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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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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说。”此时,噤声许久的穆远终于发话了。
俞策一笑,又四下一瞧:“我无意隐瞒,这便说来;我本是羊城俞氏的嫡长子,家父正是俞鑫,若是诸位有家在罄都、羊城一带的,许是听说过的,家父正是那一带有名的谋士,而策自幼经父亲教导,严加要求,也懂些谋略,更是被逼着学了些武艺,就这么一直到了弱冠之年。”
说着,他将手小心翼翼地向怀中一摸,继而便捧出了一个玉佩出来,上面隐约是一个‘俞字’,流苏上的木片写的正是生辰八字。
“后来国破,父亲为了保全家族,选择了隐退,羊城发生了叛乱,他便带着我一家,想要逃入罄都——如若当初时机恰好,这的确是上等的策略,因为当时陛下还未离开罄都,天子脚下乃是战乱之时最为安全的地方。”
“可惜天公不作美,不仅仅是陛下的离都,父亲带着我们一家前往罄都之时,恰恰赶上了刘能大军的前列攻城,丛帅带着陛下仓皇‘北狩’,而我一家在两家军队的混乱之中沦为了可悲的牺牲品。”
“若是我并未记错,经过那一次,人众皆死,家财尽散,我被大刀斩了胸口,幸而距离有限,并未伤及性命,摔在一旁的草垛里,后来被路过的江湖郎中所救,捡了一条命来,却是再动不得武了。”
“我再回到原地时,只有一地的尸骨,和零零星星散落的财务,我认得那是自家的财物,可是已经没有什么能用的了。”
“战乱,让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方才意识到,国难来临时,一味的逃窜只能换来阴差阳错的毁灭,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是国家混乱,小家也休想苟存。”
俞策叹了口气,不作声,周围人听着他的叙述,也是惊诧无言。
他的经历,说是一个‘巧’字,可是饶是他们一家当初能够冲入罄城,难道就能避开祸乱。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家乱了,便是无路可逃!
“于是,我消沉了一阵子,便决定要复仇,正赶上你们血缨破甲军入城收复,我又恰好碰上了前去买药的郎中,她是个善良的女孩子,那样的情况,看我缩在墙角,竟还会递给我写吃食,我心思一动,便随着她回来了。”
“其实,纵使今日韩帅没有挑明我的身份,终有一日,我也会自行言明的。”俞策笑了笑,低声说着。
那边,穆远叹了口气:“我识得令尊俞鑫,当初遇到国乱,我自己也几遭贬谪,我曾前去闻询于他,盼着他能指点解惑,当时先生已是闭门不出,终究也是提点了些,让我噤声自保,欲大事则请缨自荐,如今看来,字字千金,就是保守了些,倒是不曾想,先生家竟会遭此劫难。”
俞策苦笑:“父亲便是保守了,当初国乱之时,若是不闭门不出,而是肯入庙堂,我家……许也不会遭此劫难。”
一旁,韩聪却是皱了眉:“只这一个玉佩,和你的一番说辞,我们怕是不能信你便是俞家之人,毕竟如你所言,俞家除了你,便没有人了,物什多半也给南蛮取了去,你若是南国的奸细,恰恰也能说来这一套。”
俞策笑笑,扭脸瞧向穆远:“我也须得证明这一点,穆帅平日同我父亲熟识,每每上门相谈,我虽是受父命远离庙堂,与穆帅不曾见过面,但每次见面,都是那帘后偷窥之人。今日,我且说说穆帅和家父的谈话罢,若是无误,还望穆帅代为作证。”
穆远凝眉一想,当初自己去见俞鑫之事,时隔多年,并且在场只他二人,也是可靠的,便颔首道:“便请说,若是无误,必将为证。”
次日正午,日光耀眼。
“这沂水宽广得紧,须得想得一法度过,我瞧着如今南乔守军尚未备好,不若此时便搭桥而过。”顾劼枫低声道。
“南乔守军少,并非代表没有守军,何况我方今入南乔,局势本就不及对方有利,现在若是搭桥,一则是搭不好,中途便被他们用箭矢阻断,二则是能修好,但是如此一来,我们能过去,他们也能过来,便何异于自掘坟墓?”东风笑摇首道。
“依我看,搭桥也须得在晚上搭,不能白天干,白天便是等着人家射了。”顾劼枫矫正道。
“晚上搭桥,他们瞧不见你,你也瞧不见自己搭的桥,须得点火把,这样子倒是比白天更好寻找目标了。”东风笑依旧是不同意顾劼枫的计策。
表面上她是这般理由,内心里,实际上也是留了一条后路,毕竟如果此番战败撤军,恐怕是没有机会拆毁这么长的桥面的,这样一来南乔很容易乘胜追击攻入北倾,那样子昔日的悲剧便会重演!
“行了,你二人也不必吵了,不过我瞧着,搭桥在现在看来却是不易,毕竟且不说成效,材料找寻起来也不容易,这河面也宽,不好搭建,我们的时间耗不起,依我瞧,倒是不如趁夜晚以快船过河,或是派善水之人过去埋伏。”一旁,韩聪沉声说道。


第下:且南飞116 玉竹的邀约

“如此也好。”
穆远颔首,又道:
“我恰好知晓军中有一位木匠活做得极好的人,不妨先安排下去,让他带上几个人,教几个徒弟,现在便开始备船。”
众人颔首,正在此时,只听门外一声:“报——”
随即,只见一个兵卒满头大汗地跑进营帐,手里抓着一个信封,行礼道:
“郡主,这信……乃是南蛮守军里的一位‘睿王’,让人带给您的。”
东风笑闻言颦眉,抬手接过信来,犹豫着是否要打开。
“睿王是何人?”韩聪颦了颦眉,问道。
东风笑也不拆信,摇首道:“我不曾知晓这么一号人,在南乔众人中,若是说能说上话的、熟识的,怕是只有墨久、丰彩儿二人,还是同我有深仇大恨的,不曾听说有这个‘睿王’,也不曾听说墨久被封王,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我瞧着这信来得蹊跷,如果这睿王和丛健是一伙的,他这信里若是有几句露骨的、不当的,真真足够给你带上一顶叛国谋反的帽子,我瞧着,你还是不要瞧这信,直接烧掉便好。”顾劼枫在一旁咬了咬牙,觉得此事不对劲,他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当初丛健在朝堂上污蔑东风笑的事。
东风笑颦了眉:“他的信都写了,也传了,现在便在我手中,虽是你几位都在场,但是到时候若是他人要扣帽子,你们也会被认定是偏袒于我,说不上话的;如果这信又被我烧了,我也不知它说的是什么,那就更加被动了,不妨瞧瞧。”
一旁,韩聪点了点头,穆远则递过一把银制的短匕过来,道:“用它自中间划开,免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东风笑颔首,接过这短匕来,小心翼翼地自中间划开,也不撤去信封,便直接在信纸上读着,半晌,颦眉道:“他说,他叫玉竹,乃是南乔国的睿王爷,负责此番守卫的军务。”
“信中的意思是,如今南北两国皆是精疲力竭,如此交战,皆是落不着好处,可惜南乔皇帝又没有休战的意思,于是他便邀请我两日后,独自前往沂水对面的南乔守营里,参加一场宴会,同他暗中谈妥养兵暂和之计,若是谈妥,他承诺三年之内,南乔军队一步也不会踏上北倾的国土,若是我不去,他便会让……两军在今年的寒冬,同归于尽。”
说道最后一句,她凝眉又细细瞧着,只觉这几句话未免太过玄乎了。
“我瞧瞧,这人是怎么一番说辞。”韩聪朝着东风笑一伸手。
东风笑也手臂一抖要送给他去,不料,就在此时,信封里的信纸一滑,竟有一绺黑色的东西施施然自信封之中滑落而出,东风笑一愣,下意识地反手接住,凝眸一瞧——竟是一绺乌黑如墨的长发。
她任凭韩聪将信纸拿了去,手里紧紧攥着这一绺头发,咬住了唇角,也顾不得听周遭人在说些什么了。
这绺头发触碰着她的手心,这触感竟是莫名的熟悉。
这个叫玉竹的南乔睿王,究竟想用这绺头发告诉她什么?
等等,玉竹?
她骤然瞪大了眼睛。
“玉字是……”她喃喃道:“是苍鹭的姓氏,怎会……”
一旁三人闻言也是一愣,扭过头去瞧向她,却见她略带慌乱地掏出一个同心结来,那同心结却是用头发编成的,他们看着她拿着这两样细细比对,又是用眼睛瞧,又是用鼻子嗅,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她眼圈都有些红。
“这头发,难不成是……”东风笑咬了咬唇角,压低了声音。
“笑笑,你先别多想。”那边,韩聪沉声道。
“且不说这玉竹二字是真名还是化名,这头发是真是假,此番若是你独自一人前去敌营,太过冒险了,何况此前陛下也交代过了,故而这信上所说之事,绝不可行。”
东风笑咬了咬唇,忽而抬起眸子来瞧着他,道:“大哥,若是从时局方面考虑,如果是你收到了这个要求,你是否会去呢?”
韩聪闻言一愣,瞧了她一眼,继而扭过头去。
穆远和顾劼枫也是噤了声。
是了,虽说这男子的信中说得神乎其神,但是如今为渡河所困的他们,确实需要时机,他们好不容易撇开丛健的势力,得以合兵、出兵,是因为耽搁不得了,不能任由这内忧外患加剧,更不能主动讲和。
可如今,他们久久盼望的事情来了——南乔一方主动同他们讲和,并且,还是在这冰天雪地里,在这大河阻隔前。
并且,此番若是南乔先动手,就是真真不占理了。
如果此事真的能够讲成,那么将会大大减少兵士们、百姓们的伤亡,国家的消耗。
不论是谁,也会想要去一探究竟,而非毫不犹豫地否决。
东风笑转着头看着这三个人,忽而笑道:“哥哥们疼我,不舍得我去冒险,可是,换做是你们谁,你们都会去的吧……于我而言,不仅仅是于事理上想去,有了这一绺头发,我是愈发得想去了。”
“笑笑,你须得想明白,这也许便是一个圈套。”穆远忽而沉声说着。
顾劼枫在一旁铁着脸,不言语。
“圈套……我又何尝不知道这很有可能是个圈套,一个我不曾见过的人写信给我,还邀我独身去赴宴讲和,这要挟的口气还这般大,还有这头发,可是,如若他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如何是好?”东风笑咬了咬牙。
“真的?不可能,你以为他是什么人,他说能同归于尽,就能同归于尽?!”顾劼枫冷声道。
“如果他真的是玉姓之人……我许是会信的,毕竟,便是连我自己的复生,我都想不分明,苍鹭那个地方,强兵攻不上,奇花异草遍开,谁又能说得分明。”东风笑咬唇,低声道。
“不若如此,我们便先查查,看看这个玉竹究竟是何许人也,是不是地方抚着守卫之人,若是这一切明了,我们再作计议,也是不迟的。”韩聪在一旁叹口气,沉声道。
“你自己的性命,你也重视些,别总想着这种大局,也别总想着他!”一旁,顾劼枫的脸色远谈不上和善,口气生硬得紧。
东风笑咬了咬牙,垂下头去:“可……阿枫,如若是你,你也回去的,我也的确是念着他,可是你想,我现在在军中是‘代副帅’,真正的身份,是藏缨郡主,我的来去,本就是自由的……”
“笑笑。”一旁,穆远低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东风笑自知说得不妥,咬了咬唇,也不言语。
穆远扫了她一眼,道:“我们几人既是结拜,管的就不是你的自由,而是你的性命。”
东风笑咬了唇低着头,只是低低的一声:“是……”
“得了得了,笑笑这丫头,从小对亲近的人,就不带弯弯绕绕的,你们也都别生气,她说得也不错,如今这条件出来,又是南乔主动讲和,换了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去试试的,毕竟责任在身,何况对笑笑而言,还可能有其他重要的事情,我们也不应贸然说她的。”韩聪见穆远和顾劼枫同时冷着脸,东风笑蔫蔫地垂着头,赶紧启口打圆场。
“还是再看看、再看看,还有时间供我们斟酌的。”
韩聪如此说着,底气却也没有那么足,匆忙安排了人去打探消息。
“东风笑,我顾劼枫真是欠着你的,天天为了你,提心吊胆!”顾劼枫在一旁,忽而低吼了一声。
东风笑苦笑,也不言语,只是对着那同心结和那绺头发。
一旁穆远叹了口气,韩聪也是缄默不言。
他们四人本就是出生入死的弟兄,更是把东风笑当作妹妹来瞧,谁又肯瞧着她去送命呢?
“笑笑,你既是心意已决,也可先收拾一二,到时候……若是真须得去,便备齐了东西,看见事态不对就赶快回来。”穆远忽道,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道:“这里面皆是银制的器具,皆是当初丛健设宴邀我,我去验毒用的,一会儿我将如何使用详细告知于你,你若是当真要前往那宴席,从头到尾,都需小心着。”
东风笑闻言愣了一愣,接了过来,笑道:“多谢二哥。”
过了许久,终于看见一个卒子跑回,行礼道:“报告,线人说,那睿王玉竹的确是军中的副将,此番的主将……好像是一个新封的沂王,他们说这睿王乃是南乔皇帝钦封的异姓王爷,关于其才能,一则是诡辩,一则只是传说,好像是巫蛊。”
最后一句话一处,众人皆是一惊,东风笑的心中掠过一丝熟悉,她狠狠蹙了眉,想着——自己究竟何时听过巫蛊二字?
这屋中一片静寂,韩聪颔首,摆手让那卒子退下,众人都是不言,直到东风笑启口,沉声道:“二哥,阿枫,你们可还记得当初我们返回罄都时,在那个山沟里面遇见的山贼和怪事,我记得,当时玉辞就说,那并非毒术,而是巫蛊之术……”


第下:且南飞117 孤胆赴宴

穆远、顾劼枫二人噤了声,半晌,穆远终于沉声道:
“不错,我也记得,后来他的确提及了此事,不过当初军情紧急,我们也急着赶路,故而也没有来得及细查。”
顾劼枫拧了眉头,半晌,也似是而非地颔首。
三人都只觉脊背发凉。
若是这玉竹真的精通巫蛊之术,难不成,他信中的‘同归于尽’,真的能够实现?
如今乃是初冬时节,天气已是极冷,次日一早,天竟是落了雪。
昨日一谈,明日她要独身前往,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加上昨晚她将那绺头发给了那只苍鹰,谁知那苍鹰叼着那头发扑棱着翅膀,还围着她绕着飞了一圈,故而东风笑猜着——也许,那真的是玉辞的头发。
“师父!师父!”
故而,便在屋里认认真真地收拾起了东西,正在此时,却见着傻孩儿匆匆忙忙冲入营帐中,气喘吁吁地瞧着她。
“怎么了,今天穆帅安排你去巡逻,可是有好好干?枪可是练了?”东风笑瞧他一眼,细细问着,总之她在一天,就要对自家徒弟负责一天。
“师父,我说我在巡逻的时候瞧见了东西,他们都说我胡说,不信我的。”傻孩嚷嚷着,满脸的委屈。
“哦?你瞧见了什么东西?”东风笑挑挑眉,问道,本也当他是玩,没当回事。
可傻孩儿听她一问竟是来了劲,忙道:“我瞧见了一个标记,好像是月婉姐姐的字!我记得姐姐有次给我写药单,也是在结尾画一个月亮!”
东风笑闻言,动作一滞:“什么月亮?”
“月婉姐姐每次写方子,都会在后面加一个月亮,很好看!我今天早晨在一处草地里的雪面上,隐隐地瞧见了一个纸,上面好像有个特别像的月亮……”
“特别像的月亮?然后呢?”东风笑搁下手中的活,回头看着他,问道。
傻孩儿瞧见她目光炯炯,只觉得瞬间受到了重视,忙道:“但是我跟他们说,他们都说不要去瞧,因为不安全,我就没有去,所以……”
东风笑颦了颦眉,拽过他来便往外走,叫上了俞策和几个兵士,便让傻孩儿带着他们往那一处去。
“不错,这确是月婉的字迹,错不了的。”俞策抬手执着那张纸,他看着月婉写过许多张单子,自然是记得她的笔迹的。
一旁,几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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