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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烨曲-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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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还就公然接受了,好吧,其实我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外祖母姓安,所以当初取名才找了个跟中文读音近似的名字。
不管我姓甚名谁,反正,这群传教士也懂得抬人,先要抬我,然后才能拿我当枪使,去跟皇帝要教区,要宗教地位,更进一步要地皮,要钱盖教堂。
这算盘倒是敲得叮当响,可我却不一定会上当,不过在我想好拒绝他们的言辞和理由前,我首先要面对的是圣餐会后这些传教士在西跨院中间美其名曰的聚餐。
我只能说很庆幸穿到了十八世纪,西餐已经大大改良,咖啡,巧克力,砂糖已经进入了欧洲人的餐桌,更庆幸的是这里是中国,茶叶,这个不需要担心,香料,更加不需要担心。
鸡鸭鱼肉,看餐桌上的一盆牛杂碎,一盘德国香肠,一只烤鸭,一盘火腿,除此之外就一盘蔬菜沙拉,每人一点豌豆汤,还不算太寒碜。
至少没有英国人的黑暗料理,对了,英国是新教国家,梵蒂冈跟人家有仇,所以来华的传教士里英国人甚少。
好吧,有自制奶酪,黄油,全麦面包,有几片华夫饼,难得,伊大仁是比利时人,再看看,有一盘意大利海鲜烩饭,好吧,中国出产稻米,不过京城这边的海鲜就有点贵了,这算是宴客的菜。
我觉得还能接受的饭菜,李光地却实在无法下手,尝了一口豌豆汤,直接吐槽,这什么味儿?
好吧,说到吃,西方人真的是从古到今都甘拜下风,我只能拉了拉李光地的袖子,暗地里又把请客吃涮羊肉的事儿说了一遍,他总算没有当场失礼。
我和李光地有些不屑的食物,那些在这里蹭饭的神父们却趋之若鹜,狼吞虎咽,在来华的十几个传教士中,只有三分之一在朝中宫中任职,也就是说剩下的都是没生计的。
这里是中国,老百姓不向天主教会缴税,用其他宗教的说法,只能是有钱人给点布施,你可没权力找老百姓要钱糊口。
☆、第五十二章 钦天监正
第五十二章 钦天监正
所以,这吃白食的多了,南堂的经费就紧张,难得今日改善伙食,还是借了我这个女人的由头,想起来有点啼笑皆非。
饭吃得差不多了,按照西餐的规矩,前菜,汤,面包,红肉都吃了,该说点正事了。
一桌子的菜,那汤我是不敢恭维,面包勉强吃了半个,烤鸭腿吃了三分之一,就指着那华夫饼,让我至少能吃个半饱。
等着南怀仁开口,李光地却问我,听说昨日在南书房,你跟明珠大人有过私聊,怎么,你这洋大夫也懂得拍马屁了?
卡,拍什么马屁,不过我很快意识到这是李光地的好意,他是让我不要参与清廷内部的党争,切,他以为我想啊,不过是帮惠妃带话给族中叔伯,这又惹麻烦了。
我尚未来得及解释,便被费因拉了起来,莫名其妙地发现一桌子的洋人全都举杯等着我说点什么,这场面顿时尴尬了,我转头,眼色询问费因,搞什么飞机?
“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约,你们每逢喝的时候,要如此行,为的是记念我。”
原来是吃完了说点套话,我赶忙一个人表演了一回,然后大家喝酒,伊大仁却没喝,继续举杯对我说:“感谢费因神父和莱斯小姐为了我们的传教事业带来的契机,做出的贡献,上帝保佑我们的教区早日正式成立,圣母玛丽亚保佑,阿门,莱斯小姐,请。”
我卡,我举着酒杯看了一圈这些宗教狂热份子的脸,最后回头莫名其妙地对费因点头,突然一盆冷水泼了出去,问:“请问皇帝陛下已经同意北京教区的成立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
费因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支吾半天说不出话,还是南怀仁帮他解围,打着太极拳和蔼可亲地走过来,恭敬礼貌地邀请我和李光地去他的书房喝咖啡,我才知道,安道尔。费因神父为了尽快谋定自己在来华传教士中的地位,跟大家夸下了海口,真是,拉着我一起被人当猴耍。
岂有此理,我嘴上没说什么,可眼里却对这家伙飞出几把飞刀,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你以为这是在欧洲,红衣主教掌握着国王的思想信仰。
南怀仁当然晓得这事情八字还没有一撇,好言殷情招待我和李光地又吃了一顿下午茶,还好,比利时甜品还是很合李光地的口味的,巧克力和炸奶酪很正宗,咖啡虽然苦了点,南怀仁毕竟来华多年,还是藏了一些好茶,连同茶具还能让李光地暂时不嚷着要走。
“韦尔比斯特神父,有话您就直说,您也算宫里的老人了,对大清对皇帝都鞠躬尽瘁,安莎一个新来的女大夫,实在受不起您这样的款待。”
“安莎小姐客气了,听费因说小姐原本是要北上去俄罗斯,不知为何又来到了大清国?小姐对东方文化医学人文,似乎十分稔熟,莱斯这个姓氏仿佛出自德国,可小姐却一副英国人的做派,从前钦天监正汤若望大人是德国人,可他的行为学识似乎与小姐相去甚远?”
南怀仁真是明知故问,装模作样,显得很随和的样子,可每句话背后都明显试探个没完,呵呵,就算他晓得了我这身体是莫塞特家族的人又怎样,这里是东方,天主教和新教的尖锐斗争还能在这里上演不成。
“神父想问什么,安莎确实是英国人,来到这里纯属阴差阳错,对于您与耶稣会的神父们在这里的事业,我个人毫无兴趣,至于为了什么我会成为皇帝身边的御医,我想没必要跟您解释,因为跟您的传教事业毫无关系,我对东方文化的了解也没有必要跟您解释,今日应邀来您的圣餐会,纯粹是出于礼节,既然在中国人眼里都是洋夷,安莎理论上是应该站在您这边,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帮忙。”
我的话不卑不亢,南怀仁啜饮了两口咖啡,思索着应该怎么开口,我有点不耐烦,瞟了一眼李光地,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告辞。
南怀仁终于踌躇着说出了今日请客的目的—————既然皇帝陛下现在如此信任莱斯小姐,不知小姐可否跟皇帝陛下提一下建立教区的事?还有就是我等教士传教合法化的事?
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既然说出口,我倒不好直接拒绝了,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神父,安莎只是个六品御医,这种事…………”
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南怀仁脸色不对,或许是我敏感,但作为一个外科大夫都看出来,这老头显然是积劳成疾。
油腻东西吃太多,又日夜操劳,脸色蜡黄发灰,他吃的不多,肚腹鼓胀,双手微微发颤,这可是中风的前兆。
我正想好心给他看看病,谁知,咣当一声,咖啡杯落地,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这真是始料不及,我还没来得及给这位耶稣会来华教士中的重要人物看病,这老头就倒下了。
然后,然后,几乎没我什么事儿,一群传教士涌进来,虽然我是医生,可天主教不允许女人给男人看病,好吧,我连一句话都没插上,就被拥挤的人群给推了出去。
我和李光地对视一眼,觉得没必要多事,传教士里也有男大夫,当然是这个时代的大夫,对南怀仁的身体一阵放血瞎折腾之后,无奈,伊大仁和徐日升主张去宫里请个太医来看看,顺便也要禀报皇帝南怀仁的病情,钦天监也不能无人顶替。
张诚和白晋则主张暂时不要禀告皇帝,可回头看了一眼我和李光地,脸色发白,这还用问,我现在是御前行走的太医,这事情当然瞒不住。
我和李光地看那群洋人的眼神,心知肚明,人家有些机密要商议,不愿意你听到,好吧,我们很识趣,直接出门往楼下走,还是快点离开吧,我知道李光地要溜的原因,因为没吃饱,其实我肚子也饿了,所以我们两个就心照不宣了。
不想出南堂大门,还没走上十步,就看见一群人披麻戴孝抬着一口棺材要往教堂里送,这,明显是冲着这群洋人来的,为首的女人哭哭啼啼,要死要活。
我抬头看看天色,阴霾,有点要下雪珠子的意思,今天这怎么了,巧合,还是人为,南怀仁前一秒倒下了,后一秒就有人给送棺材,真不是好兆头。
我和李光地躲闪着纸钱,可我的运气实在不好,不小心撞到一个捧遗像的少年,帽子给碰掉了,露出德兰女公爵的那双家传碧瞳。
这可不得了,洋教士,这群哭丧的人差点冲我来,幸而我忙戴上墨镜,李光地穿着官服,对这群悲伤的送殡群众还有点威慑力。
慌里慌张地穿过了好几条胡同,上气不接下气地确认没有危险了,我才抓着李光地的手臂,站在一户人家大门前喘气。
“这,今天这是怎么了,这鸿门宴就不该来,吃没吃上什么,这正题还没说就倒下一个,怎么回事,出来又遇上送殡的,晦气。”
李光地却任由我把他当倚靠的架子,握着我的手里有点潮热,等我的气喘匀了,他才递给我一张白手绢,扶我在胡同口石狮子边坐下,说:“你知道刚才那抬棺材的是什么人吗?”
我一下有些恍然,回头,明白李光地话里的意思,冷笑了一下,问:“原来李大人知道怎么回事?”
李光地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因为不关他的事————是内务府火器局戴翰林家的人,南怀仁上书说戴梓暗通东洋,而且证据确凿,有张献忠养子之子陈宏勋为人证,还有私通书信,皇上只能降罪,命大理寺对戴家抄家流放。
等等,火器局,翰林,戴梓,南怀仁,我有点明白透彻了,这叫报应吧,你因妒成恨,搞得人家破人亡,人家全家还没流放,南怀仁自己就倒下了,人家家里死了老人,抬棺讨要人命来了。
我还没想完,忽然听见不远处南堂大门方向几声鸟铳响,然后就看到一大队巡防营的官兵过去了。
我拉上李光地赶忙起身,口里道:“坏了,要出事,快过去看看。”
没等我们前后脚赶到,南堂门口已经乱成一片,幸而巡防营来得及时,抬棺的人还没冲进去,里面的传教士也不敢出来,只是戴家两个戴孝捧灵的少年情绪激动,跟官兵起了冲突。
老百姓围了一圈,一会子我看见费因和白晋偷偷摸摸从后面银帽胡同后门出来,往紫禁城方向去了,想必是南怀仁病得不行,请御医去了。
城防官却要抓戴家闹事的少年,女人们拉扯着官兵,双方僵持不下,我在人群缝隙里看到了戴家捧灵那大一点的少年,那双眼睛里迸发的熊熊烈焰,这样一双决不屈服的眼瞳让我一下子涌出了无数的同情心。
“各位京城的父老乡亲,我阿爹被一个外来的洋夷嫉恨冤枉私通叛党,天理何在,如今我父亲因罪还关在大理寺天牢,我祖母因此病逝,我们就是要抬着她老人家的灵柩来找这些洋人讨要说法,是中国人的都为我们孤儿寡母说句公道话。”
这下可是群情激奋了,连我都被少年几句话点燃内心的那一点华夏故情,巡防营的人看样子要动手赶人,我连忙拉拉李光地的衣襟,悄声在他耳边说:“这事情好像要闹大,虽然不关我们的事,可是,这事情一旦闹得群情激奋,对皇上的声誉不太好。”
☆、第五十三章 非我族类
第五十三章 非我族类
这些洋人没功也有劳,南怀仁无论做了什么,眼看是报应到了,戴家也获罪死了人,这两败俱伤的事我看就不要再继续延续仇恨了,要不再搞出人命,顺天府也不好交代。
李光地这会子对我有点青眼,抚了抚胡子,思索了半晌,点头,上前,他穿着官服,城防官也认识他,知道这位翰林虽然没有官复原职,那也是在南书房行走的人物,满脸堆笑,上来打千行礼,李光地这会子十分儒雅亲切,对周围百姓慷慨陈词:“各位百姓,戴家的男女老少,这抬棺索命的事差不多就行了,戴翰林还在大理寺天牢里,说什么也得给他留条后路不是,李某不才,刚进南堂办了点公事,钦天监那洋人也算得了报应,刚刚病倒了,所以,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这真的要闹到巡防衙门,谁都讨不到好处不是。”
李光地不愧是官场老手,说话真是大大有水平,这番话一出口,百姓就纷纷点头散了,戴家闹事的人群也显得没那么义愤填膺了,只是那捧灵少年还有些不依不饶,还是要往南堂里冲,正巧宫里来了人,巡防营管带一看不能不管了,劈头就要拔刀,少年血性上来,正好一头撞在管带的刀背上,立刻血流不止,晕厥过去。
我仰头,看那走近了的太医,正巧是秋元晋,这真是无巧不成书,这老头本来就糊涂,下轿来一看,说:“这伙乱民,扰乱京城治安,熊管带,没事,是他撞你刀背上的,没你的事儿,本太医可以作证,来人,抬到巡防营大牢里,关几天就不闹了,过两天就打发戴翰林一家子流放宁古塔了,看他们还闹腾不。”
我不想跟这老头纠缠,便埋头躲到一边,看巡防营装模作样抓了个满头是血的孩子回去交差,戴家无奈,抬着棺材不知该怎么办,突然看见穿黑教袍的白晋出来,有些哭丧着脸叫秋元晋快点,南怀仁病重了。
戴家这才打算不闹了,可自家孩子被抓,几个女人和家下人哭得有气无力,只能先把逝者抬回去安葬了再说。
我和李光地没理会秋元晋,有些担心戴家被抓的少年,在街边草草吃了些炸酱面填肚子,李光地要去衙门点卯,没忘记我欠他的涮羊肉和沁芳堂,我打着哈哈,却还不想回宫,只推说今日宫里不该我当值,便一个人打听着往戴家宅子去了。
这南新路戴家老宅两进四合院里当然是灯火通明,男女老少看着不像是在为老太太办丧失,而像是在为自己办丧事。一个个都哭丧着脸,他们的命运也仿佛清晰地写在脸上,流放宁古塔,意味着什么。
我捂紧了风帽,固定好茶色墨镜,生怕人家看出我是洋人,幸好德兰女公爵的头发长过肩膀后就变成了棕色,混合茶色丝穗子,还能蒙混过关。
我只能借口说是李光地府上的,戴梓和李光地在南书房共事过,又都当过翰林,所以戴家的人却没怀疑我的身份,还千恩万谢李光地今日管了闲事。
戴家主母便对我说了戴梓获罪的起因经过,我这是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我的老天爷,这真是天意吗?如果戴梓没有获罪,那么未来的中国还会遭受百年屈辱吗?
我只能说这是天意,戴梓获罪不仅是因为其出众的才华惹人妒忌,更是因为他耿直桀骜的性格,唉,天才大多都是情商不高的,这位火器专家也不例外。
不但要抢了南怀仁等耶稣会传教士的饭碗,而且还让这些洋人在皇帝面前颜面扫地,还在公开场合发表排斥洋夷的言论。
好吧,木秀于林,中国的俗语说得一点没错,风必催之。这戴梓也太过于炫耀显露了,这也是我现在不愿意跟南堂的主教们来往的原因,幸而我是个女人,威胁不如男人。
戴家主母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我心里真是正义感爆棚,尽管我的身体也是洋人 ,可我就看不惯南怀仁这些洋和尚的道貌岸然,什么玩意,打着宗教的幌子扩张势力。
“戴夫人,你放心,我们大人会相机到巡防营里救出大公子,巡防营的人也不敢为难令郎,不过皮肉受点苦,可在下担心的,是令郎的未来,如果与你们一同流放关外,那可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我的话一下说到戴夫人的心坎上,不,应该说说到戴家全家的心坎上了,于是,很惊奇的是瞬间一屋子哭丧的人就对这我跪了一地,这怎么说的,我可受不起,而且这动静也太大了,事情反而不好办。
我忙拉着戴夫人到内堂静室,嘱咐她不要泄露我的身份,坦言我是戴梓大人内务府的同事,戴夫人恍然,明白我的意思,忙点头,可还是忍不住暗暗哭诉,担心大儿子的安危和前程。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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