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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周-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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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骤然缩成蜘蛛形态,八足点地飞快,在金龙咬中婴儿之前斜身一撞,许博渊全力一击,露出了无数破绽,阿朱这一撞用了八成的力气,直接将许博渊整个人撞飞,飞向了白虎方向!
这一招电光火石,但小白感官比应周敏锐许多,立刻察觉到了许博渊的靠近,登时撇开应周,扭头就向着许博渊冲去,应周欲收紧银线拦住他,抬起手的瞬间,腕上那朵如同黑色芙蓉花般绚丽绽开的法印却发出了点点幽光,在这黑夜中分外明显。紧接着剧痛越过肉|体,直接侵袭了他的魂魄,胸腔仿佛被一双利爪攀住,要将他从中间一分为二!
尖锐痛楚令他眼前一黑,手指筋挛间,连接在他与白虎之间的银线消失了。
“小白……”
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白虎张开的血盆大口,即将咬上许博渊的后背!
凡人这样脆弱,闭眼的瞬间应周想到,被咬中了的话,许博渊会死罢——
但许博渊不能死。
“白献——!”
他摔进了雪地之中,两千年来未曾唤过的两个字,千万重回声在脑中嗡嗡作响。
银光自他与白虎身上一齐爆发,黑夜幻影刹那间亮如白昼。
许博渊背对着他们,只能看到河面上的蜘蛛畏光躲闪,耳后传来白虎的呼声。
是足以令万物动容的痛苦哀嚎。
作者有话要说:说真的,我最近的状态很差,距离那件事只过去了两个礼拜多几天,我心里却上上下下仿佛过了有两年。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没事了,但所有见到我的人,连导师都在劝我,回国休息几天吧,或者出门旅游,或者怎么样都好,别在这里待着了。心理医生数次劝我搬家,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搬家不切实际,我手里还有好几个项目,连回国都回不去,借住在朋友家,觉得很麻烦她,可是要我现在一个人回家去,我宁可背上包去各位朋友家流浪。
竟然还只过去了两个礼拜,真的不可思议,明明每一天都过得很快。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好一些,这文写得很累,项目做得很累,事事无可奈何,却还要鼓励自己加油。
不想停更,但是越写越差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太难了,这实在是太难了啊。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九重天上不分昼夜,晨宫中击钟则为一日,明光则为一年。
不周山上没有四季,终年大雪,四野斑白。
应周忽然想起来了。
他捡到小白,是在一个新月的夜晚,正如此刻。
在万里不周山的某一个山头上,那时候的白虎真身,比这团毛球大不了多少。
应周记得,自己应该撑着一柄红伞,是与姻缘司里的小童子下棋赢回来的。
与红线相同的颜色,非常好看。
幼小的白虎身上已经落了不少雪,安静躺在雪地中,仿佛要随着时光一起被淹没掩埋,应周以为他已经死了。
他与大多数神仙一样,对于死亡一事,并不会觉得悲哀。
因为生命轮转,周而复始,死亡是结束,但也是新的开始,是这天地给予万物的,最无情,却也最温柔的公平。
不周山是人与妖的界线,每天都有妖怪试图跨越这道线进入人间,但大部分都会被结界挡住,根本进不了山中。这白虎能闯到这里,已经很是了不得。
并非了不得的妖力,是了不得的缘分。
因为这缘分,应周想要安葬他。
但他才刚动了一步,白虎就突然睁开了眼睛,灿金的双瞳,在夜幕中的雪地里格外醒目。
彼时应周住的地方,还没有鹅黄烂漫的顶冰花田,也没有青青嫩嫩的竹屋,举目望去,荒凉一片。
大概就是因为太过荒凉,他对颜色鲜艳的东西很有好感,比如手上那把朱红色的伞,也比如白虎金黄色的瞳孔。
于是他把白虎捞了起来。
完全无视了白虎抗拒的目光,反正那时候他重伤在身,虚弱得像一只猫,根本挣扎不了。
一千六百年前的记忆与此刻重叠,天边新月,地上白雪,还有那双金目中的悲哀和抗拒。
“小白……”应周伸手,想要把他抱起来。
小白爪子蜷了蜷,想动,却动不了,只好闭上了眼。
他已经清醒了过来,但他宁可自己还在梦中。
不远处的战斗还在继续。
许博渊腰间洒落的鲜血落在冰面上,像一朵朵凛冬绽开的红梅。
阿朱再次被金龙咬中,这一次是在背上,直接令他八条腿全部失去了知觉,许博渊降低重心,滑步向前,锋利剑刃削去了阿朱的一条腿!
黏腻腥臭的绿色血液扑面而来,当头浇了一身。
许博渊没有半分停顿,丝毫不给阿朱重新生长的机会,他旋身连击,银色的剑影过后,阿朱四条左腿全部断开,身体像侧边倒去,许博渊剑尖迎上,刺穿了他的身体!
但这一瞬间,他们靠得太近了。许博渊几乎已经贴在蜘蛛腹上,阿朱张开巨鄂,朝着许博渊了吐出一捧白丝!
许博渊立刻松开剑闪身躲避,然而迟了一步,蛛丝粘住了他的右臂,阿朱另外四足发力,从地上弹起,一对尖螯扎进许博渊肩头,狠狠咬合!
“哧——”是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许博渊几乎是咬破了舌尖,才忍住没有当场跪下。
他左手握住插在阿朱腹上的剑,右手直接环抱住巨大蜘蛛的头颅,用尽所有力气将剑拉向自己,剑刃破开蜘蛛不算坚硬的外壳,直接从腹部滑到了头与身体的关节上!金龙的身躯在瞬间暴涨,龙影腾空,又从空中俯冲下来,巨大的龙嘴自上而下,贯穿了阿朱的身躯!
阿朱身体剧烈痉挛,只持续了不到一息,就不动了。
死了。
许博渊眼前渐渐模糊,手心被蜘蛛身上细针般尖锐的刺毛扎伤,一片狼藉。
他推开了阿朱还咬合在他身上的头,皱了皱眉,有些恶心。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在越来越混沌的视野中找到了婴儿所在。
然后他提剑走了过去,剑尖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浅槽,其中红绿相间。
婴儿早已虚弱得哭不出声,也无法像日间那样发出反抗,许博渊单膝跪在地上,跪在婴儿身侧,低着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来。
剑刃再次落下,婴儿的血是红色的。
他想要起身,到应周身边去。
但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他站不起来,连手指都动弹不了。
明明没有动,却天旋地转。
京城上空,金光屏障重新亮起,璀璨如同冉冉升起的烟火。
应周被那光刺得回过神来,缓缓抬头,就见不远处的冰面上,无数狰狞可怖的人头中央,许博渊倒了下去。
。
泰明殿高耸的正脊上,一道黑衣身影孑然而立。
他的面庞被向着天穹升起的金光照亮,锋利如同刀锋割过的线条,与红如血海无波的双瞳。
是嗣同。
一双纤细柔荑自他身后伸出,红衣下的藕臂白而柔软,环住了他精瘦的腰。
姝媚将头靠在他肩膀上,笑眯眯道:“狼蛛死了。”
嗣同也勾了勾唇,“他为了保住那个女人的魂魄,把妖丹喂给她吃了,修为几乎尽失,还以为我不会知道。”
姝媚嘲道:“真蠢。”
嗣同握住腰间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半阖着眼皮,表情似笑非笑,“因为这样无聊的东西牺牲,是很蠢。”
姝媚顺势绕到他的身前,斜斜偎入了他怀中,涂着丹蔻的指甲隔着衣服,在他胸口轻柔打圈,动作一如声音,柔情似水。
嗣同低头看着她,问:“姝良和繁烨那边如何了?”
姝媚道:“已经差不多了,阿良的幻术比我更精湛,即使是不周山君在此也无法识破,更不用说凡人。”
嗣同眼底微光流淌,“姝良出手,即使是我也看不穿。”
姝媚的眉梢不可察觉地压了压。
嗣同抬眼,望向隐没在黑暗中的飞檐重銮,随意道:“你们虽是双生,性子却全然不同,我倒是看不透她。”
“阿良只是话少些,但从来都很听我的话。”姝媚勾住他的脖子,将整个人亲密挂了上去,扑在他耳边轻呼出一口气,“而我最听你的话。”
嗣同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
他微偏过头,抬起她的下颌,低头在那殷红饱满的双唇上,轻碰了碰。
算是奖励。
他们脚下的黑暗中,无数星火正在燃起。
嘈杂呼喊层叠,越来越响,自皇帝所在寝宫,向外扩散而去。
整个皇宫从黑暗中苏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短小的我没有资格说话……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应周在村子里找到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民房。
他将小白轻轻放在椅子上,伸手欲摸白猫的头,却被躲开了。
白猫团成一团,连尾巴也收了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着,他被生死契伤得不轻,妖丹中央碎了一道。
应周只好去床上取了被子来将他包好,道:“我很快回来。”
小白在生气,他能感受到,但他此刻没有时间去安抚,许博渊被阿朱咬伤,情况比小白更危急。小白的伤同南灵多要些仙丹来就能治好,但许博渊不行,阿朱的毒对他来说是致命的。
他从人头法阵的中央将失去神志的许博渊拖了出来,血迹蜿蜒于冰面上,在黑夜中像一条漆黑的长蛇。
应周架着许博渊的肩膀,穿越无数堆叠的尸体躯块,渐渐融化的冰雪沾湿鞋袜,呼啸而过的风尖锐如同谁的哭喊,天边外新月无光,血腥味像是被冻住了,冻在了他们的身上。
他好不容易将人扶进屋中,搁到床上。
应周解开了他的上衣。
许博渊的身体已经开始僵硬,衣襟下露出的肌肤是毫无生气的灰白颜色,连狰狞的伤口上翻滚的皮肉都枯萎暗沉,像被灼烧的焦土,穷途末路。
应周撕开自己的衣摆,在他的肩膀的伤口上笨拙缠了两圈,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因为那些伤口里已经连血都流不出来了。
他的指尖停在许博渊的心口,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半点震动。
这具肉体已经死亡,与外面那些唯一的区别是,许博渊的魂魄还在。
许婧鸾中了诅咒时,他用了南灵紫玉环中的所有法力才保住她的身体,但这一次,他已经没有法宝可以借助。
应周虚空中伸手一抓,手中便多出了一枚四四方方的玉牌。
玉牌是半透明的白色,比南灵那枚紫玉环的颜色更纯粹透彻,正面书以比篆文更复杂的“不周山君”四字,背面是不周山上万里群峰,里头流淌着晶莹的水纹,星星点点,像黑夜中的银河。
那是每一位仙人生来都有的命牌。
仙人神魂永生,若无意外,则寿命无穷;若有意外,便是命牌碎裂,则灰飞烟灭,无转世亦不入轮回。他本不是仙,这块命牌是天帝拉他入仙界时锻给他的,里头封印着等同于一位神灵的生命力。
他握紧手心,将玉牌碾成了微光的齑粉。
无数繁星漂浮在他的手掌周围,照亮整个屋子,又随着应周将手按在许博渊胸膛上,齐齐涌入了许博渊身体之中。
光暗下去后,应周俯身,轻轻抱住他,与他冰冷的身体紧密相贴,强行进入了他的魂境。
魂境中,许博渊的身体化为了一条伤痕累累的金龙,斑驳鳞片残缺而无光泽,蜷缩在应周怀中,紧闭着双眼。
应周跪在虚无之中,将脸贴在金龙侧颊,轻声道:“许博渊,醒醒。”
他心中所涌动的情绪无可言述,是比手腕上的法印发作时的痛楚更为苦涩的滋味,令他无法思考其他事情,只剩下“许博渊不能死”这一个念头,还支撑着他的动作。
那一瞬间,什么轮回转生,什么重新开始,都无法被接受。死就是死了,轮回以后的许博渊不会记得应周是谁,他会有新的人生,变成一个全新的谁,却无论怎样,都不会再是“许博渊”。
应周第一次感到惊慌,第一次质疑天地,第一次对什么东西有了执念。
“不许死,”他在金龙嘴角边亲昵蹭了蹭,望着前方深渊一般的黑暗,固执道,“我不许你死。”
屋外天边,乌云腾卷密布,从天际外而来,蔓延至肉眼不可及的远方,云层间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越来越快。
九重天上,司籍宫的小童跌跌撞撞,向着天帝所在的大殿仓皇跑去。
他跑得太快,以至于没看清前路上有人,“咚”得一声撞了上去,结果把自己撞了个四仰马翻。
对方身量比他高出许多,灰色的长袍,冷清却俊挺无双的脸庞,没有温度的眼神,小童从地上爬起来一看,登时吓了一跳,竟然是天尘司命。
“司……司命!”小童赶忙低头行礼,涨红了脸,“小人不是故意的,司命对不起!”
“无妨,”天尘负着手,像是已经在此等了许久,问,“你去找天帝?”
小童答道:“正是正是,有要紧事要向天帝禀告。”
司仙籍里有一面天顶,刻着九州八荒所有仙人的名字与所在,他方才在殿中打扫,无意抬头时,看到不周山君的名字竟然突然碎裂,当场吓得神魂俱裂,正要去告诉天帝。
他觑着天尘脸色,拿不准是否要将事情告之,毕竟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天帝,他不敢轻易告诉任何人。
天尘却道:“不周山君的命牌裂了,是吗?”虽是问句,却因为语气太过平淡,而更像陈述。
小童大惊:“司命是从昆吾书上看到的吗?”
“嗯,”天尘淡淡道,“昆吾书早有预示,一切皆是命数。”
见天尘如此冷静,小童立刻放下了大半颗心。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事,否则司命既然知道了,早就该出言预警了。再说就算是大事,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塌下来有司命这样的高个子顶着,轮不到他操心。
“无须禀告天帝,也莫要告诉旁人。”天尘道,“合该有此一劫,又何必多几个人一起忧心。”
后面的半句话,带着一丝叹息的意味。
小童不明白他是何意,还是“诶诶”点了头,毕竟这天地间的事情,有些天帝来说都未必作数,司命说得却一定不会错。
司命说有一劫,那就是有一劫;司命说不用管,那就是管了也没用。既然管了没用,他还管他做什么呢?
日出晨曦,惊雷渐息。
许博渊醒来,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他与阿朱化成的巨大蜘蛛殊死搏斗,最终被阿朱咬穿了身体,成为了蜘蛛腹中的食物。
但他知道那不是梦,许博渊下意识抬手按了按肩头,他确实被阿朱咬伤了,然而此刻他的肩膀上没有任何伤口,状态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好。
窗外透进光来,小白蜷缩在那团光晕之中,听到了他起身的动静从被团中抬起头来,冰冷看了他一眼,又趴了回去,往日里总是晃来晃去的尾巴压在肚皮底下,浑身毛脏兮兮的,看起来很没精神。
他下床,推开门出去,屋外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在阳光下闪着水光,一阵风吹过,比昨日更冷了。
依旧是一地的尸体,并未有任何变化,他走了几步,看到了河边的应周。
粗木柴火打成的柴堆上,黑色蜘蛛怀中拥着那小小的,皮肤已经青紫的婴儿。
应周一身白衣上下狼藉,染着大片不知是血还是其它的深色洇晕,负手站在一旁,不知是在想什么,背影在苍茫天地中看起来寂静而孤独,时间似乎都在他周身静止,凝聚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
靴子踏在地上的“吱呀”声惊动了他,应周回过头,神色自然道:“唔,你醒了啊。”
那一瞬间,围绕着他的冷漠气息都随着他嘴角的浅笑消散褪尽,快得仿佛是许博渊的错觉。
许博渊走了过去,停在应周身畔,静静站了一会,才出声问道:“他们会去轮回吗?”
应周摇了摇头,“对妖怪来说,妖丹就是魂魄,阿朱的妖丹空了。”
许博渊:“……这个孩子呢?”
应周道:“以半人半妖的魂魄来破开人与妖的界线,他的魂魄被法阵吞噬,只剩不到半个,已经入不得轮回。”
应周忽然抬手,一枚光团自他手中出现,像一颗小小的夜明珠,“还剩下一半,在这里,我想带他回山中看看,或许还有办法修补。”
许博渊蓦然回头,望着他的侧脸,“……你要走了吗?”
他早就知道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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