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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五妖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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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严大人教诲,”月佼没法点头,只能再度眨眨眼,“你能先替我解穴么?这样说话我很难受,也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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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月佼解穴后,严怀朗见她似是要掀被下榻,忙出声制止:“等等。”语毕倏地起身,背对着她站得远了些。
毕竟,白天在外那么冷时,这家伙都能穿得那样……“坦荡”,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此刻裹在被子中的她,或许……
严怀朗突然脸红,生生打住脑中的想象。
月佼从被中伸出一手,拿手臂擦了擦眼泪,又偷偷将手缩回被中,盯着他的背影软声抱怨道:“睡觉当然不会穿太多,我就不信你们中原人都是和衣而眠的……你能帮我把屏风上的那件袍子递过来吗?”
严怀朗顺着她的话看向屏风,上头果然搭着一件雪青色绒圈锦袍,色泽素雅得体,裁剪形制也规整,绝不像她白天穿的那样“偷工减料”……
思及此处,午后在泉林山庄擂台下的某个场面,蓦地冲进严怀朗的脑海。
被轻衫薄纱绰约包裹住的娇躯偎在他怀中;宽袍大袖滑至肘,白皙柔润的半截藕臂紧紧攀住他的脖颈;红纱与白衣亲昵相贴;衣领上醒目的唇印。
忽然觉得……脖子发烫。
严怀朗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几步过去将那袍子取下再退回来,仍是背对着床榻,反手将那袍子递过去。
榻上的人迟迟没有动静,严怀朗觉得指尖被手中那袍子捂得快要烧起来了。
“拿去。”他催促道。
月佼望着他别扭的背影,嗓音赧然:“我手短,够不着。”
严怀朗一怔,斟酌着朝床榻的方向退了两步。
因他始终背对着床榻,便错过了月佼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光芒,像一头才长出几颗乳牙、初学狩猎的小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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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佼以目光略略衡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确认他没有忽然回头的迹象,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扑了过去。
纤细但并不过分柔弱的手臂越过严怀朗的肩头,微沁的食指指尖敏捷地点在他的唇上。
唇间一凉后,即刻有微微的刺痛与麻痒自唇瓣直冲脑门。猝不及防的严怀朗这才回过神来,迅速回身并扣住了她的手腕。
冷冷的眼神扫过她身上厚实的深衣,严怀朗心中大呼失算。
若早知她穿得规规矩矩,他也不必为了避嫌而背过身去——
果然,做君子,是没有好下场的。
被扣住腕间命门的月佼并不惊慌,一对才被泪水洗过的明眸扑闪扑闪地望着他,庄严宣布:“你中毒了。”
严怀朗不着痕迹地试着运气,发现并无任何阻碍,于是冷漠地板着脸道:“睡觉还随身带着毒。药?”
“在袍子里呢。”月佼伸出没被他扣住的那只手,飞快地朝他晃了晃掌心的小药瓶。
严怀朗没好气地放开她,重又坐回那小圆凳上,波澜不惊道:“所以,你其实并不信我?”
“一开始是信的,可后来你那样一说,我就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月佼将他先前拿来的那袍子穿上,这才掀被下了榻,施施然走到房中的桌前倒水喝。
“虽然我心里很相信你,可是道理上确实不该这么轻易就相信你,所以才给你下毒的。”她解释得跟绕口令似的,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严怀朗心中无语问苍天,他这是挖了个坑将自己埋进去了?
“什么毒?”
月佼一手撑在桌沿上,另一手握着茶杯,扭身回望他:“红云谷识字的人不多,所以我们的许多毒。药都没名字的……你要喝水吗?”
不知她想做什么,严怀朗也不妄动,只是审慎地盯着她。
见他板着脸不说话,月佼忙放下杯子走过来,坐在榻边与他四目相对,耐心地解释道:“你别对我动手,我知道我打不过你的。这毒不会立刻发作,你每个月记得来找我拿一回解药就行。”
每个月拿一回解药?
严怀朗只能无奈叹息:“几时才能彻底解毒?”
“等你能向我证实,你真的是能见到皇帝陛下的官,我就把最后的解药给你,”月佼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笑了,“这世上只有我才有解药,若这中间我死掉了,那你也会死的。”
这是在警告他,不能杀她。
严怀朗唇角微扬,环臂靠在床柱上觑着她,自暴自弃道:“那就这样吧,等我手上的案子了了,就带你回京一同面见陛下。”
什么叫自作自受?他这就是。
对他的配合,月佼点点头表示满意与赞许。“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严怀朗却没急着说出来意,反而淡声笑问:“江湖上都只知姑娘‘天下第五妖媚’的名号,却不知姑娘芳名……本官有一个疑问,还请姑娘解惑。”
“是要问我的名字吗?”月佼捋了捋他话里的意思,大大方方道,“月佼。”
其实她从未刻意隐瞒自己的名字,可这一年多以来大家都“妖女、妖女”的称呼她,没人认真问过她叫什么名,她也就懒得说了。
“不是,我是想请问,”严怀朗眼中有淡淡的好奇,“前面四个,都是谁啊?”
月佼沉默良久,才面无表情地轻启柔唇:“在下,复姓……第五。”有个鬼的前面四个,你们这些想法奇怪的中原人。
“哦,”严怀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笑着将话锋一转,“你此前一直追着洞天门的人,其实就是因为看不下去他们贩卖奴隶的事,对吗?”
月佼重重点头,两手愤怒地握成了小拳头:“我可以帮你的,他们有许多暗窝子,官家的人轻易找不到。”
“我今夜来找你,就是想同你谈这个事。”
自同熙元年起,《新修大缙律》已明文禁止蓄奴,更不允许买卖奴隶。
一年前,有人察觉江湖上似有贩卖奴隶的迹象,严怀朗当即派人追查。
原本已有了些线索,可月佼凭空出现,一路打草惊蛇,使洞天门的交易愈发隐秘,线索中断。案子迟迟没有进展,这才惊动了严怀朗,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手。
严怀朗左手食指屈起,以突出的指节抵住额心轻揉,万般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你一直打草惊蛇,这案子早该结了。”
“啊?”傻眼的月佼满脸呆滞,久久合不上嘴。
第九章 (捉虫)
中宵夜静,窗外有风声呼呼。
房中明烛轻曳,温柔地轻晃着傻呆呆的人影。
月佼端端正正坐在床榻边沿,握成小团子般的两手撑在床板上,满脸呆滞,烛火盈盈衬着她琥珀色的瞳仁,里头全是懵懵的柔光。
宛如一只被吓到呆住的小松鼠。
“平日里不总是一副精明又嚣张的样子吗?”严怀朗面上神情淡淡的,心中却有止不住要往外扑的笑意在翻涌。
平常大家都说他是个不爱笑的人,可他近来每每看见这家伙就想笑,他怀疑自己可能有毛病。
他的声音让月佼回过神来,艰难地清了清嗓子,疑惑地看着他:“你说,‘平日里’?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怎么忽傻忽精的,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严怀朗无奈地勾起唇角,坦诚相告:“追着你跑了许久了。”
监察司负责跟进此案的人在今年三月下旬时发现,洞天门买卖奴隶的交易方式和地点忽然之间全部大改,一番探查后,在五月中旬才确切掌握了洞天门与红云谷之间的恩怨,自然也知道了月佼的所作所为。
这时监察司的人才明白,去年末,有几处地方府衙都收到过的那种字迹怪异的神秘字条,十有八。九就是出自这位热血妖女之手了。
字条上写着洞天门贩卖人口的消息,交易的时间、地点一应俱全,就是字丑了点。
因监察司还需要循线查证洞天门手中那些“奴隶”的来源及去处,不能打草惊蛇,便让那几处地方府衙将消息压下,按兵不动。
许是月佼见消息发出后官府始终没有动静,以为这种事官府是不管的,之后便再也没有传过消息,只闷头用自己的法子去解决问题了。
不得不说,她砸人场子的效率极高,自从她插手此事之后,洞天门竟再没成功过一笔奴隶交易。
虽是好事,但这也成功断掉了监察司的另一条线:没法查证那些人最终都是被卖给谁的。
“我手下的人从五月中旬就开始追踪你,一直到十月,”严怀朗眉梢轻扬,似乎又想笑了,“我亲自跟在你后头,也有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多月下来,严怀朗终于相信手下那些人之前呈递给他的消息并非推托之词,眼前这家伙当真如他们呈文中所说的那样,总是突然出现,突然搞事,然后突然又不见踪影。
像能飞天遁地似的,看得到动静,却总是追不上。
今日在泉林山庄的擂台下,她被人一脚踹进他怀中时,他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哦,是人形,没尾巴,不是松鼠成精。
月佼朱唇微启,贝齿轻咬唇角,眸中有片刻的慌乱,很快又镇定下来,“是要将我抓起来问罪关押吗?”
听他说了许多,她自己也暗暗捋了半晌,原本对他身份的那点疑心也差不多消散殆尽。
她已经隐约有些明白,自己多半是真的闯祸了。
做了错事就得认罚,这道理她懂。
“若我说是,你待如何?”严怀朗说完这话,见她又在使劲咬自己的唇角,忍不住蹙眉,脱口道,“好了好了,没真要抓你。”
“诶?”月佼满脸诧异,“为什么不抓?”
严怀朗忍住想伸出手去揉她脑袋的冲动,温声宽慰道:“大缙律法中,没有哪一条是禁止‘路见不平’的。抓了你也没哪家牢狱敢收,难道要抓回家我自己养?”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有些愣了。
啐,养一只松鼠做什么?天天剥松子给她吃吗?
“多谢,”月佼倒没注意他的后半句,只面有愧色的点了点头,讷讷道,“那,明日我就回红云谷去,再不给官家添乱了。”
祖父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官家的人做事是要观大局的。她之前是以为官家不管这种事,才自己去闹腾,如今既知是有人管的,又知自己莽撞给人添乱了,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严怀朗眸心微烁:“虽说你罪不至下狱,可毕竟是坏了事的,总要将功抵过才算有个交代吧?”
“好,你要我做什么?”月佼毫不犹豫地接口道。
“方才有一件事你说对了,”严怀朗满眼欣慰地望着她,慢条斯理道,“江湖上的许多门道,确实只有你们江湖人最清楚。我今夜冒昧前来,也是有些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其实若真要查,也不是查不到,只是需耗费些时间。
月佼使劲点了点头:“嗯,你问吧。”
她很高兴能有机会弥补过失。
严怀朗道:“你知道洞天门将那些姑娘和小孩卖给什么人了吗?”
查了一年多,只查出那些人大多是被洞天门的人以迷。药拐来的;可奇怪的是,每回交易成功之后,监察司的人分头再去跟进每个买家,都会发现他们买来的那些姑娘和小孩都如泥牛入海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月佼微仰起头望着屋顶横梁,认真地回忆了片刻后才道,“好像多是从南往北这一路,靠近边境的富绅之家。但这些富绅之家好似还会将他们再倒手卖来卖去……哦,你放心,自我开始闹场子起,他们就没再卖成过了。”
要不要夸你两句,再给你拍拍手以示褒扬?
严怀朗心中哭笑不得,只能无奈点点头,又换了另一个问题:“那,你们红云谷,与一个叫‘半江楼’的门派有来往吗?”
“半江楼?没听说过。谷中与各门派的生意往来多是玄明在打理,我从前很少过问的,”月佼这一年里净顾着对洞天门围追堵截,旁的事全没放在心上,“这个半江楼也在拐人来卖吗?”
严怀朗摇摇头:“眼下只是推测,半江楼可能才是最终的买家,只是他们的人行踪太诡秘了,无法查证。”
要想从根子上刹住这股人口买卖的歪风,必须将买家也一并铲除,否则即便剿灭了洞天门,也会有其他门派在利益驱使下接过这生意去。
这半江楼是新近才在江湖上有些踪迹的门派,来历成谜,连他们的老巢在何处都无人知晓,比红云谷还神秘。
“直接杀到他们老巢去看看那些人是不是在里头,不就清楚了?”月佼不解,“你们官家不是有很多兵马么?”
“问题就在于查不出他们的老巢在哪里。”严怀朗已经无奈到没脾气了。
“哦,那我去问问玄明,或许他知道,”月佼道,“对了,待我问了他之后,怎么将消息传给你呢?”
“你说的那个玄明,他如今也在飞沙镇吗?”
“在呢,我通常不会离他太远的。”见自己终于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月佼忍不住翘起了唇角,双颊的小酒窝里都盛满了雀跃。
严怀朗觉得,她的那对酒窝真是碍眼极了,一点都不可爱。
一提到那个玄明就乐得跟什么似的,有什么好乐的?!
“那就有劳你了,”严怀朗微微扬唇,带着客套浅笑站起身,“明日此时,我再来打扰。”
不明所以的月佼忙站起身来,急急扯了他的衣袖:“你等一等!”
严怀朗回头,目光徐徐往下,看了一眼那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皙白纤柔的小手与黑色夜行衣相互映衬,那黑白愈发分明,扰人心魂。
“还有事?”严怀朗满脸正直地望着她急切的双眸,不去想自己为何没有提醒她放手。
月佼有些着急地皱着眉道:“我方才忘记跟你说,泉林山庄好像也在做和洞天门同样的勾当。”
“还真是松鼠成了精。”严怀朗垂眸,低声轻笑。
他今日原本是为了追踪月佼的行迹才混进泉林山庄的,当林庄主让人押出那位姑娘,说要给毒公子与月佼做比试用时,他就意识到泉林山庄可能也在做奴隶买卖的生意。
他是暗探起家的,自来就有习惯去关注所有蛛丝马迹,并迅速将各种可能关联到一起做推敲。
可月佼不同。
按理说她是因为自家门派与洞天门之间的江湖恩怨,加上看不下去买卖人口这种龌蹉事,才到处搞事,专砸洞天门的场子;严怀朗原以为她今日只顾着盯死毒公子,便是看到了那个姑娘,也不会多想什么。
她真不像个江湖人,倒更像个初出茅庐,热血、正直又尽责的菜鸟小捕快。
“啊?什么松鼠?”月佼皱眉,觉得自己跟这个人的沟通极其有问题。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我知道了,”严怀朗收回目光,淡声道,“泉林山庄这头我会安排人去盯的。”
月佼这才安心地松开他的衣袖,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再添乱了。”
“那就多谢了,”严怀朗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朝外打探一番后,又回头叮嘱道,“对了,你可别忽然偷跑回红云谷,本官的命还在你手里呢。”
说完,他迅速推开窗户,悄无声息没入夜色之中。
月佼讪讪将窗户关上,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又心虚地看了看一直握在自己掌心的小瓶子。
她本来想告诉他……那只是,木蝴蝶给她用来化瘀的药膏。
算了,等他明晚来了再说吧。
第十章 (捉虫)
翌日清晨,月佼带着木蝴蝶出了飞沙镇,一路顺着红云谷的记号,在郊外山间的一座废弃庙宇中与玄明碰头。
玄明显然早知月佼今日会来,已提前候在破败的山门前。
待月佼与木蝴蝶拾阶而上,在玄明跟前站定,他似是瞧见木蝴蝶谨慎朝身后张望的小动作,冷冰冰开口道,“没旁人。”
红云谷的人世代与山林为伍,无论身在何处的山中,他们都会有如野兽般的灵敏感知——
若有外人在附近,他们很快便会察觉,并迅速隐藏起行迹。
因此他们出谷行走江湖时,通常会提前在城郊的山间寻一个能让他们觉得安全的落脚处,只有月佼这个异类才会选择在城中住客栈。
虽玄明这样说了,木蝴蝶却仍是不大放心:“打从今早进到姑娘房中起,便总觉得有生人的气息。”
月佼心下一滞,却又怕话说多了反倒显得欲盖弥彰,只好故作镇定地对木蝴蝶道:“那就辛苦你在外头盯着些。”
木蝴蝶点头应下,机警地没入山门前高过半人的荒草丛中。
月佼笼了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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