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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评传-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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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诚守茅不久,八月初,清照赴莱州途中,晚止昌乐驿馆,赋《蝶恋花》
(泪湿)。八月十日,清照在莱州“独坐”一破败清冷之室,因作《感怀》 诗并序,道其所遇之“可怜”,实讽明诚对其之冷落。
四十来岁(1123 年前后宣和五年前后)
清照仍随居明诚莱州住所,于静治堂夫妇共同辑集整理《金石录》,且“装卷初就,芸签缥带,束十卷作一帙。每日晚吏散,辄校勘二卷,跋题一 卷。”守莱期间,明诚尝与僚属登今山东莱州城南偏东约五公里的文峰山,且徘徊北魏郑羲碑下久之,得其下碑;又遣往天柱山之阳访求上碑,在胶水 县(今山东平度)界中,遂模得之。
四十三岁(1126 年钦宗靖康元年)
明诚守淄州,因其提兵帅属,斩获逋卒为多,被朝廷“录功”,且转一 官。明诚在淄川邢氏之村,得白乐天所书《楞严经》,“因上马疾驱归,与细君共赏。”近人疑此《楞严经》非真迹。十二月,金军破东京,史称“靖 康之变”。翌年四月,俘徽宗、钦宗和宗室、后妃等数千人,并辅臣、乐工、工匠等及大量财物北去,汴京为之一空,北宋亡。
四十四岁(1127 车靖康二年一月至四月,高宗建炎元年五月至十二 月)
三月,明诚独自往金陵奔母丧。四月,北宋亡。五月,高宗即位于南京 应天府之正厅,改元建炎,史称南宋。四、五月间,清照由淄州返青州,整理金石文物准备南运。七月,明诚起复知江宁府,兼江东经制副使,八月至 任。十二月,明诚家存书册什物十余屋,焚于青州兵变,清照赴金陵。
四十五岁(1128 年建炎二年)
春,清照携《赵氏神妙帖》等文物赴江宁,途经镇江遇盗掠勿失,为明 诚和岳珂所称道。是年有“作诗以低士大夫”事,所作诗为“南渡衣冠少王导”、“南来尚怯吴江冷”等,以及《分得知字》、《乌江》等诗,又作《临 江仙》(庭院),以讽明诚“章台”之游,是年春、冬及翌年春,清照有雪天顶笠披蓑,循城远览君诗之事。
四十六岁(1129 年建炎三年)
二月,明诚罢知建康府。三月,夫妇备办舟船上芜湖,入姑孰,将择居 赣水上。五月,至池阳,被旨知湖州。安家于池阳,清照留此,明诚独赴召。
清照乘船相送,直送到六月十三日,明诚改走陆路的那一大。是日,明诚坐 岸上,戟手向舟中的清照告别,并叮嘱她,在紧急时,自负抱宗庙礼乐之器,“与身俱存亡”。说罢,驰马冒大暑,往建康朝见高宗,途中感疾。七月末, 清照得到明诚卧病的消息,遂解舟,一日夜行三百里,赶赴建康探视。八月,明诚病危时,阳翟张飞卿携玉壶(实珉),视明诚,便携去。八月十八日, 明诚卒于建康。葬毕,清照大病,仅存喘息。事势日迫,遣人将行李送往任兵部侍郎、从卫在洪州的明诚妹婿处。十一月,金人破洪州,清照寄洪之文 物尽委弃。正月初七(人日)作《菩萨蛮》(归鸿)、三月作《蝶恋花·上巳召亲族》、八月作《祭赵湖州文》、闰八月作《鹧鸪天》(寒日)、九月 作《南歌子》和《忆秦娥》。
四十七岁(1130 年建炎四年)
是年闻“玉壶颁金”之传言,清照惶恐,便携所有古铜器赴越州、台州 等地追赶高宗投进,未遂。又踵高宗移晔所在而奔走于明州、温州。之温后,或有经三山(福州)往泉州之想,故作《渔家傲》(天接)。刘豫受金册为“齐帝”,赋《咏史》诗讽之。《诉衷情》、《好事近》等词亦或作于此时。 四十八岁(1131 年绍兴元年)
三月,赴越州,择居钟氏宅,卧榻之下五簏文物被穴壁盗去,钟氏遂出十八轴求赏。可见钟复皓为梁上君子。后世张居正为此事殊不平,尝辞退会 稽籍钟姓部吏。
四十九岁(1132 年绍兴二年)
春天赴杭州,三月作“露花倒影”联,陆游谓此系清照嘲张九成。巨清 照患重病至牛蚁下分,是时张汝舟巧言惑其弱弟以骗婚。张实觊觎清照手中残存之文物,不得,即对她日加殴击。秋,清照与张离异,并“讼其妄增举 数入官”,张遂编管柳州。依宋刑律,告发亲人者应“徒二年”,清照仅系狱九日,因得明诚远亲、建炎时曾与高宗共患难的綦崈礼搭救的缘故,清照 以《投年翰綦公崈礼启》谢之。秋冬作《摊破浣溪沙》(病起)等词。
五十岁(1133 年绍兴三年)
六月,尚书礼部侍郎韩肖胄使金,试工部尚书胡松年为副使。临行入辞, 肖胄言:“今大臣各徇己见,致和战未有定论。然和议乃权时宜以济艰难,他日国步安强,军声大振,理当别图。今臣等已行,愿毋先渝约。或半年不 复命,必别有谋,宜速进兵,不可顺臣等在彼间而缓之也。”肖胄母文氏,闻肖胄当行,为言:“韩氏世为社稷臣,汝当受命即行,勿以老母力念。” 言行慷慨,清照缘此事而作《上枢密韩公诗》古、律各一首,古诗中有“欲将血泪寄山河,去洒东山一抔土”之句,可见清照气概!
五十一岁(1134 年绍兴四年)
八月,清照在杭州作《。金石录)后序》。九月,金、齐合兵分道犯杭 州等地。十月,清照逃往金华避难,择居陈氏宅。是时思诚知台州。十一月,作《打马赋》、《打马图经》并序等。《钓台》诗当系是年或下年经桐庐江 往返于杭州、金华时,亲睹汉严子陵垂钓处所作。
五十二岁(1135 年绍兴五年)
春及初夏,仍居金华,并于此地作《武陵春》词和《题八咏楼》诗。五 月三日,诏令婺州取字故直龙图阁赵明诚家藏《哲宗皇帝实录》缴进。这当是一种带有违禁性质的大事,清照不久离开婺州府治金华当与此事有关。
五十三岁至五干九岁(1136 至 1142 车绍兴六年至十二年)
清照于上年由金华返临安,作《清平乐》(年年)、《摊破浣溪沙》(揉 破)、《孤雁儿》等词。
六十岁(1143 年绍兴十三年)
清照居临安。夏撰《端午帖子》。进帖子词原力学士院事,此系代笔。
《金石录》于是年前后表进于朝。
六十三岁(1146 年绍兴十六年》 春,曾慥《乐府雅同》成,其下卷收情照词二十三首。 六十四岁(1147 车绍兴十七年)
撰于是年或稍前的、为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四○所引的《诗说 隽永》云:“后有易安李,李在赵氏时”,意谓李后适他姓。清照仍居临安,尝忆京洛旧事。《永遇乐》、《添字丑奴儿》作于是年或稍后。
六十五岁(1148 年绍兴十八年)
《苕溪渔隐丛话》前集成,其卷六十《丽人杂记》条苕溪渔隐曰:“近 时妇人能文词,如李易安,颇多佳句,小词云:‘昨夜雨疏风骤……应是绿肥红瘦。’‘绿肥红瘦’,此语甚新。又九日同云,‘帘卷西风,人似黄花 瘦。’此语亦妇人所难到也。易安再适张汝舟,未几反目,有启事与綦处厚云:‘猥以桑榆之晚景,配兹驵侩之下材。’传者无不笑之。”
六十六岁(1149 年绍兴十九年) 王的《碧鸡漫志》撰成于成都,其卷二谓易安“再嫁某氏,讼而离之。” 六十七岁(1150 年绍兴二十年)
是年或上年,清照携所藏米芾墨迹,两访其子米友亡,求作跋。
六十八岁(1151 年绍兴二十一年)
是年前后,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撰成于四川荣州、洪适跋《赵明诚〈金 石录〉》于临安。晁著云“格非之女,先嫁赵诚之(明诚),有才藻名。其舅正夫相徽宗朝,李氏尝献诗曰:‘炙手可热心可寒。’然无检操,晚节流 落江湖间以卒。”洪跋云“赵君无嗣,李又更嫁。”
六十八岁至七十三岁(公元 1151 至 1155 年绍兴二十一至二十五年)
陆游《夫人孙氏墓志铭》云易安晚年欲以其学传孙氏,孙氏云“才藻非 女子事也。”清照当卒于此时。
此后相继问世的赵彦卫《云麓漫抄》录有《投内翰綦公崈礼启》,此启 系清照自叙其再嫁、离异、系狱等事;李心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云:“以汝舟妻李氏(格非女)讼其妄增举数入官也”;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谓 清照“晚岁颇失节”,即指其再嫁之事。
公元 1167 年,来孝宗乾道三年,《苕溪渔隐丛话》后集成,其卷三三著 录“李易安云”,即清照《词论》,并附“营溪渔隐曰:易安历评诸公歌词,皆摘其短,无一免者,此论未公,吾不凭也。其意盖自谓能擅其长,以乐府 名家者。退之诗云:‘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正为此辈发也。”
后记
笔者得以为这套意义深远的《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乔撰其中的《李清照评 传》,不仅曾有一种远在甜酸之外的“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还曾暗自发出过下列一连串的激越之问:尽管李清照从她还是待字少女起,就对一代文 学的光辉代表——宋词,从实践到理论都有着几乎是空前绝后的贡献;尽管她对华夏文化的诸多门类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造诣;尽管她对爱情和婚姻有 着令当世不解、令后人惊叹不已的,既热情又理智的先进意识和举动;尽管在其晚年国难当头之时,她有着渴望“过河”,为桑梓“东山”抛洒血泪的 豪情壮志;尽管她对江山社稷有着嫠不恤纬、唯国是爱的悃诚;尽管她终其一生对现实历史、内政外交,发表过许多既应时势、又合国情的正确见解…… 一言以蔽之,尽管她无愧于千古女杰一清照之美誉,然而,千百年来,不仅无人把她作为一个思想家看待,她还曾横遭物议、攻讦,甚至一度成了一个 毁多于誉的反面人物,特别是在本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就连她的名字本身,在相当一部分人的心目中竟成了多愁善感的、爱情至上的、病态的、落后的, 甚至是反动腐朽的代称。那时,如果有谁被认为受到李清照的影响,或是对其“压倒须眉”的《漱王词》略有偏爱,那么不管这个人是专家学者,还是 作家演员,不管这些人的品貌多么端庄、才华多么出众,均有可能受到李清照的牵连,其业务乃至政治前景,往往会受到影响。在年轻的一代听来,这 似乎是天方夜谭,但在六、七十年代,受到陶渊明、李清照、关汉卿等株连的,却大有人在。引用陶渊明写的挽歌、关汉卿剧作的改编上演,均被视为 影射和反动,而李清照的瘦比黄花,则被公然说成是没落腐朽的贵妇人情调。
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至今令人不寒而栗。 有过这样经历和记忆的一代人,难免有惊弓之虞,尽管时代有所变迁和前进,而禁锢人们思想的余悸却不那么容易祛除,何况在一个性别歧视现象至今仍 然大量存在的国家里,笔者的思路也曾与站惯了的贾桂相仿佛,在性别上曾有一定的“自”轻“自”贱。比如在历数文学家时,我们可以并不费力地举 出她们中的二、三十名,而涉及到她们中的思想家,除了近代的秋瑾,笔者曾不能理直气壮地举出第二个她。所以乍一听说,李清照被列为思想家、《丛 书》主持单位又嘱我承担这一评传的写作时,由于自己存在着上述顾忌,更由于对李清照的业绩事功,尤其对她的思想所达到的高度缺乏必要的认识, 一度因信心不足而致函《丛书》编委会的有关学者,申明自己很担心,当把李清照作为一个思想家,而不仅仅是一个著名词人介绍给读者时,恐难以得 到人们的认同。针对这种畏难情绪,这位学者负责地向我转达了《丛书》主编匡老的这样一些见解——……凡是在各个不同时代不同领域和学科中取得成就者,大多是那些在当时 历史条件下自觉或不自觉地认识和掌握了该领域事物发展规律的具有敏锐思想的人……另一些人却只留下著作而无其他功绩,对这些人来说,他(她) 那些有价值的著作就理所当然地是他(她)的伟大业绩和事功……。
就思想的敏锐和作品的价值而言,比起许多男性思想家来,李清照并不逊色, 有了上述思想见解引路,笔者遂有茅塞顿开之感:她既有敏锐的思想,又有出色的著作,何愁写不出一本差强人意的《李清照评传》?后来随着《丛书》 中一些重点书目的出版,匡老的一系列发人深恩的见解写进了《丛书》的序言和他的力作《孔子评传》的后记。这些重要文字,对解除笔者的思想束缚,起到了很直接很实际的作用。如果不从这些文字中吸取营养和睿智,笔者可 能继续犹豫不决,甚至可能束手无策。所以要完成一部较有价值的著作,必须首先解除束缚自己思想的各种桎梏。 思想桎梏要挣脱,而必要的思想原则则必须坚持,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实事求是。恰恰在近些年的李清照研究中,有些论著又向另一极端倾斜,比如 把她写于元符三年的《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进行无端拔高,竟认为它的批判锋芒是指李清照评传向权奸和宋徽宗的腐朽统治。实则清照写此诗 时,赵佶尚未称帝,至多是刚刚登极,北宋还处在鼎盛时期,即使已有某种潜在的社会危机,十六七岁的李清照是难以洞察的,设身处地想想,她怎么 能够针锋相对地去批判皇帝和权奸呢?这首诗虽然相当尖锐地指出了唐玄宗失政误国的深刻教训,但那只是一首针对唐朝的咏史诗,主要表现出作者的 史识过人和才华出众;另一类走极端的问题,是把《声声慢》这样的名篇时而说成是没落阶级的哀鸣,时而又说它反映了词人的爱国主义情绪,二者都 远离了事实,均不可取。而笔者的努力目标,是写出一个具有时代特征和鲜明个性,饱尝人间甘苦的切实可信的李清照。 假若只靠评传作者一个人,很难达到这样的既定目标。令人难忘的是,在本评传的写作过程中,《丛书》的有关负责人和编委,以其高度的责任心和博 学多识,对笔者给予了可贵的敦促和指导,并对拙稿进行了悉心的审阅和批改,堪称学术上的良师益友。 鉴于笔者作过较长期的编辑工作,懂得一些“作嫁衣”的况味和道理,原想用“为人作嫁”一语来表达自己对有关人员的谢忱,又一想,用这一陈旧的 字眼儿来比拟《中国思想家评传丛书》编纂人员的业绩,很不贴切,因为他们并不是在为某个人“作嫁衣”,而是在以他们的思想睿智和辛勤工作建构 一座意义久远的思想丰碑和学术大厦。在这一建构过程中,笔者所奉献的仅是只砖片瓦。如果这一砖一瓦尚符合大厦的整体质量水准、不至于过早剥落 的话,那么不能不提到为此付出许多辛苦的本评传责编——巩本栋博士。这里不必说些对他表示多么感谢的话,我只想说明他对拙著所作的一些既审慎 又有见地的编改加工,我都是在经过慎重思考的情况下,一一予以吸取和采纳的。这是一位编辑素质甚好,又极富责任心的、很理想的合作伙伴。
陈祖美 1994 年 6 月 腹稿于京青列车上
同月誊清于北京志新村小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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