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撩神-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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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月隐手中一化，一把瑶琴便来了。
“这是搬的谁的？”
“不知，附近就这一把看起来不错，就搬来了。”
姜茉茉摸着那把琴，淡淡的白玉色，散着空灵的气息，琴弦上泛着九色光，虽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却不知为何，气息有些熟悉。
“好琴，管他谁的，先用着。”
她将琴在膝头一横，闭目冥想，当日倦夜为她所奏的诛天曲早已被她清晰地录入到光脑中，此时只需回放，便丝毫不差的从指间流淌出来。
那曲子起初只是气势恢宏，荡气回肠，城下混战之人并未在意。
可是不知不觉之间，姜茉茉运入了煞气在其中，吞噬生魂之息通过散着灵气的琴弦的波动扩散开去，天地之间不知何时开始变得阴沉，十里大营中哀嚎四起，风中杀声震天，陷在诛仙阵中的修仙之人各个失了本性，红了双眼。
姜茉茉目光似是望着下方，又似是什么都未看，面上神色渐凝，周身煞气越来越甚。
良久，耳边响起声音，“逆鳞，可以收了。”月隐从旁轻声提醒。
“好。”她淡淡应了。
手中琴弦随意多拨了一个音，便有数百道黑烟从周身萦绕而出，冲天而起，揣着万千枉死生魂的嚎叫，向着十里仙军大营席卷而去。
下方迷失心性的仙人，在诛天曲中肆意屠杀同道，对铺天盖地而来的黑雾却视而不见。
黑烟落地化作龙牙武士，在混乱的人群中切瓜剁菜般的默默收割仙萃生魂。
每死去一人，姜茉茉周身便吸入一个或明或暗、或大或小的光点，随着吸取仙萃的增多，她周身煞气泛起的的黛青色就越浓，额间黑火不断剧烈闪烁。
月隐和辰宿从旁小心护着，知道她这是马上就要冲上拜月了。
姜茉茉手中琴音变得更加凌厉，忽然抬起头来，望向下方的中军帐，随手化出玄金龙刺，脚下一蹬，便直接飞身而去。
身后的两人见她突然发难，急忙紧随其后。
她该是到了最后关头，需要寻个大的来冲破那最后一层薄薄的关卡。
此时，瑶姬头上的两根凤翎晃动，在乌烟瘴气之中极为耀眼，正披头散发一通乱打，所向之处，无人能抵挡她的一招半式。
忽然，瑶姬发觉头上一轻，分神去看，居然有人将她的主帅凤翎给斩了！
她本就暴躁难耐，如今被人这样折辱，咆哮道：“哪个兔崽子干的！”
“瑶姬，好久不见。”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瑶姬回头去看，却见一袭黑袍的姜茉茉正端正的玉立在身后，整个人与手中的龙刺浑然一体，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煞气。
瑶姬一个激灵，道：“你要入魔了？”
“不错，立地成魔，此番要多谢瑶姬掌门为我带来如此丰厚的仙萃生魂，短短一个多时辰，便可以从黄泉冲上拜月境。”
瑶姬与她对话之间，骤然觉得冷静了下来，与周遭的混战场面恍如隔了一层纱帐，那纱帐将她二人比不透风的围在其中。
“姜茉茉，你竟敢诛仙！”瑶姬喝道。
姜茉茉的龙刺在手中挽了个花，“怎么，没人告诉你，这脚下就是个诛仙阵吗？我设了罗网，你们便自己忙不迭地走了进来，却还问我敢与不敢？是你傻还是你当我傻？又或者虚空山本来就是目空一切，妄自尊大，实则根本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这个烧火丫头，还轮不到你在此教训本座！”
“我没空教训你，现在倒是有个事儿，想请瑶姬掌门务必要帮忙。”
“哼！现在想起来求我了？有这么厚的脸皮，刚才讲话的气势哪儿去了？”
“我脸皮厚，是人都知道，所以现在，便厚着脸皮，想跟瑶姬掌门讨一样东西。”姜茉茉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将瑶姬盯得背上汗毛倒竖。
她强撑着掌门姿态道：“既然有求于我，便要看我的心情，你先撤了龙牙，清了魔障，我们才有的谈！”
“瑶姬，你大概忘了，我只是个烧火丫头，如何撤得了龙牙，清的了魔障？不过如果你应了我的请求，说不定这魔障就清了，龙牙也就收了。”
“你想要什么，说，不要废话！”
姜茉茉面上现出如释重负般的微笑，“多谢瑶姬掌门，我要的，便是你的仙萃生魂！”
她话音未落，手中龙刺已起，直取瑶姬。


第167章　皆是徒劳（二更）
瑶姬不知不觉中已被她困在另一重魔障中，浑浑噩噩，骤然间龙刺劈面而来，竟然不知如何抵挡，电光火石之间，便要殒命。
忽然一道清澈慈悲之息笼罩了整个战场。
姜茉茉的龙刺临在瑶姬的天灵盖上却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整个人也跟着龙刺凝在了半空。
再望向四周，方圆十里如时间停止了一般，天上地上刚刚还杀声震天，此刻连呼吸之声都没有。仙派修士与龙牙武士皆在某个时间点凝固在了原地。
凌空穿飞的各种法器、暗器、法力波动、气剑，所有的一切都凝滞了。
姜茉茉稍加闭目，旋即猛地睁开眼睛，“慕云极，你给我出来！”
那股清冷的温厚之力便更清晰了。
她抬头向空中看去，不远处的半空中，周身泛着月华般融融光芒的白衣之人，怀中抱着一把白玉瑶琴，正垂着眼帘，静静地俯视着她。
那把琴！
姜茉茉心中顿时了然！
“慕云极！是你！原来你一直在看着这一切！还暗地推波助澜！为何偏偏要在我即将入拜月时跳出来！”
“跪下。”慕云极的声音，蕴了神音，却非神音，空灵浩瀚，仿若从天际传来。
“要我跪你？当初没有跪！现在不会跪！以后也不跪！”
“今日若是不跪，便再也没有以后！”
慕云极从容迈阔步，从空中天神下凡一般走了下来，来到姜茉茉近前，碧蓝色的眼睛上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此刻的你可曾照过镜子？极丑！”
“管好你虚空山那些蠢材，我，还轮不到你来管！”
“妄修魔道，荼毒生灵，姜姑娘，你犯的乃是天地间的大罪，即便深渊中的那位，也已保你不得！”慕云极虽话语淡定，却不知为何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即便此时此刻，他依然称她一声姜姑娘。
“真奇怪，如果我没猜错，从我开始杀人，你便一直在看着，等着，否则有你云极天尊想拦着，我如何杀得了那十二万妖兵，又如何可将碧波、般若二城屠得鸡犬不留？你等我大错铸成，然后在我最后成魔之际跳出来阻止我，你就没犯这天地间的大罪？”姜茉茉握着龙刺悬在半空，歪着头笑，笑得一如当初柴门初见时那个被家族遗弃的少女，口中所言，却是生死滔天之事。
“没错，我的确同罪。”慕云极垂着的眼帘掀起，“如此便是要让你知道，什么是错，什么叫做徒劳，有我在，你即便杀尽天下人，也休想进那扇门半步！”
他立在她面前，收了神音，平静地望着，语气淡然，如同聊着闲话一般。
徒劳！
慕云极淡淡的语气，只消这一个词，便几乎摧毁了姜茉茉所有的希望！
一股彻骨的绝望涌上头顶，面对这个自己永远都没可能逾越的人，姜茉茉再也没办法笑出来了，“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评判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凭什么拦着我！你用数以万计的性命来证明我是错的？那我又如何不能踏着这数十万人的尸骨去寻他！慕云极，我是个疯子，你比我还是个疯子！”
慕云极嘴唇动了一下，似是犹豫了一下，旋即依然淡淡道：“什么都不凭。姜姑娘，放了那龙刺，跪下，拜入迦珑神宫，便不再受世间法约束，本尊可保你不死。”
慕云极第一次在她面前自称本尊。
“只要我跪下？”
“只要你跪下。”
“休想！”
此时悬在逍遥头顶的那根龙刺发出嗡嗡地鸣叫，开始晃动。
“莫要做无谓的挣扎，破了这屏障，你便再无回头的余地。”慕云极在用极尽恬淡的声音说着一件眼前之人生死攸关之事。
“哼，我早就回不了头了，也从未想过回头！”姜茉茉瞪大眼睛看着他，她并不怕他，但是他却可以垂手间毁掉她苦心经营的一切，若是此刻便在他掌下烟消云散，倦夜他该如何？他会如何？
瑶姬头顶的龙刺又是一阵激烈的晃动，四周的法力屏障开始松动。
慕云极感受到她拼命的挣扎，皱了皱眉，“你就没想过，为何世间魔修千万，唯独你会走上立地成魔这路？杀生千万，为何只有你可以瞬间冲上拜月？”
姜茉茉死死咬着嘴唇，不再理他，将全部神识都集在手中的龙刺上。
慕云极的声音却淡淡地传入耳中，“什么魔道心诀，根本就是被逆转的《洪荒大藏经》，荼毒神识的《神魔通天录》，你今日所走的路，是被人一早就安排好的。”
女子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杀了瑶姬，她便可以立地成魔，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慕云极看着她额间的不断簇动的黑火，轻轻摇了摇头。那人宁愿改变你的心性，也是不给旁人留半点念想，果然是诸神之战中活到最后的神祗，即便用情至深，也是透骨的霸道。
他似乎终于失去了耐心，决定放弃她了，袍袖一挥，转身离去。
就在慕云极转身的瞬间，姜茉茉觉得脸上似是被什么轻轻掠过了一下，有种温度，依依不舍。
下一刻，龙刺冲破薄薄雾霭般的法力屏障，四周重又陷入一片喊杀声中，瑶姬被慕云极向后挪了一步，刚好避开了龙刺的致命一击。
姜茉茉飞身从半空中接了龙刺，看准了瑶姬再次刺出！
只要这一下，杀了她，收了仙萃，捏碎全体传送符，便万事大吉、功成身退！
手起之间，忽然远处一股排山倒海的滔天神力，荡过滚滚银光，铺天盖地而来，所过之处，龙牙武士登时化作齑粉，仙派之人精神为之一振，双眼清明，魔障顿消，那神力浩瀚而来，瞬息而至！
可姜茉茉不想躲，她只要瑶姬的命！只要在慕云极的神力触及自己之前，杀了瑶姬，捏碎传送符，他便输了！
可就在这时，两道黑色的身影护在了她的身前，月隐和辰宿。
蠢货！护着我有什么用！你们能挡得住慕云极的神光？！
姜茉茉在空中猛地翻身，强行将几乎已经点向瑶姬眉心的龙刺收回。


第168章　魂殇
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回手将龙刺扔向月隐，“带他们走！”
月隐下意识接了龙刺，没想到上面附了那只全体战地传送符文，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直接被传送回魔域之门。
就在月隐消失前的一闪念间，辰宿抢前一步，护在了姜茉茉身前。
……所有一切，只是一瞬。
神光穿透辰宿，再穿透姜茉茉……
她清晰地看见月隐带着剩余的龙兵在原地消失了。
也看见自己和辰宿化作了亮闪闪的飞灰。
更看见了一道霸道强悍的无与伦比的金色光芒从识海中暴涨喷薄而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大喊：“休要伤我娘亲！”
之后四周便是一片白茫茫的死寂了。
娘亲，这个称谓真好听。
可惜我再也听不见了。
初见，你唤我娘亲，可有爹爹？
你若是有爹爹，必然该是他啊！
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若是醒来，发现我不在，估计又要炸毛了
这一次，我可是真的没办法帮他顺毛了。
……
碧波城的仙魔大战，尚未爆发便已结束。
除了数百武士与龙骑在慕云极一掌神光中灰飞烟灭外，其余半数都被月隐用瞬间传送符带走。
而璃光仙派十八万精英，在诛仙阵的魔障中自相残杀，加上箜篌塔一层被捣毁千盏本命灯，合计共折损了七八万人。
这一场仗，璃光仙派还未开战便折损近半，虽然最后一掌定乾坤，却赢得十分窝囊。
然而，终究战局在瞬间扭转了，他们笑到了最后，因此没人觉得汗颜，反而当天入了碧波城，大庆三日。
所有在诛仙阵中互相残杀的人都奇迹般地重归于好，彷佛都瞬间失忆般忘掉了之前的唇枪舌剑中互揭伤疤，也忘记了刀光剑影中谁戳过谁一剑，谁杀了谁的同门，所有这一切的罪责，都记在了姜茉茉这个魔女的头上。
魏潼灵重新与湘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顺便咒骂姜茉茉几句，仿佛之前与自己对骂的根本就是姜茉茉。
半夏笙也站起向殿温香敬酒，而殿温香谦恭还礼，就像她头上的发髻也是姜茉茉一刀砍下的一般。
三日中，神仙纵酒狂歌，而那个真正离神最近的人，却始终坐在碧波城的城头上，倚在垛口之间，腿上放着那只玉色瑶琴，望着杀伐之后的城外十里旷野，有意无意的轻轻弹拨，虽是断断续续，却如泣如诉，呜咽哀伤，摧人肝肠，若是有人凝神去听，便会不由得泪流满面、痛彻心扉。
起初也有好奇之人，想着此生第一次见到天尊便是在这等波澜壮阔的时刻，于是擅自登上城墙去拜见，却不想那人触到一重淡如月光、若有似无的屏障后，便悄无声息的化掉不见了。
这时人们才知道，天尊怒了，闲人免近！
城门被那重屏障封着，谁也走不了，谁也不敢去让慕云极开门，于是剩下的十余万人只能蹲在碧波城中一边喝酒一边陪天尊弹琴。
胜丹杰端着酒杯，歪在窗口，问身后已经坐了轮椅的迟星耀，“你说天尊这是干什么呢？”
迟星耀思索了一下道：“曲调没听过，该是瞎弹的吧。”
“胡说八道！”身后传来瑶姬的怒喝，“天尊岂会瞎弹，这是《殇魂曲》，天尊在为我璃光战死的英灵招魂。”
迟星耀差异道：“如何招魂？那十万仙萃生魂不是都被姜茉茉给收了吗？”
瑶姬：“愚蠢！天尊要寄托一下哀思不行吗！”
胜丹杰挑了挑眉，“天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慈大悲了？这次我本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出那迦珑神宫半步。”
迟星耀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幽怨道：“他若是再早点来，我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样子！“
身后的瑶姬冷哼了一声，喝掉杯中的酒，“怎么，我打你，你有意见？”
迟星耀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掌门您又不是故意的，我哪里敢有意见！”
瑶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倒了一杯酒干了。
城头上，慕云极的纯白衣袍随风轻轻舞动，灰蓝色的长发映着月光，变得苍白，一双碧蓝色的眸子波光凛冽。
你身上有神之鳞甲才对，如何会灰飞烟灭？我虽动了杀机，却并未想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为了寻他，要踏尽尸山血海，受尽摧心之苦，犯这滔天的大罪，可只需要跪下，便可入我迦珑神宫，受万世朝拜，为何偏偏不肯？
最后那一道金色神光，虽稚嫩却霸道非常，又是谁在帮你？
莫非你的识海中居然能够孕育出……
慕云极蓦地抬起头，手中化出一座玲珑剔透的玉雕小楼。
三日后，慕云极终于从城墙上站了起来，收了那重月光般的屏障，一言不发，直接化作白色迷雾，回了迦珑神宫。
所有醉得五迷三道的人们，也长出了一口气，他老人家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可算能回家了！
于是十余万人跪地相送，山呼恭送天尊，逍遥抬头去偷看，瞧见慕云极临走时手中多了一只精巧的似楼宇般的小小玉雕。
“玉宇囚笼？”她眉心一蹙。
待到白雾消散，众人平身，胜丹杰凑上前问：“掌门，你刚才说什么玉宇琼楼？”
瑶姬从未神色如此凝重，望着南方道：“只怕天尊还不想让那姜茉茉死透啊！”
——
“那一战之后，很多年，人们都不敢在公开场合提到未央公子这个名字，可是背地里又热衷于悄悄议论他。而虚空山上，姜茉茉三个字成了禁词……”
“我知道！连他们的厨子做菜时都不准把姜切成沫！”
五六岁模样的男孩儿，一头乌黑头发，撒娇地伏在母亲的背上笑着说。
母亲梳着堕马髻，温柔的拉着他的手摇晃着身子，“是啊，很多年都没人敢提起她。”
“娘亲，你再给我讲一遍吧！”
“恩泽，这个未央之乱的故事，今天已经讲了第三遍了！你每天都要听，记得比娘亲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