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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槿如画-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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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来,无论刮风雨雪,鱼落都会按时地将訾吟风的短筏送到她的手上。
无论受了怎样的委曲,无论受了多少挫折,每每想起那些短筏,便会充满信心和希望。
短筏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期望,期望他凯归之日,对所有承诺一一兑现。
眼前的一幕,她该如何面对呢?为何如此难过?为何如此地伤心?为何连呼吸都如此的困难?为何心中还有被背叛的屈辱?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只是异世界的一抹幽魂,为何会对这人有那样多的情感?这四年她把他当成了什么?当成了什么?
宣隆帝瞪着黑暗中人影,眼中却是闪过一丝喜色,厉声道:“还不退下!”
在众人不察的角落,西乐嘴角略带讥笑。
訾槿被宣隆帝的怒吼声拉出思绪,她艰难地挪动着双脚,一步步地一步步地朝床边走去。缓缓地走近,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却是越来越清晰。
“訾槿?!”宣隆帝故作惊讶地道。
宣隆帝身下的人听到此话,身子猛地僵硬,颤抖地瞪大了眸,望着对面的人。
四年的分别让一个孩子长成了少年。她还和当年一样矮小黑瘦,只是那双从无波澜的双眸,此时却布满了伤痛。
“放肆!还不退下!”宣隆帝的喊声将两人拉出思绪。
訾吟风挣扎将宣隆帝推开,喘着粗气拉扯自己的衣服,却怎样都拉不到一起,手都在颤抖。
“哈哈哈……”訾槿指眼前的人放声大笑。
“槿儿……我……”訾吟风衣衫不整慌乱地冲下床去,却是无力地狠狠地摔了下去。
“快走!若是惊动侍卫就麻烦了!”西乐从角落窜了出来,拉着訾槿就往外面跑。
訾槿没有挣扎,木木地被西乐拉着走。她一直回头望着慌乱穿衣的訾吟风,木木地望着。
终于知道为何皇帝的寝宫连个侍卫都未见到,一国之君和自家大将军干如此苟且之事,是难启齿。
“想走!当朕的寝宫是什么?!”宣隆帝追了出来,訾吟风跌跌撞撞,艰难地跟了出来。
訾槿敛下眼眸,从西乐身上拿回包袱,掏出几样东西揣入怀中,后又将包袱牢牢地捆在身上。
西乐看着訾槿木然决绝的面孔,知道訾槿一定会随自己走,心中已无半点紧张,演戏本来就是要演全套才好。
訾吟风喘着粗气追了上去,惊慌地望着訾槿道:“槿儿,你是……是要走吗?”
訾槿的眼睛闪过一丝茫然:走?天下之大该去哪里呢?要走吗?四年里唯一的信念也已背叛了自己,该让她如何自处呢?这里本不是她的归处,不走又能如何呢?但是走,又该去哪里呢?该去哪里呢?
西乐眼看訾槿的表情有所松动,急忙扯了訾槿一把:“小哑巴,他三日前早已回来,回来后就在老皇帝的寝宫一步未出!”
大批的大内侍卫围了上来,西乐拉起訾槿就是一个纵身,中途却被一个白影拦了下来,眨眼间将訾槿抢了过去。
西乐着急地想抢回訾槿,訾吟风气息不定身形不稳,毫不恋战地飞出了侍卫的包围圈。
“槿儿……我很想你。”訾吟风微喘着,将头放在訾槿的肩膀上,颤声道。
訾槿猛地推开身边的人,訾吟风后退了一步摔倒在地。
訾槿不知訾吟风虚弱至此,忙上前两步想去察看。訾吟风衣衫不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望向訾槿。訾槿定定地站在原处,眼底滑过一丝伤痛。
訾吟风双眸满是期望,将手伸向訾槿,见訾槿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爱卿,朕一直想不出,你何时有了个如此大的儿子,你现在是否要与朕说下。”宣隆帝将訾吟风扶起,纳入自己怀抱,轻声问道。
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相互拥抱的二人,訾槿怒极反笑,嘴角上扬,一脸的讽刺。
战场无情,后宫有情,夜夜当妃姘。脱了战袍换云裳,下了战场上龙床。
訾槿缓缓地伸手在怀中摸索出一个纸袋,凝视了良久。她缓缓地打开纸袋,将所有的纸筏,全部甩了出去:霎时漫天雪花,飘落了一地。
宣隆帝眼底一片冰冷,伸手捞起其中的一张纸,看后微微一笑。他狠狠地捏住着訾吟风的手:“看不出爱卿这些年,倒是学会了在朕的身上用心计了,说!他到底是谁?”
訾吟风脸色灰白一片,他愣愣地望着满地的纸屑:“槿儿……不信我了吗?……不再信我了吗?”
“小哑巴!事情解决了没,解决了就快点过来!”西乐站在包围圈内,静静地看着事情如设想般发展,可当她看到訾槿满是决绝的眼神之时,终是忍不住出声。
訾槿慢慢地看了訾吟风一眼,眼中已无喜悲,毫不留恋地转身朝西乐的方向走去:来时无牵挂,去时无尘埃。终是能离开这个虚伪和无情的地方,没有谁再值得自己留下来了,没有谁值得自己牵挂了……
訾吟风眼底一片悲绝,他拼命地想挣开宣隆帝的钳制,却被宣隆帝紧紧地捏住了命脉。
訾吟风望着訾槿的背影,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听到宣隆帝阴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爱卿若是不想他死,最好莫再挣扎。朕今日要亲眼看着爱卿被最爱最亲的人遗弃,让爱卿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远,却只能无力地望着他的背影。朕要朕曾经受的伤痛加倍地还给爱卿。”话毕,宣隆帝趁訾槿不察之时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塞入了訾吟风口中,低声道,“听闻爱卿的爱子精通药理,若他一会忆起爱卿的异样,定会察看。朕今日便让他对爱卿绝望!”
訾吟风望着眼前,早已被仇恨蒙蔽了的宣隆帝:君赢……君赢,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訾槿毫无阻拦地走到了西乐身边,侧目望着周围的人。
西乐明显松了口气后对宣隆帝高声说道:“今日本宫便把他带回我辰国,以后决不会让他踏进月国半步,还望皇上成全。”
“公主本就是自由之身,随时可以离开,但你身边的乃我朝英远王之爱子,你怎能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宣隆帝淡淡地说道,语气之中却无半点阻止之意。
“陛下有所不知,訾槿与本宫早有肌肤之亲,本宫怎能再与他分离?”西乐似是幽怨地看了訾槿一眼说道。
訾槿狠狠地瞪了西乐一眼: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西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骗他们的啦。
“爱卿,看见了?你心心念念的好儿子,要与他的小情人双宿双飞,要弃你不顾了。”宣隆帝温柔地附在訾吟风耳边,低喃道。
訾吟风虚弱地喘着粗气,深深地看了一眼宣隆帝,嘴角却挂起了淡淡的笑容:槿儿,与西乐并无瓜葛。
宣隆帝看到訾吟风笃定的笑容,心中顿时厌恶万分:“爱卿可知,他一去便再不会回来。”
訾吟风脸色一青,急急地望向訾槿的方向,欲言又止,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哀恸。
“父皇!訾槿年幼无知冲撞了父皇,望父皇宽恕。”不知何时,君赤已来到宣隆帝的身旁,鱼落紧跟在他的身后。的7f
宣隆帝淡淡地抬起手,让他们起了身。
“小哑巴,咱们快走吧。”情况有点失控,不该出现的人却在此时出现,西乐终是怕事情有变。
訾槿看向君赤,木着脸摇了摇头。
西乐眸光一凌,脸色阴沉了下来,一把抓住了訾槿的手,冷声道:“小哑巴,你闹那么大的动静,该不是又不和本宫走了吧?你可要想清楚,若是留下的话,依月国皇上的行事手段,定会叫你生不如死的。”
“放肆!父皇岂容你这异国人诋毁!”男子斜飞眉,丹凤眼,挺鼻薄唇,修长的身段,定是来时匆忙,仅以一根丝带系在脑后的长发。他步履十分急快地朝宣隆帝走去,目光不经意投向西乐的方向,露出一抹冷厉的笑——太子君凛。
宣隆帝当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仍面不改色地抱着訾吟风,訾槿恨恨撇开脸,心底的悲伤再次涌出。他们两人的事,怕已早已人尽皆知,独独地瞒住了自己。
却不知君赤与君凛对訾槿的出走紧张万分,早已无暇关注宣隆帝的万分不妥。
“槿儿莫要走!我定会实现对你的承诺……此生我不会再骗你,相信我……槿儿。”依在宣隆帝怀中的訾吟风,所说之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主子,将军这些年对你的用心,到了此时你还不明白吗?你莫要信了他人的一面之词!”鱼落盈盈的美目,早已一片泪光。
“訾槿,你父如此为你,你怎忍心放下他,就那么一走了之?若是你走了,我父皇定不会饶他。”袍袖下君赤的手紧了又紧,脸色铁青。
“死哑巴!你以为你走得掉吗?”君凛阴沉的冷笑让人心底发寒。
訾槿面色冷峻,双眼无悲无喜地直视訾吟风苍白的脸庞,良久后,缓缓地开口道:“我到底是谁?”声音稚嫩而沙哑。
众人皆目瞪口呆地望向訾槿,唯独西乐脸色冰冷一片。
“槿儿,你会说话?”訾吟风声音哽咽。
訾槿不再多说,只是用询问的眼光望着訾吟风,御林军的火把将宣隆帝的寝宫照得有如白昼。
訾吟风终是张了张嘴,最后却是无力地合了上,面色又白上了三分。
西乐暗中拽了拽訾槿的衣襟,示意快点撤退,眸中已有焦急之色。
“主子,你……你莫要如此地对待将军。”鱼落双眸含泪,眉宇紧锁。
訾槿抬起头望着鱼落,缓缓道:“鱼落,这些年我对你如何?”
鱼落抬眸与訾槿对视:“主子对鱼落情同手足。”
訾槿望着鱼落无愧的美目,良久,沉吟道:“你可曾真心对待过我呢?你是訾吟风的心腹,你忠于他,你没错,但你与二皇子又是什么关系呢?你屡次对我说二皇子的种种好,又是在图谋何事?三皇子对你倾心一片,但你却又与二皇子关系暧昧,你到底有几颗心呢?这些年,你真真地拿我当主子了吗?”一句一句的疑问,毫无情绪的陈述。
“鱼落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主子……”
訾槿低声道:“鱼落……晚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已晚了。”
“槿!休要再胡说,若你现在回来,父皇定会留你性命的。”君赤曾纯真一片的眸子,此时满满的心焦。
訾槿淡淡地笑了笑,温柔地说道:“三殿下,你有何资格对我说教?当年你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无论是丞相的势力,还是上将军的势力都与你无关。但你有颗七窍玲珑的心,在御花园家宴那日,你便看出訾吟风对我的不同,孤注一掷地把筹码押到我的身上。你确实有演戏的天分,如果不是那天我不小心偷听到你与琳妃的谈话,至今都不知,当年那个纯真的娃娃为委屈与害怕所流出的晶莹的纯白的泪水,只是为了博得权利与出位的污水。我把你当亲弟弟一样地对待,你却从始至终都将我与你的感情利用得彻底。你确实得到了訾吟风的支持,得到如今的地位,但你又满足了吗?你知我即将出宫,于是用尽办法让我将鱼落许配于你。你知道依照我性格,就算我出了宫,也定不会让鱼落与你一同受苦。”
“我……”君赤脸色煞白,想分辩却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槿儿……我知你对宫中生活深恶痛绝,等过了此事我便带你走,天涯海角,无论是哪里,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我什么都依你,什么都依你,我再不会离开你了,我再不会丢下你了……你还信我吗?……信我吗?……你信吗?”訾吟风脸色煞白,惊慌无比。
訾槿缓缓地看向訾吟风,轻声小心地问道:“訾吟风,我……我真的……真的是訾槿吗?”
訾吟风望着訾槿清澈的目光,微喘地笑道:“你便是我的槿儿。”
訾槿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你错了,訾槿她死了,四年前便已经死了!这些你知道吗?”
訾吟风眼中闪过慌乱:“不是……不是!你便是我的槿儿,我守着那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十多年,在我要放弃时要绝望时,你却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但是你却……却没了记忆。我不怪你,真是不怪你,不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訾吟风的话,仿若响雷一般将訾槿惊呆于原地。
没有灵魂的身体?是说訾槿本体吗?自己跟着訾槿的时候,訾槿确是从来也没有露出过属于人类的表情。
訾槿灵魂出窍的时候,明明就是个天真的小孩子,怎会没了灵魂?但是自己一进入这具身体便能看懂和书写这个世界的文字,对周围总有熟悉的感觉,这又是为何呢?
訾吟风见訾槿露出万分不信的表情,急忙道:“槿儿,纳蓝南族是神之遗族,若是能得到隐世之魂便能生还,我一直让你佩带聚魂玉与木簪,是怕你魂飞魄散……”
“纳蓝南族?……纳蓝风音?……”訾槿突然想起那一声声悲恸万分的呼唤,自己是跟随那呼唤而来到这个世上的。
遥远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叫着风音的名字:风音……风音……风音……纳蓝风音……似是思念,似是悲恸,似是期待。那声音如玉石碰撞般清冷,是他!白发男子!
訾槿将脑中的声音甩掉,凌厉瞪着訾吟风:“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你对我如此示好,如此欺骗,又是所为何事?你们古人个个对人貌似纯洁良善,却不知那心中早已千转百回,你休想我再信你们任何人!”
君凛望着訾槿冷笑道:“倒是看不出,你原是什么都在心里,以前倒是本宫小看你了。”
众人此时并未察觉,宣隆帝望着訾槿的目光,早已呆滞一片。
訾槿脑中混乱万分,若如訾吟风所说,自己真是的属于这里吗?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名字叫纳蓝风音,她是怎么死的?为何会记不起来?自己已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飘荡多久了?为何前世的记忆如此的模糊?如此的不清晰?难道自己真的是訾槿本魂吗?
不对,不对,她只是这个世上的过客。她虽是占了訾槿的身体但却为了訾氏一族,委屈自己过着犹如地狱的宫中生活,此时却也已不亏欠訾槿。
西乐脸色有点苍白,她狠狠地拉住了訾槿的手道:“我们快走!”
訾槿缓缓地将头抬了起来,微微一笑:是该告别了。
“站住!你还差本宫一个交代,本宫岂能就那么简单地放过你?”君凛眼看訾槿同西乐毫无留恋的一同离去,声音更是冷了三分道。
訾槿将头转过来,瞟了君凛一眼:“以前的种种都是你我,在这深宫中的乐趣罢了,我走了你岂不更省心。”多年的恩怨索性就今日一起解决吧,此生再不愿见到你们任何人。
君凛凤目一挑微微道:“你可知这么多人你都不曾亏欠,却独独地欠了本宫。”
訾槿瞪大双眼反问道:“我欠了你什么?”
“你偷走了本宫的心!你让本宫对你日夜念之。本宫为你不思寝食,你却没心没肺,你把自己的感情都用在那些对你别有用心的人身上,却不正视本宫的对待你的心。本宫大婚之前对你思念入髓,你却笑着与他人天涯江湖。你可知本宫的感受,只要你一个眼神,本宫就会被你拉出那冰冷的坟墓,可你却……你却伸出手将本宫推进坟墓,你可知本宫当时对你有多痛恨?你到底将本宫置于何地?”
訾槿彻底傻住!貌似猪头太子一直对她恨得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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