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蕾丝蛛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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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江落盯着手机的聊天界面问。
她方才忍不住重温了一遍和林露行的对话,林露行最后那句“我还没想好”,短短的、窄窄的,落在对话框里,江落甚至能想象出林露行说这句话时隐秘的语气和微皱的眉。究竟什么节目适合林露行呢?江落努力思索,脑海中却浮现出林露行穿着表演的礼服,站在仰慕她的那些人面前的样子。黑色的礼服适合林露行,她想,至于节目?那根本无所谓,没有人会在意的。
江落放下手机,杜娜莎面无表情地看她,整个小小的身子倚在向一旁打开的玻璃书橱门上,用木条横隔的玻璃中间,映出她娇小的身影。杜娜莎今天穿着装饰红铜扣子的浅咖啡色条纹长风衣、玫瑰色毛衣、洁白的高腰鱼骨长裙,及肩的头发分成两股,在耳朵下方用两根带有缎带蝴蝶结的头绳束起。她的打扮是富有文艺气质的,和满是书的房间很相称,落在一片书的倒影内,显得阴暗、凝重而庄严。
“陀思妥耶夫斯基,俄国作家。”杜娜莎抿了抿嘴,指着书架上某处摆得整整齐齐的、稍微落有灰尘的一系列小说,用娇细却很肃穆的声音说:“你这里……他的书很全。”
“是有,有好多!”江落疑惑了一会,终于想了起来:“是我亲爹买的,很老的版本了,有的现在已经买不到了,你要看可以拿去呀。”
“你爸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杜娜莎又回过头去,另外抽出一本橙红色的诗集,语气好像有点惊喜:“连他不那么出名的小说都有。”
“唔,我不知道。”江落撇了撇嘴:“我没见过我亲爹。不过既然这样,那他肯定很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也许比喜欢我还喜欢。”她自以为俏皮地开了个玩笑。
啪的一声,传来了书页合上的声音。“……对不起。”杜娜莎猛然压低了声音,头也垂下去了。“我不知道你家里的状况。我不该问的。”
“这有什么呀,我开玩笑的!”江落的贫嘴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同情,她愣了一愣,连忙笑了起来,用更加满不在乎的调子说:“我和我的生父根本不熟!我没见过他,也不想见他,我才无所谓呢——既然亲爹根本不喜欢我,当然是没有亲爹好,要是有个恨自己的亲爹日日夜夜在身边,那才真的可怜,我知道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她一边说,一边盯着天花板看,还撅起了嘴。
“这样……那么你也没看过么?”杜娜莎抚摸着烫金字的书脊,转过头来,有点急促地问:“你有没有看过陀思妥耶夫斯基?”
“大概……大概看过……”林露行没有想到竟引起了她如此的兴趣,像突然被老师盘问的学生,有点不知所措。她努力回想了一下,说:“但不是《罪与罚》,我没看过《罪与罚》,我好像看的是不很出名的一本,是一本……写三角恋的……就是女主角最后结婚又反悔的那个……”
杜娜莎露出了然的表情,两瓣小小的嘴唇拢了起来,是那本,我也看过,还很喜欢——她几乎脱口而出。但这时江落的手机又响了,林露行回复她了。
江落抓起手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那很引人深思的小说的内容,连同俄国作家,连同提问的杜娜莎一起,从她的思想里消失了。她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滑开锁屏,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语音。林露行在此之前从没给她发过语音,江落立刻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奇怪。她本能地觉得不该在杜娜莎面前听这条消息,却还是忍不住点开了。
她做得很愚蠢,手机的音量挺大,默认的扩音模式,再遮掩也来不及,林露行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和她那叹息一样寂寞的语气,于是清晰地在这只有两人的书房内回响起来。
“杜娜莎我认得。”林露行云淡风轻地说:“她以前参加过学校的朗诵比赛,拿过名次,我记得,她还给校刊投过文章。我刚才想到,你们文化生学习应该还挺紧张的,现在高三,而且要期末考了,准备这个很费时间。不过对她来说也不难,她很擅长这个,也很喜欢诗,我们语文老师在我们班上表扬过她,她以后也许可以去当诗人。”她说到这里,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林露行是美术生,而且是无心一本院校的美术生,所以并不太忙,即使在高三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参加活动。江落和杜娜莎就不一样了,她们只能靠卷面考试获得分数,尽管她俩也对一本大学并无向往,不过,还是被林露行当成了把柄。
说一名不大热心学习的高三女学生以后能当诗人,可以算得上一种讽刺,至少是揶揄,在这个文艺已经堕落的时代,除非家财万贯,否则,诗人不知怎么总有些贬义的感觉。江落根本没有想到林露行会说这样的话,以她对林露行的了解,这甚至是带有敌意的。林露行莫名的敌意叫她感到匪夷所思。无论是她的语气,她的谈论,包括她说起杜娜莎这件事本身,都显得那么不平常。林露行不该留意杜娜莎。
江落抬起视线,杜娜莎已经完全转过脸来,在一刹那间,江落觉得即使她生气了也毫不奇怪。果然,杜娜莎怔怔地盯着江落的手机,面色似乎苍白了几分。
“你在和林露行聊天?”她低声问。“你和林露行关系很好。”
“是的。”江落手忙脚乱地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回复,同时,朝杜娜莎一笑,刻意用欢快的语气回答:“原来你也认识她,我还完全不知道呢,你们俩瞒着我!”
“因为……因为不是很熟,而且一共只见过几次面。”杜娜莎急忙辩解,好像有点慌乱。她连书也不再看,从书橱边走开,走到江落跟前站住。“除了在宿舍楼碰到以外,上个星期我和她在学校后街还碰到一次,你没有和她在一起,我当时还很奇怪来着。”
她说着,在林露行身边坐下,和她并肩坐在沙发上,两人挨得很近。杜娜莎大概只有七十多斤,又矮又瘦,动静也小,她坐下时,皮质的沙发只轻轻地陷下去一点。江落却被这个小小的动作惊得几乎浑身都绷直了。以往,杜娜莎虽然表现得很喜欢她,但从不亲近她,江落以为杜娜莎是不喜欢和人亲近的。杜娜莎突如其来的亲近非常诡异,和林露行的诡异不相上下,她的亲近是猫的亲近,使人受宠若惊又忐忑不安,仿佛随时就会消失。江落一度非常害怕会在不经意间压住杜娜莎的裙摆,让对方在起身的时候出丑,那样一切就全完了。
“那个个子很高的大学生,是不是她的新男朋友?”杜娜莎显然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何不妥,侧着脑袋,以平常谈论八卦的语气问道。她的脸上满是好奇:“我看见他两次了,有一次是在女生宿舍门口。上个星期去书店买书的时候,他们俩也在一起。别人跟我说那是她男朋友,但我之前没听说过。”
“我不知道……!”这更使江落吃了一惊,飞快地回答。
在此之前,她多多少少听过有关林露行为人放荡轻佻,交往过不少校外男性的传言。江落从不替林露行辩解,因为连江落自己也认为这不无可能。林露行很漂亮,那种分不出是冷淡还是羞怯的待人态度也很吸引人,江落在这方面简直可以说是恨林露行的,也许有嫉妒她如此受欢迎的成分,何况林露行对于自己受异性欢迎这件事从不否认,好像还引以为荣,江落就更恨她了。
“上个星期……谁和你说的?”江落下意识地凑近了杜娜莎,两只手按在身前的沙发面上。她喃喃说道:“我真不知道她男朋友的事……不过也没什么奇怪。”江落停下来,欲盖弥彰地耸了耸肩:“林露行确实就是那样的人——我和她玩得好,所以也清楚,我才不要偏袒她。她自己还跟我说呢……说她根本不缺追求的人,哎呀,她自信得很。”江落忽然抑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大概是那次说了之后她就谈恋爱了吧!也没告诉我。”
她觉得自己越说越乱,于是有点儿恼怒地住了嘴。确实,杜娜莎提供的男朋友的情报弄得她方寸大乱,而她的方寸大乱又使她自己生了气。好在杜娜莎是体贴的,她怜悯而温柔地观看了她的表演,一直到江落说完,她才用手里卷成一束的诗集敲了敲江落的手背,一阵陌生的冰凉使江落立刻缩回手来,满脸绝望地瞧着杜娜莎。她还不知道这时她脸上的表情非常茫然无助,任谁看了这幅表情,都会觉得她很可怜的。
“对了,不说这个了。要读的诗我刚才挑好了。”杜娜莎看着她,慢慢地说:“就是这一本。萨福。可以借给我吧?”
她方才离开书橱之前,从里面拿走了那本橙色封皮的诗集,这诗集放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下面一格,江落从来不曾留意。是一本看上去很是老旧的《萨福抒情诗集》,杜娜莎好像很喜欢,这本诗集自从被她发现,她就一直把它拿在手里。
江落根本没想到自家还会有这样一本书。这书至少有十多年的历史了,纸张泛黄,很是脆弱,表面布满灰尘,散发着旧书的霉味儿。杜娜莎却像对待珍宝一样爱不释手,江落不由得担心书上的灰渍会弄脏她白色的丝质长裙。当她看清这本诗集的标题,又仿佛被冥冥之中的天意击中。江落虽没有深入的了解,却听说过竖琴旁歌唱的第十位缪斯和她年轻貌美的女学生们的故事。在这个关头,杜娜莎突然拿出这本书,江落简直觉得不祥起来。
橙色的书皮在她眼里仿若毒蛇的花纹,仿若警告的标志,昭示着某些隐秘的罪恶,那鲜艳的颜色和动人的诗句,又刻意地引诱她、启发她,让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不被允许的妄想。
“啊!是这个人!我知道的。”江落看了看杜娜莎,又看了看书的封皮,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我听说……听说她是女同性恋。”
“不。”杜娜莎却打断了她,斩钉截铁地说。“她也和男人结婚的。”
转瞬间,杜娜莎的温柔又荡然无存了,她恢复成了之前那个杜娜莎。江落定定地、对峙般地看着她,那两瓣精巧的、涂着润唇膏的浅红色嘴唇残忍地开合,尤其说到结婚二字时,杜娜莎的声音冰冷,几乎使人感到恐怖。她的双眼似睁非睁,在眼睑之下流露出的目光中,有一种坚决的否定的意味。
结婚,这已经是江落今天中午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使她不快。江落原本想说,女同性恋和结婚又有什么冲突呢?但看见杜娜莎那副样子,还是忍住了。结婚,她只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对女高中生来说遥远又陌生,也很可怕,江落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好在杜娜莎很快就不再谈论结婚的话题,她找到了要读的诗,心情立刻变得好了起来,回去的一路上都在翻看着,没工夫留意江落,这倒让江落如释重负。可林露行也没有再发来消息,江落的心里乱得要命。
上课前半小时,她们俩返回教室,还没有走进去,就觉得气氛好像不大对劲。很多人从教室里跑了出来,站在外面议论纷纷,偶尔从教室外朝中间看两眼,神色间或多或少都含有几分讽刺。
江落本能地感到这不是一件好事,可或许会很有趣。她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走了过去,同学们则嬉笑着,用眼神朝她示意,她在这一刻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闹剧的主角。
透过朝走廊的窗户,她看见有一个人在那里坐着,正坐在江落的位置上。现在是午休时间,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那人则独自待在那里,仰着头,漆黑的短发齐齐垂到颌下,露出雪白的颈子,模样很高傲,也很孤独。江落朝她看了一眼,就好像陷入了深深的梦境,这确实不像是真事,她浑身都充满了不真实的喜悦,她飞快地跑进了教室。
那是林露行。林露行来了她们班,坐在她的位置上。怪不得会在同学间引发这样的波澜。
“我一直在等你。”不等江落开口,林露行就低低地说:“我以为你会早点来。”
“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么?”江落在她面前站住了,勉强对她一笑。
“没事。只是我以为你会回得很早,所以没去吃饭,在这里等。”林露行回答。那双眼睛瞟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她的身后。“你好。杜娜莎。”她对跟过来的杜娜莎友善地、甚至是胆怯地喃喃道:“我现在要回班里去了,下午还要画画。你在艺术节的朗诵,我一定会听的。”
杜娜莎低下了头,没打招呼,也没说话。不知怎么,江落觉得她看上去有点痛苦。林露行站了起来,从江落身边走过,她本会这样直接走出去,如果不是她猛地看见了杜娜莎手里的书。
“这是萨福。”林露行略略吃惊地说,回头朝江落一瞥。“你家有这样的书。”
“是这样,原来你也知道萨福。”江落小心翼翼地对她赔笑:“你看过她的诗么?”
“不。”林露行望着她,片刻,启唇说道。
阳光落在她的整个面部,照耀着那张苍白的、似乎非常虚弱的脸,她脸上的表情好像陷入醉酒,又仿佛处于疯狂之中,微张的双唇泛着柔软的光泽,颜色浅淡,江落不知怎么想起了半个小时以前在沙发上看见的杜娜莎的嘴唇。
“我不知道。”林露行说,后退了一步。


第2章 二
二、
江落和林露行的认识是在今年九月。她们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比她和杜娜莎的重逢还要晚两天。那是开学的第三天,江落在下午放学时第一次见到了林露行,这也是她第一次认识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夕阳的光芒正在天际发红,整个学校的上空被橙色和金色的云絮笼罩,宛如天神降临人间时,人们窥视到他明亮灿烂的羽翼的一角。鲜艳的霞光在教学楼的顶端燃烧着,晚风把教学楼前花坛里的灌木吹得沙沙作响。这时,距离最后一节课下课已经十五分钟,江落匆匆地跑出教室,独自一人走进美术生们的画室,去找和她约着一起吃晚饭的两个朋友。画室在一幢颇有年头的四层小楼里,离教学楼有一点距离。小楼独自耸立在学校的前花园旁,被高大阴森的樟树所覆盖。
这栋楼是专门给美术生们用的,所以得不到什么重视,年久失修,内部空间非常狭隘逼仄,楼梯窄而陡,两个人侧着身子才能同时通过。楼梯间的窗户很小,天花很矮,阴暗极了,墙壁的下半部分和地面都铺满小块的白色瓷砖,上半部分则全是美术生们的涂鸦,在暮色中看去很是压抑诡谲。江落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去吃饭了,小楼里安静异常,凌乱地堆在一楼的许多半身石膏塑像,白色的眼珠子空洞地朝她看着。
江落心中砰砰直跳,一口气跑上四楼,熟练地钻进朋友们的班级所在的画室,希望能赶紧和朋友们会面。然而,画室空空荡荡,寂然无声,她的朋友没有如约在这里等她。在纷乱的画架和洗笔桶中间,只坐着一个陌生的少女,个子很高,短发及颈,穿浅茶色长袖格子连衣裙,系红褐色围裙,背对着她而坐,在面前的画板上画着什么。
江落在门口站住,喘着气,还以为自己进错了画室,犹豫地瞧了瞧头上写着班级的门牌。正在这时,那少女察觉到她的存在,回过了头。
被她的目光攫取的瞬间,江落就确定她不是这个班上的人,因为这少女长得十分貌美,貌美到只要见过一面就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步。她并不纤细,发育得很好,在电灯的白光和鲜红的霞光中,那从低领连衣裙内露出的圆润的肩膀,以及高扬的修长的脖颈,无不洋溢着一种足以使人疯狂的、娇嫩而苍白的艳色,仿佛江落常在美术楼里看见的饱满美丽的女性石膏像。她的脸型认真来说不是很完美,但那双在细长的眉毛之下低垂的、黑漆漆、湿漉漉的大眼睛,却满含着忧郁,因而显得极其深邃,除了深切的寂寞以外,好像没有任何感情。
如果说是新来的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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