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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宫阙-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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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衣裳、手巾放在一边,鱼凤、萱娘默默地退了出去,留着她们两姐妹说话。蕊仪擦了把脸,叹息道,“为今之计,只有我平安地生下小皇子,皇上念着小皇子的福气,才能免了满月的死罪。”
“姐姐这么想就对了,皇上不是不知满月的冤屈,他这么做也是不想让姐姐身陷是非之中。以后时机对了,也给了皇上理由,事情定有回旋的余地。当务之急,姐姐要养好身子,抓住皇上的心,不能让皇上又偏到刘氏和伊氏那儿去。”蕊瑶慢慢地和她说,怕她听不进去。
“我知道。”蕊仪哪里会不知道李存勖的苦心,只是她不知自己能不能平安生下小皇子,又有了蕊瑶的前车之鉴,也不知存勖的心还能留住几分。
以她对存勖的了解,满月的事在明面上有了说法,接下来他便该疏远她和丽春台了。虽然这只是为了安抚各宫,可在这当中他要是和梓娇她们亲近了,很多事情就难以预料了。
“蕊瑶,你长大了。”蕊仪叹了一声,拭了拭眼角。
“人总要长大的,我平日是骄横了些,可道理都是懂的。姐姐,以后我都不跟你置气了。可是,姐姐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也得跟我说,再不能耍着我玩儿了。”蕊瑶整了整那鹅黄色的干净衣裳,帮她换上,“皇上那儿,我会帮姐姐的。”
“蕊瑶,答应姐姐一件事,好么?”蕊仪轻问,不再流泪,却平添了几分悲凉。
“什么?”蕊瑶一手用力握住另一手,这种时候即使让她把李存勖推到丽春台来,她也会做的。可一想到李存勖和蕊仪如胶似漆的样子,心里又像缺了一块儿似的。
蕊瑶看着她,紧握住她的手,“替我握住皇上的心。”她目光坚定,怕自己稍有迟疑,便会反悔,“我身子不便,还要整治宫里那些不知死活的,分身无暇,不能白让她们占了便宜。”
“姐姐。”蕊瑶唤了一声,点了点头,“我会帮姐姐说话的,姐姐要信我。”
蕊仪摇了摇头,“你的情我领了,可是这世上有些事,不是我们想到了,就会如我们所想的那样一路下去。有些话,今日我得和你说透了。你且说说,皇上今日可看穿了贵妃诡计,所说的可是在敲山震虎?”
蕊瑶想了想,眼中有了些满意的笑,“是了,皇上虽然命人关押了满月,可每一句话都在回护姐姐。她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穷折腾了半天,没想到皇上压根儿没相信她。姐姐你放心,仪鸾殿就要成冷宫了。”
“她不会有什么大事,仪鸾殿更不会成了冷宫。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蕊仪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望着屏风上的百子图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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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一三章 笑面虎(上)
“皇上这回向着我,可面上却还是贵妃占着理,更别说此事我也有过错。不管是做给别人看,还是让我知道当中利害,皇上都有阵子不会来丽春台了。皇上从前多到我这儿和贵妃那儿,后来又有了你,我又有了身孕,皇上就只在你我两处了。如今不来我这儿,就又要去她那儿了。”
“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皇上不会有什么机会去找刘梓娇的。我瞧着丽娘也不错,又跟萱娘是亲姐妹,我也会让她多帮着些的。”为了让她放心,蕊瑶说了个她自己都觉着不大会用的法子。
“宫里有太多的人和事都是过眼烟云,凡事别太计较了。”蕊仪颔首,早知道她的心思,也不强求,“不是我泼你冷水,皇上和贵妃之间十年的情分,早年大姐又和皇上闹到那般田地。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和贵妃之间的才是夫妻之情,更何况继潼还做了那么多年的皇长子。即使贵妃做错的再多,皇上也会念着这份情。即使他曾经忘了这份情,等时机到了,他也会想起来的。”
“姐姐是说,皇上还会宠爱那个泼妇?”蕊瑶不可置信地疑道,但又不得不承认蕊仪说的有理。
外面萱娘禀报,太医来了,蕊瑶过去开门,又陪着诊了脉。蕊仪已是筋疲力尽了,一想着还要料理自己宫里的事,就道,“你先回去吧,皇上说不定已经在饮羽殿等着了。”
“那我就告退了,姐姐的话我都记住了。”蕊瑶点了点头,又交待萱娘和鱼凤万一有事,只管去找棋芳。
出了丽春台,蕊瑶上了步辇,一路上心里都很不踏实,她想着蕊仪的话,越来越觉得有道理。到了后来,竟有些怀疑李存勖究竟会不会连她也不理了,毕竟她和蕊仪是姐妹,要是给蕊仪脸色看,她也多少得受些波及。
可若李存勖不在饮羽殿,这时候又该在哪儿呢?他会不会来丽春台看蕊仪?她越想越乱,他要是来看蕊仪倒也好了,就怕真的去了梓娇那儿。
下了步辇,有小太监来禀报,李存勖已在殿内摆了晚膳,她提起裙角,疾步而入。李存勖一见她便招她到身边坐下,低沉地问,“蕊仪如何了?”
“太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但再也不能动气劳心了。”蕊瑶仍是心神不定,说话不免硬气了几分,还略避开他一些。
“一回来,朕就问你姐姐,又生气了?”李存勖叹道,也不像往日那般有心思哄她。
蕊瑶摇摇头,从他手里抢过茶盏放在桌上,“是生气了,臣妾气皇上薄情。姐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上非但不替她主持公道,还连看都不去看她一眼。皇上倒是说说,我姐姐是不是你的妃子,是不是怀了你的皇子?”
“昨儿还一提她就垂眉低眼的,现在又变了,所以说你们姐俩,还真是不一样。”李存勖苦笑。
“怎么不一样了?”蕊瑶皱眉,还没放弃追问他。
“要是她,总得隔些日子才来说这番话。”李存勖看着她,心烦意乱,“别以为朕不知道蕊仪究竟做了什么,那些东西根本不是她的嫁妆,韩大人给你的都是金银珠玉,而给她的都是铺子。她私运这么多物品进宫,又私运出去,这中间会生出多少事,她不会不知道。”
送进来也好,送出去也罢,都是蕊仪自己的东西,又是送回自己家里去的,这算得了什么?蕊瑶一向不理这些,也不去想蕊仪为何花这么多心思给家里送东西。爹娘生养她们这么些年,送什么奇珍异宝也不为过,她自己不也正挖空了心思想往家送东西么。
“那皇上也得顾着点姐姐,就算是看在小皇子的面子上,也不能再让姐姐伤心了。”蕊瑶撅着小嘴撒娇。
李存勖笑了一下,有话要问,“麻烦事儿还没完,有人还揪着她私自让继岌带兵进宫的事不放。虽说是救驾,可是传出去也对她的名声不好。”
“难道让那些人弑君犯上就好了?”蕊瑶对此嗤之以鼻,“说起这事,也不全是姐姐的错。皇长子那时手上也没兵,要不是还有别人许了,他又怎能带兵入宫?”
“的确是大哥借的兵,可这也未必做得数。蕊仪若是先传了信给大哥,那借兵与否就在于大哥了。可若她先给继岌传了信,继岌再去找大哥借兵,这说法又是不同了。”
虽说那时候李继岌还没有正名,可一直以来,李嗣源对他即使算不上有求必应,也没见逆过他的意愿。若是蕊仪发话让李继岌去求李嗣源,那就大有凭李继岌的身份辖制李嗣源的意思。
蕊瑶当然明白当中意思,想了想还不如说是前者。毕竟李嗣源和蕊仪的事也过去很久了,她之前在李存勖面前提点、嘲弄过几次,也没见李存勖生气。
“姐姐先传了信给大哥。”蕊瑶怕他不信,又道,“大哥一直觉得亏欠姐姐的,姐姐自然知道,所以才吃准了他会施以援手。”
“就是让那个鱼凤传的信?”李存勖疑道。
没了满月,蕊仪不能再承受没了另一个,蕊瑶斟酌着,“那时候鱼凤也刚从兴城回来,怕是来不及再返回去告知大哥。”
“那就还有别人。”李存勖笃定地道。
觉着有些话不得不说了,蕊瑶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是臣妾不小心跟兄长说漏了嘴,兄长向姐姐求证,姐姐才让兄长帮了忙。皇上也知道,兄长是实心肠的人,他并不是有心和大哥往来的。”
“朕知道韩靖远的为人。”李存勖沉声道,声音中带了丝不易察觉地痛。李嗣源和蕊仪一直没有断过,他在郓州时的猜疑并非子虚乌有,“朕也不想怪你姐姐,朕记得蕊仪和大哥当日闹翻了,蕊仪的胆子也真大,她怎么就知道大哥一定会帮她?”
“那是因为他们的误会在郓州时就解开了啊。”话冲口而出,蕊瑶后悔了,急着补救,“臣妾也是猜的,大概是平都嫂子从中说和,把话说开了。”
“算了,用过膳早些歇息,明日一起去看你姐姐。”李存勖淡淡地叹了一声,料定事情不仅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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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风凉得很,越是快要立春,越要经过那么一阵子倒春寒。丽春台经此一事,可谓人人自危。但蕊仪怀着皇子,一没被打入冷宫,二没被幽禁,三也没立刻打杀了满月。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蕊仪还没走到绝路,也知道雪中送炭的道理,办起事来不仅没有走样,反而更加勤勉了。
用了几口粥,蕊仪看着刚端上来的冰糖链子汤,热乎乎的,不下往日。她看向鱼凤、萱娘,轻问道,“外面的人怎么反而乖巧起来了?”
“娘娘无事,他们自然安心。”萱娘低声回道,不免为满月叹息。
“满月成了内贼,福儿成了内鬼,他们怕娘娘查他们。”鱼凤轻道,人心叵测,日后她要和萱娘定当尽全力扶助蕊仪,这不单是为了她的主子和兄长,更是为了她自己。
“你们说的都对,所以咱们都得好好的,让他们安心。”蕊仪目中往日的光华里多了几分苍凉,“内鬼也要查,就拿福儿开这个刀。你们不必担心,我的身子自己清楚,不会有事。我和小皇子都留着命救满月,等着看他们下场。”
动不了背后之人,还怕收拾不了福儿一个小小的奴婢。萱娘巴不得立刻为满月报仇,可对付福儿,恐怕还得有别的名目。她有些不确定地道,“娘娘这时候动她,会不会动静大了些?毕竟皇上没定她的罪,因此事处置了她,恐惹人非议。”
“萱娘说的有理,就怕皇上也觉得娘娘动静大了。还有贵妃和贤妃两位娘娘,听闻此事,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恐怕还要说娘娘杀人灭口。”鱼凤也如此说。
“谁说我要治她的罪了?她还不配。”蕊仪冷笑道,目光扫过二人,“我有的是办法让她自己了解了自己,你们只管听我的。去,这就把她叫来。只是记得,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二人纵有不解,也只能应了。萱娘去叫福儿,鱼凤在门口守着,待福儿来了,三人一同入内,只见蕊仪全然换了一副神色。蕊仪看着福儿,目光中有着些心疼和亲切之意,开口时也甚是温和,“福儿,到本宫这儿来。”
萱娘和鱼凤看傻了,要不是“本宫”二字,她们真要以为蕊仪疯了。蕊仪看了她们一眼,“还不把你们福儿妹妹扶过来。”
“娘娘?”福儿被二人连扶带拉地带到坐榻前,她既惊且惧地看着蕊仪,牙关打颤。
蕊仪笑了笑,自己都不知怎么能笑得这么和蔼,“瞧把这丫头吓得,也对,今天本宫和她们俩把你吓坏了。来,来,都给福儿陪个不是。福儿是丽春台最忠心的丫头,不能委屈了。”
正文 第一一四章 笑面虎(下)
萱娘和鱼凤对视了一眼,俩人咧了半天嘴谁也笑不出来。鱼凤使了下劲儿,觉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才露了些笑意,拉了拉萱娘的手,“我和萱娘错过了妹妹,妹妹别见怪。”
“不敢。”福儿惊疑未定,转过身扑通一声跪下了,“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别说说奴婢几句,就是打杀了奴婢,奴婢也不敢有怨言。”
福儿不敢抬眼,敏舒答应她事成之后,就将她要走,可是她该做的事都做了,却还被留在丽春台。她连被抽筋扒骨的准备都做好了,现在别人对她越好,她心里越不踏实。
“你有这份忠心就好。”蕊仪点头,又让萱娘、鱼凤把她扶起来,“满月虽是本宫带进宫来的,可再怎么说,她也是丽春台的奴婢,犯了事儿就要受宫规处置。本宫不怪你,反而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满月日后再犯了更大的错,指不定要如何牵连本宫呢。”
她真的信了?福儿紧张得浑身燥热,战战兢兢地道,“谢娘娘不怪之恩,奴婢日后一定尽心服侍娘娘。”
“满月不在了,日后萱娘顶满月的缺,福儿你就顶萱娘的位子。住的地方也抓紧换一下,明天就按此当值。”蕊仪吩咐道。
“是。”三人齐道。
“福儿以前都在外院,不懂内殿里的规矩,鱼凤,你要多教她。”蕊仪深深地看了鱼凤一眼,“鱼凤留下,你们两个去换屋子。”
二人应声退下,鱼凤低着头,来到蕊仪面前,轻声问,“娘娘还有别的吩咐?”
“我升萱娘的位子,没升你的,你别放在心上。”蕊仪方才假装的笑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又是愁容。
轻摇了摇头,鱼凤体贴入微地道,“萱娘和满月相处得久,难免把事情都挂在脸上,难免误事。娘娘想让奴婢看住福儿,一边揪出她的底细,一边也逼得她自乱阵脚。”
“你说的没错,一边要让她觉着有人时时刻刻都在留意她,一边又要让她觉着大家都对她比往日好上万分。”蕊仪很是惜才,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惋惜,“还有些你没有说对,一来你是他亲信的妹妹,在皇上面前要避嫌。二来,你毕竟是官家小姐,日后不指望着做女官这条出路,还是留给萱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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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一只嘴上有黄茬的小黄鹂在枝头发出清脆的鸣叫声,扰得人睡不着。福儿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旁边唤醒她的鱼凤。这一晚她几乎无眠,一闭上眼睛就觉着有人在看着她。
“快起来,要服侍娘娘更衣、梳头了。”鱼凤把衣裳递给她,帮她穿好。
“我自己来就好。”福儿尴尬地道。
鱼凤退后一步,笑了笑,“那你快些,我在外面等你。”
等了她出来,一路上鱼凤又悉心教导她该如何做,福儿诚惶诚恐地道,“有句话想问问姐姐,娘娘真的不怪我揭了满月姐姐的事么?”
“娘娘的为人,你以后就知道了。”鱼凤笑道,日后福儿早晚会知道的。
萱娘正在服侍蕊仪净面,看见福儿,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蕊仪看见她们也淡淡地一笑,“昨夜睡得不好,梦见满月生了病,一会儿你们去看看,给她送些衣裳和碎银子。到底是丽春台出去的,不能让她受太多的苦。”
鱼凤应了,福儿脚下一绊,差一点就跌倒在地。鱼凤笑了笑,扶了她一把,“你也是出于公心,不必在意。不过毕竟是姐妹一场,该照顾的总该照顾一下。”
福儿诺诺地应了,端着盛珠钗和梳子的银盘上前。蕊仪回身时刚好碰在上面,福儿连忙跪下叩头告罪。蕊仪笑了笑,“没事,你帮我梳头吧,一会儿皇上和韩婕妤要来,一早就来说了。”
一想到蕊瑶那双锐利的眼睛,福儿打了个寒颤,手上动作自然快了,决心要赶在他们来前告退。等福儿和鱼凤退下,萱娘低声提醒道,“娘娘,如果所料不错,就是那日贤妃和福儿去看宫灯样子,把东西给换了。”
蕊仪点点头,还有些疑惑,“不过有一事我还想不明白,那日贤妃的确特意指了福儿跟过去,可若你和鱼凤在,哪里又轮得到福儿,她怎么就这么巧赶在那当口来了?”
“难道前面几位娘娘来看蜀锦,也是她让来的?”萱娘疑道。
“也许。”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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