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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下)-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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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当自己开始觉得得心应手,阿魄便提了速度,手里的匕首像是飞快穿梭的箭一般,使得邱灵赋不得不又全神贯注、吃力应付起来。
这洞中练武之声持续到了子时才停下。
此时邱灵赋已经是大汗涔涔,阿魄却衣服却只是渗出点点汗水,这般认真的比练起来,邱灵赋才瞧见两人真正的差距。
“我去打个水,你洗一洗再睡。”两人走在洞道中,阿魄看着他馒满头汗水,像是浸透在了水里。
“唔。”浑身的汗蒸腾得人难受,邱灵赋在淮安也未必有这般辛苦,邱心素只一招一式都会教,却不会对邱灵赋的练习多加管教。
还是听邱小石唠叨听得厌烦,才愿意潦草练上一练。
软兵易伤身,衣服上早就挂着好几个口子,无暇理会,此时大刺刺敞开,手上腿上,那里衣或是皮肤在一路昏黄烛光之下若隐若现。
不是没有注意到练剑时阿魄走神的目光,可练到如此程度,邱灵赋身心俱疲,哪有心思再理会他。
也不知这阿魄走着神,怎么还能对自己的攻势应付自如。
“你这身衣服······”阿魄嗤笑,“难道得每次练了都得丢一套不成?”
邱灵赋的奢侈浪费,自己可是见识过的。
“不扔也罢。”邱灵赋话里平静,“要不还得继续穿上,让你与我过招时继续心不在焉,没准哪一天便能把你杀了。”
“我心不在焉可不止方才一次。”阿魄眼底流转着色泽,邱灵赋可不觉得自己说的话又多么香艳,让阿魄想到了别处,“上一次你便能杀了我。”
想起两人之间唯一一次半是强迫的鱼水之欢,邱灵赋心中羞怒,低声道:“闭嘴。”
若提起此事真让邱灵赋万般羞辱,他又为何真要来找自己?
“与你一道······我很痛快。”阿魄终究是忍不住,不愿隐瞒自己心中所想,想把此芥蒂提上明面来说。
可从提到这事,邱灵赋便觉得这石洞里的脚步声便显得突兀起来,仿佛不说点话,这空气便稀薄得厉害。
“对你下毒,我也很痛快。”邱灵赋知道如何惹阿魄生气。
阿魄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喜欢你便总想与你交欢,你厌恶我便总想对我下毒,这便是我们现在能走在一道的原因么?”
这句话这般长,邱灵赋却只听到一个“我喜欢你便总想与你交换”,阿魄念出来的语气淡如水,却一直在邱灵赋耳边不休不饶。
听到的一瞬间就像是看着一粒种子落入土里,只觉得羞耻的情-欲在湿润的土壤中绵绵躁动,奇异地让自己的一切束手束脚,无法适从。光是这般轻轻的种子,就能把邱灵赋心里整片大地都硌得难受。
侵犯之感也如期而来,却因初始那番异样,而有些茫然。
邱灵赋加快了脚步,走到前边去,语气恶劣:“快去打水,我要洗澡了。”
事后想起,听这般无耻的话,自己居然没抽剑杀他两下,邱灵赋又翻来覆去,悔了肠子。
在山上居住的几日,与白家几位商谈对策时,邱灵赋暗地里便偷偷猜测着这里的谁回事叛徒。
无聊时便被阿魄叫去练剑,几日下来,在那处狭小的洞壁中运起剑气势已经是随心,不再像是初始那般觉得无从施展。
有时两人在那平地上比试,柳婆婆便会在旁边冷嘲热讽:“这剑法还比不上邱心素当年十六岁的时候,还想凭这柄剑救邱心素?哼,白日做梦,怕是去了拖累邱心素罢······”
阿魄避开了邱灵赋气势如虹的一剑,又轻而易举到其身后,顺势近身,轻轻击中了他的背部:“旁人惹怒你的方法多着,你还一一应招了不成?”
阿魄说完,柳婆婆又接着不依不饶:“哼,这破功夫还想杀阿魄?方才那一招这样狠,倒是比你娘歹毒。”
肖十六在一旁一直笑:“别说了柳婆婆,待会邱灵赋闲下来可是要气死你。”
柳婆婆当做未闻,走近了两人,年轻时便是瘦瘦小小,如今老了佝偻着背,更是又矮又小的一个小老太。
“老太太我还想再领略一番素心剑法!让我来!”在山中久居多日,除了教穆融,还极少有过别的乐趣。
与阿魄练剑,这伙看热闹的闲着没事也要与邱灵赋比试,邱灵赋每日都累得精疲力尽,每夜在那阴凉简陋的山洞中,一沾脑袋便能睡着,醒来头脑沉沉,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有气无力。
好在没住几日,便要下山了。
白家欲将计就计,若孔雀滨真要到厚土设计邱心素,那便利用白家对白雪岭厚土的了解,让孔雀滨彻底打个败仗。
阿魄以白家大事为由,恳请所有人一同下山去,柳婆婆百般不愿意,可最终还是拗不过。
“你是怕这地形险峻,那叛徒轻易便害了其他人。”
又是朝夕相处的故人,要是哪天掀开帘子,一把刀朝着你刺去,反应都反应不过来。
阿魄收拾着东西,不知为何,似有些高兴。
“你笑什么?”邱灵赋奇怪。
“开心便笑,难过便哭,哪有为什么。”阿魄把邱灵赋的东西收拾好,眼神直勾勾看了一眼,便提了东西出去。
连夜下崇云山,竟然比上来更难。
拖着本就酸痛的身子,这一路下山,膝盖直发软。
在天亮之前翻了城墙,一伙人找个偏僻的客栈住下,第二日去打听一番,不过在山中几日,白家这迷失宝藏之事已被重新翻起传得沸沸扬扬。
果然如邱灵赋所料,这孔雀滨,怕是真要引人入白雪岭,再设一个热热闹闹的局。
“现在是七月,不知孔雀滨是想在什么时候进入白雪岭。”阿魄从外边回来,带着一身热气便进了邱灵赋的房间,“若是入了十一月,大雪封山,怕是会徒生变故。”
“这有何难?那便抽他几鞭子,让他快马加鞭。”邱灵赋说得容易。
阿魄挑眉看来,邱灵赋意识到什么,忽然闭了嘴。
两日后,阿魄给几人分别指派了任务,徐老伯与柳婆婆先去白雪岭探看地形,好设计对策,穆融与肖十六去联系沈骁如,以商讨向谁寻求帮助。
“你呢?”肖十六眼睛在阿魄与邱灵赋之间转悠;这人怎么忽然神神秘秘的,给大家的话也不说清楚,非要分开来说。
“我与邱灵赋有别的任务在身。”阿魄笑道。
几人乔装打扮后,便分别作别上了路,只有阿魄与邱灵赋暂且留在崇云城。
“崇云城最大的酒楼名为云酒香,去那里的都是些达官贵人,喜欢琴瑟相伴把酒言欢,不爱说书的俗话。”阿魄看邱灵赋听得漫不经心,“不如去些小酒馆,那都是些喜欢听热闹的百姓。”
邱灵赋从窗上往下看去,路上熙熙攘攘,灯火霓虹。整个人无精打采。
阿魄看了眼那窗外,心里了然:“有什么不快的,不如与我说说?”
邱灵赋懒懒散散:“这崇云城我还未了解过,要去哪个小酒馆说话,得先游玩一圈,了解当地人喜好,说起来才能事半功倍。省得做多无用事,浪费口舌。”
阿魄暗里偷笑:“我知道了,你是想出去玩。”
邱灵赋面不红心不跳,声音干净:“这叫踩点。且若白家人中真有叛徒,那我们的所做所为岂不是被暗里盯梢?这也算是迷惑迷惑敌人。”
借口倒是找得好,成双成对的。
邱灵赋柔软的发丝垂在衣服上,一缕缕像是在勾撩自己走过去,整个人盯着楼下街市看得出神,如此没有防备之态,像是非要引出阿魄埋在心底的恶劣心思来。
此时只有两人,阿魄也不刻意压制心中这股冲劲。
一把把那人拥住,口中也要好好惊吓那人:“你是想把时间拖到入冬,大雪封山后,好把孔雀滨两兄弟困住,让你得以斩草除根是么?”
邱灵赋身子僵着,一动不动,半天才急喘了几下,紧着嗓子:“不是······”
“若大雪封山,白雪岭与外边隔绝,里边发生何事,死了几人······再传出去的消息,便是经过生者悉心编造的。白家冤屈便只能埋在这层层雪下,越盖越深。”阿魄的声音敲在邱灵赋的耳膜上,邱灵赋觉得浑身燥热,不安地挣了挣。
邱灵赋的反应看在阿魄眼里,他盯着邱灵赋泛红的耳根,忽地笑道:“杀段家两兄弟算什么报仇?若白家洗清了罪名,孔雀滨人人喊打,这不是你想要的么?如湘水宫那般。”
手中针一亮,正要往阿魄不老实的双手扎去,阿魄却早就反应过来,飞旋着潇洒落在别处,任是那邱灵赋拼了劲也追不着,像个气人的无赖。
想来自己曾经捉弄那邻里街坊,别人看着自己,也是这幅模样罢。
明明耳根红着,可神色却嫌恶着:“要是再碰我······难道你不在乎沈骁如的性命么?”
阿魄看着他,对此威胁像是不以为然:“我自然在乎。”
这听着不知为何,邱灵赋却更是恼怒,话里还多凌人了几分:“那便不要碰我!”
说着便走了出去。
阿魄问道:“你去哪?”
“不是去说书么。”
阿魄悄悄跟着那道背影走了出去,拐了几个道,却看那邱灵赋直奔的地方······竟是那花红酒绿、莺声燕语的青楼。
第13章 煽风(二)
他早该知道,这人只要没被逼到份上,就算是有事必须去做,也得先满足对吃喝享乐的贪求,才舍得动身。
若不是自小便沉迷于这种衣食无忧之上的乐趣,又怎么会生得这样恶劣自私的性子——承受不了疼痛和挫折,又对他人的痛苦和爱无情漠视。
那青楼里传来的男男女女的嬉闹之声,路边方圆六七丈听得清清楚楚,带小孩的人都把孩子拉得远远的,过路的没几个不朝那稀奇地瞧上几眼。
邱灵赋走到那门口,步子没有一丝犹豫,很快就被簇拥而来的香粉美人拥住。
阿魄盯着他,等那人完全埋没在千娇百媚的身影之中,他立刻像是与自己赌气,坚决背过身走了。
可这每走一步,心中便沉鸦一分。
心里很明白这份压在心头的阴沉从何而来——他与邱灵赋最大的区别便是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
邱灵赋对女人的天生喜爱,与出入青楼的其他男人有别——与妓-女玩耍嬉闹,大肆捉弄她们暗里厌恶却不敢明说的嫖…客。
他在淮安早已见识过。
在青楼之外的地方,无论是与男人或是女人,邱灵赋未必能够玩闹得这样开心。毕竟这人喜爱挥霍着别人对他的好意,久了,邻里街坊避他远他,哪还愿意与他一道?
那些避他远他的行为,在他心里又像是从没有留过痕迹似的······只是非要把人捉弄得更狠了,不得不与他一道玩耍。
如此往复,那青楼便才是个好去处——自小常在花雨叶生活,与世俗框条之外的女人打交道,可比与男人擅长许多。
纵使知道这般那般缘由,可想到这楼中与淫…欲脱不了干系的声色犬马,心中便险恶自私地不能忍受,握紧了拳头也不知该往谁砸去!像是小孩子被夺去了喜爱的东西,便只能大哭大闹,只能向空气发泄伤心。
阿魄在这阴暗之处,看那青楼的灯光,融融一片。
苏无相教导阿魄三人,身在沟渠鼠巷,纵览极卑极微,方可心正眼明。
自此教导之后,看过的卑微都是他人的苦,而自己的苦好似从来看不到,也从来无知觉。
可此时便像是身处自己的沟渠鼠巷,看到了自己的极卑极微。
正明的并非心眼,而是属于自己的、却被邱灵赋惹起的人的贪欲。
一到这花天酒地的青楼,邱灵赋就浑身痛快。
听着女子温柔的娇声细语,又被温柔香软地簇拥着,像是季节又回到了那百花齐放的春日里,整个人活了过来。
以往邱灵赋都是穿得体面,大老远便被当做贵客对待。在淮安的小春楼更是常客,多金嘴甜有趣,比那些肥头大耳满脸淫欲的客人也更讨姑娘们喜欢,见着都是笑面相迎。
这次穿着布衣来到陌生之地,这人的热情怎么看也缺了几分。
邱灵赋刚被阿魄烦得忧心,此时怎么也嫌这热闹不够,懂行地从怀里便拿了点银子,老鸨果然喜笑颜开,姑娘们也高兴,嬉闹着拥着便进了房间里。
“你们愿意陪那些烂醉的疯子,也不愿陪我。”邱灵赋坐在那舒服的软榻上,生着闷气也不知是真是假。
“怎么会!”身旁女子看邱灵赋是个好说话的,又没有像别的客人那般一坐下便动手动脚,便也试着开起玩笑来,“公子比那些油头满面的生得好,是女子都得多看几分。”
这说着,其他三个女子都或是爽朗或是含羞地笑了起来,这青楼之外的女人,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接上邱灵赋这样直白话。
这笑赏心悦目,邱灵赋心里开心,又多掏出了一些钱来,姑娘们眼睛一下子亮了,一人拿了一些好好地收了起来,喜上眉梢。
唱着玩着又吃喝了一会儿,几个人皆是高了兴致,那些青楼女子也都大致懂了这邱灵赋是个什么玩法,可都觉得稀奇——哪有男人来这里,不猴急着扒衣服摸手亲嘴的,给这么多银子非要听嫖客的糗事。
“这崇云往北走个不远,有个白云岭,岭下山谷叫做厚土,你们知道那么?”邱灵赋喝了些酒,说起话来也放声了几分。
几个姑娘对视,其中一个掩嘴笑:“邱公子说的是白家吧,最近也听来这里的客人提到,有人喝高了还说要去那觅宝呢。”
这里的女孩子大多也是二十来岁,对那白家确实没什么印象,说起来的都是最近听到的,关于宝藏和财富。
“在我十岁被买来这的时候,就听说白云岭有宝贝了,可到现在还没人寻到。”几人又悉悉索索笑了起来,都是些不出楼道的妓女,看到无知的也能嘲讽几句。
邱灵赋听她们说得得意,也兴味道:“那是,非要找什么宝贝,还不如在这楼里找。”
“邱公子真是有意思,来这里花这么多钱财,就是为了听这些东西。”放开了说话便是百无顾忌,身边的爽快一些的青楼女子指着那坐远了的女人,“絮儿看着邱公子一个劲脸红,怕是在责怪邱公子不去摸她的手呢。”
嬉闹声,那叫絮儿的女子看了几眼邱灵赋,只嗔怪那人:“别瞎说!”
青楼里说话都毫无规矩,更别说是遇到了邱灵赋那样好说话的。
一人道:“我们还不懂你么,不拉上床你哪来的钱养你那泥里滚的臭小子!”
“少说几句吧你!”
邱灵赋听了只问:“絮儿难道要攒钱赎身嫁人不成?”
“哪啊?男人都死了,要不怎么会来这里!”同僚说话也不讲究,想来私底下也是开够了玩笑,“邱公子年纪轻想得美。我们做这个的,赚的都是看着容易来的脏钱,哪还想着嫁人,赎身的钱还不如攒着自己用。出去了能干什么?还不是给男人欺负。”
那一定是养孩子了。
“邱公子看着今天好像没那种兴致,絮儿今日的怕赚不到舒服钱了,还得找个胖子伺候。”几人笑作一团,在这里也就遇上邱灵赋这样的能闹一闹,别的时候还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卖弄风情换点好果子吃。
“长得好看的也别以为我们多瞧得上,有的也是徒有其表的败类,还是不为了荷包里的钱······哪有邱公子这样好的。”
邱灵赋玩得高兴,扁嘴道:“好像我就没钱似的。絮儿拿去,但得让我亲一下。”
那絮儿怕被抢似的连忙收进了怀里,旁边的人还羡慕地要抢来看那碎银,又是一阵嬉闹。
絮儿媚笑:“还以为邱公子不爱这种事呢,只亲一下哪行,今天包你爽快!”
“絮儿昨日被那粗暴的刘老汉折腾得起不来床,邱公子可得温柔些。”一旁几个人也不走,这楼里淫…乱的事多的去,谁会在意这些,还在一旁要看笑话。
推着搡着,那絮儿坐到了邱灵赋身边,邱灵赋本想逗逗她与她开个玩笑,可看着那唇,不知怎地便想起了阿魄那薄薄的唇,想起了阿魄渐渐不稳的气息和心跳,想起那桃花林后混乱而旖旎的交合。
那股酥麻劲头便上来了,扰得邱灵赋心烦意乱,内心竭怒又不知如何是好,总不能发泄在这些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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