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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世冤家-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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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朝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或许在父母眼中,他所做的……

魏世朝脑海里这时清晰地回忆起前些日子母亲浓得化不开的笑脸,这时候想起,才发现那笑意太浓了。

好像不那么笑的话,她的脸能立刻冷下来,会根本掩饰不住心里的失望。

**

赖云烟在山中收到了平地送上来的信,说江上的粮草快要入海,魏瑾泓已从宫中回了魏府。

“一回到府中就昏了过去,皇上软禁大人那几日,未差人送膳进去。”来送信的翠柏另外说了荣老爷信中可能未写之事。

赖云烟笑着摇了摇头,把手中看过的信给了身边的任小银,问翠柏道,“易大夫是怎么说的?”

“易大夫说大人毕竟年纪大了,平时精细照顾着倒不会出事,但大人着实在宫中被折腾苦了,一回来就发着高烧,奴婢出门给您送信的时候,大人还未醒过来。”

“有说是何时醒?”翠柏一看就是不想打住话,赖云烟从善如流地问。

“没说。”

“回去要是好了,也给我送个信。”

“诶。”这次,翠柏高兴地应了。

快要到告辞之时,翠柏看着赖云烟,吞吞吐吐地像是有话要说。

“还有要说的?”赖云烟看他。

“您不给大人写封信啊?”翠柏小心地问。

赖云烟失笑摇摇头,“不写了,等大人醒来,你就告诉他我挺好的。”

说完温和地催了声“回罢”,翠柏不敢多说,退下被人蒙了眼睛,绕着弯下山。

“为何不写一封?”翠柏走后,任小银问赖云烟。

“岂是儿女私情之时。”

任小银不敢苟同,看着他说笑的表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赖云烟其实没说笑,不过看任小银严肃的脸,她还是正经了起来,与他淡淡道,“这信说写起来易,写到尾却难,便是写上一天,怕也是难止最后一笔。”

第一句应是最易写,写到中间,总会多说两句,家事私事再说起来又是好几笔,到最后怎么停笔,又得想上一阵。

这样的一封信,写到最后怕也觉得自己噜嗦,最后也不想送出去,还是不写的好。

“再说,写多了又如何,你表姐夫也不会让我们多占他几许便宜。”

“你就不担心他?”

“担心又如何?”赖云烟默了一下,摸了摸那日被他捏得发疼的手心,慢慢地说,“他是个比我还能忍的,应是不会死在我前面。”

任小银“嗯”了一声,又重头把信看了一遍。

皇帝这次要派司驸马过来围剿他们,想想他家表侄对司家人的情谊,任小银冷冷地笑了一声。

皇帝还真是尤其擅于操纵人心。

☆、185

“姐姐的意思是?”任小银左手搁下了信;抬头看赖云烟。

赖云烟眼睛从他断了两指的右掌掠过;看向了正值壮年;却头发灰白,面呈老态的表弟。

她朝他笑了笑;笑容温柔;就像多年前那个一看到小表弟,就会招手让他过来摸摸他头发的大表姐。

两世里;她都很疼爱舅父的这两个儿子。

这一世的背后,仍是任家不离不弃站在她的身后;她从未想过舍弃他们。

“来了就打。”赖云烟往椅后躺了躺;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淡淡道;“有去无回最好。”

任小银点了头,过了一会,他直视赖云烟道,“你不要愁以后之事。”

如若世朝不能做到,他们会为她做到,他们任家的子孙会世世代代供奉她的牌位。

身后之事被这么多人惦记,赖云烟甚是好笑,她没跟任小银说死后要回魏家坟,现在还不到那时候,当下便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

魏府。

魏世朝是在司仁那听了舅兄要去围剿母亲一系之事,当下手中握着的茶杯差点掉在了地上。

“贤婿……”司仁苦笑着叫了魏世朝一声。

若是可行,他不愿亲儿与那位夫人对上。

可他们家是皇帝手中活棋,万事身不由已,由不得人。

“岳父,容世朝先走一步。”魏世朝深吸了口气,把茶杯搁下,作揖欲走。

司笑急忙站起来,朝父亲一躬身,跟在了他的身后。

魏世朝走得甚快,一路匆匆,走出大门才发现妻子急跟在他身后,鼻子上还冒出了汗。

“回去歇息罢。”魏世朝停下脚步,拿过她手中帕子拭了拭她鼻子上的香汗,轻声道。

“你要去父亲那?”司笑看着他眼睛,眼里有些忧虑。

“是。”魏世朝朝她笑笑。

司笑贝齿轻咬着嘴,眼中已起了水雾,“他会不会见你?”

现在全府上下都已知晓,族长夫妇的嫡长子不是下任族长。

下人防着她已无所谓,只怕拖累了他。

她现在才明白,他母亲看着他们的漠然是怎么回事,那位夫人甚至懒于多瞧他们一眼,当时她还以为是不喜于她这个媳妇,现今想来背后的意思,才真是凉透了心。

在他们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然放弃了世朝,没有提醒,更不曾吱会一声。

“是我对不住你。”司笑已掉出了泪,她垂下头用手握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全然失态。

魏世朝满嘴苦涩,他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抬头眨了眨眼,把心中的苦楚掩下去,才道,“回去罢。”

他向后招来了丫环,看到她的贴身丫环靠近的时候,他心中又仿如被刀子割了一刀。

现在他们身边侍候的人,他的也好,妻子的也好,都是荣婶娘派过来的人,而不是母亲派来的。

他这几天才明白,怕是从下船不多时,她就已放弃照顾他了。

多年一家人再次重聚,他确实狂喜,一见面就急于让母亲接纳妻儿,却未曾问过她一路可否辛劳。

母亲向来表里不一,便是对着仇人插刀那脸也是笑着的,可他只记得她是万事都会以他为重的娘亲,却忘了她最喜不动声色处决一切,不给任何人退丝毫余地的性子。

父亲曾说过她最喜一个人做决断,她若是下了决定,便是不会再给人第二次机会。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轮到他身上。

而如今想来,却也怪不得他娘。

他们一来,她甚至没有让冬雨秋虹来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当时还道是她在试探妻子……

他很想告诉他娘,笑笑对他的心意已如他对她一样。

看来,他怕是没有机会对他的娘亲说出这话了。

现如今,连父亲都已不在对他有期望了。

他怕是,晚了。

**

“爹。”魏世朝得了令进了父亲的小院,双膝跪地行了礼。

魏瑾泓坐在廊下赖云烟曾坐过的位置,淡道,“起来,坐罢。”

“是。”

魏世朝盘腿坐在了他的对面。

“所来何事?”魏瑾泓搁了手中的毛笔,往后靠在了廊柱上。

他娘最喜说着话就往后靠,他是直至西行路中才与像她一样喜欢往椅背靠靠,靠得多了,才明白若是累极,背后有个东西撑着,暂且也不会倒下,那口提着的气便也不会散得太快。

魏世朝抬眼,面前的父亲已有一半的银发,额上是结着痂的伤疤,他昨日从高烧中醒过来后,叔父们在他的房中谈了一夜的事。

他守在院外,看着灯火亮了一晚。

今日,他又得知了舅兄要捉拿母亲的事,而他们一家人连同公主尚还住在魏家府中。

其中,皆因有他。

“孩儿是来请罪的。”魏世朝又跪下,给父亲磕了头,见着面前疲累至极的父亲,他难掩心中痛苦已红了眼,磕完头便不再抬头。

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魏瑾泓看着他的发顶,良久无语。

若是早来几日,在他娘亲进宫之前来跟他说这话,他都会保他。

这是他求来的孩子,他本就偏心于他……

宣京从来不太平,西行之路也是风雨不断,他以为他打点家事这么些年早已成器,哪想,他连他娘一半的警觉慎重也没有学到。

“司驸马捉拿反贼之事,你已知情了?”魏瑾泓敛了眼,淡淡地道。

“孩儿知道了。”

“这些日子,就在家中好生呆着罢,若是无事,多抄抄经史。”魏瑾泓说到这,看着他娘用过的毛笔好一会,才接着对那跪地不起的孩儿道,“你娘说,让我许你去过你的逍遥日子,你回去之后也多想想,你要过什么日子,想好了,就来与我说罢。”

“爹!”魏世朝当下脑子发白,头重重磕了一下地,流出了血。

“她终是为你想的。”魏瑾泓满是倦意地抬起眼,眼光无波看着地上的儿子,“因她生的你,我也愿保你一世。”

他直起身来,这时他的眼里有无尽的萧瑟,她为他生的儿子,他们唯一的一个儿子,他怕是不知道他对他到底有多失望。

可就算如此,因着他是他们的儿子,他还是愿佑他一生。

但愿他明了他们的苦心,不要再犯错了。

“司家之事,你不要管了,日后有事,但凡有关司家的,无须来见我。”魏瑾泓断他以后可能会犯错的路,“你已成家有儿,要怎么护着他们,心中也要有数,自己掌握分寸。”

这魏家以后就不再是他的魏家了,他不再是下一任的族长,一家人要是在魏家好好活下去,那就得好好守魏家的规矩。

“爹……”魏世朝喉咙像被人掐着说不也话来,“上佑还小……”

他也还小。

他抬起眼,绝望地看着他的父亲。

“晚了,已有人代你上战场了。”

魏世宇现已带领三千死士死守魏家粮仓,他却连小小一个阵守山都未守好,相差得太大了,无人能信服他。

他母亲虽是皇帝口中的反贼,但在这府中的威望仅次于他,她反了大宣,但魏府却没把她当反贼,而她亲生儿子的视若亲兄弟的舅兄,却是围剿她的主将。

“你娘亲还不知道有多伤心,”看着怔愣在地的魏世朝,魏瑾泓探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悲怆地牵起了嘴角,“都怪我。”

再活一世,也还是对不住妻儿。

**

山中的野兽这段时日像是都冬眠了,没了踪迹,往日走于山中,总有时常窜出的野兽,但自从大宣的军队陆续到达之后,往山中找只野鸡都是难事。

打后面的粮草一入西地,魏瑾泓尽了作保之责,岑南王装傻派手下伪装马金人去抢粮草,哪想皇帝早有防备,岑南王的人不敌皇帝添增的兵力,居了下风,便是出了下策放火烧粮草,也未得手。

赖云烟一看岑南王失手,由任小铜出动,伪装皇帝的人,劫了马金人的所有粮草兵器,嫁祸到了皇帝那。

岑南王一得消息,回过头就跟王妃拍桌道,“你那姐妹,简直就是个千年老贼,我道她成天盯着马金人为何迟迟不下手,原来就是等这时机。”

两国有过协定,马金人何尝不知道有人在其中嫁祸,但不管如何,抢了他们粮草的人他们找不到,能找到有粮草的让他们度过危机的是住在平地拥有丰富粮草的宣国,马金人思来想去,知道这时不宜跟宣国讲理,便杀气冲天向宣国的粮仓之地袭去,先抢了粮草再说。

他们直奔宣国米草存放之地,双方士兵损伤不少,两败俱伤。

这时,皇帝一怒,全然不顾后患,打算放火攻山,打算把岑南王与赖氏烧死在山中。

☆、186

皇帝要放火攻山,确也是个好时机;此时正值夏季;天干物燥;大宜放火杀人。

下面的人派了急兵来通风报信,赖云烟投挑报李,给魏瑾泓的回信中,让他告诉皇帝她所在的大概方位。

就如前次;提醒他跟皇帝说岑南王没存好心眼一样。

皇帝不是不知道岑南王没存好心;也不是不知道赖云烟所在的大概方位,但魏大人在此基础上说得细一点;这忠君之心看在别人眼里,都没法说魏大人。

谁说他爱妻如命?没看他大义灭亲得比谁都上心,比谁都愿意出力;若不是皇上不让他派兵围攻,他怕都会让魏家的人亲自上阵。

当天晚上魏瑾泓接到回信,看完把信给了与他同身在书房议事的堂弟。

魏瑾荣看罢,咳嗽了好几声,把信递给了下首的魏瑾允。

魏瑾允看罢,面无表情给了他下首的儿子魏世宇。

魏世宇看罢,一挑眉,朝大伯作揖,“大伯母言下之意,是有了对策?”

“应是。”两世几十年的夫妻,魏瑾泓对赖云烟的行事作风早没了惊异之心,比起有些事,赖云烟帮着他出卖她自己这事还算不上什么。

实则这些年她的淡定也影响了他不少,没被远虑近忧之心压垮,也是因着有她在对比。

身边有个同行之人,哪怕立场不一致,也比高处独一人要好。

“嫂嫂?”魏瑾荣沉吟了一下,抬目看向族兄,“依您看,是想了何对策?”

魏瑾泓摸摸手指,轻敲了下桌面,沉思了一会道,“应是以牙还牙罢。”

“以牙还牙?”魏瑾荣扬眉。

“天干物燥……”魏瑾泓看了看门外,温和道,“再说,她制的火药比我们的还要厉害一点。”

魏瑾荣当下叹然,又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嫂嫂应还记得我们家的驻守之地罢?”

可不能一炸,炸到自家里。

现下这西地,少一个人,就是少一分力量。

“叔父放心,”魏世宇这时朝魏瑾荣举手,“我会见机行事。”

上次魏世宇就把他魏家的几处防守之地细描出来带给了她,魏瑾泓看着精明算计更胜于他的侄子,朝他颔了一下首。

**

说来,赖云烟就等着皇帝动手,围剿岑南王与她是需要兵力的。

皇帝人马粮草到齐,兵力比刚进西地时陡增一倍,而岑南王折损了一半,很是不利,但双方人马都各自有数,对方派出了多少人,家里就要少多少。

而他们在人数上比不上皇帝,但他们作为被攻打的一方,皇帝在明他们在暗,手段用起来要比皇帝的要不可测一些。

所以,当皇帝五千人马进山,把他们所在的五座山都作为火攻范围之时,岑南王的人马也出现在了平地突袭。

皇帝他们浇油烧山,辅以炸药炸山,岑南王这方也毫不示弱,耗尽了赖氏运来的数百斤炸药,把西地还没建好的几处宅府炸了个稀巴烂。

不过因人跑得快,先前他们埋下的炸药反应较慢,死的人不多。

皇宫周围因有人把守,也没什么损失。

这相对来看,岑南王一方就算突袭,派出来的人马也被突杀了不少。

皇帝得报,冷笑着与太子道,“你看他们能来几回。”

到时都死光了,哪来的人反?

皇帝这边话落音没多久,那被围着的五座山在一时之间全烧了起来,与司驸马同时征战的工部尚书与兵部尚书在火势之外都摸了胡子笑,领着双方兵马撤退。

三方人马来时不同方向,撤退时没按原路回,又再变了方向,以免途中中了埋伏。

等他们退出山间,三方人马在山下的大平原集合,看着远方的火势通天,炸声连连,兵部尚书与工部尚书垂首耳语,“老夫觉得此程过于通顺了……”

连着两天,他们未损一兵一卒。

这不是岑南王与那赖氏之风。

“居翁想多了,”工部尚书抚须摇头,“他们也想对我们突袭,只是陛下早做了万全之策。”

兵部尚书觉得不太对劲,但这时他们得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回去之时,还是万分小心,不敢掉以轻心。

饶是如此,在他们快要到达平时,即将进城门那刻,通天的爆炸声响了起来,工部,兵部的五千人马在像是欲要毁天灭地的爆炸声中纷纷倒下……

不到半柱香,皇宫的宣皇得知他的城门也被炸毁了。

这时的魏府里,魏瑾荣站在魏瑾泓身后,在高阁上看着远方,张开的嘴巴都忘了合,完全说不出话了。

这是如何发生的?这要死多少人?皇帝都气得有多疯……

但这每一样,魏瑾荣都能从其中看他那长嫂的手笔。

魏瑾允也从外面飞快跑进了府,爬进了楼阁之上。

“长兄……”魏瑾允举手作揖弯腰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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