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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哪有师兄好玩-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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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影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全靠一贯没皮没脸练出来的一身精神素质才保持脸上不动声色。然而仔细一看,成云烟说完这句话根本没看他,而是紧紧盯着剑千山。
……啊?
星河影是真的一脸懵逼,剑千山也是十分迷茫。反思片刻,自己的确没得罪过此人。
应该说,中原武林里,应该是没有他得罪过的哪位掌门人……
剑千山想问他何出此言,然而问归途却是突兀又笑了一声,这一声笑,说是冷笑却更多嘲弄,说是嘲笑却冷得让人牙花子都发凉。
一声笑之后,周围似乎都静了下来。成云烟沉默地看着他,剑千山忽然有种十分不安的感觉。风鹤鸣只是略略敛眉,星河影看看他,突然意识到这次武林大会,折柳山庄的庄主风过柳并没有出席。而死了弟子的隐龙帮,这时候也坐在大殿里。贺青玉不在,只有隐龙帮的掌门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着剑千山。
眼神里,是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缭绕不去的恶意。
到底为什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问归途却是眼里含笑,是那种温和明朗的笑。他看着剑千山,眼里都是柔软,像是春风拂过潋青峰上翠玉湖:
“千山,当年你加冠成人的时候,我问过你一个问题。若你生身父母都还在世,却都是罪行累累、甚至罪无可赦之人,你该如何面对他们?”
这个问题,他早就问过。
他也早就回答过,如今只不过是再回答一次——
“生我者父母,身体发肤,无不承其恩泽。虽未得养育之情,但也有造化之恩。若他们需我赡养,我便责无旁贷。至于恩仇血债,父债子还,天经地义。他们做过什么、亏欠了什么,我还。”
星河影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猛然一把拽着风鹤鸣的衣袖转头看着他。风鹤鸣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回头,看着星河影,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星河影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果然听到了成云烟再次带着盛怒的声音炸了开:
“你还?!二十五年前水风清里通外国、联合女真雪狼堡害得苍蓟关一夜失守,这笔债你还得起吗?!”
什么?!
“二十三年前水风清率逆天命魔教,几乎覆灭了整个正道武林,这笔债你还得起吗?!”
“你爹是魔教的教主,你娘是雪狼堡的探子,你一个正道叛徒和异族细作的私生子,你有什么脸站在整个正道武林面前?!你有什么资格接过凌虚剑门的掌门传承!!”
剑千山惊骇之中转身看他,脚下忽然不稳。然而一只手却在后面扶住了他的肩膀,是问归途站在他身后,慢慢抬眼看着成云烟,那双眼里的湖水大抵已经结了冰,望去只是肃杀冷意:
“问得好,只是在下也有一句话问成掌门——他是我问归途的亲传弟子,他如今接过我问归途的掌门传承,说到底是我剑门家事……与你们又有何干?!”
第84章 师父不让我欺负傻子
问归途的脸上带着冷笑,突然锐利起来,便像是一把剑猛地绽出剑气,杀意与压迫逼得人节节败退——
“江湖上除了剑门,哪家门派选个掌门还得请别人来掌眼的?以往请你们来不过是客气一番,倒是一群人越发厚了脸皮,连我传位给谁都要置喙。莫不是日后少林寺选个住持方丈,还得请几个阿猫阿狗过去公证一番?!哪里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在我剑门撒野?”
“问归途!”成云烟愤然起身,一掌下去拍得座椅扶手顿时碎成了木头渣子,抬手指着问归途便是须发皆张,“你说谁是阿猫阿狗!?你凌虚剑门中人离经叛道,水风清那个叛徒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他的野种如今站在这里,你明知这杂种的身份,不交给正道公断,还要让他接手凌虚剑门?问归途!你根本就是正道败类!”
话音落,却是一道厉风陡然袭来。剑千山背后一寒只见问归途突然掠过他面前,道心归崖剑呛琅一声出鞘,而后是一道白影闪过眼前。再看清时问归途背对武林群雄又是站会神台之前,大袖一翻又是一声脆响,道心归崖入鞘。
血腥味在大殿弥漫开来,而后是成云烟踉跄一步跌回座椅。并没有血溅三尺,只是他颈间多了一丝极细的血痕,再深上半分,就能要命。
而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一人看清问归途是如何出手的。
一股冷意在大殿弥漫开,而后问归途慢慢转身,剑千山似乎看到他眼里红光一闪而过,却只是短短一瞬。
而后,是他只在幼年时见过的,问归途严肃刻薄的模样:
“我若是正道败类,在尔等走上长云峰的时候,就已经要了你们的狗命。”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不屑,唇角是抹冷笑。
“问归途!!”
“还有。”问归途忽然打断了成云烟的怒喝,眼里带着冷也带着杀意,“水风清虽已为魔教教主,这笔账却不能就这么烂了。当年之事错综复杂,我虽奉师命追杀,却只是为了清算他同门内斗的罪责。至于你们口口声声他通敌叛国,我倒是要问你们,可有证据确凿?!
“不过是看到他与雪狼堡女子衣衫不整同处一室,即使捉奸在床,又如何确定他并非受人陷害?!苍蓟关布防图本该在帅帐之内,又如何能经过他手流落出去?!
“他屠杀正道豪杰,这笔血债我认,然而当年又是谁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星河影突然想起水风清在提到问归途的时候,眼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他不知道那种感情到底叫眷恋还是绝望。还有在眠狼穴的时候,他随口追问水风清到底和问归途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水风清眼里,那种绝望或者眷恋的情绪变得更浓,让星河影在一瞬间后悔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话。而他说……
“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
水风清是这样说的,简单几句叙说,却是带着嘲讽的语气。他说当年是他“通敌叛国,受女真雪狼堡间谍引诱,出卖本门秘籍。又因为被同门二师兄撞破,杀人灭口,成了武林公敌。”
可是他说的是出卖本门秘籍……不是苍蓟关……
苍蓟关……
凌虚剑门在关内,逆天命所在的万仞谷更要往南。苍蓟关当初战乱连着饥荒,鸟都不往那边飞,水风清,为什么会刚好到哪里,刚好收养了他?
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亏欠,所以,要回去看看?
没人注意到星河影脸色变得煞白,因为问归途忽然又是笑了起来,唇边带着寒意也带着狂妄:
“正道血债我认,虽然俗话说父债子偿,但是毕竟还有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那个不成器的爹一天都没带过他,要是想让他替水风清那个王八羔子还债,倒不如趁着今日人都到齐了,都找我来!”
雾草。星河影回过神来就听见那句“王八羔子”,看着问归途只觉得嘴都合不上了。骂的真好,不过这还是我那个天天招猫逗狗不务正业的师父吗?
风鹤鸣却是略一皱眉,看着成云烟那一脸的煞白,脸上露出极是担忧的模样。星河影倒是知道他在想什么,问归途的确有足够的资格与能力来斥责这些人,然而这样便是几乎与整个中原正道结下梁子。他以后可以不管不顾,剑千山呢?等到问归途百年之后,他接手凌虚剑门,这些人难道不会给他难堪?
显然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问归途忽然笑了一声,转眼看着剑千山:“千山,日后的路,都是要你自己走的。”
剑千山在初时的惊愕之后,却是迅速恢复过来,此时听见问归途一句话,便也笑了起来:
“师尊替弟子斩断了那些陈腐的规矩,弟子感谢还来不及。若是日后如何走路都要师尊来教,弟子倒也没有脸面接过师尊的剑。”
虽然是几乎挑衅了整个中原正道,然而却也把所有化了脓的腐臭都翻到了太阳底下。这些人已经认定了剑千山是魔教孽种,那么他谦和忍让也只能让这群人更是得寸进尺。
便索性把所有东西都打个天翻地覆,后面的路,就算是跌跌撞撞,却也能好好走下去。
成云烟的手都在哆嗦,星河影突然就觉得是十分同情,老头别再给气出个好歹。一屋子人就他一个先跳出来,十足十的出头椽子。剑门毕竟担着个正道首座的名声,问归途虽无武林盟主的虚名,却怎么也算得上是正道元首。成云烟虽然年纪比他高,然而若是论资排辈,他又何如问归途声名远播?
怕也是个被正道诸人当枪使的傻子。星河影看着成云烟是满心同情,却见成云烟是咬着牙又复起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问掌门,你要想好,莫养出一只白眼狼,等到日后他再反咬你一口!”
问归途眉头一皱,却是听见星河影突然笑嘻嘻又是一句:
“师父,莫要动怒,成掌门果然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看不清我家师兄玉树临风少年英才;也有点耳背,怕是来剑门的许多日子,都没听见有口皆碑地夸奖我家师兄。”
……什么就你家师兄?剑千山和风鹤鸣果然是跟他相处久了,抓住的重点与众不同。倒是成云烟拂袖带着不屑:
“世事无绝对,你今日看他貌似纯良,却不知他早晚会是狼子野心!”
这话说得着实过分,星河影却是眨了眨眼,笑眯眯开口:“您觉得,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吗?”
完了……
明心长老虎躯一震,一手扶额。风鹤鸣与剑千山各自是暗戳戳为成云烟在心里点了根蜡烛,希望老头今天别被星河影活活憋死。正法长老看着他们三人脸上的神色,只觉得这三人应该是都遇见过什么不得了的套路,只是一脸懵逼还没明白发生了啥。
成云烟只一脸的蔑视,记住了这个牙尖嘴利的臭小子:“自然是没有的!”
“绝对没有吗?”
“绝对没有!”
“……”
一片诡异的沉默。
成云烟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着星河影:“你怎么不说话了?!”
星河影抿着嘴像是一脸为难,终于慢慢开口:“我师父……他不让我欺负傻子。”
第85章 试拂铁衣如雪色
所谓不欢而散,除了一群人吵得面红耳赤之外,还有一种表现形式就是有人被气得当场背过气去,最后一群人扶着他匆匆离席,莫名其妙一个收场。
星河影这时候慢悠悠清清嗓咳嗽几声,于是剑千山顺手从神台上摸了个橘子丢给他。星河影一把接住,美滋滋剥橘子,嬉皮笑脸的模样说不清带着多少的嘚瑟。剑门嘴炮担当果然不是吹出来的,活生生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一句顶着一句呛到晕过去,嘴炮小能手美滋滋。
行吧,起码有他在,以后打嘴架上,剑千山是不会被人欺负了。问归途有一种迷之安心,抬手摸了一把他的头,而后转身对剑千山招了招手,从正殿神台旁的小侧门走了出去。剑千山一怔,正法长老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吧,他等你呢。”
剑千山沉默了片刻,目光停留在正法长老身上。而后是重重一颔首,握紧手上道心归崖剑,追了出去。
问归途的脚程很快,剑千山只是慢了这几步,再看他的时候就见他迎着满天的风雪已走出了很远。剑千山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提起一口气大步跑起来追了上去。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问归途回头。雪地上除了他留下的两行足迹之外,又多了剑千山跑过来留下的脚印。即使有轻功能踏雪无痕,但也没人闲的走路也非要用飘的。问归途略是缓了一步等等剑千山,而后在他跟上自己的步伐之后,又是慢慢走了起来:
“千山,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吗?没有的话,陪着为师到处走走如何?”
剑千山便笑了一声:“既然师父有令,弟子就算有事也是没事了。”
听他这么说,问归途略带些讶异一般看他一眼,而后是略略一笑:“跟阿影学坏了。”
于是剑千山亦是笑了一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有理。问归途略略颔首,脚下却是有个方向的。剑千山随他走了几步,便意识到了这方向是去悟体渊。
门内弟子,静思己过之处。
“师父……”他开口,问归途便对他摆了摆手:“不急,你想好再说。”
于是他乖乖闭上嘴,跟着问归途身后。有小弟子在雪地里撒欢,问归途虽然会向他们微笑,然而脚步却始终未停。剑千山沉默地跟上他的脚步,穿过广场、路过经房丹房,从论剑坪外经过,最后终于到了悟体渊。问归途依然沉默,只是又走了几步,走进了悟体渊深处的一棵大树下。这应该是一株碧桃,只是此时掉光了叶子又落着满树的雪,看起来却是和归墟崖顶的那棵老松有些相似。
问归途忽然有些恍惚,上次他带着星河影进来,这一次是剑千山。其实他自己才是最该留在此处的人,只是他却总披着冠冕堂皇的外衣。
在他恍神的瞬间,却是身后雪地窸窣响动。问归途回头,是剑千山将道心归崖剑插在雪地上,而后直挺挺跪了下来。双膝贴着雪地,腰背却挺得笔直。抬着头看着他,那双眼里是问归途很久都没见过的东西——
“师父,弟子不肖。剑门传承事关重大,弟子……不配。”
问归途没有急着扶他起来,只是低头看着他,眼里很平静也很冷。开口的时候声音平和却也极冷,不像是平时安抚弟子的言语,只是淡薄:“千山,刚才你也看到了,为师早就知道你的出身。但是为师不介意,你又有何挂怀?”
“弟子并非因此。”
剑千山看着他的眼睛,回答的坦然。于是悟体渊里又是悄无声息的沉默,这样的寂静比刀兵加身还能逼得人发疯。问归途看着他,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是已经不断告诉自己平静下来,开口却依然无法平静:
“师父为了保全弟子,不惜在中原正道面前刀兵相见……弟子铭感五内。师父多年来悉心教导,弟子虽然愚钝却也可悟得一二。只是,剑门虽不强求门下入道,然而历代掌门均必须出家修行。弟子……做不到。”
做不到。
他可以说还不行还太早要等一等要静一静,他可以用无数种借口拒绝,可他偏偏说的是做不到。
于是问归途低头看着他,山谷里忽有狂风,吹得树上的雪天上的雪全都放肆翻卷。然而剑千山并未被这样的雪花打的满脸冰冷,因为问归途就站在他前面,刚好是挡住风雪的方向。
剑千山看着他的眼睛,其实师父是很奇怪的一个人。他记得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师父其实并不像现在一般宠爱他们这几个徒弟。曾经师父是很严苛也不苟言笑像是正法长老一样的人,然而他却一直在慢慢改变。剑千山意识不到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问归途严苛的模样了,直到今天,他忽然又在问归途的眼里看到了和从前一样的淡漠:
“做不到……是因为星河影吗?”
剑千山在他的话里,嗅到了一丝杀气。他忽然觉得冷,像是漫天的风雪都劈头盖脸地打在了骨头上,连血都被杀意冻成了冰。他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对战,只是还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寒意。
“——师父?”
问归途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声音比寒风还要冷:“千山,你可知道,如果你不接掌门之位,等到我撒手人寰的那天,今日在场这些人会做什么?”
“弟子想过了。”
“想过了?所以你就觉得整个剑门百年传承就算在这里断掉也不如你们之间区区私情重要吗?!”猛然间一股压力,其实并不是问归途的内劲,只是他杀气带着怒意的气势压了下来——“你知道星河影背后是谁?你倒是愿意为了他放弃这个放弃那个,可你知道一旦今天大殿里那些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你又会沦为什么?!剑门又会如何?!剑千山!为师养你二十四载,何尝教了你因私废公因小失大?!”
“师父!”
剑千山迎着这股杀气,咬牙又是开口:“师父,我不傻。”
“……你说什么?”
“师父,”剑千山却是忽然站了起来,看着他,“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你就没有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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