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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宝树-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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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勉强能视物的眼睛正巧就看见了在院墙外探出头来的半大孩子,那张脸熟悉得正好应证了她的猜测,让她立即嘶喊出声,“傅六!”
纪流玥往前一扑,就要去抓谢宁池的袍脚,“表哥,表哥,快为我做主!”
“杨州城那小小商贾傅六,仗着表哥你的势,就忘了自个不过就是个庶人罢了,居然敢嘲讽于我,还拦着我……”
脸上好几个伤口在刺疼,纪流玥又怒又怕,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感觉到谢宁池后退了一步,皱眉看着她伸出的那只手,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底下最污秽的事物般,居高临下,连多踩一脚都嫌弃。
然后她就被那些面带鄙夷的侍卫钳制住了手脚,看着站在院墙外的傅七也被人带进来,站在谢宁池的两步外,视线在他们两人间转了一圈,圆滚滚的眼睛里却没有多少害怕,只有三分犹豫,似在衡量什么。
谢宁池看着傅七那小模样,立时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与他那狡猾的六哥一般,在想着这时他是敌是友。
“过来。”
谢宁池朝傅七伸手,“方才那些蜂窝,是你扔进去的?”
傅七自小就擅长闯祸,除了练出一身小蛮牛般的干劲外,最擅长的就是在闯祸后听他六哥的语调,从中判断出来自个是要撒娇还是要准备好挨打。
这会儿一听谢宁池开口,他立刻就做了决定,扑过去抱住谢宁池的大腿,仰起头来和他告状,“是她先打六哥的,六哥流了好多血!”
他找来的那些蜜蜂还都是比较温和的,要不是又被打了蜂窝,根本不会将人咬成这样。而且被咬了也只是脸疼着肿几日,好了之后连疤都不会留下。
这还是因为六哥很早就告诉过他,伤了女孩子,最不该的就是给她留下伤疤。
谢宁池在他的小脑袋上轻拍了下,不轻不重的语调,“若是你六哥知道了……”
傅七偷偷带人来干坏事,最怕的就是被傅挽知道。
而且六哥现在受伤了,生气伤口会更疼的。
他大大眼睛一转,立即就想到了刚才听见的那声称呼,小脸上闪过一丝狡黠,“我刚才听见她叫你表哥了!”
“我六哥可是会厌屋及乌的,要是她知道这么讨厌的人是你的表妹,她一定就不肯和你做朋友了!”
傅七说得言之凿凿,自己都被自己的机智惊讶到,挺起小胸膛,竖起一根小手指勾了勾,朝谢宁池笑得单纯无害,“所以,我们拉钩,你不告诉六哥我今天做了什么,我也不告诉六哥你和她的关系。”
谢宁池哑然,忍不住又好好看了眼这个傅家最横冲直撞的孩子。
明明性子莽直,却知晓行事分寸;明明心思疏漏,却又会察言观色;明明单纯无害,却又能化弊为利……
他只能说,不愧是金宝养出来的孩子。
有与她相近的血缘,又有与她相似的性格。
让他羡慕。
傅七不知这个会飞的大人为什么看他的目光,突然就变成了……就是那种,好像知道他藏了很好吃的糖,想把糖抢走,又觉得自己抢不走,很伤心的眼神。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谢宁池已经点头应允了他的交换,并保证那个坏女人也不敢去六哥那里告状,让他喜滋滋地就掰了他的手指,认真地教回这个连拉钩都不会的大人拉了勾,贴着拇指盖了一个章。
然后他就被另一个侍卫哥哥抱着飞回了院子,只听见身后好远了都传来那个坏女人尖利的哭声。
翌日晨起,傅挽就知道了流玥乡君昨夜连夜狼狈出城的消息。
傅挽拢着厚厚的裘衣坐在书桌前,手上把玩着那个玉质的小貔貅,垂着眼眸,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她走得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
扶书将她的茶换了一盏,“听闻是纪县侯生了急病,恐是时日不多了。”
傅挽垂头点了下,因着失了血,脸色有些苍白,缩在雪白的裘衣里,几乎都要与那裘衣融为一体,“她才出门多久,这生病的时机选得也真是太巧了。”
话音才落,傅挽一抬头就看见了院子里正走过的谢宁池,念头都还未转完,出口就喊了声,“衣兄!”
谢宁池循声看来,略皱了下眉,还是迈步进了书房,“怎么了?”
他从寒冷的室外进来,被书房里的暖风烘得脸热,怕寒气过到了傅挽身上,也因着昨夜差点失态,盯着傅挽眼巴巴的眼神,站在几步之外不动。
傅挽叫住他,原本是想问他流玥乡君的事。
但他进来之后,她突然就不想问了。
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告诉她,衣兄就算什么都没说,也一定已将事情解决好了。
来了异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什么话都不用说,别人就已经帮你将事情都解决了的感觉了。
看金宝一字不说只低头笑,与裘衣同色的脸颊反倒更衬出了她幽黑深邃的眼眸与褪成了粉色的红唇,谢宁池眼皮子突然就猛地跳了一下。
发现她不好好坐着却要起身,谢宁池赶紧略掉那丝怪异,快步上前站到她面前,伸手按住了她的动作,“要做什么,张嘴吩咐人就好了,你别乱动。”
说话间,还转头剜了眼那个没眼色的小婢女。
扶书低着头,瞄了六爷一眼,快步退了出去。
“不叫扶书,是因为这事怎么都该让我自个来做。”
傅挽低头将那穿着红线的小貔貅从自个腰带上解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捧给谢宁池,“虽迟了一些,不过,衣兄,愿你在新年平安喜乐。”
她略停顿了下,想到谢宁池又涨了一岁的年纪,添了句,“早觅佳人成良缘。”
谢宁池只消看着她那双眼,就知晓她是在想些什么。
不过作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例外,他并不想暴露自己不会被那男子二十五当婚的条例禁锢的真实身份。
因而他只低头看向傅挽捧在手心里的小貔貅,伸出食指从那小玩意的鼻头摸到尾巴,感觉到它身上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说了句,“我不会系。”
傅挽刚才解的动作利索,自然也会系。
她窝在椅子上正好到谢宁池的腰,将他未脱下的大麾往外一拉,让这摊开手只等伺候的大爷自己拿着,低了头帮他去系那腰带。
系到一半,傅挽保持着动作看了眼,发现了问题,“红色的线和你这墨绿色的衣服不搭,要不让人先换个颜色?”
“无碍,”谢宁池拉住她松开的那只手按回自己的腰带上,“接着系。”
傅挽嘀咕了几声,不过到底送礼,收礼的人开心才最重要,她也就客随主便,系完后才顺了下那小貔貅下的小流苏,抬头和谢宁池说了声,“好了。”
谢宁池含笑看着她,重复她说过的话,“恩,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新入坑的小天使好像不少?
写个小剧场让你们来冒泡……
婚后某个月,上朝从未迟到的辰王突然就接连迟了早朝,引得众朝臣纷纷侧目。
小皇帝忧心忡忡,半月后终于忍不住,让太医候着,想给皇叔祖号个脉。
脑子里关于他不急着要皇叔的措辞都想了一马车。
谁知他刚尴尬地问出口,就被皇叔祖白了一眼,没收了书房里所有的小画册。
原来,皇叔祖早朝迟到,是因为————
因为什么,大家来猜啊~~~
别和小皇帝猜的一样啊,不然小心你们的小画册也被没收喔~~~~
提醒,小剧场与正文有关~
第51章 刘四被捕
谢宁池只在杨州城停留了一日; 就因收到了已抓捕到刘四的消息而匆匆离去。
他走时傅挽正在午睡,脸被温热的被褥熏出了一片粉红,谢宁池只隔着几步看了一眼; 让侯在一侧的扶书转达了一句话。
“宁大人说; 该是六爷您的功劳,自然会成为您的。”
扶书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轻轻刮下傅挽背上的药膏沫; 给她换上新药; 转而就说起了另外的话题,“六爷您受伤的事; 晏神医已经知晓了,派人快马加鞭地又送了许多伤药来; 只不知在忙着什么,一直都未能脱身前来。”
傅挽困意未消; 听着只用鼻子轻哼了声。
“还有,”扶书斟酌着语句; 说了刚刚传来的消息,“那位流玥乡君,今日清晨在榴州城外被一群游侠戏弄了; 据闻甚是狼狈地从车里滚落下来; 脸上还被甩了一鞭; 怕是日后都要破相了……”
“恩?”
傅挽觉出了几分不对,事情凑得实在太巧,又是游侠又是鞭伤的; 让她不想猜测都不行,“这事和四哥有关?”
扶书瞧了眼她的脸色,轻点了下头,“四爷也是着急六爷……”
“他再如何着急,也不该失了分寸!”
傅挽动作一大,扯到了伤口疼得直抽气,只能趴着恨恨说了句,“他再这般下去,迟早会惹出祸端来。”
都已弱冠的人了,有时行事比小七还没分寸。
想到傅七,傅挽才想起来这小家伙可是有一日没在她眼前晃了,心里立时就咯噔了下,顾不得背后还在发疼,转头急急发问,“小七昨日可有出府?”
那粘人的小鬼,不粘着她的时候,八成都是做错了事怕挨骂。
昨日傅挽因着背上的伤口,整夜都在发着低烧,扶书根本无暇他顾,又哪里知道七爷可否出过府。
她给傅挽上好药收拾好正要出门找人去问扶画,就听见了廊下“蹬蹬噔”跑来的脚步声,伴随着傅七越来越大声的呼唤,“六哥!”
一路跑着回来,好在是保住了怀里热乎乎的杨城饺。
傅七也不在意自个满头的汗,眼巴巴地捧着那碗杨城饺凑到了傅挽面前,“可香了,六哥你快吃!”
傅挽舀起一个吃了半口,咬到的就是酸中带着微辣的酸菜肉馅,刺激着她这几日寡淡得厉害的舌头,让她满足地眯起眼。
两口吃完,心里还有点可惜。
最好吃的,应该放在最后吃来着。
结果她带着惋惜的心情咬了第二个,吃到的却还是同样的味道。
傅七看见她又惊又喜的神情,嘻嘻笑了两声,鼓动他六哥,“快吃,要凉了。”
碗里是个杨城饺,每一个都是她最喜欢的酸菜肉馅。
傅挽一口气吃完,有些撑地打了一个嗝,狐疑的目光就落在了傅七的脸上,“你是怎么买到的是个都是同样的馅?”
要知道,她之前出了三倍的银子,那店老板死活就是不肯。
傅七第一次做到了连六哥都做不到的事,小胸脯挺得板直,却是不肯告诉六哥办法,更不肯出卖了他最最厉害,连拉钩也会了的队友。
“六哥别管这个,你只要吃得开心就好了。”
“哟~”
傅挽感叹了声,伸手捏了下傅七红扑扑的脸颊,“我的小七,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不会又是在外面闯了祸,故意来讨好我的吧?”
若是往日的傅七,指不定还真就被她这话给诈了出来。
只见识过这次的“同伙”有多厉害的小七爷,面对六哥的三分怀疑终于做到了面不改色,坚定地摇了头,“才没有,我这么乖!”
他絮絮叨叨地和傅挽说一路去买杨城饺的经历,将自己说成个了不起的英雄。
惹得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的傅十翻了不下五个白眼,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七哥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罢,背后都是泥点。”
傅七转身看了眼,果然看见了后面沾着的一大块淤泥。
这衣服还是傅挽专门给他们一起定做的新年的新衣裳,今日才上身第二次,可傅十穿着像是新衣,他穿着就像是破衣裳。
傅七哀叫了声,咋咋呼呼地跑了出去。
傅十看见他跑得不见了影,才走到傅挽床前,皱着小眉头,在傅挽疑惑地看来时,说了一句,“今天有人想绑了七哥。”
傅挽去推那汤碗的手一顿,“是谁派来的人。”
傅十摇头,“不知是谁,但应该对咱们家并不了解,不然也不会将我认作小七,三两句话就像诱哄了我去。只是武功不弱,我反应过来想叫人,他就立时逃了,当时街上人多,家丁们并没有追上。”
傅家在杨州城的家业不是数一数二,却也不杜绝不了他人觊觎,加之生意场上的龌蹉手段也有,意图绑走家中几个孩子来赚取银两之事,往年也发生过几次。
加之这次无惊无险,傅十也就是与傅挽说了一声,并未多将此时放在心上。
直到谢宁池回来,傅挽才知晓这其中差点酿成的大祸。
谢宁池一路策马,赶到怡州时也已是半夜,进门时惊起了一室灯火。
点亮的烛火让他瞧见了被困在房间角落里,脸上青青紫紫,嘴角还残余着血迹,整个人都瘦削了许多,看着已是狼狈不堪的刘四。
刘四喘息了声,抬眼看着他进门,勾起嘴角夸了一句,“辰王真是好手段。”
他明明已将怜娘藏得那般好,甚至不惜在事变前断了两人的联系,却还是被这位辰王挖了出来,还成功地用怜娘设了陷阱,将他瓮中捉鳖。
谢宁池解了披风,对他的话过耳不闻,只听着逮住人的天字卫的回禀。
已是阶下囚,刘四对这种冷遇也无谓得很,视线转了一圈,垂下时便瞧见了谢宁池系在腰带上的一个颇为眼熟的玉貔貅。
当时抢这个小玩意时,傅六可废了不少功夫吧?
诸多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再想到自己阴差阳错地走对了的那步棋,刘四突然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知辰王知不知晓,杨州城那位能干的傅六爷,可是曾救过您一命。”
感觉到终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刘四反倒不再抬头去看,只盯着脚下滴着血的石砖,好似那是多了不得的宝石矿藏。
“您在杨州城赴宴的那次,我原本是按着余持重的安排,在舞伎里安插了杀手准备取您的性命的。可谁知,傅六临时换了舞伎,正好换掉了我安插的人。”
刘四努力绷了脚尖,擦掉了离他最近的那滴血,“算起来,傅六救您的命,救的可不止一次。杨州城有变的信,是她递出去的;江平六州的图,也是她给您的;我这个内奸,更是她发现的;还有那什么光树村,听闻也是她救了您……”
“啧,”刘四摇了下头,似乎根本未曾感觉到身侧有人影在接近,“难怪余持重对傅六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最后的话音,消失在了一声撞击里。
刘四闷哼出声,整个人都疼得扭曲,趴在地上呕出好几口血,还没开口就又被人踹了一脚,踩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谢宁池弯下腰,目光像是要将他碎尸万段,“余持重在哪?”
“人啊……最不该的,就是有软肋,还藏不住,让她曝光在了旁人的眼皮底下,”刘四剧烈地喘息,终于看向了谢宁池,被血污得一塌糊涂的嘴角还挂了三分笑意,“辰王,我的前车之鉴,还不够让您害怕吗?”
谢宁池脚下用力,似乎没听到他的挑衅,又重复了一次“余持重在哪?”
他问得镇定,只眼里杀意肆虐。
刘四看他这模样,却是越看越好笑,一不留神就被血呛住了,咳得撕心裂肺,好容易喘回气来,却还是不肯回答他的问题。
“辰王与傅六交情这么好,可知道傅六的软肋是什么?”
“傅六的软肋,杨州城里可是没有人不知晓的。”
刘四感觉到身上的力道在不断地家中,却还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肯停下,“傅六对她那些个家人,可是好得没边了,听闻辰王都已住到了她府上,想来,她如何对她那些宝贝家人的,辰王该是最了解不过的人了。”
“您说,要是她知道,她那些宝贝家人,是因为她救了您而被伤害了,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刘四笑得愈发开心,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一双充血通红的眼,死死地盯着谢宁池,像是黑白无常看着即将死去的人,“您说,她会不会和我一般,恨不得从未认识过您,恨不得——从未与您有过干系……”
之后的话,消失在谢宁池忍无可忍的力道里。
明明房中点满了烛火,却在瞬间冷如冰窖,暗如深渊。
谢宁池看了未看一眼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人,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语气仍旧镇定,吩咐紧跟在他身后的人,“余持重十有□□,还留在杨州城里。”
他伸手去牵马,翻身上马,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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