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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宝树-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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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厢房都没收拾了,九姐一来就忙着带人去整治了,七哥,”傅搪顿了下,压住了不满,“七哥一来就去找庄子上的男娃耍去了。”
真是说谁到谁,傅搪这话音才落,门口就传来呜哩哇啦的声响。
傅挣从门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身宝蓝色的小锦袍被他在半个时辰内糟蹋成了小抹布,上面乌七八糟的什么痕迹都有,腰侧还划拉开个大口子。
他一进门,打眼就看见了坐在上首的傅挽,双眼放光地就冲着她跑了过来。
“六哥六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你都一直没到!”
傅挽伸手在他额上试了下,觉得出的汗不是很多,才没立时让他去换了衣裳,只拿过茶盏给他递过去,看着他大口大口地吞咽了。
“你等我,是想我与你去玩什么?”
傅挣眼睛发亮,快速地将他刚才玩闹的事说了一遍。
傅挽这世所在的傅家,兄弟姐妹有十个,而且全是出自一个人的肚皮。
傅夫人在外名声响亮,一是因为她乐善好施,二是因为她能生。
十个兄弟姐妹,除了傅挽一人是单胎外,从头往下数,傅夫人生了三次多胎。
第一胎就是三胎,得了一男二女,接着隔了三年又是一胎龙凤,再过两年得了傅挽,这之后却是要隔了九年之久,才一胎四胞,得了两男两女。
傅夫人生四胎时已年过三十,生产后大伤精力,缠绵病榻三年才缓过气来。
而她生产时,傅六上头的二姐三姐都已谈婚论嫁,大哥自幼体弱,四哥只爱习武,整日在武馆徘徊,五姐又柔弱,遇事就六神无主。
家中绕了一圈,最后带娃娃的重任就落到了当时九岁的傅六的头上。
因而这一胞四胎的弟妹,几乎就是傅六一手教养长大的。
傅挣虽是这四胞胎里的老大,但比起底下早早懂事的弟妹,他看着才像是最小的那个,都九岁了还拉着傅挽的衣袖,哀声和她撒娇。
“六哥,你带来的枣糕还有没有?给我好不好?”
傅六带的枣糕,早在田家时就被她从扶琴那里拿来,分给了那几个小娃娃。
现在傅挣问她要,她也不说有或没有,只问他需要的缘由。
傅挣自然不是自个饿,他跟着傅六就压根没挨过饿,只是被傅六这么一问,他下意识就转头去看傅搪,又被十弟眼里的冷意吓退回来,闷头小声说了实话。
“我的都分给别人了,但是还是不够分,他们都没有吃饱。”
他抬起头来,黑碌碌和小鹿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傅六。
“六哥,反正我们家粮食多,我们给他们吃饱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暂定固定更新时间是下午两点,谢谢各位小天使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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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过犹不及
傅挣的这句话出口,整个厅堂里都静了一瞬。
傅挽低着头,看着傅挣满是期盼的小脸没说话。
傅搪却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左右确定厅堂里只有他们三人,压着声音喊,“傅七你疯了!”
他和傅挣同胞而生,小时候裹在襁褓里的小脸几乎区分不了谁是谁,长大后,因为性格的天差地别,家里人看着才能区分开来。
傅搪快步走到傅挣身侧,扯了他的胳膊就蹦出了一串疑问。
“这句话是谁教你说的?你在外面有没有和别人说过?你知不知道这句话要是被人听见了,我们家会有什么麻烦?”
傅挣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的神情吓到了,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说出话来,眼睛里很快就包上了一泡泪,整个人看着茫然又委屈。
“我,我没有和别人说过,也没有人教我,我是自己想的……”
傅挣垂在两侧的小手握得死紧,他不比傅九和傅十能干,一个帮着傅挽打理内宅,一个跟前跟后地帮着算账。
但他也想帮忙,他只是看六哥平时很爱帮人,那些被帮助的人也很开心,就想学着做些事。
他不想变成家里最没用的那个人。
“行了小十,小七不会乱说话的,他也有分寸。”
傅挽伸手把傅七拖过来,伸手在他眼睛上一抹,“六哥可不养哭包啊。”
傅七也不用她擦眼泪,自己刷刷两下就擦了,“我才没有哭!”
“恩,你没有哭。”
傅挽很照顾九岁小男子汉的面子,拍了下他脏兮兮的衣服和被擦成小花猫的脸蛋,“那让扶琴带你下去,洗脸换衣服,然后告诉她,你想让六哥给哪些人吃的,六哥明天就请他们吃饭。”
傅挣的刚被眼泪洗过的眼睛“蹭”地发亮,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蹦跳着走远,傅搪才回过头,看向傅挽的眼神里带了三分谴责,“六哥你太纵着他,所以他九岁了还和六岁一样没定性。”
傅挽笑着把板着一张小脸的傅搪拖过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和还有婴儿肥的脸蛋,“六哥倒是觉得,是我家小十吃醋了。”
“我才没有!”
傅搪高声反驳了一句,却没从傅挽的怀里挣脱出来,“我才不要和他一样傻,我要快点长大。”
傅挽摸了下傅搪小小年纪就束起来的发髻,心下一股接着一股的暖意漫上来。
和这几个小家伙待在一起,总有种她赚了多少钱也不如现在满足的感觉。
“小十,你比小七要聪明许多,所以很多事情你一想就懂了,但是小七不行。”
傅挽坐着,站在她面前的傅搪正好和她差不多高,“你六岁就能做其他孩子十四五岁还不一定能做好的事。小七现在九岁,他只是和普通的九岁的小孩子一样,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们好好教。”
“所以,你不要着急,和六哥一起,慢慢教他好不好?”
傅十和傅九才三四岁的时候就表现得和其他孩子不同了,他们更早熟也更敏锐,很多七八岁孩子不一定看懂的事情,他们都能敏锐地感觉到。
傅挽会发现,是因为有次才三岁的傅九偷偷地问她,“为什么大伯母会在私底下欺负五姐,却不敢正面和六哥逞威风?”
当时傅十坐在另一边,玩着傅挽给他们拿回来的九连环,“哒”地解下来一环,“因为六哥性子强,五姐性子弱,因为六哥能承嗣,她不敢。”
这个回答,虽因不知前情,还欠了最关键的因素,但也算是对了四成。
何况一问一答的两个小娃娃才只有三岁。
从那之后,傅挽对傅九和傅十的态度,就不是纯粹的对幼童的态度了。
她会在一些小事上,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决定,会挑合适的机会,让他们跟着学,跟着思考,然后再循序渐进,慢慢放手。
傅搪思考了下,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只是他还忧心,又看了眼傅挽,“但六哥你太累了,而且你快十九了,要时间赶不及……”
傅搪说的是曦朝另一个硬性规定,即为男子二十五周岁,女子二十周岁前,必须婚嫁,否则就由当地官府指定,官媒拉线,在半年内完婚。
傅挽虽顶着男子的身份活了十八年,但就连最开始被女儿差点被当成儿子暗害了的愤怒气得火冒三丈,拍板就把刚出生的傅六从女变男的傅爹,也没想让女儿顶着男子的身份过完一辈子。
现在拖着没有改换会女装,就是傅六名下的众多产业还需要转移。
若不然,她的女子身份一朝曝光,所有产业被官府收缴不说,她还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仓促配给鳏夫,连哭都哭不出眼泪。
傅挽想到这种最悲剧的下场,眼皮子就狠狠地抽了下。
晚上躺在她家小九安排得妥帖细致的床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第二天早起都打着哈欠没醒神,在庄子里管事来问午膳吃什么时,竖了一根手指。
“午膳预备个整猪。”
管事眼皮子也狠狠地跳了下,怀疑自个耳朵出了问题。
还好傅挽很快就转过昏沉的脑袋来,“小七昨天说了要请几家人吃饭,你等会儿拿了名单去叫人,让厨房午膳时多备点,酒肉饭菜什么的都给足了。”
然后又补充一句,“多了的就放在厨房,别让人守着,也别锁门。”
管事虽是一头雾水,却也听着吩咐办了。
他原以为是七少爷的什么朋友,才让六爷这般兴师动众的。
拿了名单一看,全是边上几家最泼皮无赖的,好几次偷扒庄上的菜蔬,偷摘林里的果子。
这班人都请,莫不是六爷让厨房在菜里放巴豆了?
傅挽自然是没有放巴豆的。不但没放,她还露了一面,手里拿了把白玉为骨的扇子,穿了绣着金线的锦袍,从头到脚大写的财大气粗。
“诸位不用客气,这庄子我已转手给了小七,今日就让他来招待。”
说完,也不顾瞬间被人围住的傅七传来的求救视线,摇着扇子回了后院。
教导十遍,都不如让他亲历一次。
傅七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性子自是没问题,只是年岁小,见识也少了。
傅挽摇着扇子,嘴里吹着口哨就进了后院,在小四方桌上坐下。
坐在她左手边的傅九皱了小眉头,用筷子夹了块鸡腿肉到她碗里,语气恶狠狠的,“六哥,注意仪态!”
傅挽乖巧地将扇子“哒”地往桌上一放,朝傅九眨了下眼,电力十足。
“好,听我家漂亮管家婆小九的。”
傅九这次连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忍了没说话。
吃罢午饭,趁傅挽去前头看傅七的功夫,她将傅十拖走,严肃着那七八成像的小脸,满面愁绪。
“再这样下去了,六哥她越来越像个臭男人了!”
傅九对如父如母,叫着六哥却是六姐的傅挽可是操碎了心,在她知道那律法后就恨不得立马给六哥找到合适的人家嫁了,免了后半生的凄苦。
傅十坐在花凳上,脚还有些碰不着地,默默提醒九姐。
“在你出生前,六哥就当了九年男人,你三岁的时候还哭着要嫁给六哥。”
傅九回头狠狠地瞪了眼弟弟,小小的拳头握着帕子砸到了桌上。
“我不管,我定要让六哥嫁给天下顶顶好的男人!”
正被傅七哭得耳膜发疼的傅挽可不知道,后院里她的两个聪明的弟妹还在烦恼着该把她嫁给谁。
她这时候只在想,她娘要不生产质量再高点,干脆一胎全是天才好了。
实在是傅七中气十足的哭音太扰人了。
“六哥,他们怎么这样,”傅七哭得打了嗝,“我都让他们吃饱了,他们还想我什么都给,把厨房都抢空了,害六哥都要和我一起饿肚子了!”
“我让他们别抢别抢,他们还把我推到地上,还打我,要不是扶琴姐姐……”
想到刚才受到的委屈,傅七又“哇”的一声,拔高了音量。
“我再也不要对他们好了,我再也不要帮助他们了!”
傅挽伸手按了下耳朵,直到傅七埋在她怀里哭累了,自个停了下来,她才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其中的道理。
“斗米恩,升米仇。小七想帮别人的心是对的,但帮忙这件事,也要讲究办法和尺寸。在帮人前,你最先要确保自己不会被人反咬一口,就像今天,你就顾着给人吃饭高兴了,没注意防卫,连厨房都被人抢空了……”
道理是说明白了,傅七经过这一遭也懂得差不多了,但心情却没调整过来。
尤其晚饭时看桌上摆着的菜连中午的一半都没有,傅九和傅十都只吃了一点点,他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害了大家。
一定是吃的都被抢了,九妹和十弟都没得吃了!
眼泪差点又决堤而出,傅七憋了憋,没哭出来,吃完饭就转头去溜达了。
白天刚被抢过,他这时也不敢走远,就在庄子门口溜达,正好撞上了人。
抬头看认出是谁,傅七也就认出了她手里拿着的东西,眼睛又亮了。
“扶书,这是镐都给六哥的信?”
扶书点头,傅七就飞快地从她手里拿了信,像是出笼的信鸽一般扑腾进了屋子里,刚才的颓唐劲都不见了。
“六哥,六哥,让你高兴的信来了!”
是我给你拿来的呢,快让我将功补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更准时来临,么么~~~
看在小九想要的来了的份上,大家喜欢就收藏一个,么~
第4章 见信如唔
吾友:
见信如唔。
已半月未收来信,不知老友近日筹谋何事?吾家中小辈淘气,竟为长辈寻亲,诸家小姐上门频频,不堪其扰,甚是恼人。忆及老友前次曾诲即岁成婚之律法,言其乱点鸳鸯,毫无人性。经此一遭,吾附议。此种律法,当谋之后废。
镐城已连月细雨绵绵,家中仆妇怨怼甚多,幕僚也多有议论,言此乃天罚。老友家在杨州,鱼米之乡,想来雨水甚多,家中烦扰,怕是愈多。然此等琐事,老友不必挂怀,若家中有缺,可在信中明言,吾虽不才,薄有余产,可暂借。
吾静待来信。
傅挽将信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却没立刻提笔回信。
点着的烛火被从窗户中漏进来的微风惊扰,轻轻地晃动了几下,“啪”的一声爆开了一个烛花,才将出神的傅挽惊醒过来。
正好扶书端了杯果茶,轻声放到了桌案上。
傅挽回神,手指在桌案上轻敲了几下,“咱们杨州那位暴毙的刺史,停灵都已经停了小半月,尸体凉得不能再透了,那这新刺史,八成也该在半路了。”
“新官上任,这三把火,不知是会烧到哪里?”
扶书惯来心思敏捷,最能猜测她话中未尽的意思,想了想,夜深也无人,就问了出来,“六爷是觉得,有人会趁着这新旧刺史交换的时间里做些什么?”
傅挽看了她一眼,眼角一挑,笑起来就是惯常风月的公子哥。
杨州城里谁人不知,傅六爷上青楼,那粉头清倌可都是前仆后继地自荐枕席。
扶书在她身边也带了三四年,这会儿烛火跳跃,还是没经住她这灯下观美人的一眼风流,心上骤然快跳了两下,红着脸别开头,“六爷这般看我作甚?”
“自然是看我家扶书能有多聪慧。”
傅挽调笑了一句,适可而止,“夜深了,你先去睡,我给衣兄回个信。”
扶书答了声,走到门边回过头再看一眼,就看见了伏在桌上,毛笔尖抵着唇思索的傅挽。
毛笔上醮了饱满的墨水,在她犹豫间在纸上晕开了一滴。
次日晨起,粮庄的管事就将傅挽要用的粮食调了过来,派了十来个人守着三辆马车,带头的人却是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被晒成麦色的脸满是严肃。
临近庄子,带头的少年一眼就看见了用完了早膳在溜达的傅挽,脸上立即就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意,三两步站到了她跟前,“六爷!”
傅挽听见着声音,猜出来人是谁的瞬间就想躲。
只是这时再躲就显得心虚了,她将手中的扇子一合,转过头来微笑,“原来是赵钊啊,怎么这次是你送粮过来,你爹呢?”
赵钊只有一双眼睛热切地望着她,毫不掩饰那其中的爱慕。
“我爹有些不太舒服,我就主动请缨来了,”他停顿了下,问,“六爷是要将这些送到田家村去吗?那等会儿带上我一道吧!”
傅六点头,笑得有些干涩,“一定,一定。”
她偏头往后看了眼,快步回了后院。
傅九正坐着喝茶,看见她着急忙慌,像是被狗撵的跑进来,小眉头就是一皱。
再看傅挽的神色,想到昨日管事说估摸着今早送粮的人就会到,她就猜到了几分,脸上带出了丝冷笑,“又是赵婶家的二儿子来了?”
傅挽一点头,倒了杯冷水咕噜噜地一口喝了干净。
傅九的小眉头皱得更紧,手里的账本往桌上一放,就要朝外面走去,“我去找他说清楚,他一个管事的儿子,是哪来的那么大脸肖想我六姐!”
傅挽握着她的小肩膀把人拖了回来,“还说你冷静聪慧呢,原来遇事也这般糊涂,不怕回去了,娘扯着你的耳朵骂啊?”
“我不怕,我就不信了,娘心疼赵婶还多过我!”
傅九撅着嘴,满脸不乐意,“不过欠他们两条命,这么多年了,还没还够吗?”
这事说起来,其实还是和傅挽的出生有关。
傅家老爷子傅衷在少年时也是个浪荡儿,正妻还没进门就纳了个宠妾,那妾还给他生了庶长子,第二个庶子又紧接着正妻宁氏生的傅爹落地,后来宁氏缠绵病榻二栽撒手人寰时,傅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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