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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那些小心思-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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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拨想要伏击皇帝的人,被皇帝的突然折返打乱了阵脚,所以才慌不择路?

这话没有说完,梓玉冷汗涔涔,只觉得心寒无比,她不是通天的神,而眼前这人也不是!

似乎明白她的担忧,秋衡宽慰般地笑了笑,问:“那皇后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敌人在暗我在明,三十六计走为上。”梓玉如实答道。她实在想不出与一张蓄谋已久的铺天盖地的网相抗衡的法子。

秋衡握住她的手,他的指尖温暖又干燥,梓玉莫名心安,她努力想要帮这人,不希望成为他最后的拖累。

皇帝颔首,牵着梓玉往外走,郭旭几人随着一道出来。夏日的风黏黏糊糊地往人身上吹,不大舒服。秋衡立在船帮处,扫了眼众人,神色淡漠道:“皇后说的不错,这次有人故意将朕引上这条水路,可他们似乎太心急又马虎了些——此条水路前头约一日水程之处,与其他河流相汇,水泊纵横,恰有一片的芦苇与荷花——如今正值夏日,绿泼万顷,只要在白日里赶到,便能助我们以小船脱身,”说着,秋衡自嘲般地笑了笑,“人算终归不如天算,此计只能姑且一试,还得看老天帮不帮朕……”

言罢,皇帝一一吩咐下去,众人领命去办,或让船家速速行船,或收拾船上残局,最后只剩梓玉和他在外面吹风,“你怎么会知道前面的水势?”梓玉忍不住问他。

秋衡哈哈大笑:“前些天赶路的时候,朕曾打听过一些好玩的地方,正好包括这一处芦苇荡,还想邀你过来,谁知你只顾着睡觉……”

梓玉瞠目结舌,这也能行?这人运气未免太好了吧?

船家紧赶慢赶,也花了大半日才到,大船行至茫茫水泊深处,眼见着翠绿的芦苇密集起来,众人依计换船而行。这儿水草丰沃,捕鱼捞虾的农家小船本就很多,好几条船一入水便四下分散开,还真让跟了一路虎视眈眈的人措手不及,连忙派小船兵分几路追了过去,再加上原来就埋伏在芦苇荡中的,声势确实不小,但朗朗乾坤,到底不敢太过放肆。

芦苇丛很密,一簇接一簇,将水泊分成许多块小的水域,不熟悉的人绕在里面很容易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再往深处走,便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荷花池。许多姑娘乘着船在其中穿梭,有些心情好的还哼起了山歌,热闹极了。追的人很是傻眼,这里行船不易,再加上闲杂人等又多,他们就有些迷茫了,只能挨着船找过去。

梓玉早就换上粗布衣裳,此时又摘了一片大荷叶罩在发间,活灵活现像一个忙碌的农家小女人。她坐在船头,也轻轻哼着曲,哼的是“芦苇声兼雨,芰荷香绕灯”,悠哉悠哉,好不快活的模样。

小船儿一晃一荡慢慢前行,正碰上对手!

察觉到不善的目光,梓玉似模似样地收回捕鱼的网,努力的心无旁骛。有人试探:“小娘子,你船上怎么是空的?”梓玉笑得爽利,也不忸怩,淡定道:“是啊,今日运气不大好,才捞到几个虾子,真是卖不了几个铜板,大哥,要不都送你?”说着,她捉了个活蹦乱跳的虾子冲那人笑,只见那人移开眼,往后头瞧去,又问:“撑船那人是谁?你相公?”

梓玉顺着他的目光往回看,心里咯噔,面上依旧笑着:“大哥说笑了,这是我弟弟,还没娶上媳妇呢!”

秋衡:“……”

那人探究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回巡睃,可这种审视与折磨终究随着船的前行而远离,万万没想到正要交错之际,他忽然喝了一声“且慢”。梓玉心里一紧,又笑道:“大哥,怎么了?”那人却不看她,只一剑挑开秋衡头上的斗笠……做皇帝久了,就算掩饰的再好,那种凌人的气势也会露出来些……

梓玉的心快要蹦到嗓子眼了,她正想胡诌些什么,后面忽然传来极大的喧哗声,继而又是兵器相接的骇人动静——这定然是有人在掩护他们——她无能为力,偏偏只能跟着凑热闹,不远处的荷花丛中有几人混战,而更多的人如乌泱泱的蚂蚁一波又一波地涌了过去……梓玉心里难受极了,却故意问道:“大哥,那边像是抓到什么人?”

那人无心再和梓玉搭话,连忙命人撑船过去,两船交错之际,又传来那个小娘子埋怨的声音:“弟弟,别看热闹啦,你快些划,娘还在等着咱们回去烧火做饭呢……”小船儿悠悠,水声哗哗,梓玉还在前面叽叽喳喳,后面撑船那位寒着脸一言不发。他们差点涉险,而能够死里逃生却是以暗卫主动暴露身份为代价的。梓玉望着前面,心里只盼快些再快些。

——他们分开前,那帮暗卫说什么都要跟在皇帝身边,梓玉却提了现在的这个法子,毕竟几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太过扎眼容易引人猜忌,暗卫自然不肯,两相僵持,皇帝轻轻说了一句“都听皇后的”,他信她,所以,她必须将他安全带走。

小船渐渐划出荷花池,又到了让人晕头转向的芦苇荡,跟着旁人再继续往前行了好几里水路,身后的喧哗慢慢就听不见了,而眼前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条河岸,甚至还有几户农庄,梓玉心头大喜,她回头正要说什么,就听一声铮鸣由远及近,她还来不及分辨,已被眼疾手快扑过来的秋衡护住,两人纷纷滚落下水,船翻过来,一只小箭直插船板深处——梓玉瞬时反应过来,该死,这岸上居然还有一波埋伏!

秋衡呛了水,他又庆幸梓玉识水性,于是对她使眼色,示意她快走。梓玉自然不肯,她拖着皇帝往芦苇丛深处游去,倔强道:“我带你走!”

“别闹,你怀了孩子……”扑棱的水声中,那人的声音太小太小。

梓玉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看到他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落泪。

说话间远处岸上还有小箭射下来,又听着身后有人扑通跳下来,誓要赶尽杀绝!

梓玉灵机一动,带着皇帝往下潜。秋衡脸涨得通红,他使劲推她,又指了指她的小腹,意思不言而喻。在人茫然无措的双眸中,水底的一切似乎都被刻意放慢了,带着让人窒息的绝望。眼见着秋衡要撒手了,梓玉凑过去渡了口气给他……

陛下,你我既是君臣,更是夫妻,我怎能弃你而走?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居然又晚了~爱你们,mua~特别感谢Ray的地雷,谢谢!

“芦苇声兼雨,芰荷香绕灯”出自【唐】贾岛《雨后宿刘司马池上》

☆、第66章 我带你走

前有追兵;后有埋伏,怎一个乱字了得?

秋衡依旧挣扎;试图劝服梓玉独自离开——梓玉有了身孕,凭着她的聪明劲总能逃出去,何必陪他一道送葬?

皇帝的心思梓玉都明白;她怔怔望着那人;突然很想哭。他们的命运从八年前就纠缠在一起,怎么可能说断就断?那一年,她第一次望见漫天碎金下的他,这份纠缠就再也割不掉了……泪珠子含住眼里,又被梓玉生生忍了回去,她决定了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

“我带你走!”

梓玉握住他的手,双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摆了摆,打了个旋儿,领着皇帝避进了一旁的芦苇荡,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浪花,悄无声息的,像是一尾灵巧的鱼,恰好避开身后追来的一个男人。

秋衡亦彻底明白梓玉的心思,看着这个倔强到极致的女人,他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说她傻。

他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欠了她很多很多的情,只怕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待那个男人走远了,梓玉又继续拖着皇帝往芦苇荡的深处去,这人往前搜寻不到,说不定会折返回来,她必须快些再快些。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水,梓玉没有其他的念头,只一门心思地想要拼劲全力带着皇帝离开。

河水从她面上滑过,很冰,很凉,梓玉恍恍惚惚间,不知为何居然想到了宁园那一日。那一日狂风暴雨突如其来,瓢泼大雨之中,皇帝独自一人撑着伞而来,替她挡去了一方风雨……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竟是柔情满溢!

梓玉游得愈发快了,身后却有东西戳她,扭头一看,梓玉不禁笑了,只见小皇帝手里拿着两根长长的芦苇杆,还得意地摇了摇,活像个调皮捣蛋的淘气包——原来秋衡也没闲着,他不识水性,刚才避在芦苇丛中,攀了两根芦苇,掐头去尾,凫水很好用,省得他二人闭气闭得那么辛苦!

有了可以换气的东西,梓玉确实轻松不少,可饶是如此,她依旧很累,两腿机械地上下摆动,力气亦在一点点悄悄溜走。她使劲了力气,却怎么都看不到尽头。某一瞬间,梓玉只觉难受到了极致,浑身抽搐又痉挛,但是不敢停歇。她怕一旦停下来,自己就再也没有力气、也没有勇气奋力往前。

直到两人安全地避至芦苇荡的最深处,梓玉才得以喘上一大口气,她整个人虚脱,恨不得立刻瘫软下去。秋衡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扶着她靠在自己身边,又在梓玉的掌心中写道:“今日无月,入夜就好!”

今天又不是初一,天朗气清,怎么会无月?

梓玉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很是诧异他究竟怎么会知道这些,秋衡笑了笑,故弄玄虚继续写道:“老天会帮我们。”

两人静静等着暗夜的到来,入夜之后,他们就能真正的逃离水中这张网。而现在的安静更像是一种煎熬,难受至极,若是没有足够的耐心,只怕会被逼疯!

他们藏在望不到天际的芦苇荡里,听着周围船儿破水的声音,还有不时传来的男人的呼喝声,梓玉从来没觉得自己离死亡有这么近过。到了这种时候,她才有一些害怕恐惧之意,身子紧紧绷着,甚至连呼吸都忘了。她一紧张,小腹就随之有些隐隐作痛。

察觉到梓玉的不对劲,旁边那人握住她的手,扣在一起,湿漉漉的,却又格外温暖。

梓玉抬眼望他,如血的残阳下,他的脸泡过水后很白很白,白到所有的五官都淡了,唯独一双眸子很亮。

看着他,梓玉心下莫名安宁,她在他的掌心写道“老天会帮我们”。

秋衡笑了,梓玉,其实都是你在帮我!

夕阳西沉,映在冰凉的水面上,像是残血,将将入夜的那一刻,远处好几处的火光同时冲天而起,引来最后的癫狂,那些搜寻的人打着火把齐齐往那几处汇合。

梓玉注视着这一切,又看了眼皇帝,心里难受极了——这必然也是他的安排,可他的心里也应该不好受。

秋衡面色凝重极了,他望着那几处火光,轻轻叹气,又推着梓玉争分夺秒地往后头走,“别看,咱们快走。”

这一日,老天爷果然也是帮他们的,今夜确实无月,只有两三颗孤星挂着,很暗很淡——并不适宜伏击,给了他们一个喘息与逃离的绝佳机会。

两人摸到岸边,又在岸边的芦苇丛中等了会,确认没有什么威胁,才湿漉漉地爬上岸。

面对面站着,见对方狼狈的不得了,两人又无声笑了。

可梓玉刚刚咧开嘴,她就觉得整个人很累,很累,好似这具身子都不是她的了,麻木到极点,根本没有知觉。将头枕在那人肩上,她无力道:“陛下,我好累……”说话之间,她就要往下栽,秋衡连忙伸手揽住她,将她紧紧拥住。

“梓玉,”他动情道,“累了你就睡一会儿,我带你走……”

梓玉没有回应,她偏着头,倚在他的胸前,闭着眼,微微蹙眉,很是难受的模样。

两人依偎在一起,靠得很近。梓玉的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几缕乌发黏在她的脸上,衬得双颊愈发的白。秋衡将那些头发细心地拨拢到她的耳后,又将梓玉打横抱起来。双手经过之处有些黏意,秋衡心下只觉奇怪,借着微弱的水光,他低头努力端详。

这一眼,便是肝肠寸断!

只见梓玉的衣衫彻底湿透了,裹在她的身上服帖的很,而暗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腿根子一点点流下来,在她疲惫的身上,开出了世间最最狰狞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要出远门,这章字数确实少了点,亲们表打脸,我周一回来双手补上!再次抱歉!

☆、第67章 今夜无月

今夜确实无月;四周黑黢黢的,像一座孤寂又空荡的坟墓;埋葬着秋衡此生最痛苦的回忆。

行走在其中,感受着黏稠的液体从指缝间一点点往下漏,他的心一点点凉透了;连带着身子亦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他试图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满手空空——好生痛苦!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这种痛苦和折磨愈发深了,将人团团包裹住,让人窒息,让人颤栗;让人越来越悲伤,越来越荒凉,亦越来越绝望……

他的手上沾着孩子的血,他的发妻在他怀里奄奄一息,怎么会这样?!

纵然机关算尽,一向自负的天子也算不出会有这样一个要命的劫难,偏偏不是他应劫,而是他最亲最疼最爱的人!秋衡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太过无助,就连他这条命,都是梓玉救回来的,还是用他与她的血脉,为代价!

迷惘,痛苦,悔恨,狼狈,自责,一齐袭来,秋衡悲恸欲绝,只觉万箭穿心而过,他的心上满是伤口,却再也弥补不了这个错误!

他怎配为一个父亲,怎配做一个夫君?

这次若能活着回去,他只怕是再也没法面对将来任何一个子嗣,更加不敢奢望将孩子扛在肩头,让他或她一伸手就能摘到最明媚的花朵,像曾经那个快活无忧的自己……

如此一想,秋衡更觉自己罪孽深重!

若是没有带梓玉出宫,那她还能在宫里好好呆着,腹中的孩子也会安然无恙;若是梓玉没有嫁他为妻,她定会觅到一户安稳无忧的人家,一个良配,可一切都没有如果……秋衡思绪混沌,不断自责,又不断悔恨,他的心不停地被揪起来,又狠狠摔下,好像有一把刀子在上面硬生生割着,绞着,好痛,痛到一缕腥咸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痛到他恨不得仰天长啸,痛到他此生第二次想要流泪,却只能生生忍下来,紧紧抱住怀中那人,在这样一个孤苦的夜里狂奔——梓玉的手还揪着他的衣襟,她闭着眼蹙着眉,似乎在倾诉她好累好难受,所以,他必须带她走,带她回去,带她回到一个彻底安全、没有伤害的地方……

依照秋衡原本的计划,这一回接二连三的遇袭虽然极险,但他仍不打算暴露自己,因为如果有人想要置皇帝于死地,那秋衡最好的选择便是顺势而为,将自己藏在暗处,然后,亲眼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犯上作乱。这个引蛇出洞的法子虽然冒险,却也不施为最完备亦最无可奈何的举措,毕竟敌暗我明,秋衡举步维艰,被动非常——今天的遇袭,在他看来,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所以,小皇帝在与暗卫分开前,曾交代郭旭等人,若他们能活着安然出去,便去附近的秦州找守城参将赵安搬救兵,但也只能说有水寇为非作歹,切莫泄露皇帝的行踪——对于赵安这厮,秋衡略微有些印象,此人好大喜功,所以,听闻河中有流寇作乱,兼之是陛下的人报信,他想着努力表现,博个好名声,定会派兵前来,一来一回,约莫入夜。而那帮贼人抓不到皇帝,必然要四处搜寻,届时天黑月暗,两厢遇见……随他们乱去吧,秋衡只想趁乱走掉,顺便抹去踪迹而已……对方这次一袭不中,肯定会继续加派人手搜寻皇帝的下落,到时候越乱,马脚就露的越多,秋衡方能看清楚到底会是谁在背后作祟……他心里隐约有几个人选,但还是需要事实来佐证猜想。

可现在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秋衡的控制,在他胸有成竹的时候,迎来了致命一击!他不想让梓玉出事,他害怕若她出事,自己根本承受不住……作为一个天子,秋衡第一次有一种所有都脱离掌控的慌乱。

……

当地守城参将赵安迎来了最混乱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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