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第三电子书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黑色夜晚-第2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的目光离开那本簿子,一眼瞅见书桌另一边有个书架,还有一沓另外的笔记本。我心怀忧虑地一把抓了过来,在一阵恐惧中翻阅起来。我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每本笔记的内容全都一样,里面的每个字都分毫不差。
我抬头再看那书架,发现了原稿的影印本,再把它跟其他笔记对比时,我的双手不禁颤抖不止。我想像着梅耶斯表情激动而狂热,坐在这张写字台旁,照着这本日记一字一句,一笔一画,连刀劈斧砍般的直线和曲线都在力模仿时,我不禁呻吟起来。整整抄写了八遍!梅耶斯真正地做到全身心投入,竭尽全力地将自己融入到凡.多恩日瓦解的理智当中去,而且最终他成功了。凡·多恩用来挖出他双眼的利器,就是画笔尖利的末端。在精神病院里,凡·多恩用一把剪刀以刺穿大脑的式走完了他的职业生涯。当梅耶斯最终崩溃时,他与凡·多恩之间还有什可怕的区别?我用双手捂住脸,从我抽搐的喉咙里憋出了啜泣声,它似乎永无休止……我的意识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极度痛苦。(“橙色代表痛苦”,梅斯说过。)我的理性拼命地与悲痛抗争。(“那些致力于分析凡·多思的撼评家们,”梅耶斯曾说,“那些尚未被赏识的天才们,正如凡·多思未被认可一样,他们遭受了苦难……就像凡·多恩一样,他们挖出了自己眼珠。”)他们都是用画笔干的吗?我在揣测。那些情节是否完全一致?而且最终他们也用剪刀去刺穿大脑吗?我愁容满面地对着那堆被我收起来的复制画。还有好多画依旧团团围住我——在墙上、地板上、床上、窗户上,甚至在天花板上。一片纷乱的色彩,一股绚丽的旋风。
至少我曾经将它们认作绚丽辉煌。但如今我有了梅耶斯的点拨,有了我在大都会博物馆里获得的视觉效果,我看见沐浴在阳光下的柏树、田野、秉园和草坪的背后,朝着它们隐秘的黑暗面,朝着那些小小的交缠的手臂和张开的嘴巴,隐藏着痛苦不堪的黑色眼睛,和纠结成一团的蠕动的蓝色躯体。
(“蓝色代表疯狂”,梅耶斯说过。)只要稍微转换一下感受角度,果园和草地就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地狱里一层层被禁锢在塔里的令人恐怖的灵魂。凡·多恩真正开创了印象派的一个崭新的阶段。在造物主辉煌的感召下,他创造出他所厌恶的那些挤作一堆的形象。他的画不是表现颂扬的,而是表现憎恶。凡·多恩所见之处都是他自己的梦魇。橙色代表痛苦,真的,如果你对凡·多恩的痛苦沉迷时间太久,你自己也会变得疯狂。(“求求你,永远也别再看凡·多恩的画”,梅耶斯曾在信中说过。)在梅耶斯精神崩溃的最后阶段,他有没有莫名地突然清醒,并试图警告我?(“无法忍受痛苦,需要休息,需要回家。”)他以一种我永远料想不到的方式,真的回了家。
我又产生了另一种可怕的念头。(梅耶斯在一年前曾说:“那些致力于分析凡。多恩的批评家,他们每个人都尝试过用凡·多恩的风格作画。”
像被磁铁吸引住一般,我调转目光越过杂乱的复制品,锁定在对面的一个角落,那墙面上斜靠着两幅油画原作。我浑身颤抖着站起来,犹疑不决地走近它们。
它们是美术业余爱好者的作品。梅耶斯毕竟是位艺术历史学家。那两幅画的色彩运用十分笨拙,尤其是那些橙色和蓝色的色块。柏树画得十分粗略。在柏树下的地面上,那些岩石看上去像是卡通画,天空也缺乏质感。但我知道其中的那些黑色的圆点暗示着什么。我也能理解那些蓝色小裂缝的用意。那些小小的苦恼的面孔和交缠着的肢体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即便梅耶斯缺乏天赋将它们描画出来。他感染了凡·多恩的疯狂。他就像一个癌症晚期病人一样,剩下的只有等死。
我从心灵深处发出感叹。当村里的教堂钟声敲响时,我祈祷我的朋友永远安息。
我离开那家旅馆时,天已经黑了。我需要步行一段路,以便逃离那个黑洞般的房间,去感受自由,去思考问题。但是心中的疑问令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沿着一条狭窄的鹅卵石街道,朝着村里的那家诊所走去——在那儿,梅耶斯完成了他在凡·多恩屋内开始做的事。我向值班台询问了一下,5分钟后又向一位颇具魅力的、三十来岁的黑发女子作了一番自我介绍。
那位护士的英语水平还算不错,她说她的名字叫克拉丽丝。
“你照顾过我的朋友,”我说,“你给我寄过一封他口述的信件,而且附上一张你自己的字条。”
她点了点头:“他令我担心不已,他显得十分苦恼。”
前厅里的日光灯发出嗡嗡的噪音。我们坐在长凳上。
“我想试图了解一下他为什么自杀,”我说,“我认为自己知道,但我乐意听取你的看法。”
她那双明亮而聪明的淡褐色眼睛突然间变得有些戒备:“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呆得时间太久。他专心研究得太多。”她摇摇头,随后便凝视着地板。
“人的头脑可能成为陷阱,也可能变为折磨。”
“可是他刚来此地时,是不是很兴奋?”
“是的。”
“除了他的潜心研究,他的行为举止是不是像在度假一样?”
“十分像。”
“那么是什么使他起了变化?我的朋友有些不寻常,我也同意此看法,即我们称之为神经质。但是他喜欢潜心研究。过度劳作可能使他显得有些病态,但是他还是万分渴望获取点东西的。他的身体虽说没什么过人之处,可他的大脑却是才华横溢。究竟是什么颠覆了原先的平衡,克拉丽丝?”
“颠覆……”
“使他抑郁而不是兴奋。他获取了什么,使得他——”
她站了起来,看了看手表说:“原谅我,20分钟前我就下班了。有朋友正等着我呢。”
我的声音变得艰涩起来:“当然,我也不想耽误你。”
站在诊所外面,位于入口处的灯光下,我瞅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方才奇地看见几乎是11点半了。我筋疲力尽,双膝酸痛。一天的伤痛让我无食欲,但我知道应该吃点东西。在走回旅馆的餐厅之后,我点了一份鸡肉三明治和一杯夏布利酒。我本打算回客房去吃,但根本就没回去。凡思的房间和那本日记统统在向我招手。
那份三明治和葡萄酒变得索然无味。回到那间房后坐在写字台前,置身于凡。多思画作复制品的盘旋纷乱的色彩和隐藏着的恐惧中,我打开一本笔记努力去解读。
敲门声使我转过身来。
我又瞟了一目艮手表,惊奇地发现小时像分钟一样过得飞快,此时差不多已是凌晨2时。
敲门声又响起,声音很轻却坚持不懈。是旅馆经理吗?“请进,”我用法语说,“门没有锁。”
门上的球形把手转动了,房门悄然洞开。
克拉丽丝走了进来。这次她没穿护士装,而是穿着一双旅游鞋和牛仔裤。一件紧身的黄色毛衣,将她浅棕色的眼睛衬托得楚楚动人。
“我来道歉,”她用英语说,“在诊所里我一定显得有些唐突。”
“没关系。你有个约会,我耽误了你。”
她害羞地耸耸肩道:“我有时太晚离开诊所,没机会去见我的朋友。”
“我完全理解。”
她伸出一只手去捋捋那一头茂密的长发,然后说:“我的朋友感到疲倦了。我步行回家时,路过旅馆,见到这儿灯亮着。希望也许是你……”
我点点头,等待她说下去。
我感觉到她一直在回避什么问题,但接着她转向那个房间,转向我在画作复制品上发现干涸血迹的地方。“那天下午当旅馆经理打电话给我们时,我和医生尽快地赶来了。”克拉丽丝凝视着那些复制品。“这么美丽的画怎么能引起那么多的痛苦?”
“美丽?”我瞥了一眼那些小小的咧开的嘴。
“你不能留在这里。别犯你朋友同样的错误。”
“错误?”
“你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受到了极度震惊。你需要休息一下。你将会像你朋友那样筋疲力尽。”
“我正在彻底调查他的一些情况,将把那些画整理好,送回美国去。”
“你得快点,你不能因为想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而折磨你自己。置身于使你朋友失去理智的环境对你没好处。别再增加你的悲哀了。”
“置身于?我的朋友一定会说‘沉浸于’。”
“你看起来已筋疲力尽,来吧。”她伸出了手,“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睡眠会减轻你的痛苦。如果你需要一些药丸来帮助你……”
“谢谢。不过还不必用镇静剂。”
克拉丽丝继续伸着手,我便牵着她的手向门廊走去。
在那一刻我回过头望着那些美丽与恐惧相互交映着的复制品。我为梅耶斯默默地作了一声祈祷,关上电灯,锁上房门。
我们穿过大厅,进了我的房间,我坐在床上。
“睡得长点,睡得香点。”克拉丽丝说。
“我希望如此。”
“我真同情你。”她亲吻我的脸颊。
我抚摸她的肩膀,她的嘴唇移向我的嘴唇,她的身子斜靠着我。
我们双双沉向床榻。在静默中我们开始做爱。
睡眠降临犹如她的香吻,温柔而令人窒息。
但在我的梦魇中,我看到了小小的咧开的嘴巴。
灿烂的阳光穿过我的窗户。睁开刺痛的双眼,我看了一眼手表——10点半。我的脑袋涨痛。
克拉丽丝在我的写字台上留了张字条:昨晚之事出于同情心,为了分散和减轻你的忧伤,做了你愿意做的事。收拾好你朋友的物品,将它们送去美国,你随同前往。不要犯你朋友同样的错误。不要像你说他曾说过的——“沉浸于”其中。不要让美丽带给你痛苦。
我打算离开,我真的相信。我打电话给旅馆前台,请服务台职员送上来几只盒子。我洗了个淋浴并刮了胡子后,便去梅耶斯的房间,收拾完那一堆复制品,又把书籍和衣服各整理成一堆。我把所有的物品塞进盒子里,然后环顾四周以确定我没忘记任何东西。
还有另外两幅梅耶斯画的油画仍然斜靠在一个角落,我决定不带走它
正当我要关上盒盖时,却看见那本笔记本在龠子单。
我又一次翻阅那本笔记,各种文章抓住了我的眼球。凡·多思对于失败的职业生涯感到沮丧。他离开巴黎来到勒弗吉的原因——艺术家的令人窒息和飞短流长的社会环境,势利的评论家们以及他们对他早期成的轻蔑反应。“需要将自己从传统习俗中解放出来。需要取消自己的唯美义政治观,像狗屎一样抛弃它。要找出从未被画过的东西。去主动感受。面或许他不知道。在刺瞎双眼之前他的最后那幅作品画的是他自己。一个面庞消瘦,垂头丧气的男人,短而稀疏的头发,凹陷的脸颊,惨白的肤色,蓬乱的络腮胡。那幅著名的肖像画使我想起我想像中的耶稣在被钉上十字架之前的样子,只是少了一副荆棘头冠而已。然而凡·多恩有一顶自己的荆棘头冠,不是戴在他头上,而是钉在他内心。隐藏在他蓬乱的络腮胡和惨白的面容背后,在那小小的咧开的嘴和交缠的躯体中已说明了一切。他突然间获得的幻觉已经使他受到太多的刺激。
当我阅读那本笔记的时候,再一次由于梅耶斯极力再现凡·多恩极度痛苦的语句和手迹而感到心如刀绞。接着我读到凡·多恩描写他心灵顿悟的那个部分:“勒弗吉!我来了!我看见了!我感觉到了!画布!油画!创造和毁灭!”
在那段令人难解的语句之后,那本笔记——同时也是凡·多恩的日记——变得完全前言不搭后语了。所看得懂的只有重复的句子,一再提及剧烈的、日益严重的头痛。
我等候在那家诊所外面,当克拉丽丝到达诊所开始接班时是下午3点。
阳光十分耀眼,她的眼睛也闪闪发光。她身穿一条紫红色的裙子和一件浅绿色的女式衬衫。我能从心里感觉出她衣服的棉质手感。
当她看见我时,脚步显得有些踌躇。她挤出一丝微笑,向我走来。
“你是来道别的吗?”她满怀希望地问道。
“不。来向你提几个问题。”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我要迟到了。”
“只需花上一分钟。我的法语词汇不够,我又没带字典。这个村庄的名字——勒弗吉,有什么含义?”
她耸耸肩,似乎表示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没什么特别含义。从字面上直译就是‘棍子’。”
“就那么多?”
我皱起的眉头使她起了反应,便补充道:“也有比较粗略的对译词,比如‘枝条’、‘嫩枝’。比如说柳条,一位父亲可能用它来管教一个孩子。”她看上去神色不安。“它也可能是指代阴茎的俚语。”
“那么就没有其他的含义吗?”
“有些间接的含义,这些近意词越来越偏离它的真正含义了。也许指一根棍子,或一根竿子。就是声称能找到水的人,走过田野时握在手上的那种竿子。如果有水,那根竿子就应该弯下来。”
“我们称它为占卜杖。我的父亲曾告诉我,他见过一个真的让竿子弯曲的人。我总是怀疑那个男人用手把竿子拗弯了。你是否认为这个村庄的得名,是因为很久以前,某人用一根占卜杖在此找到水源?”
“这里的山丘拥有这么多的溪流和泉水,人们干吗还要大费周章地去找水?是什么使你对这个名字感兴趣?”
“我在读凡多恩的日记中发现的某种东西。出于某种原因,这个村庄的名字使他兴奋。”
“可是任何事物都能让他兴奋。他疯了。”
“很古怪。直到他在日记里写下那段话之后,他才发疯。”
“你的意思是直到那个时候,他的症状才显示出来。你不是精神病专家。”
我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
“恐怕我又要失礼了。我必须去上班了。”克拉丽丝迟疑了一下,又说,“昨晚……”
“正如你在字条上所形容的。一种同情的姿态,一种减轻我痛苦的企图。你并未打算和我之间产生什么恋情。”
“请按我要求的去做,请你离开吧。别像其他人那样毁了你自l己。”
“其他人?”
“就像你的朋友。”
“不。你说的是‘其他人’。”我脱口而出,“克拉丽丝,告诉我。”
她双眼向上一翻,似乎被逼到了墙角。“在你的朋友挖出眼睛后,我听见村里的街谈巷议,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在议论。只不过是流言飞语而已,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夸张了。”
“他们是怎么说的?”
她的眼睛向上翻得更厉害了:“20年前,有个男人来此研究凡.多恩。他在此呆了三个月,而且完全崩溃了。”
“他挖出了眼睛?”
“有消息传回来,说他在英国一家精神病院里弄瞎了双眼。10年前,又来了一个人。他用剪刀猛力刺入一只眼睛,一直捅进大脑里。”
我目瞪口呆,无法控制的一阵痉挛使我的双肩剧烈地颤抖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问遍了那个村庄,没有人答理我。在旅馆里经理告诉我,他已决定停止出租凡·多恩那个房间。我得马上将梅耶斯的物品搬走。
“但是我仍能住自己的房间吗?”
“假如你愿意。我不建议你住那儿,但是法国毕竟还是个自由的国家。”
我付了账单,上楼将凡·多恩那几只打包好的盒子移到我的房间内。当电话铃声响起时,我惊奇地转过身去接听。
那是我的未婚妻打来的电话。
我什么时候回家?我不知道。
这个周末的婚礼怎么办?婚礼将不得不推迟。
当她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时,我有些心虚。
我坐在床上,不禁回忆起上次我坐在那儿的情景,在我们做爱之前,克拉丽丝站在我面前。我抛弃了自己努力打造的生活。
一时间我很想给未婚妻回个电话,但是一种异样的强迫感迫使我对那些盒子,对凡·多恩的日记皱起眉头。在克拉丽丝附在梅耶斯的信件后面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