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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线影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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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广玉兰洁白芬芳的厚实花瓣,聚在一起的时候像只小灯笼,散开的时候又格外娉婷袅娜;夏日里香樟浓密的树荫遮蔽了炽热的阳光,苦丁的淡淡气味氤氲在空气之中;秋冬虽然凋敝一些,不如南国仍然鸟语花香,但是十月金桂绵绵不绝,冬日里大雪纷飞,小城安安静静,冰雕玉琢,仿佛遗世独立。
说着的明明是开心的事情,容亭却愈发觉得眼角发酸,手指轻轻揉了揉,还是难以缓解。是啊,这是她自小长大的小小县城,每一处都有她走过的痕迹,可是每一处都不属于她。
她在这里没有家。
姚灿似乎察觉到容亭情绪中氤氲着的失落,带上点欢快口气对她说:“嗯,很美,以后我也想看看。你说了挺久,是不是有点累啊,停一会吧,我给你唱首歌?”
容亭微怔了一下,姚灿那把嗓子那么空灵又寥远,唱起歌来是不是会好听上天!
她认真的说:“不,不行!”
姚灿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容亭会拒绝。
容亭心里显然有自己的小九九啊,姚灿如果唱的太好,她这个声控以后肯定无法控制自己。更重要的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她以后还好意思让姚灿当自己的听众吗?
事关尊严,她不听,不听!
姚灿还带着不解问:“为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容亭哼了一声:“没什么问题,我就是不听,我说的都是对的,哼!”
姚灿在电话那边噗的一下笑了,难得听她这么不讲理的说话,像个小孩子一样,怪可爱的:“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
容亭声调上扬:“听我的,听我唱吗?”
姚灿:“……”
不听TAT
她立刻解释:“我是说,听你的话,不是……叫你唱歌。”
容亭哦了一声,骄傲的说:“你想听我还不唱了呢,要带着仪式感,你知道吗,躺在床上,身子都没站直,我才不唱。”
姚灿:“……”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这件事,干脆直接换了个话题:“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啊?”
明天啊,容亭原本脸上带着的温柔笑意一下子散了,神色之间带着说不出的冷然味道:“先去给我爷爷扫墓,然后,开车回家。”
姚灿一愣:“回家,回哪里?”
容亭脸上带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回我自己的,一个人的小窝啊,还能回哪儿。”
姚灿沉默了,声音轻轻:“对不起。”
容亭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儿,我一个人回家多安稳多自在啊,就是明天一开车要开几个小时,不知道堵不堵车,我有点担心。”
电话那端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气声:“你确定明晚要一个人过吗……怕你受不了……”
容亭侧过身,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外面夜空中闪烁的烟火,不像大城市,小城的管制少,二十九的晚上已经有小孩子开始放烟花了,彩色的光焰在漆黑的夜空中划过几秒,而后又成了灰烬。
她看的有些出神,随口说了一句:“受不了又怎么样,你又不能来陪我?”
电话那端忽然安静了,只能听见姚灿清浅的呼吸声。
容亭咬了咬唇,她刚才在说什么胡话呢?这句话的意思明显有问题啊,大过年的,你难道想让别人不理家人,出来陪你瞎聊天?
她刚打算说句抱歉,自己没那个意思,就听见姚灿说:“你明晚什么时候到,我家在市郊,可能过去市中心要一会儿。”
容亭深吸一口气,有点无措的转过身去,把手机丢在了身后。
天!这个人大过年的都愿意出来见她啊!
姚灿没听见容亭回复,试探性的喊了几声:“容亭,容亭?”
她好像第一次听姚灿叫自己的名字,容亭这个声控简直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声音好听的人原来叫她的名字都会这么好听啊,像是泉水般清澈干净,又带上冬日暖阳般的……说不出的温柔……
容亭回转过身,拿起手机:“嗯,我在,刚才……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你好好陪家人吧,大过年的把你叫出来,你家里人心底肯定要骂我。”
姚灿顿了顿:“好,那你明天一个人路上小心,晚上我在家里……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她声音清冽,又不像往日清冽中带着疏冷,听起来很熨帖。躺的久了,容亭觉得有点困了,声音也有点黏糊:“我困了,想睡了。”
姚灿说了句好,说那就先挂了,你好好休息。
容亭又往被窝里缩了缩,软绵绵的说了句别:“你……能不能一直说话啊,好像房间里一安静,我就感觉又清醒过来。你那边偶尔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吵吵闹闹的,让人心里踏实。”
其实不仅是那边的吵闹声……还有她说话的声音,也叫人踏实啊……
姚灿并未迟疑:“好,不挂,你睡吧,不嫌我啰嗦就好。”
容亭嗯了一声,觉得困意翻滚,迷迷糊糊之间还能听见放在枕边的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有姚灿清冽干净的话语声,间或又有小孩子的纯真软萌的童音,似乎又在问电话那端的人是谁。
也不知姚灿是怎么回答她的,容亭听见小孩子惊呼一声:“是她啊,我想和她说话。”
接下来她又听见姚灿故作凶狠的声音:“不许,再闹明天就不给你买礼物了,快回去睡觉,之后姑姑带你去买芭比。”
小孩子好不容易哄走了,终于又安静了,容亭困意更浓,几乎要沉沉睡去,又听见姚灿的声音:“睡着了吗?”
容亭嗯了一声,不知道是说自己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姚灿顿了一下,似乎下了不小的决心,又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缓解某种紧张的情绪:“我有句话……想对你说……”
容亭又嗯了一声,脑海中最后一个想法是,这人声音真好听……要是可以把她带着身边,能一直听她讲话多好啊……
困意最盛,她翻了个身,沉沉睡去,忘了电话那端的人,想要和她说的那句话。
姚灿迟疑半晌才说出来的话,过了好久也没听见回应,她试探性的叫了容亭几声,没听见回复,又过了一会,才听到容亭绵长安稳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姚灿没挂电话,又重复说了一句,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她屏息又听了会,确认一遍,容亭睡着了。
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点苦涩来:她们之间横亘着的时光仿佛永远难以跨越。
曾经不经意间的相逢,转瞬间就成了擦肩而过,下一秒便消失在人海茫茫,彼此不见。
于是她强迫自己忘了。时间把凡人的身躯烘成枯黄色,她不为人知的心事就仿佛是一封被时光错投的信笺,失落在无涯的时光缝隙里,风干为历史,只剩下温润的怀念。
再也无从探寻。                        
作者有话要说:容亭:躺在床上,和人打电话聊天真开心
姚灿:躺在床上,和人面对面聊天更开心
容亭【瑟瑟发抖。jpg】:离我远点,色女!!
——————
时间把凡人的身躯烘成枯黄色——简媜《烟波蓝》


第32章 

容亭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手机还放在枕头下面,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没电关机了,也不知道姚灿昨晚什么时候挂的电话。在陌生的酒店里,昨晚这一觉她竟然睡得没来由的踏实安稳。
她起床拉开窗帘一看,冬日的暖阳圆圆一轮,早已挂在了天上,光芒柔和又温暖,天空上连片云彩也没有,辽远又空旷,天清气爽。
容亭换了件黑色的羽绒服,系着一条浅咖色的丝巾,勾出一条淡淡的棕色眼线,又抹了浅色调的唇彩,感觉整个人气色还不错,淡妆出了门。
好久没回故地,她也没开车,小城不大,漫步累了就搭公交罢了。
她走的不快,看着路边的香樟树顶端还有些许残雪,压的枝丫往下垂,一阵风吹来就簌簌往下落,偶尔落入行人的脖颈里,偶尔还能看见有行人忽然跳脚。
虽然是年三十,街道两旁的商店还是开着的,尤其是鲜花店,人并不少,大多是青年男女,玫瑰更是畅销,在节日里代表着火热而诚挚的心意。
她进鲜花店排了好久的队,才买了一束白色的马蹄莲,好看的花瓣干净又优雅。
她低首嗅一口花香味,又抬头看了看远处碧空如洗,抿了抿嘴唇,露出一点寡淡的笑容来。
爷爷想看你笑呢,容亭这样想着,努力驱散自己心中的忧郁心思,搭了个公交去城郊的墓园。
墓园里安安静静,这里与尘世关联不大,即使外面再热闹,这里也是安静的。
容亭放下花,手指抚了抚墓碑上的照片,又在冰凉的墓石上拂过,感觉冷冰冰的,冷的冻手。
她是不愿意多回首往事的,静默站立了一会就走。
容亭回去的时候经过其他人,看他们哭的肝肠寸断,低首沉默了一会,想起来以前有个朋友劝慰她的话:离去的人早已经离去,不用追。
她回去路上找了一家搬家公司,讨口饭吃不容易啊,即使今天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生活仍然不会优待他们分毫,该辛劳的还得继续辛劳。容亭找了两个小哥帮她收拾东西,等会就去搬东西。
容亭回酒店整理一下,退了房。然后给容越之发了条短信:我等会过来搬东西,麻烦你给我开下门。
除了他之外,怕是没有人再愿意给她开门吧。
这样也好,以后她根本不想再踏进那里一步。
容亭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容越之已经在下面等她,看见她过来,马上小跑过来,低着头叫了声:“姐……”
容亭一瞬间有点无所适从,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低着头,神色之间局促不安,好像怕下一秒她就不认他了。眼眶下一片青黑色,看起来昨晚没怎么睡好。
她笑了一下,拍了拍他手臂,边往前走边说:“昨晚没睡好啊,看你这黑眼圈”。
她话语中还如往常般带着淡淡的关怀,容越之心里放心一点,看向容亭的背影,又深深叹了一口气:“姐,他们一家人……昨晚还是住在了咱们家。”
容亭脚步一顿,但是没回头,继续往前走,声音里那般漫不经心:“哦,这样啊。”
容越之拿钥匙开门的时候,除了钥匙转动时清脆的生意,容亭还听见屋内一阵阵的谈笑声——
妍妍长的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追吧?有没有男朋友啊?
没没,这丫头眼光高,说要找个最上进积极的男生。
我家那破孩子倒是积极上进,就是跟木头桩子差不多,就是喜欢谁面上也不表现出来。
……
容越之拧钥匙的手一顿,看了容亭一眼,看她脸上神色未变,只是有些不耐。
他开了门,先走进去,父母一见儿子回来,立刻对他招手:“去哪儿了都,快过来大家伙聊聊天,多热闹啊。”
容越之深深看他们一眼,没挪步子,侧过身让容亭和搬家公司的小哥进来。
容亭看到他们脸上惊愕表情,没说什么,只有嘴角仍然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容,带着人直奔她的房间,不,她曾经的房间。
她一推门,发现床上整整洁洁的铺着被子,看来昨天她走后又立刻去买了新的吧。
她忽然感觉到了陌生,整个房间里都是陌生人的气味,无形之中,就绝望地将她给淹没。
感觉快要憋的出不了气来,容亭打开窗透透风。
昨天心里太焦躁,今天冷静下来看,其实还有好多自己忽略掉的细节,比如,她已经喜欢世界地理,挂了一副大大的世界地图在墙上,后来每次回来都在自己去过的地方画一个圈圈,梦想是走遍地图上的所有角落,如今那里挂着一副十字绣:家和万事兴。
这五个字好像是在嘲讽她这个外人,她不在,这个家才能彻底安兴。
她盯着那副十字绣看,唇边还是带着笑意,搬家公司的人在给她收拾以前珍藏的书,所幸它们还安然无恙。
容越之敲了敲门,抱着个箱子走进来,容亭一看,里面堆得满满的,都是她以前的东西。
不用问,她都知道,这是容越之单独给她收起来的。她作为一个外来者,几年没回来,所有的痕迹都该被清除了。
她唇边笑意更浓,手指拂过纸箱边缘,却并不仔细看,对容越之说了句谢谢,让他把箱子交给搬家工人。
容越之忽然皱眉:“姐,你别笑了。”
那笑容看起来漫不经心,可是他知道她心里难过。
容亭摇摇头,不笑的话,难道要哭吗?
终于把所有东西收好,她让搬家小哥先下去,站在房间门口往里看,唇边那丝笑容终于逝去,她目光在整个房间里掠过,仿佛在做一场漫长的告别,告别她的童年、少年和青春岁月的时光。
自此以后,她身上再也不背负过去。
她出去的时候,拿了把刚才路上特意买的大重锁,把自己的房间锁上了。
这声动静不小,走到客厅的时候郑明珠和容远站在那里看向她,看着她又一次把床单被套给拿了出来。
不过这一次她才不会抱出来,是直接用脚踢出来的,早上她高跟鞋走过放了鞭炮的路上,沾了点红色鞭炮的纸,此刻原本干净的床单上面都是红黑相间的脚印。
容亭带着点笑容看见郑明珠阴沉脸色:“我昨天说过的话,不想讲第二遍啊。再见。”
她走的干脆果断,不管身后人脸色有多难看,出了门按了电梯,刚走进去,就听见有人在叫她:“亭亭……”
容亭挑挑眉,按住电梯里面的按钮,看向自己的父亲,脸上的意思分明:有话快说,没事就再见。
容远在电梯门边站定,长叹了一口气:“亭亭,你妈妈死得早,我当时再结婚了,你郑姨对你也算不错,没过多久就接到工作调动的安排,西北那种地方,带你个两三岁的女娃娃过去实在不方便,才把你留在了家里。又怕你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伤心,想着我们离得远,干脆和你说父母都在西北就好了,这才……你是爸爸的女儿,亭亭……”
容亭目光转向一边,忽然有点暴躁:“你闭嘴!不许叫我亭亭,这是爷爷叫的。”
她顿了顿,语气稍微放平和些:“爸,你赶过来和我说这句话,是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女儿,怕我太伤心,还是因为房产证在我手上,你怕我哪一天叫你们都滚?”
容远一愣,没想到女儿会这般不留情面,不由得低了头,露出他中年谢顶后油腻又稀少的头发。
再讲下去也是废话,容亭冷笑一声:“您放心住吧,住到您老,住到您死,这房子都给您住,但是房产证不会给你们,这房子本来就是爷爷买的。只有一条,我的房间再住了人进去,我第二天就把房子卖了,到时候您可别后悔。再见。”
她果断的按下了按钮,关了电梯门,脸上的平静神色再也绷不住,身子往后靠在冰凉的电梯壁上。
搬家公司的小哥把箱子放在她车门边,容越之拿了车钥匙跟了下去,正在指挥着他们装箱。
他看见容亭过来,把钥匙递给她,又从身后拿出来一个饭盒:“姐,快到中午了,直接开车回去会饿的,等会在车里先吃点吧。”
容亭没接,摇摇头,容越之皱了皱脸,失落的说:“不是家里的……我刚才去小区外的快餐店给你买的。”
容亭心里一软,这傻孩子最了解她,知道她在感情方面向来不拖泥带水,一旦决定了离开这里,就再也不想沾染这个家任何东西,即使是他拿的。那他这个人,是不是也包括在内呢?
她伸手接过热烫的饭盒,踮起脚来,揉了揉他头发,仿佛他还是当年刚回来的时候,低着头拘谨叫她姐姐的那个小男孩。
“你啊,读书都读傻了,怎么浑身上下一股傻兮兮的味道,从学校出来进入社会,可别被人坑了啊,有不确定的大事记得打电话给姐啊。”
容越之看她此刻笑容真诚又温柔,心里一酸,低下头去:“嗯,我知道的。”
箱子全部装上了车,容亭对容越之说了再见,开车离开了,离开这个她自小长大的地方,离开了这个她形单影只的地方。
离开了,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从小城开车回去要数个小时,所幸的是今天并不堵车,毕竟晚上就是除夕夜了,大家想必都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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