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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丝蛛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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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校考,再就是放假。”林露行又说:“我报了分数比较高的学校,要去外地考试,所以我们以后几个月都很难相见……”
“嗯……”江落的声音变得迟疑了。她不是没有想过分别的日子,也知道那个时刻正逐渐接近,高三的时光不是永恒的,虽然和林露行待在一块,她时常有日子会这样永远进行下去的错觉。她终有一天会失去林露行,失去整个的青春年华。江落不敢想象未来,她连现在的日子都过得战战兢兢,更遑论未来,她憎恨没有林露行的未来。
“校考最迟的一场在三月份,剩下三个月,我说不定会休学。”林露行语气平静:“像去年那样,家里请老师来教我。我的文化课成绩不太好。”她扭过头,依恋地看了江落一眼:“可能到高三毕业,我和你都不会有这段时间这样在一起的机会了。”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呢?”江落深深地把脑袋埋下去,机械地拉扯着那条拉链,迫切地希望能赶紧把它拉上去,她满手是汗,拉链从她手里滑脱了。
“江落。”林露行微微启唇,凝视着她:“……你其实很难过吧。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又露出了那样的表情,好像陷入醉酒,又仿佛处于疯狂之中,她的模样自有一种优柔的神圣,不像活在人世,令江落痴迷。一丝冬日下午的阳光从帘子侧边钻了进来,在林露行雪白的衣裙上印出一条光痕,江落沉思良久,用手隔断了那道光线。她祈求似的捉住林露行裙子的一角,她在这一刻有了绝不该有的想法,她的思维被狂热彻底蒙蔽了,她想起林露行种种可疑的举动,林露行对她和对别人到底是不同的,林露行或许也不愿意离开她,这是她对她的暗示。方才对杜娜莎咬牙切齿发下的誓言,半个小时后就被江落满不在乎地抛弃、违背了,在林露行面前,决心和誓言显得如此廉价,一切都如此廉价。江落疯狂地立起身来,给自己立了一个赌注。
她虔敬地望着林露行,颤声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林露行一怔,讶然道:“为什么不现在说,非要等到今天晚上再说?”她的眼睛略略弯起,目光锐利:“如果我今天晚上恰好没空,如果别人有约在先呢?”
“……是吗?”握住她裙子的手放松了。江落一时无法接受这份判决:“你真的有约了吗?”
“说不定有。”林露行饶有兴味地观察着她,回答:“所以你就不说了?”
她的眼神是捕食者的目光,是神检视祭品的眼神,江落在这眼神里骤然清醒过来,回忆起了林露行的禀性。她浑身发冷,犹若被大雨浇透,她的腿脚轻微抽搐了两下,林露行早就知道她的想法,她什么都知道,江落忽然确定,林露行从头到尾都是在戏弄她。对她的戏弄和对旁人的戏弄没有区别,林露行对江落不存在任何特殊的感情,她不感兴趣江落要说什么,她只是想在圣诞节当天开个玩笑,恶作剧一下,以便欣赏江落痴傻的表情,她最喜欢这样虐待别人,林露行根本不清楚自己会给他人带来怎样的痛苦,她对她的冷酷毫不自知。
“原来如此。”江落低下头,闷闷地回答:“那么……祝你玩得开心。我其实……”她差点窒息,怪异地狂笑了起来:“我其实没有什么话要说……如果说有的话,就是——圣诞快乐!”
江落对这个玩笑十分满意,她的笑是真心的,这会儿,她觉得自己是滑稽的天才,滑稽的天才往往能在悲剧中演出喜剧。尽管破绽百出,她还是反将了林露行一军。
江落以为林露行会跟她一起大笑,惊动在场的所有人,然而林露行并不喜欢,她的神情变得凝重了,有几秒钟,甚至显得气鼓鼓的,那低垂的眼睑和紧闭的嘴唇,流露着十足的厌恶。
“你等着我……”林露行用极其幽弱的、愤恨的声音说。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从帘子外面,很近的地方,传来了杜娜莎的声音。“江落,可以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杜娜莎大声说:“我的手机不知道放哪儿去了,我给我自己打个电话。”
这声音成为了江落的救命稻草。江落急忙应声道:“在我大衣里,我大衣在那个椅子上,没有密码。”杜娜莎窸窸窣窣地找了一会,大概找到了,嗯了一声,又靠近了帘子,小声说:“你们快点吧,还有人等着呢,没多少时间了。”
江落这才意识到她们确实耽搁了太久,被杜娜莎提醒使她更加尴尬,急急忙忙地返回去给林露行拉拉链。江落急于脱身的愿望得到了满足,这一次没花多少功夫,她就替林露行把裙子穿好了。林露行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看也没看回头江落一眼,就像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江落终于得到了她的鄙夷。这一天直到晚上,林露行都没再看江落一眼。江落把满地的衣服捡起来,抱在怀里,目送林露行走到明亮的场地中央。排练开始了,演的是改编过的《美狄亚》,需要在舞台上再现伊阿宋的新娘被毒死的一幕,林露行饰演的就是那么一个角色。她昂然而立,洁白的衣裙在中央空调吹送的暖风里飘动摇摆,那傲然而娇媚的、目空一切的姿态,超越了她饰演的那位高贵的女郎。
值得一提的是,直到这一刻,江落其实还没有完全死心,直到整个艺术节结束,她依旧心存侥幸,她把林露行给她留下的那半句话当做救命稻草,度过了这灾难性的一天。
林露行参演的话剧,无论是彩排还是正式演出都非常成功,她在舞台上更加光彩照人,这是江落亲眼目睹的,不过,一切仅此而已。演出结束了,林露行没有联络她。江落无法参透她的内心,她不知道该怎么理解林露行的那句“你等着我”,可她还是选择等着。艺术节落幕之后,江落随着散场的人流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既不想回家,也不敢继续留在学校,怕被林露行看了笑话。她逃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茫然地蹲在路边上,她知道自己在等林露行,也明白这么等是等不来的,除此之外的挽回的主意,由于她沮丧至极,一个也没有想出。
她听见口袋内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来电铃声,还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铃声响起的一刹那,江落的心口回光返照一般感到一阵强烈的战栗,她掏出手机,险些把手机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电提示就按下了接听。
“喂……是杜小姐吗?请问您最近有没有购买理财产品的需要……”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推销电话。江落摁下挂断键,一个自嘲的表情牵动了嘴角,真糟糕,糟糕透了,连我的姓氏都没弄对……她想。以为她姓杜,这很奇怪。她没有进行更深刻的思考,她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她蹲累了,感到头晕,坐在马路牙子上,盯着路灯在她身旁投下的长长的影子,胃里翻江倒海,过了四十多分钟,又过了半个小时,江落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了,她牙齿打颤,和被晚风吹拂的叶子一起发着抖,江落认为她已经被全世界遗弃了。
她又接到一通电话,这回是杜娜莎给她打来的。
杜娜莎,又是杜娜莎,她的名字宛如魔咒,仿佛江落的生命里注定要充满了杜娜莎,江落被弄得很是厌烦。为什么是杜娜莎呢?为什么不能是林露行?林露行为何不能像杜娜莎一样关心她?她发狂地想道,梦游似的盯着发亮的手机屏幕,刺耳的铃声顽固地响着,江落选择了接听。
“江落,你是不是还没回家?”电话一接通,她便听见杜娜莎声音尖锐地说。
“不用担心……”江落慢慢地回答:“我没事。反正我家也没有人,没人会管我的……”
“你在哪?”杜娜莎不让她再说下去,大叫道,江落听见她在电话那头奔跑的动静,杜娜莎的语气又强硬又固执,弄得她很恼火,她的心头骤然涌起一股怒气,她不需要杜娜莎,不需要这个愿意赶到她身边的杜娜莎!江落想大发脾气,挂掉电话,此前她还从来没有跟任何人发脾气,连想也没想过,她从小接受着以驯服为唯一要求的教育,已经被驯化成完全不会发脾气的孩子。
好在她的教养让她实在做不到真的冲杜娜莎发火,江落有气无力地劝告道:“不要冲动,你是住校生,不能夜不归宿,马上门禁时间就要到了,如果被发现,可是要通报批评的……”
“这时候还在为别人着想!”杜娜莎猝然喊道,语气比白天朗诵时还要强烈:“等等我,我要去找你。我不会被开除的。反正如果我被通报批评了,也没人管我。”
她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江落迟疑再三,给她发了自己的定位。二十分钟后,杜娜莎赶来,发现了已是强弩之末的江落,坐在路边干呕。最后拯救她的是杜娜莎,江落虽然觉得很可耻,仍然接受了来自杜娜莎的救赎,她跟着杜娜莎走了,随便杜娜莎把她带去哪里。这一夜的故事到此为止,她没收到林露行的任何消息。
宿舍已经关门了,家也回不了,她们无处可去,只得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过夜。转钟时分,江落疲倦至极,趴在角落里的小桌上,杜娜莎为了安慰她,拿出白天读过的萨福来,轻轻地读给她听。杜娜莎的包里只有这一本书,这一系列的巧合使人感到恐怖,仿佛刻意而为的阴谋。杜娜莎只为江落一个人而读,故而毫不做作,深情款款。江落听着杜娜莎温柔平和的声音入睡。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江落昏昏沉沉,即将入梦之际,杜娜莎读起了祝婚的篇章。
“迷人的新娘,她的眼温柔如蜜……”
江落在失去意识前最后记得的是这两句,她心里浮现出林露行的形象。林露行的幻影在诗句的间隙徘徊游荡。江落还想听下去,却实在打不起精神,她抖了抖,身体轻微地抽搐两下,这是入梦的前兆。
“她会和男人结婚的!她会和男人结婚的!”她心里重复着这一个念头,沉沉睡去了。
第4章 四
四、
即使林露行不在学校里了,关于她的流言仍然没有止歇。
十二月末尾的联考过后,美术生纷纷离开学校,奔波于各个大学的考场之间,寻觅前途。江落与以前的几个好朋友失去了联系,陷入寂寞之中,和她一起在校园内活动的人变成了杜娜莎。她与杜娜莎呆在一块,总会感到一点疏离的寂寞,江落还没有完全了解杜娜莎。杜娜莎有时非常温柔,温柔得近乎于凶狠,有时脆弱得可怕,和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样,不能离开看护片刻,特别是她说话的嗓音,又轻柔,又冰凉,在人的心上悦耳地回响着,从中透出一股颤巍巍的甜蜜,仿佛美丽的玻璃人偶,一不小心就会破裂成无数碎片。杜娜莎是个心思深沉、不苟言笑、十分要强的人,江落原本以为自己和这样的女孩是很难变得亲密的,但是杜娜莎总是对她摆出妥协的姿态,可以说是无原则的迁就,杜娜莎极其依恋江落。何况江落在平安夜那天接受过她的恩情,她如今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杜娜莎了。
除了杜娜莎以外,江落也和班上的同学往来密切,杜娜莎太沉闷了,江落需要结交一些活泼的朋友。难得空闲的星期天上午,她们在学校的后街集合,去逛上架了一批新漫画的书店,这是林露行离开学校后,少数几桩使江落感到快乐的事。她们原本埋头翻着各自想要的书,有一个向来言辞尖锐的女孩突然说:“上个星期我看见林露行了。”
林露行上个星期有几天空闲,确实回学校上了课,还叫江落出来一起吃了饭,只是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饭后两人围绕着操场散了半个小时步,林露行始终不说话,表情怪异,好像等着江落开口对她坦白些什么,江落莫名其妙,不敢开口,惴惴不安地注视林露行的侧脸,后来打了晚自习的铃,两人便分手了。江落清晰地记得林露行离去之前的表情,可以说是悲伤的,又有点儿生气,她甚至产生了错觉——那个毫无攻击性的林露行会对她发火,并为此畏惧不已。
林露行从学校里消失了快一个月了,现在女孩子们又谈论起她来,江落心中一惊。她努力保持低头看书的姿态,却什么也看不见,那些字符在她眼里模糊成黑漆漆的一片,她全神贯注地聆听她们的谈论。那女孩又说:“我看见她来书店了,她居然是一个人诶,她的那个男朋友呢?”
“不知道,她那个传说中的高个子男朋友我们谁也没见过,她喜欢藏着掖着。”另一个女孩接话道:“不过我有两次看见她和男的走在一起,去画材店买画材,有一个个子还算是高吧,但感觉也没有那么高。还有一个是我们学校的,学弟,应该不是她男朋友。”
她的话一说完,立刻在女孩子们中间激起了一片唏嘘声:“每次都跟不同的男人出去呀!”先前那个女孩怪笑着,夸张地尖叫起来。“她明明都有男朋友,还做这样的事,她有那么饥渴吗?而且那些男的也真是蠢,一个个为她死心塌地,看不出来林露行对谁都那样吗?我看她绿茶的很。”
“对谁都那样”的话,刺痛了江落的内心,她非常想把脑袋埋进书里去,避免参与这场讨论。可是,那女孩旁若无人地形容林露行是绿茶,让江落多少有些生气。不知从何时开始,江落不能容忍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传播林露行的谣言,她不许别人给她加上种种污名,她害怕那些谣言是真的,同时,她对林露行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保护欲。
“既然都没看到她男朋友,为什么就那么确定她有?”江落放下手里的书,反驳道,这一刻她忽然变得勇敢极了:“而且和不是男朋友的男人逛街也没什么呀。”她胆怯地加了一句:“如果没有男朋友的话。”
“切,你怎么懂这个!她当然要藏着掖着了!要是大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那很多人就不会对她心存幻想,争先恐后地巴结她啦。”那女孩扫视了一下江落,用尖细的嗓子嚷嚷道,她这个观点获得了其他人的一致赞同。“林露行一直都有男朋友,我们虽然没看到,不过有人看到了,你不是和杜娜莎很熟吗?你可以问杜娜莎,杜娜莎就看见过,她们都是话剧社的,那男的送过她,而且……”她的口气倏忽变得神秘起来,下作地挤了挤眼睛:“平安夜那天晚上,林露行没回寝室,她在外面过的。她们寝室的人可以作证,杜娜莎跟我说,第二天早上她来得早,看见她和那个男的在校门口!”
她刚说完,少女们中间爆发出一阵羞怯又大胆的嘲笑,诸如“太刺激了吧!”、“哇怎么这样!”、“真的是大学生男朋友吗?别是被什么有钱人包养了吧!”之类刺耳的感叹和难听话接连不断地响起。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们,不顾身在书店,无礼地吵闹着,议论人家的私德,她们直到三十岁也无法改变这种爱好。
江落忽地怔住了,瞠目结舌,恐惧地抓住袖子的一角。她浑身沉入深深的冰海里。某些平常的细节,现在成为迷雾的一角,浮现在她的脑海。杜娜莎那天早上是和江落一起回来、一起到班上去的,她想到。她们不可能在路上碰见林露行,江落绝不会漏掉林露行的身影。那么,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看见林露行的?难道她后来又出去了?江落想不起那么细的细节。她非常疑惑。
那辱骂了林露行的少女,看见江落这幅模样,还以为她是被反驳得无话可说,对林露行的人品产生了怀疑,不禁十分得意。她仰起下巴,两手抱臂,宽慰地瞧着江落,声音也变得柔和了:“我知道你以前和林露行玩得好,江落。”她用劝告的语气说:“但是林露行真的就是那种人,你记不记得去年那个因为她被处分的男的?那也是她想办法玩弄人家。说实话,你可能想不到,不觉得她有什么,我们可都看在眼里。你为人就是太好了,太老实了,江落,别人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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