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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锦绣-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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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嫡兄等人都去了之后,他才发觉他有多么的天真。魏大牛起事之前称得上是豪气干云的汉子,然起事之后,也许是被突来的胜利冲昏了头,也许是见到了世家大族库房中方发黄的绢绸、堆积如小山样的大钱刺激到了,也许是杀人杀红了眼,本说好不会大掠州府的流民大军毫无节制地一路冲、杀、抢。便是王府也不例外。而事后魏大牛不过只一句抱歉和赔了一万钱罢了。
而让王恪之彻底认为魏大牛不足以为之谋的却是乱军在攻打襄国之后,乱军将河间王及抓住的豪族全都杀光的行为。诚然他也鄙夷只知吃喝享乐的河间王宇文舵,而那些一道被抓的誓不低头的士族高门之人,更是不该杀。王恪之劝阻不住,就是一开始成魏大牛称为军师的郑显,都劝阻不住。王恪之知道魏大牛被官军打败是迟早的事情。
郑显是王恪之少年求学时的同窗好友,虽多年不曾走动联系,但还是相信他的眼光。一次深谈之后,王恪之下定了决心择时机投官军。结果便是河北的官军打了春天动乱以来最大的一场胜仗,王恪之死了,死前让儿子跟着宇文兰,更写了书信来长安与太原,请求原谅,只望儿子王诵不被出族。
王恪之在书信之中流露的悔恨之情更多的是因为如今局面,而不是后悔害死了嫡母与嫡兄侄儿等人。“事已至此,余不悔从前之举,只憾今日之势。余死不足惜,然犬子纯为余所挟尔,望甥女念及昔日情分,于姑舅面前乞言一二。余九泉之下亦感甥女之恩。”
读完王恪之的这封书信,柳蘅心里很不好受。外祖母和二舅以及二表哥夫妻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却也并非全然的恶人,但是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知道内情的人虽会戚然更多的还会认为是一报还一报。而三舅父呢?心中的不甘与怨恨在一日复一日的积累之中终于爆发了,谁也不能说报仇有错,但是今日这番局面却是他也不想看到的。
柳蘅有些沉郁地放下了王恪之的书信,心想也不知二舅母那边会不会还会容得下王诵,至于太原王氏的族中,若是王诵在宇文兰的麾下立下了不小的功勋,大概也不会被出族了。毕竟这几十年来,王氏一族经过历代帝王的打压,比之如今如日中生的薛郑崔李都差远的,便是杜、杨等郡望大族也不及了。她叹息了一声,打开了宇文七写来的书信。只看了开头就笑了起来。
因为宇文七简单地说了王恪之的事情后,在信中叹道:“嫡庶之分,乱家之源,尤其而起之祸事古今不绝,尽缘于男人之重欲好色。余若娶一女子为妻,势必一心一意,此生绝无二色。”
宇文七担心柳蘅不相信,还说了他生母之事。宇文七的生母萧氏乃是河间王的两位有品轶的夫人之一,说来出身也还不错,兰陵萧氏,在百年前也是一等一的名门望族,然世事变迁,萧氏同王氏一般也没落了,且没落得更为厉害。二十多年前,萧氏北迁的一支不甘同庶民一般日日为了温饱而苦,便使了手段让貌美的长女被贵人看上送去了燕王府,不想还没来得及让世子见上,便被河间王宇文舵瞧见的。
萧家没有人去问萧氏自己的意思,河间王更不会去问了,很快萧氏就成了河间王的侧夫人,在流产两次后产下了宇文七后身体开始不好,后在产下宇文七的胞妹宇文桐后卧床不起,很快就去世了。宇文桐彼时才一岁而已,便被王妃给了另一夫人唐氏养着,而宇文荣六岁大了,因为头发与一般人的黑发不同,一只眼眸也与常人有异,竟无人照看,被放在前院里由着奴仆们放养长大。
庶子之辛酸,宇文荣信中虽没有说,但是柳蘅也想象得出来。想到宇文荣说的“此生不纳二色”,她更多的是当做少年郎对喜欢的女孩子的表白。初恋时对着喜欢的女孩子说几句誓言真是太寻常不过了。当真你就输了!
这几句话柳蘅看看笑过就算了,现在她更好奇的是宇文荣的发色,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宇文氏本属汉化的鲜卑族,祖上有人高鼻深目黄发,但是这一百多年来,早已融入了太多的汉人血脉,黄发儿出生的几率大大减少,难得的返祖现象被宇文荣摊上了吗?
信的最后宇文荣大概有些忐忑,担心柳蘅介意他的发色与左眼的颜色,却还是写道相信柳蘅并非一般的女子,期望收到她的回信云云。
在永平县的时候自己眼盲着,阿杏与阿桃都受了伤,倒是阿莲该是见过宇文荣的才对。她忙出声唤道:“阿莲?阿莲。”
在门外廊下阴凉处坐着做鞋样子的阿莲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进了屋,“娘子,唤婢子何事呀?”
“咱们回长安之前不是在永平县滞留了一个多月吗?你可还记得宇文七郎的样貌?他的头发可是黄色的?”柳蘅好奇地问道。
阿莲笑道:“宇文七公子的头发倒不是黄色的,是褐色的打着卷呢。若七公子和二公子一样的又黑又直的话,大概会更俊吧。”
“那左眼的眸色呢?”柳蘅又问道。
阿莲摇了摇头,“婢子只是卑贱之人罢了,哪里敢直视七公子呢?”随即笑着看了小几上的书信一眼,道:“若娘子实在想知道,不如给七公子去信问一问呀?”
柳蘅听出了阿莲的打趣,假意瞪了她一眼,打发她出去了,心中却在想是不是应该给宇文七回封信呢?被一个少年郎君爱慕着,让自觉有一颗老心的柳蘅都有点荡漾了。
柳蘅还没有决定回信,傍晚应姐妹们之邀去水榭玩儿,她到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少女们和大夫人、二夫人小白氏的说笑声。
水榭四周早就摆上了驱蚊的熏香,水榭中也摆了两个冰盆,颇为凉爽,但众人还是人手一只团扇摇着,柳菂更是摇着一只黄金泥柄的美人拜月的绢纱团扇倚坐在小白氏的身边,看见柳蘅进来了,说话的声音更大了:“……伯娘,咱们家里最受人喜爱的小娘子来了呢,这都回长安了,北地的书信还总是不断。哎呀,想想真是羡慕呢。只是不知那写信的人到底是谁,竟让我们的九娘连长安的宴会都不喜呢……”
大夫人的微笑微敛,见小白氏不阻止,只得轻咳一声打断了柳菂的话,招手让柳蘅到身边坐了。
柳蘅看小白氏边上柳菂中二的样子,暗哼了一声,甜笑着对大夫人道:“伯娘,这日我在书中看到了一人说了几句话,感觉颇为有趣呢,今日就说于伯娘和众位姐妹听听,权当是我来晚的赔罪。”
众人来了兴趣,都催促柳蘅快快说来。柳蘅顿了顿,视线轻轻地从柳菂身上扫过这才开口:“那人说,世间最好的复仇方式,便是养坏自己的女儿;然后把女儿嫁给他儿子,对方家自然祸起萧墙家破人亡了。”
柳蘅看众人都怔住了,才将目光移向小白氏,甜美的微笑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二伯娘,六姐姐这样子,你是对谁有深仇大恨呢?”
一时间亭中众人神色各异,只小白氏同柳菂气得面红耳赤,指着柳蘅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求收求评呀,看到收藏和评论就感觉有点心塞,阿桥真的好久都不曾这么勤奋了,求安慰求鼓励!
☆、只疑云雾窟
柳蘅自知小白氏不会善罢甘休的,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管柳赟到底是如何想自己这个女儿的,也不能不维护她。嫡长女可不仅仅是一个名头而已。而且就算事情闹到白太夫人面前,她还有最后一手。
小白氏气得很,同大夫人道:“阿嫂若是不教训柳蘅,我就亲自去闹柳赟和太夫人去。让他们看看,柳蘅是如何目无尊长的。”
大夫人心里虽觉得柳蘅说的话极为有道理,但却还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劝小白氏道:“不过是小娘子的闲话罢了,弟妹何须放在心上?要说得到目无尊长,九娘也算不上的。”
小白氏冷声看着大夫人道:“阿嫂这是铁了心要护着柳蘅这丫头了?那好,我这就去见太夫人……”
小白氏的话还未说完,却被女儿的尖叫声个吓到了,扭头一看也吓得慌,竟是柳菂与柳蘅两人扭在一起出了水榭掉入了荷花池中。
大夫人也急了,忙对着婢女仆妇们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救六娘和九娘起来?”
小白氏厌恶柳蘅不假,却更加担心柳菂出事,也赶紧让婢女们救人,嘴里却还骂道:“若是六娘有个什么不好,我定不会放过柳蘅你这野丫头!真真是乡下人,不但目无尊长,还这般野蛮……”
几个小娘子哪怕是一向自视甚高不喜嫡出的柳芊都听不下去了,更不要提柳芙了。她愤愤地开口道:“二叔母,你与母亲讲话没有看见,我们可是瞧得清清楚楚的,是六娘先动手的,她想打九娘,九娘避过了她又推九娘,她大概是太用力了,竟与九娘一道落了水的。二叔母若是不信,问八娘便是,她可是也瞧见的。”
小白氏的责骂声一顿,看向柳荻。柳荻郁闷地点了点头,“阿娘,五姐说的就是事实。”她早就觉得柳菂该好好管教一番了,可惜阿娘一直不放在心上,现在出事了吧。她查金城公主的事儿还没有丝毫的头绪,家里又闹了起来,真是让人闹心。柳荻想到柳家还不到三年就会倒塌,只觉得时间紧迫,同小白氏说话也就冲了许多。
“阿娘,该好生管教六姐了。出门去赴宴十次有九次,六姐会闹出事情来。在家里也不是和这个姐姐拌嘴,就是和那个妹妹吵闹。她这样的性子您在不管教,名声给闹坏了,丢的可是柳家的脸,连累的也是我和众姐姐妹妹们。”
小白氏也知自己对柳菂放任了一些,可长女已经出嫁了,小儿子天天上学读书,且多是丈夫和大伯来管教,小女儿又是个省心懂事的,根本不用自己操心,唯一亲近些的能操心的就是二女儿了。被小女儿这样说的一瞬间,小白氏有些心虚,随即又有些恼羞成怒,瞪着柳荻道:“我是你阿娘,五娘是你的同母姐姐,八娘你竟然这样说我与你阿姐?我看你是跟着柳蘅她们学的,没大没小。果然不能让你住到金蕊院去,明天你就搬回来!”
一边的大夫人、柳芙等人都听到了小白氏的话,心中都觉得无语。恰好两个会水的仆妇已经将柳蘅与柳菂自荷花池中救上了岸。也顾不得小白氏了,看见两人浑身湿漉漉地惊魂未定的样子,大夫人忙让各自的婢女送两人回去,这晚的“消凉”小聚,便闹剧般地落下了帷幕。而九娘子怒起顶撞二夫人,与六娘子扭打一团落水的事儿,不到小半个时辰便传遍了柳府。又小半个时辰后,隔壁的晋阳长公主府也知道了。
柳二郎难得休沐日,也没有和同僚应酬,就在家中陪着妻儿。夫妻俩正腻歪着在一起,听到婢女来说了事因后,都有些无语。
柳二郎更是诧异道:“我倒是听说了六娘有些骄纵,但是今日这般可是凶悍了。还有九娘,你之前不是一直说她性子温顺,不像在河北长大的女郎,反倒像是从江南来的?今日怎么也这么厉害了?”
长孙氏妩媚的大眼瞟了柳铄一眼,脆声笑道:“这九娘今日可算是发了回飚。我前日还和大嫂说道九娘会忍到何时呢?能忍六娘一个半月,也可算是忍功了得了。你是不知六娘那张嘴多臭,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往外蹦。我都怀疑她是被二叔母给宠坏了脑子。”
柳铄眉头一皱,“终归是自家妹妹,你这些话也太难听了些。”
长孙氏不高兴了,挑着英气长眉道:“你以为你这话是我说的?可是怪错了人。这些话是大嫂说的。再则我到底是说的真话,不信你去问五娘去,她可是你的亲妹子。”
长孙氏说完就起身,“九娘那个身子骨,可比不得六娘。虽说现在是夏日,但也不能轻忽了,我去看看她。”
柳铄赶忙跳下榻两个大步就拉住了长孙氏,笑点着她的鼻子道:“娘子勿恼,为夫向你赔礼了。”
长孙氏也不是真的恼了,见丈夫来哄自己,脸上复有露出了笑容,搂住了柳铄的脖子,仰头就用力地亲了一口后推开了他,咯咯笑道:“好了,我恼谁也不会恼夫君你的。我去看妹妹了,一会儿回来再陪你啊。”
柳铄呵呵一笑,凑近长孙氏也用力地亲了一口方低声道:“你去九妹妹那里时,仔细打听下到底是谁与她写信的。可真是她王家舅父?”
长孙氏的眸子闪了闪,没有问什么点了点头应了。长孙氏对柳蘅的印象确实不差,但是这隔房的小姑子自然是没有丈夫重要的。不,应该说是在长孙氏的心中,即便是父母孩儿都不及丈夫柳铄重要。所以柳蘅不知道,她的书信被人惦记了。
柳蘅刚从浴桶里洗刷了一遍起来,披着一件宽松的浅绿色的旧绸袍子坐在铺了冰丝凉席的榻上,由着几个婢女擦头发的擦头发,熬姜茶的熬姜茶。
阿杏边给柳蘅擦着头发边不停地唠叨:“九娘子您明知道六娘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呢?这次更是惹怒了二夫人,还同六娘一道落说了,明日太夫人那边肯定会有话的。娘子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三郎主虽隔一两日就往这边送东西,待娘子您却并不太亲近,若是二夫人坚持要罚你可就没人护着您了……”
柳蘅喝了一口姜茶打断了阿杏的话,“好了,我知道了。二夫人坚持罚我,怎么罚?难道我说的是假话?说我目无尊长,证据呢?还有,阿爷待我虽不太亲近,但是他一定会护着我的。”
阿杏和阿桃都不知柳蘅哪里来的信心,都暗想难道是三郎主私底下和九娘子说了什么?两人顿时都不在着急起来,而门外也响起了阿莲的说话声,细听一下,竟是大少夫人柴氏和二少夫人长孙氏一同过来了。
柳蘅作势要下榻,却被快步走近的长孙氏给拦了回去,“九妹妹你就好生躺着吧,可用了姜汤?”
柳蘅略带歉意地道:“已经用过了。都是妹妹的错,竟惊动了两位嫂嫂夜里过来瞧我。”
柴氏笑道:“九妹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关心妹妹也是应该的。只是九娘你今日也太冲动了些,即便是六娘那些话太过了,你何必当着二叔母的面发作呢?二叔母这个人最是护短了。”
柳蘅苦笑道:“我一时脑子发热就什么都顾不得了。”随即又抬头硬声道:“不过二嫂再护短也得讲公道吧。她说我目无尊长,可六姐却是对妹妹毫无友爱之心。我纵使有四分的错,那六姐就有六分的错。我若是受罚,六姐也得跟着。”
柴氏和长孙氏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从前对柳蘅的认知得修正几分了,这不是个软绵面团,而是带刺的玫瑰。看着美丽柔弱骨子里却是藏着刺的。
长孙氏爽朗一笑,双眼晶晶亮地看着柳蘅:“今日你不能忍,是不是六娘说到了那个给你写信之人?真是你王家舅父?还是哪家的小郎君?”
柳蘅也不藏着掖着,点头道:“与我写信的除了王家的舅父,也有一位郎君。只是他的身份我此时还不便告知。待我回信去询问他后再告知嫂嫂吧。”
长孙氏却是不依不饶,“告诉嫂子吧,我又不会四处去宣扬。大不了我答应你连你二哥也不说?快告诉嫂子到底是哪家的小郎君,我们九娘都回长安了还念念不忘。”
柴氏心中虽好奇,见柳蘅不愿意说便没有多问,不过心底却是有些诧异长孙氏的不依不饶了。二弟妹从来不是热衷她人隐秘的人呀?今日是怎么了?
柳蘅看长孙追问不休,心里也起了疑惑,她脑中各种厉害关系转了一圈,便笑道:“那嫂子可答应我了,便是二哥也不能说的。”她又嘱咐了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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