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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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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世,你若为江,我便为山,阻你奔流向前!你若为蛙,我便为井,让你难见青天!你若为兔,我便做狼,嚼你心肺脏肝!你若为鼠,我便做猫,让你寝食难安!
她狠狠咬了牙,身体发颤站起不来,只能拱手对玉竹道:“那便麻烦王爷了,请恕妇人不能起身相送了。”
说着便扬声招呼来了一个侍从,引他出去,玉竹闻言一笑,也知她是无意多言,回眸瞧她一眼:“夫人放心,定不负所望,夫人也请保重。”
说罢,长发一甩,举步离开,背影隽逸,那紫色的衣袍却如同无底的寒洞。
他身后,丰彩儿身形一软便摊在椅子上,绞手瞧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眼泪终于涌出,半晌,终于唤来侍卫,抬手指着对面,颤着唇瓣哑声道:“那一排的桌椅、茶具,都丢到火中去,烧个干净,地面也逐处燃火,换一层地皮便是。”
她的话语并无冷狠,却满是颤抖。
那侍卫闻言一惊,心下疑虑,夫人此番交代,并不像是厌恶,倒像恐惧,可也不敢怠慢,更不敢询问因由,只得匆忙应了。
而丰彩儿朱唇轻轻动了几下,心里依旧发慌——只盼这个男人,并未在这宅中施蛊……
门外,玉竹坐在马车上,微微闭着那一对秀美的眸子,唇上漾起一抹浅笑,忽而压低了声音,不知在同谁念叨着:
“真真是个愚蠢的女人,有了她,我那不听话的弟弟,便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呵,自然也要感谢,她用尽性命也想杀死的那个女子,那晚,我那弟弟若不是为着护她性命,又岂会被我种下那般厉害的蛊……”
那一晚他带着成蛊和短杖上了那山坡,榕树之后的小屋里透进一点月光。
他看见那矮屋一侧有他要杀的人,也察觉到周遭有他熟悉的气息,他一扬唇角,手中的短杖一挥,不由分说向着那女子的颈项刺去。
只听‘砰’的一声,玉竹眉眼含笑扭过头去,由那冰玉杖,瞧向那一旁冷着脸的少年。
“辞儿,数年未见,可是想哥哥了?”
玉辞并不理睬他,手臂一用力,便将他搡出数丈远,玉竹一笑:“还是不肯听话……哥哥又岂会害你?”
“你离开这里,我便收手,不取你性命。”玉辞冷冷清清冒出一句,眸光如剑。
玉竹摇摇头,几步上前,竟是不要命一般地凑近他:“怎么,辞儿在护着她?”
玉辞一声不吭,只是内力一震,又将他搡出去。
玉竹叹口气,手臂却骤然一转,那短杖瞬间脱手,竟是飞一般地朝着东风笑刺去,玉辞见状一愣,扬起玉杖便是一挥,生生将那短杖截成两段,那短杖便如离了水的鱼,‘啪’地一声落了地。
玉竹却是一笑,眸子里尽是狡黠,却忽而察觉到一股大力,转瞬间,竟被搡出老远,跌坐在地,一口血便从口中喷出,他捂了胸口,狼狈不堪却依旧在笑,踉跄起身,转身离开之前又瞧了一眼——月光之下,玉辞的唇边也泛起了殷红。
玉辞,你可知,此来,杀不杀她可有可无,但是,在你身上埋蛊,却是势在必行……
月上危楼,这本是一片苍凉的城中,竟也是烟花四散,分外好看。
只可惜,如今的罄城,早已办不起什么街市了,侠义盟的人、军中的人和城中还有些余力的人家为着过个喜庆年,自制或是买了些烟花,才点染了这凄冷的夜。
东风笑坐在已经被侠义盟和军营清场的罄都衙署的屋顶上,瞧着罄都的大街小巷——衙署乃是罄都除了皇宫以外最高的建筑,在这房顶上向下瞧去,可谓一览无余。
她看着穆远、顾劼枫、颜歌等人向那边的广场上跑去,那侠义盟的人们在另一边,也挤挤攘攘地走着,分外热闹,街道也热闹得紧,不少穷苦人、老百姓也跑上街来,看着那四下绽放的烟花。
这是一个热闹,而又温暖的夜。
甲兵和侠士还被安插在大街小巷,保不了全部,但是军中和侠义盟携手,也要保上这几日的太平,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这节日,便是那新的一年的开头。
东风笑却不曾下去,一来,她主动请缨,要守在这衙署的高顶,看着四下的将士,若有危险,即刻出兵;二来,她也想静一静,毕竟,过去的那一年,是她过得最为混乱的一年,在这一年里,她活过两条命,丢了一条,又获了一条;她遭受了最狠的背叛,最恶毒的谎言,也为曾经的疏忽,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
但也经历的患难后的真情,战胜过强大的敌人,并且,还碰见了……
她正想着,却觉得这屋顶忽而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匆忙回过头去,却见自己心中正要念及的人,一袭玄衣,长发轻扬,拂了拂袖子,竟几步上了这屋顶。
痴愣了一下,方才想着,人便到了,真真是如梦似幻。
她瞧着他那俊秀的面庞,惑人的眉眼,天边一个烟火绽开,那一瞬间的明晦闪烁映着他的脸,显得愈发不真切,直到他侧过头来瞧她一眼,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那烟花的余烬,扬唇道:“美人儿,怎的,怕黑?”
话音落下,她看见他的唇角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但却如同一个漩涡,直要将她的心神吸入,美人儿——你真真是个妖精。
他不言,只是抬起头来瞧着一朵烟火点亮夜的黑,东风笑也回过头去,那烟火绽放在不远处的上空,那一瞬间的光华似是终生一现的昙花。
“不是黑,是冷。”
他似是在一旁说着什么,可是街道上的欢呼声太响亮,她未能听得明了。
扭过头去,正欲启口问他,却见一个红线编成的结出现在眼前,鲜红的色彩分外喜人,这结上有一大环,中部盘错得复杂而又紧密,左右对称着又有数个小环,下侧有着顺滑的流苏,流苏之上,一个白玉环系在那里,展开来,这结比手掌要略长一些。
玉辞手中执着这结递到她面前,东风笑凝眸瞧着这结,心下一片了然: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结,不正是那同心结?
这才犹豫地伸出手去接过那花结来,垂了眸子细细瞧着,又抬眸瞧向一旁的玉辞,却只见他那飘散的长发随风而扬,他侧着脸,她瞧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见他那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地扑闪。
突然想起当初自己离开苍鹭山的那晚,他黑袍月衫,坐在案旁,墨发未束,抚琴而奏,声如天籁,绕梁而鸣,可那身影却脱不去苍冷和寂寥。
那时,她好想撩他的发,吻他的额,红尘入晦,陪他一遭。
她攥紧了这结,正要启口,脑海里却又浮现了那日的场景,穆远抱着兰若,一字一句:
“我的祖父不到三十便死在了边疆,我的父亲在我五岁那年带着十七岁的哥哥在沂水一带守卫,被俘自尽,之后母亲殉情,祖母拉扯我到十岁,撒手人寰……”
她埋下头来,忽而又想起了当初墨久的一刀斩心——乱世,沙场,狼烟,今日且倾酒,难知明日欢,如今这一切,使得丢掉性命,变得那般简单。
若是她应允他,她又能做些什么?
她口口声声的说着‘定不毁你千年冰蛊’,可分明已经数次险些负他。
如此想着,莫名地,手不再攥紧,她竟也不敢再扭头看他——可昔日里,分明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半晌,忽而扭头道:“那边点了信号,我下去寻穆帅,你好生待着,切莫离开安全区域。”
玉辞不言,只是瞧着她身形一掠,飞一般地从后方下了去,玉辞回过头去瞧她一眼,方又瞧向她方才坐的地方,却不由得颦眉——方才他予她的同心结,停在那里,安然无恙。


第上:君念北057 毒井

几日后,太子殿下派来的新任兆尹终于匆匆而来,这兆尹名叫张驰,来的时候骑着一匹瘦驴,带着个小他约摸十岁的面黄肌瘦的媳妇,后面跟着一个随从,行礼简简单单,最多的不过是衣物干粮。
“也是当初被周力陷害的直谏之臣,我同他有过一面之缘。”穆远末了说道。
“如此说,当是个善官了。”颜歌思量着。
“张大人曾经在尧县当过县令,当时尧县赶上饥荒,他确是极为能干的。”
“如此便好,我们在罄都也耽搁了许久,罄都已救,可陛下还在佞臣手中,水深火热,我们这些日也当动身了。”顾劼枫掰着手指算日子,半晌说着。
罄都为都城,大军走了这边的安保也不应怠慢,何况军队在此还留了粮田,军中今后的补给全靠着它了,在此留军,势在必然。
“上次在越城副营,乃是破甲留了副将守营,如今,便当我血缨留罢。”穆远沉声道,思量一会子,又道:“我瞧着,笑笑和房湛相较,笑笑善攻,房湛善守,如今,便让房湛留在罄都守城,笑笑随军,可好?”说着回过头去看向他二位。
东风笑、房湛闻言,皆是抱拳道:“末将听令!”
后日,穆远同张驰已然商议好了,官员同侠义盟也算是成了个暂时的协定,傻孩儿毕竟是人家方骆的独子,军队也不好强要,因此傻孩儿哭闹了一番,终究还是留在了生父身边。
大军便浩浩荡荡地顺着来路离城了,一路上,城中的百姓皆是夹道而别,竟是哭声阵阵。
穆远走在队伍的正前绷着脸,顾劼枫和东风笑一左一右随在他身后,顾劼枫口里也不叼着叶子了,东风笑眼睛盯着前方,也不敢向两侧看。
行至城门口,那守城的兵卒正要开城,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姐姐,哥哥!等一下!”
随后,周遭的兵士似是犹豫了一下,随后,东风笑只觉得有谁拽住了自己的袖口。
诧异地低下头去,却见正是那日自己救下的那两个孩子,那小女孩灰头土脸的,却伸出小手来拽住她的袖口,东风笑一笑,闪到一旁,不挡着大军行进,蹲下身子,问道:“小苗,怎么了?”
“姐姐,你们要走了吗?”那小女孩面上脏兮兮的,一对大眼睛分外明亮。
东风笑颔首:“该走了,北边还有南蛮子,我们需过去的。”
小苗却颤着手从衣服里摸出一个小信筒,那上面的标识在一瞬间映入东风笑的眼——她识得这个标识,同那日她劫下的南蛮信件的标识一模一样。
“小苗,怎么回事,你怎会有这东西?”东风笑咬了咬牙,手中执着这信筒,眸子紧紧盯着那上面的标识,不知是真是假。
“就是许多天前,大军刚刚入城,一个铁皮冲进俺家,要俺娘交出家中的粮食和贵重物什,俺家当时都快揭不开锅了,娘又病着,可她为了俺俩,用爹爹走时她自己备的药将那铁皮药死了,那铁皮倒在俺家门口,娘害怕惹了蛮子,便将他拖回屋来,后来阴差阳错寻着这东西,也不敢打开,后来,后来娘说,可能就是因为那个铁皮最后到了俺家附近,所以那边总也没个太平……”
东风笑咬了咬唇,垂眸看着这个信筒,只怕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忽而取出银子来递给小苗:“谢谢小苗,这东西许能救不少人的性命,姐姐谢谢你。”
小苗固执地将那银子往回塞:“姐姐救了俺们一家,这银子,俺娘说不能要……”
东风笑一扬唇,摸摸她的头:“别人的可不要,姐姐的便留着,带回去,给你娘买药,城里还乱,回去也要注意安全。”
只这一阵子,大军便要悉数出了城,东风笑赶忙别过小苗小壮,站起身来,见乡亲们拿着东西朝她过来,深深鞠了一躬,也不敢多留,挥挥手,回身便向前赶去。
穆远已然上了马,顺带着还带着兰若,许是因为境况相似罢,便是常人也能瞧出,他究竟有多疼惜这小女孩。
东风笑一跃上马,道一声:“穆帅。”便将这物什递上,交代着原因。
穆远一边听她说着,一边凝眸瞧着这信筒里的字条,半晌道:“若是这字条说的不错,当真有些麻烦。”
“末将估计,城中本有南蛮特地留下的兵士,而小苗一家碰上的,恐怕便是给那些兵士传信的兵卒。”东风笑凝眉道。
穆远颔首,依旧盯着那字条,顾劼枫却道:“穆帅可否说说,这字条上所述何事?”
穆远道:“一则是那南乔刘能军的驻军地点,我心中明了,这一带我也熟识,今日便由我带队罢,到了地方,再告知你们具体方位;另一则,便是关于羊城一带的水的问题,好巧不巧,就是这两日,南乔军设计要在井中下药,从而趁机包抄我们全军,特地告知他们的余兵,莫要喝错了水。”
顾劼枫和东风笑二人闻言会意,在这几条消息的‘催促’之下,大军加快了行程……
到达羊城一侧的郊外,已是傍晚,安好了营,夜幕便已降下。
“刘能大军便驻扎在去此约摸二十里的茉莉村以东,我本还想让大军一路过了羊城,了解了这地点,稳妥起见,还是留在此处的好——何况,大概便是从这里开始,一直到羊城之北,四下的井里也许都被动了手脚,且不说大军如何,便是这周遭百姓,逢上这等事,也是太过不幸,今晚瞧不清井水,今晚便去同先生们说,明日一到清晨时分,太阳将升未升,我们便分队派人出发,去测那井水。”
“穆帅英明,我这便去同玉辞君言明此事,只盼他能相助一二,若是可以,明早我便同他前往,也护得先生安全。”顾劼枫一抬手,得了应允,起身便出了营帐,倒是东风笑在一旁未做声。
“顾帅有心前往,不知穆帅作何打算?不若如此,末将明日便留在此处守营,以免营中不测。”东风笑瞧着顾劼枫风风火火跑了出去,拱手道。
穆远闻言一笑:“笑笑有心了,我正想着明日去四下瞧瞧,先随他二人去瞧井,再决定是探一下前往刘能军的路还是看一下周遭的百姓。”
“只是我听闻,笑笑同劼枫,本是极为要好的朋友,自我一来,不知为何便疏远了,听人言说也了解一二,便容我说句不当说的,在乱世里相互扶持,逆境处相互激励,如此甚好,若是戳破那层窗户纸,也无需尴尬,笑笑一向豪爽,这是我听闻的,如今这事上终于有几分扭捏了,也是正常,坦诚相待便好,莫要躲来躲去。”穆远在一旁呷口茶,棱角分明的脸上染了笑意,这一番话,便是痴傻人也听得明白——便是要牵红线的。
东风笑闻言一愣,虽不知穆帅是如何瞧出端倪来的,但是他是真真说错了,她同顾劼枫本是情同兄弟,那晚阿枫醉酒,虽是拽着她的手不放,她又匆忙抛开,可是几日后,二人心胸坦荡便也不再介意此事,她此番刻意不去虽然的确是显得‘小气’了,可也并非是为着顾劼枫——她是为着玉辞。
口口声声叫了他许久的美人儿,莫名其妙地便被他吸引,可是当他予她同心结,她才意识到一个分外悲凉的事实——她承诺不起。
乱世纷繁,红尘如晦,单是她自己的性命,她都无法给他一个承诺。
“穆帅有心了,阿枫同我,本就是兄弟情谊,有什么误会,也都不计较了,国事当前勿念私,何况若是躲,我也不肯躲他,还是由他躲我为好。”东风笑调笑道。
穆远一笑,心下会意,便不再谈。
次日,红日初升。
“这井水中确是有毒的。”玉辞手里拿着片看似寻常的叶子试着水,又道:“顾帅可曾听过一毒,名曰钩吻,若是误食,怕是会呼吸麻痹,虚脱复视,不过好在,南乔国人加入的量并不算多,若是不慎服用,应当也不会立即毙命。”
顾劼枫自是听过钩吻一毒,闻言一愣,咬牙狠狠道:“这蛮子,真真是丧尽天良!”
穆远立在一旁,也是颦了眉:“先生,不若再向前走走,瞧瞧那边是否有毒。”
玉辞颔首,众人便一路测了下来,谁知一连七八里,皆是如此,穆远叹口气:“看来这刘能也非泛泛之辈,此事他谋划久矣,这一带的水,我们是不能用了,一会子派人去周遭村镇也告知一下父老乡亲罢。”说着,摇了摇头。
玉辞闻言一笑,将那水瓢和叶子搁在井边,低头瞧着井中之水,道:“不必如此,南乔人想必也在周遭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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