明知她会不忍心。
“在你走之前,我只想让你好受些。”玄参心下明白,她是病入膏肓了,就算保住一条小命也是半死般的需要日日用药物吊着性命。可她快走了——他一厢情愿地管那场注定的离别为‘走’,好像她还能回来一样——玄参只想尽力在这段时间内照顾好她的身子。
白霜嗔怒转头,却瞥见那只青花玲珑瓷碗,未然泼上来的那碗汤药的余温好像还留在她脸上,两种情绪夹击之下把脸憋得通红。
“哪里不舒服了?叫你身子好些了再走动,偏就不听。”玄参从前不爱唠叨,因为他们的日子很长,白霜的身体也还好,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他变得不像从前的玄参也是情有可原。
白霜心里不愿意事事都依着他,可有他扶着肩头坐起来到底比自己逞强来得明智。
“玄参哥哥——我是不希望你为我改变什么的。”她眼盯着瓷碗,喃喃道。
瓷碗里的液体明显震动了一下,泛起涟漪。
玄参不说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沉默地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汤药还温热,蒸汽温暖了鼻尖,白霜张嘴前深吸一口气——什么气味也没有。
汤药苦吗?苦不过心里的滋味。
纠缠的时间越长白霜越认为无果,当爱一个人太辛苦了,你会选择不爱吗?
一碗安神茶被一口口喂下去,玄参竟然觉得时间走得如此之快,结束了温情脉脉,迎面而来的便是刀光剑影,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会累的。
收拾好躺下,相对无言。
第二天早起,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玄霄宫更是没有人迹,完美的雪景倒有些荒凉了,白霜宁愿雪地里能多出几个脚印。
因为白霜的劝阻,今日搬到书房处理事务,可有她在身边总集中不了精神,时不时要去确认她在做什么。他看见她对着雪景发呆,神色并不像小孩子见到雪一样兴奋,只有淡淡的哀愁。她的确长大了,只有大人会对着美丽的雪景哀愁。
“别老盯着大片的雪看,对眼睛不好。”
“我没有看雪,我在想黻纹、还有彝他们。”这些小师弟们与他们二人的缘分实在太浅了。
提到这群小徒弟,玄参也不做声了。
九霄的衰颓从新晋弟子的数量锐减上可见一斑,九霄如今多是‘老人’,新人们大多战死,整体力量相当疲弱,更不知后继如何,他整日里做的也只是处理眼下最棘手的,最根本的问题还没有做长远的打算。
“九霄中该处置的已经处置了,该自觉退位的也退了,眼下正是好时机,你为何不大刀阔斧地做些事情呢?”
只有毁灭才能更好地重建——这句话对于这个时候的九霄再适合不过了。白霜终究希望他好。
“时机对了,人选……”
白霜听出来他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担当这个责任,在他迷茫的时候她如何能够冷眼旁观?
“你的脾气是时候改改了,一味遁世修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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