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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五妖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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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即恍然大悟地对严怀朗点点头:“哦,你怕冷。”
若非怕路过的官驿舍人瞧见有损威严,严怀朗真的很想翻个白眼给她看。
他分明是见她冻到脸蛋发红心有不忍,哪知这小没良心的倒反咬一口。他钢筋铁骨的铮铮男儿,怕什么冷?
****
严怀朗回房取了东西后,匆匆来到官驿的客堂。
一推开门,就见月佼搬了椅子窝在墙角火盆的旁边,手中拿着自己方才随手写的那副字,看得目不转睛。
月佼抬头瞧见他进来了,连忙将那张字纸卷起来抱在怀中,笑盈盈站起身来,一副洗耳恭听的乖顺模样。
“这个收好,”严怀朗随手将一本文牒递给她,转头搬了张椅子过来,与她一同坐在火盆旁边,“站起来做什么?”
“哦,”月佼依言落座,好奇地打开文牒翻看起来,“这是什……”
“户籍”两个字她不会认错的。
见她似是呆住,严怀朗以为她不知这是做什么用的,便解释道:“不是要读书要考官?若没有这个,什么事也做不了。”
虽并不十分了解红云谷内的状况,可严怀朗大约能从月佼的言行举止中推断得出,红云谷中的人情世故与这外头有些不同。所以他在与她单独相处时,就尽量试着以她能理解的方式与她说话。
月佼抬头看向他,小声问道:“中午我和纪向真留在这里吃饭时,你就是去帮我办这个了吗?”
严怀朗没来由地干咳两声,云淡风轻道:“去邺城府衙办些公务,顺道的。”
这话倒并非托词,他今日特意选在邺城落脚,正是因为有事需到邺城府衙查实。
不过,昨夜在飞沙镇的客栈内听她说了想进京读书考官的打算后,他当下就猜这家伙根本不知道读书、考官需要些什么,便替她上了心,今日趁着去邺城府衙就顺道一并办了。
纤秀的指尖珍惜地抚过那本陌生的户籍文牒,月佼心中很是感动。在她根本就不知这玩意儿为何物时,严怀朗竟已替她打点好了。
她上辈子活得乏善可陈,除了木蝴蝶之外没什么朋友,只在公子发财的话本子中见过那些肝胆相照、可托生死的情义。此刻她忽然很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义薄云天”。
原来两个人之间没有血脉亲缘、没有一同长大的情分,也是可以如此赤忱以待的。
月佼揉了揉有些发烫的眼眶,“可是、可是听纪向真的意思,这个……是很难办的……”说好不给他添麻烦的啊,她真没用。
“我又不是他,没什么难办的。”她那明显大为感动的神情让严怀朗心中无比受用,唇角忍不住微扬。
“这样,会给你惹麻烦吗?”月佼有些担心。
严怀朗温声安抚道:“你虽是江湖人,可你手上没有人命,也从未作奸犯科,能有什么麻烦?”
虽说他手下那些没用的家伙追踪她一年也没追上正影,可她做过什么,他们倒也查得详尽。若对她的品行无十足把握,他也不会贸然向她亮明自己身份,更别说带她一起走了。
但身份户籍这事也并非真如他口中那么轻巧。他此举毕竟有些不合规矩,若是有心人以此为由头向陛下参他一本,罚俸挨训是少不了的。不过他不打算让她知道这些。
月佼羞愧道:“我眼下什么也没有……到底是占了你的便宜了。”
“说得跟你没占过我便宜似的。”严怀朗一时没忍住,低声脱口而出。
客堂中只有他们二人在,两人坐得又只隔了一个火盆,月佼听清他在说什么之后,赧然地挠了挠头,讷讷道,“也是,我蹭了你的马车,又沾着你的光才住进官驿……”
“谁在跟你计较这些,”严怀朗高深莫测地瞥了她一眼,“去年在红云谷的林子里,仿佛有人趁机摸过我的手,也不知是谁干的。”
经他这一提醒,月佼那时灵时不灵的脑子终于记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邪恶之举。
她的脸“腾”地红了个彻底,被烫着似地跳了起来,慌张摆手:“一定是瘴气毒的幻象!不是我!我没有!我……”
见他一副“别装了,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月佼立刻泄了气似地垂下头,面红耳赤地改口承认了:“好吧,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对不住。”那时也没料将来会再遇到这个人,两人还成了朋友,真是失策。
严怀朗板着脸,一本正经道:“既你自己都承认了,那你说说这恩怨该怎么算吧。”
羞愧到抬不起头来的月佼屈起右手食指,以指节抵住下唇,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唇冥思苦想。
严怀朗好整以暇地环臂靠在椅背上,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火盆中时不时爆出一声哔剥轻响,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对而坐,却并无尴尬生疏之感。
半晌后,月佼瑟缩着脖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觑着他:“要不,我让你摸回来?”说着,颤巍巍伸出自己的手。
严怀朗真是十分好奇,红云谷的人到底是怎么教小孩儿的。究竟是哪位高人,将这个看着挺机灵的姑娘教得如此……乱七八糟。
就在他准备严正告诫她“今后绝对不能再一时兴起就随意摸别的男子小手”时,她却又像想起什么似地,飞快将那颤巍巍的手缩了回去。
小脸仍是通红,却无端挺起了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那、那我给你喂药吃的时候,你还、还咬了我手指一口呢。扯平了!”
严怀朗仿佛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我那叫咬吗?只是不小心……”话说一半,他顿感自己脸上烫得吓人,说不下去了。
方才他脑子里居然忽然冒出“是时候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咬一口’”的想法!
这姑娘真的有毒,带得他也满脑子乱七八糟了。
“反正林子里的事扯平了。”月佼红着脸嘟囔完,一副“我已经决定要死不认账,随你怎么说”的赖皮样。
严怀朗抬手揉了揉额心,强令自己不要再被她那乱七八糟的思绪带着跑。“你昨夜说,不能再回红云谷,究竟是怎么回事?”
昨夜她那副忍痛又难过的模样让他没忍心追问;今日上午在马车里,因纪向真在旁边,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先前又到邺城府衙办事,回来就见她与纪向真玩得没心没肺。
待他收拾好纪向真后,一问才知这家伙竟像没事人一样自己偷偷溜出去闲逛了。
“哦,有人要杀我,所以不能回去了,”月佼语气稀松平常,甚至还笑了笑,“况且,我本来就想进京读书的。祖父在世时,一直希望我走正道。”
严怀朗已经习惯她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方式,心中大约有了个谱,便点点头,又问:“既早有进京读书的打算,为何迟迟没有动身?”
就他所知,她自红云谷出来在外走动至少有一年了,期间始终只是顺着洞天门的交易路线,在由南至北的边陲城镇出没。
“从前我没机会出谷,对外面的事了解得也不多,”月佼不想说得太惊世骇俗,便直接略过了自己重活一世的奇异经历,“正好谷中与洞天门起了龃龉,谷主叫我带人去洞天门讨个公道,我便想趁此机会先在江湖走动走动,顺道打听一下该怎么去京中读书。”
哪知江湖中人对官学之事毫不关心,之后又发现洞天门在贩卖奴隶,她偷偷向几个地方的府衙扔了字条报信后,始终不见官府有任何动静,便只能先将读书的事放一放,一门心思追着洞天门跑了。
“昨日上午我去见了谷里的人,发现了一些不太好的端倪,正好大家都想回家过冬,我便由他们去了。”
月佼认真地道,“若你没有邀我同路,再过几日我也是要出发的。不过我也知道,这外间的许多事我根本不懂,若不是遇到你,只怕我这一路会走得一团乱。”所以,她是真的很感激他的出现啊。
严怀朗点点头,淡声又道:“进京之后怎么办,想过吗?”
月佼有些为难:“纪向真今日跟我提了监察司的‘点招’,可我记得你说过,你就是监察司的官……”
严怀朗诧异挑眉:“这和‘我是监察司的官’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朋友呀!”月佼瞪圆了眼睛,懊恼地鼓着腮,“你是那里的官,我又跑去那里应考,不就又占你便宜了吗?”
“占我点便宜你会死啊?”对她再三表明不想占自己便宜的说辞,严怀朗已然忍无可忍,可这话才一出口,他立刻就有些后悔了。
这显得他好像上赶着巴不得她来占便宜似的,简直太有损他威严冷峻的形象了。
每每与这家伙独处,他就容易失常,只怕真是要完。
严怀朗敛了心绪,改口正色道:“考官不是我。”
右司丞是监察司的最高官长,点招员吏这种小事无需他亲自出面。
月佼愣怔片刻,终于如释重负地“哦”了一声,乐滋滋笑了起来:“你好像很想被占便宜呀。”
她可以摸着良心说,严怀朗对她实在是很不错。他在旁人面前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模样,可对她却一直都算得上是温和,甚至可以说是纵容,这让她总是忍不住想在他面前放肆些。
严怀朗对她那毫不遮掩的调侃充耳不闻,故作从容地站起身来,镇定地交代:“自己回房收拾一下,该用晚饭了。明日一大早还要赶路。”
没良心的小松鼠精,以为是个人都能占严大人的便宜吗?他真是恼得……想按着她那颗乱七八糟的脑袋一顿揉。
“威严冷峻的严大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此刻这种状态便是俗称的,恼羞成怒。
作者有话要说:
月初第一天,忙到飞起,对不起大家,更新晚了QAQ


第十七章 (捉虫)
或许是严怀朗小露的那一手对纪向真有所触动,整个下午他都没有再抱怨半句,果然老老实实在庭中寒风里抄书。
冬月的白昼总是显得很短,才到正酉时,天幕便呈鸦青色,有微月隐隐。
严怀朗看了看纪向真递来的“墨宝”,对那一言难尽的字迹不做评价,只是将他先前没答上来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毕竟抄了一下午,这回纪向真倒是对答如流了。
严怀朗颔首,将那叠“墨宝”塞回纪向真怀中,举步向膳厅行去。
跟在后头的纪向真抬手去扯月佼的衣袖,却被月佼以诡异的身法轻易闪过。
“做什么?”月佼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看他。
“你家的功夫这么厉害的吗?”纪向真被惊到合不拢嘴。
“还行吧,”月佼皱眉,“你方才扯我袖子做什么?”
纪向真这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就是关心一下你那个身份户籍的事,你去求严大人没有?”
“没有求。”月佼抬眼看看前方严怀朗渐行渐远的背影,边走边道。
纪向真替她着急不已:“你是抹不开面子吗?我跟你讲,身份户籍当真很重要的,面子算什么啊?除非你还认识别的……”
“严大人已经帮我办好了。”月佼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轻声道。
纪向真愣住,片刻后才不敢置信地追问:“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没求他,他就已经帮你办了?”
“嗯。”
“你对他使妖法了?”纪向真瞪大了眼。
月佼平静地扭头看他一眼,目光充满怜悯。
纪向真自己也觉这个问题有些蠢,于是反手挠着后脑勺,讪讪道:“只是太震惊了啊,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这么善心柔肠的人,此事必有蹊跷。”
“瞎说,他就是一个好人,”月佼小眉头一皱,老气横秋地斥道,“他当初为了救你,险些把命都丢在红云谷的瘴气林里,你竟在背后说他不是好人,不像话。”
纪向真显然并不知此事,闻言又是满眼的呆滞:“他……去救过我?”
那时月佼将他放走后,他立刻去了当时离得最近的师门分舵。分舵的掌事师姐交给他一封他父亲的亲笔书信,并派人将他送到严怀朗处。
信中交代,在监察司点招开始之前,他都必须听从严怀朗管束。
从那时起,他便在严怀朗的威压之下,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这一年来,严怀朗无论是在京中,还是出外办差,一定会将他随手拎在身边。明明只比他年长四、五岁,却严苛得像个长辈似的,素日里只问他的课业与功夫,绝无半句闲谈。
月佼看他一脸震惊,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就我去林中替你采药的那晚遇见他的,那时他中了瘴气毒,险些就没命了。”
纪向真点了点头,闷闷道:“是你救了他吧?难怪他这么照顾你。”
“他虽对你凶巴巴,其实也很照顾的呀,”月佼笑道,“你看他今日虽罚你抄书,可方才见你都记住了,便没追究你那字写得跟狗爬似的;而且他虽没说,可分明就是在等着你一道去用饭,也没说自己先偷偷去吃了呀。”
虽说都是小事,可她看得出来,严怀朗分明就是个心里很温柔的人。
****
因着明日一大早还要接着赶路,晚饭过后,三人各自回房。
亥时,严怀朗正要吹灯上榻,就听到外头有极轻细的动静,似是有人正悄悄靠近他的窗下。
于是他不动神色地敛了呼吸,慢慢行到门后。
听得外头那人轻微的脚步声果然停在窗前的位置,严怀朗利落地拉开房门,闪身而出。
“你这个人、你这个人怎么鬼鬼祟祟……”窗下的月佼拍拍心口,扭头看向门前光影中的严怀朗,“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还恶人先告状,到底谁才是鬼鬼祟祟的那一个?
严怀朗不着痕迹地将手中的匕首藏进袖中,远远朝她投去没好气的一瞥:“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扒我窗户做什么?”
他挺秀高颀的长身立在门口光影之中,只在中衣外头随意披了柔缎罩袍,外袍未系。
月佼定下心神后,头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的腰。
这腰……真细。
月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咂嘴,她怀疑可能晚饭没有吃饱。
“哦,那个,你进去,把窗打开,”月佼暗暗吞了吞口水,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在原地跺了两步取暖,咕囔道,“冷死了冷死了。”
见严怀朗微微蹙眉,她赶忙又道:“你快进去呀,记得关门。”
被闹得莫名其妙的严怀朗依言退回房中,将门关了,又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他无奈地看着窗下的人:“到底要做什么?”
月佼笑容可掬地冲他眨眨眼,回头四下打量一番,又略踮了脚朝房中看了看,“先把灯吹了再站过来……不做坏事的,你信我呀!快去快去。”
严怀朗一边转身去吹灯,一边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对这家伙太和蔼了,导致她真的半点都不怕他。
将灯吹灭后,一室黑暗。
严怀朗回到窗前,就着模糊而微弱的月光,看着窗下那张雀跃的小脸:“可以了吧?”
月佼满意地点点头,笑容神秘地自披风下伸出双手,“看,什么都没有。”
姑娘家秀气的小手在暗夜中显得格外皙白,纤细的十指微张,将空空如也的掌心与手背翻来翻去亮给他看。
晶晶亮的眸中闪着狡黠灵动的光,如碎碎的星子投映在如镜般的湖面上。
严怀朗轻敛长睫,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
“看好哦,”月佼笑音轻扬,待他重新抬眸看过来,这才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又道,“千万……不要眨眼。”
话音尚未落地,她双手凭空一抛,立时便似有谁打翻了半条银河,漫天繁星近在眼前。
黝黑寂静的冬夜窗前,无数银光点点,忽闪忽现;小姑娘秀润的指尖翩跹飞舞,那些调皮的星光就如飞蛾扑火般如影随形。
满目璀璨中,月佼双手倏地一合,周遭重又回复暗夜沉沉。
“好看吗?”月佼抿了抿唇,有些紧张地抬眼觑着他。
严怀朗一瞬不瞬地以目光专注攫着她的面庞,静默片刻后,才浅浅勾了唇角,轻声道:“好看。”
月佼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低头拢了拢披风,笑得略有些拘谨:“你帮了我好大的忙,我却没有像样的礼物可以给你……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她知道他一定是什么都不缺的,所以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谢意,思前想后,也只能用这压箱底的小把戏聊表寸心。
“喜欢的。”
听到这肯定的答复,月佼心下总算彻底踏实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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