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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五妖媚-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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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佼这才老老实实裹着被子坐好,眼巴巴望着他除下发冠、摘了佩绶,又去墙角的火盆边上将自己煨暖些。
“你还要忙好几日的,是吗?”月佼小声问道。
严怀朗“嗯”了一声,漫应道,“隋枳实不是交代了?你什么也不必想,只管安心养着就是。”
“我知道的,可是……”月佼伸出手掌按住自己的额头,画圈圈似地揉来揉去,有些苦恼,“我明日可以去探望纪向真吗?”
严怀朗略思忖了一下,才答道,“他那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晚几日精神好些再去吧。”
“哦,好吧,”月佼点点头,又问,“出京前罗昱修说过,罗堇南大人的寿辰就在这个月十七,你说我该不该去呀……”
子时已过,这会儿已经算是十月十五了,去与不去,这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帝师年事已高,既已猜到你的身份,想必是很想与你相认的……”严怀朗想了想,索性将话说开了,“只是,你若实在不想去,也不必勉强自己,凡事有我担着呢。”
月佼抿了抿唇,晃了晃脑袋,定定觑着他:“那……诶,你会去吗?”
“我自然是要去的。”
“那到时……你得陪着我……”月佼犹犹豫豫地咬着唇角,弱弱地提了要求。
严怀朗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
“我不知该送她什么才好,”月佼有些不自在地刨了刨自己的发顶,又飞快将手缩回被中,“你得替我想想。”
“好。”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呼一吸间却全是柔和暖意,将两颗心煨得热乎乎。
月佼深深吐纳数次,只觉吸进的每一口气都甜,嗓子也不再干涩想咳了,原本昏昏沉沉疼了整日的小脑袋也似乎舒畅许多。
她收了声,望着立在火盆边那个颀秀挺拔的人,只觉满心的烦躁都被抚平。
原来啊原来,非要这颗松子精,才是她最好的解药。
烛火轻曳,沿着他侧脸的线条氤氲出别样的风华,原本齐整的墨黑朝服此刻衣襟微乱,再不是平常对外人时那般冷冰冰清风明月的模样。
“我的心上人,”月佼美滋滋地歪着头,满意地觑着他,小小声声骄傲自语,“有全天下最好看的侧脸。”
语毕,她偷偷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又饿了。
严怀朗应声回头,眉梢与唇角俱扬,口中却幽怨道:“是说,正脸很难看?”
被逗笑的月佼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裹着被子软软倒向枕间,“站太远了……咳咳……看不清呀。”
待周身的寒意散了,严怀朗才脱了外衫,不疾不徐地走过去上了榻。
月佼自觉地将被子分给他,又自觉地窝进他的怀里,才仰起脸要说话,却被吻住了。
她怔了怔,心头那个好久不见的怪脸小人儿忽然挥舞着手绢叫嚣道:来呀来呀,反正睡不着,送上门的宵夜,不大吃一顿真是对不起这大好夜色!
于是,忽然被吻住的小姑娘丝毫没有挣扎的迹象,反倒很不客气地开始大快朵颐了。
温暖的棉被将恼人的冬夜寒气隔绝在外,唇舌交缠间,两具身躯愈发贴紧,棉被之下暖如三月盛春。
这一吻可不得了,长长的,深深的,不独气息交融,竟好似连两条魂都绞在一处去了。

直到那沉沉的男嗓率先逸出带笑带苦的轻哼,月佼才一副打了胜仗鸣金收兵的模样,脸红红抵着他的唇直发笑。
“原本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严怀朗压抑地闭了眼,微恼的声音哑得厉害,“学坏了啊。”
莫名被撩得满心里风急浪高,却又不能对个病人下手的严大人,整个人似被透进沸滚粘稠的糖浆子里,说不出那滋味该叫甜蜜还是煎熬。
“你教的,”月佼的脸色已不再苍白,暖暖蜜蜜的红在皙白带笑的小脸上嚣张晕开,“我学什么……都快。”
所谓“各人造业各人担”,严怀朗只能将他的“业”紧紧抱在怀里,吃不得又放不开。
怎一个惨字了得。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严怀朗强压着被点燃的邪火,赶紧地说些闲话缓缓。
红脸月佼可怜巴巴地扁了扁嘴,拉了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额角,“头疼,睡不着……”

严怀朗心中一疼,长指温柔替她按揉起额穴,低声道,“特地派了人来照顾你,怎么难受也不跟人说?”
他方才一进院子便先问过那两名侍女,听说这小姑娘今日吃饭、吃药都乖乖的,也没闹腾着要下榻,好伺候得很,还以为她当真无事了。
“就算同她们说了,也还是要疼的,”月佼眯起眼舒服轻叹一声,咕哝道,“她们今日替我忙里忙外也累了,我哪里好意思再折腾别人……”
“你就好意思折腾我。”严怀朗没好气地笑了。
窝在他怀中的月佼索性紧紧闭了眼,哼哼唧唧地笑,“你又不是别人……”
这甜滋滋亲昵无间的宣告之下,严怀朗登时犹如被糖油蒙了心,只觉刀山火海都去得。
“不是别人,那是什么人?”明明已经甜得快化了,却还贪心想更甜些,非要她将名分给实了。
月佼拿脚尖有气无力地蹭了蹭他的小腿,声气软软:“你不是人……”
“嗯?!”严怀朗手上一顿,垂眸瞪她。
可冤死他了,那些“不是人”的事,他还没来得及做呢!
“你是松子精,”月佼轻轻掀起眼皮,水眸朦胧,眼尾媚媚如丝轻扬却不自知,“暖床用的松子精……”
松子精听了,想咬人。


第七十一章 
结果,松子精还没来得及咬人; 那惯会折腾的小松鼠精倒是“先下口为强”了。
许是严怀朗替自己按揉额穴的动作停滞太久; 月佼重又难受得恼了起来,小脸倏地一垂; 张嘴就咬住他肩头的衣衫。
朦朦水眸媚娇娇斜飞,编贝般的小白牙轻轻啮着男子素简中衣的一缕布料,随着摇头晃脑的小动作,那张蜜蜜暖暖的小红脸就不停在人肩上挨挨蹭蹭的。
她软声带着轻恼,自齿缝间含含糊糊蹦出来; “头疼呢……”
严怀朗倏地绷紧了周身; 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邪火又遭燎原。
他甚至不敢出声,怕一张口就会发出些“糟糕”的声音,只能将原本搭在她额穴上的手滑下; 密密覆住她那对惹是生非的眸子。
“严小二……我难受……”被蒙住眼睛的月佼开始作妖了,口中哼哼唧唧喊头疼,还抬腿轻轻踹他; 在他怀中扭来扭去,不安分到极点。
她的双眼被大手遮住,瞧不见此刻严怀朗满面红得如被泼了朱漆,额头细细密密沁出一层薄汗。
自也就不会明白,这种催人“上工”的方式有多磨人。
这小混蛋……
严怀朗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可怜人,喜欢上了一个懵懂又狡猾的姑娘; 占尽了他的便宜,却就是不肯松口给他个正经名分; 实在太过恶霸。
可眼下她尚未痊愈大好,他实在也做不出对心爱的姑娘趁火打劫之事。
他暗暗调息好半晌,在甜蜜煎熬中无奈地箍住她的腰背不许她再乱动,没骨气地无声认下那“暖床松子精”的头衔,任劳任怨地接着替她按揉起头穴。
怀中那个可恶瞎撩而不自知的小祖宗总算又被伺候好了,这才顺了毛似的眯起眼乖乖蜷在他怀里,放了他一条生路。
“不是说睡不着吗?”严怀朗笑瞪怀中那个昏昏欲睡的家伙,忍不住没好气地轻声嘀咕。
“咦?没有睡的,没有的,”月佼敷衍地将眼皮撑开一条缝,仰起小脸冲他弱弱弯唇,口齿含糊道,“陛下说了,由谁接手玄明的案子了吗?”
“还没定,等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严怀朗到底不忍心,柔声轻叹,“困了就赶紧睡,再瞎折腾……”只怕两人都讨不到好去。
****
事实上,严怀朗是很忙的,辰时月佼一醒来,就发现枕边人已经不见了。
于是她扁着嘴,裹着被子在榻上滚来滚去,却觉这被窝一点都不暖和,只好蔫头耷脑地起了身。
梳洗着装后,吃过早饭,又喝了药,就到了巳时。
苏忆彤与江信之前来探望她时,她正靠在檐下的柱子上盯着院中那几株尚未开花的红梅发呆。
这日天气大好,初冬的阳光轻暖宜人,月佼便请侍女在院中背风处摆上小桌案,取了一罐子蜜渍果子出来煮茶喝,又将苏忆彤与江信之买来的果子、点心也一同摆上。
昨日下午月佼他们一回城,右司的同僚们自然就得了消息,赶上今日苏忆彤与江信之休沐,两人便约好了来探望她。
江信之感慨道:“你算不错了,纪向真那倒霉催的,前几日咱们去瞧他时,还趴在榻上哼哼唧唧下不了地呢。”
当日江信之赶到香河城西郊山下的小树林时,因对那山中地形不熟,没追得上玄明那队人,便只救下被绑住手脚扔在地上的纪向真。
算起来,纪向真比月佼先回京近十日,此时还下不了地,可见也是遭了大罪了。
“伤得这样重吗?那时我只瞧见他被绑着扔在地上,并不清楚他究竟伤在哪里了,”月佼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头,“总觉得他好像是被我连累的。”
苏忆彤轻瞪了江信之一眼,赶忙安慰:“哪里就连累了?是你们原先查的那件‘碧竹门’的案子本身就与李玄明有牵连,人家等在那儿守株待兔呢,他就是运气不好没躲过。”
原来,那“碧竹门”本是玄明暗中扶持起来的一个小帮派,之前那几起地价侵并他人土地的案子,是在玄明的授意下进行的。虽苏忆彤的父亲,香河县丞并未卷入其中,但县衙中有不少得了好处的帮凶。
月佼与纪向真受命前往香河县暗查此事,虽一应行事都低调隐秘,可到底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方多少得到一些风声,早有准备的。
纪向真当日去夜探香河城县衙,自然就落进人家早已布好的圈套中了。
如今想想,若无江信之这颗暗中策应的隐棋,纪向真与月佼两人最后还不知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那究竟伤成什么样了?”月佼忧心忡忡的目光在他俩之间来回逡巡。
苏忆彤欲言又止,讪讪端起茶盏小口抿着热果茶。
月佼见状,心知必定还有什么隐情,便急了:“你们不要瞒我,大夫说了我眼下不能多费脑子想太多事,会变傻的!”
苏忆彤不吱声,江信之只好摸了摸鼻子,讪讪垂眸:“打斗中被一刀砍在后背上,伤口挺深的,肩胛处都见骨了……后来腰后又被匕首捅了个窟窿……”
回想起那日玄明故意拿脚去踢纪向真的后背,月佼这才明白纪向真当时为何一副疼得几近晕厥的模样。
玄明就是照纪向真的伤口上踹的!这禽兽!
月佼气得直咬牙,不过转念一想,又替纪向真庆幸,“好在你及时赶到,也亏得他撑住了。”
江信之想想自己赶到时纪向真那惨状,也不由得叹气连连:“可不就是么,后来大夫也说,若再迟上一个时辰,不说旁的,血流殆尽死翘翘那是没跑的。”
月佼双手合十抵住鼻尖,庆幸地喃喃道:“活着就好。”
又瞧瞧眼前的两位伙伴,笑眸中闪着百感交集的泪光,“大家都要长命百岁呀。”
“是活下来了,可名声没了……”苏忆彤的神情有些别扭,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月佼抬手揉了揉眼睛,诧异道:“什么名声没了?”
“他的伤全在后背。”江信之有些沉重地将头撇向一边,心中五味杂陈。
见他们二人的神情沉重又微妙,月佼愈发疑惑了:“伤在后背,有什么问……”
话没说完,她自己却反应过来了。
大缙以武立国,对武职官吏自然更强调一个“勇”字。纪向真的伤全在后背,合理推断应当是在逃跑时受的伤。
临阵怯敌,对大缙的武官武将们来说,是比吃了败仗要耻辱百倍的。
“这怎么能怪他呢?人家早就布下陷阱,他只有一个人,打不过自然就该跑啊!”月佼简直要气成河豚了,头疼得快要炸开。
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啊!
苏忆彤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向月佼:“谢笙大人在得知纪向真的伤势之后,当场脸色就黑了,赵攀大人就更不说了,哎。”
当初在营地武训时,就因为他们几个总往山上躲,逃过了许多次熬刑的训练,导致赵攀对他们的印象一直很恶劣;直到他们漂亮地完成了“洞天门贩奴案”及沅城营救严怀朗一案,又顺手抓回了个宁王的小儿子,这才稍稍扭转了赵攀的看法。
如今纪向真这事一出,赵攀有多恨铁不成钢,这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月佼咬牙站起身来,无计可施之下只能原地转圈圈,“什么嘛!要是打得过,谁会想跑啊?自然是保命更重要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很多事在大家脑中是根深蒂固的……”江信之揉了揉额心,苦笑道,“听我母亲提了一嘴,好像已有言官在准备弹劾右司御下无方,武职官员临敌奔逃。”
纪向真被送回京已经近十日,朝中对此事早就议论纷纷。只不过右司的最高官长严怀朗一直没回来,且之后又牵拖出玄明的案子,因此许多的讨伐还在引而不发的阶段。
只怕等玄明的案子一审完,跟着就是以纪向真为由头,铺天盖地又开始鞭挞严怀朗了。
“那就让他们排排站出来,咱们提刀砍过去,瞧他奔不奔逃!”月佼恼得直跺脚,“谢笙大人怎么说?她是不是想把纪向真解职赶走?”
见她一直揉脑袋,苏忆彤赶忙拉她坐下:“别急啊,这不是严大人还没表态么?”
江信之看了她俩一眼,没敢说到时只怕严大人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
气呼呼吃完午饭后,送走江信之与苏忆彤,月佼又在院子里团团转,那两名侍女如何哄也将她哄不回榻上了。
她又急又气,却又想不出法子,心中憋得难受,又委屈得慌。
偏这时候还有个不长眼的熊姑娘找上门来惹她。
听到门口的动静,月佼月佼茫然止步,循声回头远远望去,竟是半年不见的严芷汀,带了两个小丫头,却被严怀朗派来的侍女拦在门口呢。
“喂,我来找你的。” 严芷汀远远对月佼喊道。
上一次两人见面时,还是二月里在高密侯府,如今已近十月中旬,春衫早已换成了秋袍,严芷汀也似乎抽了些身条,较半年前少了些稚气。
“找我?”月佼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我、我路过,顺道找你,”严芷汀眸子滴溜溜乱转一阵,才又道,“那什么,你住这里吗?”
月佼点点头,不明白这小妹子为何看起来不太友好。
二月里两人在高密侯府初见那次,虽她被这妹子抱住一通哭闹得莫名其妙,可她记得那时小妹子对她没什么敌意的。
“你能叫她俩让我进去吗?我有话要对你说。”严芷汀道。
毕竟是严怀朗的妹妹,面子还是要给的。
月佼想了想,“只许你自己进来,我不喜欢家里有很多陌生人。”
严芷汀面上似有恼意,可看着月佼却又有些害怕似的,倒也没再强争,低声交代了身旁的小丫头两句。
高密侯府来的那两名侍女见月佼点了头,这才放严芷汀进了。
说来也怪,严芷汀明明是严怀朗的妹妹,高密侯的亲外孙女,可那两名侍女却似乎只把她当做一个寻常的客人在对待。
严芷汀有些着恼地瞪了两名侍女一眼,又对月佼撇撇嘴,翻着小白眼蛮霸霸哼了一声。
“要说什么就说什么,装神弄鬼很讨厌。”月佼本就为着纪向真那事满肚子火气,便也不跟她客气。
余光瞥见月佼拎起小桌案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果茶,严芷汀假装若无其事地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口中道:“我不会喝的。”
“又不是给你喝的。”月佼没好气地啧了一声,自顾喝了起来。
那果茶有一股沁人心神的酸甜芬芳,严芷汀隔桌闻着,莫名吞了吞口水。可她自己才说了不喝,实在拉不下脸又去向她讨。
“喂,你这个人很坏啊。”严芷汀忿忿道。
月佼诧异极了:“我怎么你了?”
“你害我母亲和二哥吵架了,就你出京之前,吵得可凶了。”
“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母亲。”
月佼想起自己九月底出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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