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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五妖媚-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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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怀朗板着脸道:“到时你若付不起账,就留在那儿好好给人洗碗抵债吧。”
“我带钱了!”月佼骄傲地抬起下巴,拍了拍腰间的小荷包,继而又笑得有些小挑衅,“况且……你舍得吗?”
还真舍不得。
严怀朗噙笑低头吻住她。
这一吻多了几许贪婪,黏黏缠缠带了些狠劲,似乎要将这两日短暂分别的相思全叫她知道。
马车徐徐,载着满车缠绵透骨又隐忍克制的蜜味,“悄悄地”,驶往南城那京中繁华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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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不能太放肆,绵长痴缠的一吻既毕,两人静静拥抱着彼此,各自红着脸平复不稳的气息。
片刻后,月佼笑音微哑地轻喃:“你这趟去卫城,见到人了吗?”
八月十六那日下午,严怀朗接到高密侯府一条暗探线上传回的消息,说找到一个四十年前出京的人,或许知道一些线索。
“见到了,不过对方年纪大了,记事有些模糊,”严怀朗无奈笑笑,“只说当时往北走的一群人后来似乎有了分歧,其中一部分人又往南去了。”
这和之前冯星野已掌握的情况差不多,说了跟没说一样,等于白跑一趟。
不过严怀朗本也没抱多大指望,倒也不觉得沮丧。
见月佼失望地噘起了嘴,他忍不住又在她微肿的润泽红唇上又轻啄了一记。“这几日,罗霜大人讲的东西,你听着可有疑惑之处?”
月佼抬臂攀着他的脖子,笑吟吟地邀功:“都是关于‘李氏缙’的事,我听得可明白了,没有疑惑!罗霜大人讲得很生动,也很透彻,是个良师!”
“我当初也给你讲了不少,怎没见你这么夸过我呢?”严怀朗笑觑着她,开始抬杠。
月佼笑嘻嘻斜挑眉梢:“这我得要摸着心口说,罗霜大人当真比你讲得好……”
见他佯怒瞪人,低头又要亲过来,月佼忙抬手捂住他的唇,笑得直发抖,“便是你闹脾气我也得这么说,祖父说了,要做一个正直又诚实的人!”
无端端被扣上个“闹脾气”的帽子,严怀朗没好气地张嘴咬住她的指尖,口齿含混道,“说谁闹脾气呢?”
“谁在咬人就说的是谁……”月佼笑红了脸,将自己的手指从那“虎口”解救出来,还偷偷在他外袍上擦了擦,“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张嘴咬的?烦人……”
那带了些微羞怯的嗔意,使她的眼角眉梢莫名添上些柔媚的风情。
严怀朗苦笑轻咳一声,挪开目光,不着痕迹地调整着陡然急跳的心音,口中道,“罗霜大人生在光化年间,又是陛下登基前重要的左膀右臂,亲历光化到同熙的许多大事,自比我们小辈了解得透彻。”
严怀朗他们这一辈都是生在同熙年间的,对同熙之前的掌故全是从书上读来,这一点上当然比不上曾身临其中的罗霜。
月佼点点头,笑得眼儿亮晶晶,叽叽咕咕开始同他讲述自己这几日听教的收获。
“……红云谷中不知这外间的纪年,我这几日才算明白,我应当是同熙二十二年生的,我当初在员吏记档上竟填错年份了,”月佼笑嘻嘻拿指尖轻戳严怀朗的脸,“你呢你呢?”
“问生辰八字做什么?要写合婚庚帖了吗?”严怀朗逗她,被打了一下,这才笑答,“同熙十八年。”
月佼掰着指头算了算,惊讶道:“你竟比我……老这么多!”
“只是年长四、五岁!”严怀朗咬牙,非常计较她的用词。
“好啦好啦,看在你模样俊俏,待我也好的份上,我就不嫌弃你了。”月佼甜甜笑着拿自己暖呼呼的小脸在他颊边蹭来蹭去。
这家伙怎么越来越油滑了。
严怀朗没好气地笑着拥紧了她。
“哦,对了,你知道罗昱修住哪里吗?”月佼抬头问道。
严怀朗举目望着车顶,酸溜溜道,“没事打听人家住处,想做什么?”
“哎呀呀,只是之前在山上讲好了,要拿‘无忧果’给他养嗓子的,”月佼咬着唇角直发笑,“我原想请罗霜大人替我转交,后来想想又不太合适。”
罗霜家门显赫,又是昭文阁大学士,若非这几日来右司授课,以月佼一个小小右司员吏的身份,轻易是见不着她的。
倘她贸然请罗霜转交东西给罗昱修,一来唐突,二来若是被同僚们知道了,也难免会揣测她有讨好的嫌疑。
严怀朗当然不至于小心眼到不让她与别人正常来往,方才那点酸溜溜不过是情。趣罢了。
他好笑地轻嗤一声:“你是不敢跟罗霜大人单独说话吧?”
“是敬畏,敬畏啦,她毕竟是年长的前辈嘛,”月佼笑嗔着争辩了一句,忽然转为疑惑,“诶对了,罗霜大人年纪也……不小了,可罗昱修……”
不怪月佼疑惑,罗霜今年已六十有三,罗昱修却才二十五六岁。
严怀朗笑睨她一眼,知她好奇什么,便细细解释道,“她早年跟在陛下身边做事,成亲本就晚些,同熙十五年才生的罗昱修。”
月佼掰着指头数了数,“那罗昱修都二十五啦?真看不出来。他上头还有兄姐吗?”
“只有一个姐姐,叫厉天莲,比他大五六岁,婚后住在原州的夫家,不在京中。”严怀朗解释道。
“咦,中原人不都从父姓吗?”
怎么罗昱修是从母姓,他姐姐又从父姓?唔,江信之也是从母姓……苏忆彤又从父姓……哎呀好复杂。
月佼挠头。
严怀朗笑道:“旧俗是如此,不过陛下既大力推动男女平权,许多勋贵之家自是要响应,这些年京中渐渐就有了风气,从父姓从母姓都行。”
当然,普通百姓家还是遵从旧俗随父姓的多些。
话题东拉西扯就说到一边去了,好半晌后月佼才想起原本是在说什么的。“所以,罗昱修究竟是住在哪里呀?”
“不告诉你,”严怀朗哼笑一声,“若你求我,我就带你去。”
月佼想了想,双手虚虚合拢,缩着脖子像个小可怜:“求求你。”
严怀朗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小松鼠精真是生来克他的,花样百出,他根本招架不住。
“等过几日休沐时再说。”
****
到了南惠坊,两人又被侍者领进后头的广院,直接上了楼阁。
这回进的小阁是临街的一间,推窗即可将南惠坊四衢八街之内灯火璀璨的繁华尽收眼底。
“……什么?罗堇南大人七十八了?!”月佼两手捧着空空的小汤碗,满脸写着惊讶,“二月里考官时,苏忆彤明明只说罗堇南大人是‘七十好几’呀。”
严怀朗像个合格的饲主,拿汤勺盛了汤将她捧着的小空碗盛了半满,这才慢条斯理地笑道,“七十八不就是七十好几?”
月佼“哦”了一声,小口喝汤。
她原以为罗堇南至多不过七十二三,没想到居然七十八了!那耳聪目明身姿挺肃的气度风华……真看不出来呀。
“咦?”她忽然又满脸奇怪地抬起头,“那她岂不是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就生了罗霜大人?”
严怀朗点点头,“他们那时候,婚事都是父母做主,女子不能进学不能出仕,早早便会被父母安排嫁人。”
罗堇南一生共有两段婚姻。初婚是父母之命,十四岁便被嫁了出去,十五岁那年生下长女罗霜。
夫家嫌弃她生的是个女儿,公婆多有苛责,夫婿也动辄对她拳脚相加。
那时民间大多默认“新学”那一套,“尊男卑女”的风气极其严重;加之新学又提倡“女子对夫婿应当从一而终”,律法上的“和离”条款已形同虚设,因此罗堇南想要和离回娘家的要求被视为离经叛道,娘家不肯接纳,夫婿对她的殴打则更加凶狠。
最终,她不堪忍受那样的暴力,带着女儿逃离了夫家,多方辗转后投奔到原州朝华长公主府。
罗堇南娘家算是书香之家,她自己也聪颖好学,出嫁前曾跟随家中兄弟在家塾中念过一些书,于是朝华长公主便请她做自己的女儿武安郡主的西席,算是给她母女一条安身立命之路。
之后,朝华长公主替她做主,终于与先前那夫婿和离,女儿罗霜也改从母姓。
过了七年之后,她才与第二任夫婿成婚,这才有了之后的两个儿子。
月佼听得忿忿,气得想打人:“只是和离,当真便宜先前那个坏夫婿了,哼!”
“那时寻常人家的女子地位极低,若不是有朝华长公主撑腰,她连‘和离’的机会都不会有。”严怀朗心下也不免唏嘘。
“那坏蛋凭什么打人?若我是罗大人,逃走之前一定毒死他,哼!”
严怀朗扶额苦笑,“别哼了,那时情况不同,若当真将夫婿毒死,会被沉潭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旧俗……不像话!不讲理!”月佼气鼓鼓地看向严怀朗,像是要寻求他的认同。
严怀朗安抚道:“所以罗大人一生心血都花在教导与扶持陛下,最终促使陛下终结了这种不公平。”
或许对罗堇南来说,这四十年来女子地位的回升,是对她当年所受过的那些屈辱与折磨,最有力量的回击。
月佼终于平静下来,点点头。
****
吃过饭后,才是正戌时,两人不舍分开,便就在南惠坊中四下逛逛。
夜里的南惠坊最是繁华,人来人往,各家店铺也热闹,要至亥时宵禁才打烊。
月佼平常散值后都只是窝在官舍看书,休沐时便回弦歌巷,很少出来闲逛,是以瞧着什么都稀奇。
严怀朗一径惯着她,她拿起什么他便通通都要买给她,吓得月佼再不敢随意动手。
“你不能胡乱花钱,我就是瞧瞧!”月佼跺脚,拉住严怀朗十分渴望挥霍的手。
严怀朗挑眉,淡淡笑道:“谁让你方才在太和楼不肯让我付账的。”
“那是从前说好请你,一直也没请成,我要讲信用嘛。”月佼拖着他的手将他拉走。
眼看时辰已不早,两人便穿过人群出来,坐上马车往官舍回了。
月佼坐在严怀朗身侧,无所事事地抓着他的手玩,严怀朗被她这无意识的举动撩拨得三心二意,索性反手与她十指相扣,不让她再作乱。
“那个,咱们说好的,休沐时你记得带我去找罗昱修哦。”月佼提醒道。
她此刻才后知后觉想起,方才来时,严怀朗说的是“等过几日休沐时再说”,为防他使诈,她便要他把话说死。
严怀朗轻哼一声:“求我啊。”
“方才来的路上明明求过了。”月佼皱眉撇嘴,嘟囔道。
“你先前那叫红口白牙、空手求人,”严怀朗瞥她一眼,“毫无诚意。”
月佼想了想,低头取下自己腰间那只小荷包。
来时还沉甸甸的小荷包中此刻已不剩几个钱了,太和楼那顿饭真是贵。
她将小荷包捧到他面前,可怜巴巴道:“只有这些了。”
“好好想想,我是钱财能贿赂的那种人吗?”严怀朗又瞥她一眼。
月佼“哦”了一声,将小荷包收起来,红着脸看向他,抬头挺胸,一副从容就义的姿态。
“钱财行不通,那、那美色呢?”
严怀朗眸底神色一黯,笑意轻扬,徐徐凑近她:“如此,就却之不恭了。”
第五十八章
此次罗霜在小书院内讲史近半个月,对月佼来说当真是受益匪浅。
从前在话本子上零碎看来的、从祖父口中含糊听来的、一年前为了考官从书本上囫囵读来的; 所有那些在她脑中原本似是而非、杂乱无章的凛然大义; 终于得到了透彻而翔实的注解。
她终于脉络清晰地知道了,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儿女们; 数百年前是如何在外敌围攻、内政纷乱的动荡与烽烟中揭竿而起,以无所畏惧的热血与悍勇驱散乱世阴霾。
也知道了,在这数百年的繁衍绵延中,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如何在新学“天赋君权、尊男卑女”的压制下; 走上错的回头路。
而四十年前那风云际会之时; 无数热血不凉的少年之心,又是如何的前赴后继,重新照亮了这锦绣山河。
她那懵懵懂懂的小脑袋中; 生平第一次,对“家国天下”,有了深彻的认知。
出谷近两年来; 她见识过红尘温软,亲历过市井繁华。原以为这一切本当如此,到此时才知,自己所见所闻的一切,是在数百年的时光中,经由多少代人传续不断的付出与坚守; 才成就如今这般气象。
她见过良善,也见过丑恶; 知晓在光明与繁华之下,时间仍有许多阴暗与不公。
她曾因此迷茫,不懂为何有人明知自己在做错的事,却仍要那样去做。
有时她会淡淡沮丧,总觉那些恶人与恶行除之不绝,连累这大好人间总无法至善至美。
可罗霜告诉大家,人心有好有坏,每个人所行之事皆有对有错,这事亘古不变;就如同迎面有光时,背后必有阴影。
来这大千世界走过一遭的所有人,无论是平凡的贩夫走卒,还是煊赫的帝王将相;无论功在千秋,还是恶贯满盈,每个人或长或短的一生,都在这璀璨的人间烟火色中。
在天地玄黄之间,名为“大缙”的这广袤人世,它永不会至善至美,却绝不是不善不美。
“你我生长于斯,这便是你我的‘家国’。我们都是它的一部分,不论我们最终是光荣、伟大,或是平庸、渺小。”
“你们要始终谨记,你行如何、你心如何,你的家国便会如何。”
你行光明,它便不堕黑暗;你心少年,它便永不苍老。
所谓“生生不息”,便是如此。
****
这段日子里严怀朗忽然变得很忙,时常天不亮便一身朝服衣冠往内城而去,通常要在未时过后才能回到监察司处理事务,有时忙到申时放值,或者更迟一些。
月佼从不扰他做正事,每日申时与大家一道自小书院出来,便窝回自己的官舍,云照他们约了她好几回说一起去吃饭、玩乐,都被她含糊其辞地推脱掉了。
通常她回官舍换身衣衫,再看一会儿书,忙完手头正事的严怀朗便会过来找她一道用晚饭。
而晚饭过后,两人就在他那间官舍的小书房内“悄悄”独处。
以往严怀朗散值后多是回高密侯府,有时回忠勇伯府,只偶尔才会留宿官舍;近来官舍小吏们见他突然转性,几乎日日以官舍为家,纷纷揣测严大人是不是与家中闹气了。
因严怀朗是右司丞,他的那间官舍自是宽敞得多,还有单独的小书房,月佼头一回踏进来时就给羡慕坏了。
她立刻想起当初在邺城的官驿中,严怀朗为了敦促纪向真抄书,随手写下的那副字,便提出让严怀朗教她写字。
严怀朗教她显然比当初教纪向真时温和、耐心得多,也不嫌她长进慢,这叫她心中很是欢喜。
不过,这一连十余日下来,她的字迹没见太大长进,有些不该长进之事倒是长进得飞快。
譬如今夜,方才她明明在好好写着字,严怀朗坐在一旁看卷宗,她边写字边同他讲着这半个月在罗霜堂下听教的所学所思。
原本气氛是很书香、很端庄的。
大约是她言辞间充斥了太多对罗霜浓墨重彩的夸赞,醋意横飞的严怀朗最终忍无可忍地放下手中卷宗,一步步将她“逼”到了墙边。
然后,非常奸诈地以“不专心地人要受罚”为由,展开了非常“不像话”的惩处。
不过,她似乎、仿佛,也是乐在其中的。
“两个人都不像话……”
月佼的后背虚虚贴在墙上,面红耳赤地轻咬笑唇,于微乱气息间低喃一句,羞涩嗔瞪着面前的人。
一双美眸水光潋滟,红唇润泽微肿,蜜颊上是彻骨的红霞,颈间衣襟微微凌乱,白皙颈侧有暧昧缠绵的点点微痕……若她此刻能瞧见自己的模样,一定会羞到跳窗就跑。
严怀朗右手扶在她腰侧,左手手掌护在她脑后,此刻面上也是赭红,气息既沉且乱。
“我要喊冤,”严怀朗沉声在她耳旁哼哼笑道,“今日分明……是你先起的头。”
月佼察觉到原本放在自己腰侧的大手开始不安分地游移,他灼烫的气息又随着这一字一句在月佼耳畔、颈侧徐缓流连,一时间竟似有好几股麻酥酥的火热乱流同时直冲脑门,叫她腿脚发软,方寸之间乱糟糟滚着蜜浆子似的。
她僵着脊背紧紧贴向背后的墙面,试图以面无表情的端肃神色冲淡眼下这靡丽到近乎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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