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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父亲是老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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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回来了……”林声迟疑着说,边说边盯着傅淮宁的表情。“我这就去!”她突然站起来,“我这就去喊她。”
病房里一只香蕉敞开外皮,一半留在皮衣中,一半近乎泥状地粘在刀刃和盘子上。丈夫的安危也得到了医生肯定的回答,傅淮宁阖上眉眼想歇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时候郑念初刚走,她在她卡上打了一笔钱,作她的生活费。可是几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那钱也没有动。
“她是不是恨我了。”她对着丈夫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会,念初她只是……可能卫商给过了。”
“她一定是恨我了。”傅淮宁不听劝说定了结果。“我,我都没有留她。我是想着一碗水端平的,事事都做到了,不知道在她眼里又是什么样,会不会像郑风想我爸那样……”
林征望哭笑不得:“郑风,那和念初能比吗。”
傅淮宁不听,要打电话。打给谁?郑念初的号码一打就显示关机,只能再叨扰卫商夫妻俩。
对方却说,念初搬出去住了。
公式化地诶,好,谢谢之后,林征望挂掉电话,转头就看见妻子纠结的表情。
“她怎么能自己一个人住呢?”
林征望跟卫商聊了两句,很同意他说的念初有主见这回事。“为什么不行啊?念初独立,我觉得挺好,很锻炼。”
“锻炼什么啊!她一个人住多危险呀,她还没成年呢,一个小姑娘,你说卫商怎么这么心狠,就把她给放出去住,她那么懂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妨碍别人呢。”
林征望听着这一连串的絮絮叨叨,明白她开始为自己造成的后果深深愧疚着,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你放心,燕城治安挺好的,不行就让她在学校里寄宿。”
傅淮安动着肩膀甩开他:“不行,她怎么能一个人住呢……”
周五晚上,她就坐火车连夜往燕城去了,到那里一看见郑念初眼睛里满是欢喜,又小心翼翼地低头回避,明白自己来这一趟不能再正确了。又早上醒来,看见那孩子做好了饭,从此便过上了两地奔走的日子。
她一次又一次地去看郑念初,心说这样挺好,她常来找她,省的林声也偷偷过来。
遇到端午中秋就提前在燕城过了,年前也会有几天“学校组织去外地学习”,又是一夜火车来来回回,好给郑念初做一碗汤圆。
有次放假林声一宿舍出去旅游,那更好,她再三确定后,打电话让郑念初回来,快快活活地在家里过了几天。
比起林声和郑念初之间的空白,她与郑念初的接触其实是没有断过的。
“你在燕大的书念完了吗?”她冷冷地问面前的女孩。
郑念初有点摸不清头脑,那我这完没完的,你不比谁都清楚。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很认真乖巧地点了头。
傅淮宁听罢就皱起眉头,拿出老师的严厉质问:“那怎么还不回家?”
第57章 套路(正文完结)
“好像被流星砸到一样。”郑念初轻轻地说,声音轻得像风。
“什么?”
香樟秀丽挺拔地散开枝叶,星星点点的光斑驳闪烁在枝桠间,是灿烂的风的影子。往前走出树荫,阳光带着暖意慢慢覆上全身。林声的轮廓就蒙上这样一圈光晕,璀璨起来。
“我说,好像被流星砸到一样。”郑念初又重复了一遍。“感觉到一种运气。”一种抽空骨骼血液的运气,她到现在还轻飘飘的,如果风再大一点,她就能和风的影子一起快活地在天上跳舞。
“呵,”林声轻笑着,“十足的浪漫主义,流星是会砸死人的。”
郑念初接受她的调侃,眼角柔和,没有反驳。
医院里虞嘉月进进出出,又喊护士又跑去看看姨父回来传递情况,什么都尽量做得周到。
傅淮宁对着妹妹感叹道:“嘉月很省心啊。”
妈妈们总爱用明贬暗夸的伎俩。“哪就省心了,我说我照顾得来,她就不听,非要请假。这假也没批下来就莽莽撞撞地跑回家。”
“说明她重感情。”
“念初不是也回来了,都是重感情的孩子。”
傅淮宁征了征,继而淡淡地笑了,“是吧。”
淮海市公交车停得早,即使是通往火车站的那几路也一样。每次林声周五下课后坐车回来,都是半夜了。夫妻俩担忧晚上的出租不靠谱,林征望就跑去学了车。
真是很啼笑皆非的事,曾经她看了很多育儿书籍,想着林声一定要怎么怎么养,最后想的这些全然不奏效,几乎处处是反例了。林声二十几岁的时候,她怎么会想到即使孩子成年了她还会这样时时刻刻为之忧心呢。
她之前也真的以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个孩子就能够淡忘对方,像淡忘暑假的玩伴。可是后来,她发现事实和她的以为完全不是一回事。
出事的前一霎那,她想的是,林声以后该怎么办?
她和丈夫如果不能活下来,父亲年事已高又疾病缠身,林声一个人孤零零地要怎么办呢……
于是曾经担忧的那些难题,大山一样压在她的心头,现在再看,其实也不过如此了。生死关头走一趟,现实中的道道坎坷便如微风细雨,不值一提。
说两个女孩过起来难,念初一个人不也过过来了。楼下的魏老师还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不也拉扯大了。
她怕两个人□□,养出白眼狼来,可郑念初不也好好的吗,既懂事,又省心。
人总是在什么都有的时候最习以为常,最理所当然。什么都不能将就,什么不舒坦都要避开,真等天塌下来,万事都能够受得住了,一切都找得到对策。跳出那时的境遇,就可以豁达地说:那都算什么事儿呀。
只是想到郑念初,她便油然生出些愧疚。
她想:她还是对她不够好,危难来时她只顾得上林声。所谓的一碗水端平也许都是拿来贴自己面子,做给别人看的。在自己心里,她又做得有多公平呢?
林征望早就开解过她,人性是这样,人性就是自私的。他们在法律上没有错处,在道德上也没人会批评。
理是这样讲,可善良是折磨人心的。它不跟你说法律,只跟你说身边人的道德。而在她周围居住的,都是一群多么高尚的人啊。她内心受着一日不曾停下的指责,有时也疯魔地恨极了周围这群君子。终于在今天,可以放下了。
从今以后,她坦然于自己的私心,也放过自己,愿意用更真诚的态度对对待两个人。
到了周末,三月也回来了,林声和郑念初就有更多的时间,却也有更多的事了,保险公司,肇事司机等等,手机里也都是各方亲戚朋友打过来的电话,连病房里的夫妇俩都要带着病痛招呼一堆人。
谁都想赶紧出院,可毕竟还是出不得。而且就是现在出去了,到家里祝贺的也不在少数。
“都没个清净。”傅淮宁背着门躺下,“再有人来就说我睡了。”
林声哭笑不得:“那总不能一直睡着吧,你不难受啊。”
郑念初就很听话,把门带上,往门口的椅子上一坐,观察着来人她是否见过。要是见过,八成是来探病的。
果然来了一个她认得的。
“学妹中午好啊。”小医生披着白大褂从外科溜过来,现在也不能算小医生啦。其实他中学不是在一中上的,可是实在不记得这女孩叫什么名字。
郑念初冷漠:“阿姨睡了。”
医生眼睛一亮,忙欣喜道:“啊,睡了,那我就不打扰了,记得告诉傅老师我来过了,下回见哈。”把果篮给放郑念初旁边,抬脚就走,前前后后不到一分钟。
林声从里头出来,倚在门框上:“等等啊学长,我妈说好久没见了,请你进去聊聊。”说完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医生的笑容僵在脸上,良久他突然蹦起来:“对了我到值班时间了!先走了改天再陪老师聊天!”
眼看医生的衣角消失在转角处,郑念初和林声同时笑起来,顾念着是医院,尽量控制了音量。
“阿姨在学生眼里就那么可怕吗?”
“那就要分时段了,”林声说,“我和三月她们上小学的时候就温柔很多了,现在的话你也知道,小孩子们不怕她,但是威严还是有的。”
郑念初点点头。“刚才阿姨真的叫他进去?”
林声眉梢挑了挑:“你猜?”
到最后郑念初也没搞清楚,这到底是傅淮宁的恶趣味,还是林声的狐假虎威。
“好了,我们回去给爷爷做饭吧。”林声把郑念初从椅子上拉起来,果篮挂在郑念初胳膊上也跟着起来了。
林声瞥了一眼:“又是苹果,好多苹果啊……我们做果酱吧。”
“好啊。”郑念初赞同。
“你会吗?”
“我可以学。”郑念初诚恳地说,果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她这么想,林声却突然笑了,笑得很开心。她很诧异,这又是哪里来的笑点。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这句话是现在公认的最撩的话。”
郑念初不是很清楚:“哪一句?”这么有杀伤力吗,还公认的最撩。
林声弯起嘴角为她答疑解惑:“你会做果酱吗?这样问然后回答不会,却说:我可以学。”
郑念初似懂非懂地点头,想了想问:“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林声抛开那些套路,肯定地回答:“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你了,留个言好不好?
第58章 番外一
公司等不得,郑念初匆匆赶回去,处理好相关事项,交待完必须当面的事宜,又赶在出院时回到了淮海市。
虞三月工作忙,只能周末腾出空来,虞嘉月倒好,接到公司催促的电话直接在电话里就辞职了,把她爸气得声音高了好几度。
“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吗!说不干就不干!”
“工作就是很好找啊,一个连请假都不准的公司,我呆着干嘛。”说罢她眼神示意郑念初。
示意了几番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喂!”
郑念初这才从她家沙发上抬起头:“行,我帮你问问。”
这就让虞堂很不好意思了,虽然心里也很想让郑念初帮这个忙,但嘴上该有的推让还是不会少的:“念初你别替她费心。”
“没事姨父,我就给她问两句。”
“嘶,”虞堂觉着不对很快反应过来,“唉,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是喊我叔叔吗?”
林声从沙发上爬起来:“她跟着我喊了。”
“喊什么都一样啦。”傅淮安抱着一盆衣服从洗手间出来,虞堂见状也不在乎这些了,点点头接过衣服往阳台走。
吃完饭两个人回自己家去,路上看到好看的花林声总要采一朵。
“亏你是老师家的孩子,”郑念初怼她,“连木牌上的字都看不懂吗?”
小木牌一连串,视力好的能看到三四个,标语千篇一律,小学作业里都不知道抄了多少遍。
然而林声总是有她的道理的:“我这可是野花,园丁来了是要斩草除根的,我只掐了花,还不够果断。”
又掐了两朵蒲公英。
郑念初说不过,继续走。
回到职工楼和初中部的小巷口,林声又停下了,目光觊觎着将开未开的粉红蔷薇和红蔷薇。小小的花蕾包裹着深碧色的托叶,尖刺似的锯齿里露出点点浓烈的鲜艳色彩。
“哎,”郑念初拦在林声身前,挡住她贪婪的眼光,“这总不是野花了吧。”
林声灵活地绕过她,和各色的花朵面对面了。
“这蔷薇种在这里原本就是为了老师们服务的,但是只让前面这栋楼的老师欣赏那怎么行呢,我采几枝,放在瓶子里养着,让我们那栋楼的老师们也欣赏欣赏。”
“噗——”郑念初终于没忍住笑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一本正经。”
“什么时候我在你眼里竟然成了谐星了?我一说话你就笑。”说着,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装的小刀割了几枝。“不过也好,能让你开开心心的,我就老老实实当个谐星罢。”
郑念初没有继续说话了。
你看,文化人,就是道理多。
情话也多。
那几条花枝被林声从旁边墙上顺手揭的小广告包裹着带刺的枝条,之前随手采摘的小野花也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地放在上面,竟映得林声春花一般好看。
郑念初无奈又好笑,由着她胡折腾。
回到家傅淮宁见了她也问采这些做什么,她却没有再搬出那些胡搅蛮缠的道理了。
只见她推开爷爷卧室的门,径直往小阳台走,来到她们种的两盆大花月季前。
“哎哎哎!”郑念初这次态度比较激烈,双手张开拦在林声面前,背后护着那两盆花。“你给我停下!”
“怎么了?”林声无辜发问。
郑念初次啊不受她人畜无害的神情蛊惑。“先说清楚,你要干什么。”
“如你所见啊,我要把那朵粉色的花采下来。”林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她所说的那朵粉色的花,指的就是郑念初身后那株粉月季的独苗苗。花开得有苹果那么大,形状是花店里最受欢迎的完美形状,还没有到盛开的状态,宛如人生最青春的时段,有最繁华绚丽的姿态。
开玩笑,剪它?
那岂不是一整株都秃了!
冲这花懒怠且节省的开花习惯,下一朵还得再过一个月才有,怎么能说剪就剪了。
“开在这里老师们也都能闻到,不用剪不用剪。”
郑念初就纳了闷了,怎么林声发起疯来这么难搞呢?逻辑坏死后重组,说的话听起来好有道理又明显有问题。
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林声不怀好意地盯着她,把她看得有些发毛。“怎么了?”
“那就不剪了。”
“啊?”
“如你所愿啊,那就不剪了。”
咦?明明之前说话都不管用的,怎么现在又好起来了。郑念初皱眉想着,见林声绕过她,再次警觉起来!
“说好不剪的?”
林声看都不看她,把兜里的小刀递到她手里,果然是不打算剪了。
没收了作案工具,郑念初这才放心,跟在林声身后看她要搞什么名堂。
只见她先把蔷薇插进早上浇了水的花盆里,又把白的野蓟,黄的蒲公英,蓝色的野花花瓣和地上捡来的女贞小果子放在上面,俨然一副认真插花的架势。
挺好看的,郑念初想,林声真是做什么都很好。
做完这些,林声把花盆放远了一些细细端详,调整了一点细节。终于点点头。末了,她端起这盆奇异的插花,转身对郑念初说:“送给你。”
郑念初发着愣。
背后灿烂的阳光作背景,五月的鲜花,五月的,林声。
嗨呀,文化人,连情话都不必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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