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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国策-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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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过涉,但自前朝起,大燕与代国便是对立之势,结怨颇深,你更无由这样做。何况这天下人皆知代国太子拓跋冶很谋远虑,绝不会妄行于己无利之事。所以,我虽猜不透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但却肯定,你绝对有原因。”
抬起头,她泰然注视着他,挑开了最后一层虚辞,“而若我没猜错,乔泽那一箭,也是你所为,对吗?”
拓跋冶的目光微微一凝。
“公主真个爽快,既然如此,本宫便也实话直言了。”
长久凝视她面无表情的脸,他礼貌颔首道:“确有一事,想央求定国公主,望公主相助。”
“什么?”慕容素不解。
顿了顿,拓跋冶的眼神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神色,“辰渊阁。”
她的心乍然漏跳,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错愕道:“你……说什么?”
“辰渊阁。”他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仔细观察着她每一分神情,不曾错过分毫。
她略一僵怔,暗扣衣摆的手逐渐送了,勉强扯出一抹笑,“辰渊阁乃魏国传奇,我不懂,与我何由?”
“明人不说暗话。”深浓的目色静若幽潭,拓跋冶的眼神意味极深,“公主与我,都乃深明之人,何必故作不懂。本宫早已探明,辰渊阁早在魏国覆灭时便已为大燕皇廷吞并,而今燕朝虽覆,但辰渊尚在。若我所测没错,辰渊总府,尚在云城,公主可愿承认?”
慕容素的目光骤然凝缩,“你想做什么?”
“正如公主所想。”无视她忽起的冰寒敌意,他依旧笑容平和,“公主所谋之事,仅凭公主一人恐怕难得。但只要公主愿用辰渊阁相助,本宫愿与公主同忾,暗住公主一臂之力。”
她却蓦地笑了,笑意刺诘而冷漠,“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本宫虽与公主相识尚浅,但凭我对公主的了解,本宫自问,本宫所猜无错。”
她略微一缄默,少顷惋惜般叹了一息,笑道:“太子殿下果然心思洞明,辰渊阁确为我大燕皇室的秘密情报网。可惜我彼时年幼,辰渊阁并非我所执掌,如今更不知散落何处。至于太子所言我所谋之事……”
深看了他一眼,她轻笑道:“慕容素不过一介女子,力量微薄,无意参与殿下家国之争,除却平和度日,并无他想,教殿下失望了。”
拓跋冶的神情顿了一顿。
“喂!”还未待他开口,一直等在一侧的拓跋茗忍不住了,一把上前怒冲冲道:“我兄长是好意欲要助你复国,你怎的就这般不识好歹?你……”
“住口!”拓跋冶脸色骤然一变,勃然呵斥。
大抵是他从未曾对拓跋茗这般疾言厉色,拓跋茗怔住了,“哥哥……”
“下去!”拓跋冶眉目冷蹙,“好好思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眼眶涌起一阵酸胀,愣定了半晌,拓跋茗只觉胸口一阵委屈。她死死咬住唇,怒目瞥了一眼慕容素,跺脚跑回了内殿。
“舍妹年幼无方,教定国公主见笑了。”他立即执礼歉辞,深长一拘。
“无妨。”慕容素神色未动,目光随意瞥了眼内殿,笑意平淡,“昭阳公主明动可爱,不过一时无忌之语,我什么都不曾听到。”
望着她,拓跋冶终是不大甘心,“公主不再考虑些许吗?”平和的话音恳挚而赤诚,他尽量诱哄,“以公主一人之力或许甚微,但若有外力撑持,或许结果便截然不同。何况本宫此次相求,乃十足诚意,公主大可放心。”
她淡淡一笑,面庞似声线一般平静淡然,如初春湖水,没有点滴波澜,“我家国覆灭,流离数年,始终孤苦一人。如今历经千辛,终得以少许安定,已不愿再掺与纷争,望陛下见谅。”
“……罢了。”静峙少顷,拓跋冶终是叹了口气,执手递去了一枚精致的小银哨,“如若公主何日改了心意,可立即着人赴代传信本宫,本宫随时迎候。届时公主可凭此物覆往代国太子府,即便本宫不在,本宫的人,亦会好生招待公主。”
她没有拒绝,翻看了片刻,敛袖收下,屈膝一礼,“谢殿下理解宽宏。”
“公主多礼。”他亦垂眸回礼,稍一倾默,一丝心念隐然划过,立道:“当然,如若公主有何问题求助本宫,本宫亦愿不吝相告。”
“比如,当年之事。”
慕容素的神情赫然顿住。
甘泉殿外,深浓的天色越来越暗,月影低迷。天际乌云密布,天地之间旷而寂静,风雨欲临。
第116章 暴露
一声惊雷,炫亮的闪电割裂天幕,映亮了深沉的夜色。
慕容素匆匆步进汝坟殿,脸色白得骇人。她猛然门,急戾的风猛烈灌入,掠灭了殿中的一排微烛。
“娘娘?”琉画正在殿中剪烛,闻声吓了一跳。待望清了来人,连忙迎上前。
“我要出宫。”慕容素不曾多言,一瞬静吐出这几个字。目光灼得惊人,亦冷得惊人。
“出宫?”琉画怔了怔,望了眼殿外的天色,心头不禁疑问,“娘娘可是又什么急事?要下雨了,且再过半个时辰,可就要宫禁了。”
“我说我要出宫!”
她的气势桀骜凌冽,杀气满盈。琉画彻底骇住了。从未见过这般的她,怔怔地退了一步。
……
硕大的雨滴噼啪砸下,骤而滂沱。暴雨倾盆,将天地之间都笼上了一层迷蒙的潮雾,骇人的闪电明明灭灭,惊雷滚滚,骇人得阴沉。
岳忠急匆匆地破开屋门,冷风刹时倾灌,一瞬吹起案上轻盈的纸张,盈盈撒撒漫了一地。雨丝溢近,打湿了轻薄的宣纸,顿时洇透了纸上的墨迹。
“慌什么?!”李祁景骤然怒斥,掌下雪纸微翻,触在墨笔上划了老长一道。他眉目冷蹙,撕碎了半完的信笺,怒问:“发生什么事了?”
岳忠已顾不上主人的怒火,抹了一把身上的残雨,粗声答道:“王爷,白昭仪求见!”
这倒真令李祁景有些错愕,还不及宣召,一道人影已经推门冲进来,气息冰凉。
“杀了淇啸天!”
迎面而来的一句话音冷定决绝,比雨水更加寒凉,不由令李祁景赫然一怔。
“你怎么了?”发觉出她的不对,李祁景不禁心生怪异,可一时又说不出来。
“杀了淇啸天——”她音容急戾,却是比上一句更冷更狠。
他的目光渐渐凝住了,目光迅速掠过她的眉目,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为什么!”慕容素气息乱了,胸口剧烈起伏。雨水顺着鬓角慢慢滑落,洇透了单薄的衣襟。明明是异常狼狈的模样,却莫名反漾得她眸目星亮,逐渐逐渐,晕出恨戾的腥红。
“目前还不是时候。”李祁景蹙眉淡道。心下却愈加惊悚,消无声息地向后退步——
“那要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急不得。”
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盯着他,神情凝重如固。
冷凝的气氛愈加的诡异,时间愈久,就愈令人感到无比的压迫。隔了很久她深深呼吸,说出的话语却教他怔愕,“好。”
蓦地抽出他的佩剑,她决然转身——
李祁景大惊,忙追了几步,厉声而喝道:“拦住她!”
岳忠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扣住她的肩膀,谁知方才触及,竟蓦地被她劈掌震开了。她侧剑入袖,纤瘦的身影自眼前一花,很快消失于密沥的雨帘中。
“快追上她!”李祁景疾声道。
不好的预感瞬时腾起,再顾不得室外的滂沱骤雨,起身追出去。
·
夜完全深了,雨越下越大,天空仿若漏了一个巨大窟窿,任由冰冷的雨水肆意倾泻。闷雷连绵,闪电霹雳,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
淇府的大门紧闭着,风雨暴冽,瓦檐上的灯笼在漫天水瀑中可怜飘摇。一辆马车自街头行近了,逐渐勒住,停在朱色大门前。
静候少晌,暗朱色大门徐徐开了,管家执伞行近,恭敬迎接下车内的人。车帘微掀,一双精致的墨履逐渐踏出,正是左相淇啸天。
许是天气不佳,淇啸天的脸色并不大好看。管家小心翼翼地靠近,连命随从铺盖好了隔水的行毯,他蹙着眉踏过,一步步行上通向府门的台阶,正欲蹋槛而入。
铮!
那一声剑啸便在这一刻铮鸣而动,隔着遮天避地的雨雾,仿若刺破了空气,笔直朝着他眉心的方向凛冽劈来。
那煞气太过迫人,淇啸天几乎一瞬察觉,望去的瞬间,除却震怒更多的却是愕然。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长剑啸鸣,面目凶狠,浑身被雨润得通透,面颊出奇的苍白。她的发甚至已经凌乱了,深墨色的发丝贴在雪白的颊上,惊人的美丽,又诡谲得如同夜雨所化的灵魅。
“昭仪娘娘!”——
远远追至的岳忠完全惊住了,碍于左相在前,步子一刹再不敢上前。浩然的雨声掩盖了他惊恐的呼叫,随着雨水冲刷,掩埋得不剩半分踪迹。
素白的影子缈淡得几近透明,又极尽了妖冶。不曾停顿,她皓腕骤转,拼尽全力朝他刺去。一瞬间时间似乎停滞了,倾天的大雨尽数逝去,只闻剑鸣孤号,铮声浩荡,余音轰鸣不绝。
时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天地荒渺,一切死寂。此刻她的眼中心中,万物无垠,只余这一剑——
然而她却未曾能够触及他分毫,无数暗卫如平地乍起,罗列如阵,数道剑光闪烁,阻去了她的杀袭。
漫天的闪电映亮了铺天雨丝,亦映明了所有刀光剑影,锵声震耳,冷雨似冰,激越而凌冽。
护卫相府的暗卫皆是蛛网所出,以一战十,武功自是精妙决绝。可大抵是她怒意过盛,数十武卫,一时竟伤不到她半分。她咬牙盎力,拼了力去阻抗,腕间急震,竟蓦然将几道利剑远远荡开而去。然而她到底武力不敌,悍不过如此严整急迫的攻势,顷刻便落处了下势。
似电的剑影越来越急,亦越来越烈,一侧观战的淇啸天愈加心惊。他长久观望,蓦地心电一过,急声喝令,“捉活的!快!”
围守的暗卫得了命令,立时探剑上前,转腕震扼,蓦地掣肘了对方的剑式,堪堪截住了半残的剑风。
长剑落地,无数利刃顷刻架住了细颈,压得她蓦地屈下身。
“你竟敢用这剑招。”不顾漫天凛冽寒雨,顿了一顿,淇啸天径直走向她,话语沉沉,“定国公主。”
姗姗赶至的李祁景赫地震住了,紧盯着那道纤瘦的身影,完全难以置信。
慕容素的目光极致的冷寒,唇角紧抿,凝固成一抹刻骨的恨。她狠戾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是你,杀了我父皇!”
淇啸天没有回答。
他负手而立,漫天的雨帘在他身后,凝成一幕浩渺的背景。天地冷寂,万物无音。她单薄的身形隐在漫天冷雾之中,仿若一道孤光残影,随时可能湮灭。
第117章 归来
已入了禁夜的宫城寂静而荒沉,这一夜隐在骤雨雷鸣中,却莫名的恍惚蕴着某种预兆。
阙台的铜钟孤绝长鸣,在整座帝城久久回荡,悠扬而不详。无人能在这般情形下安然入睡,风雨急骤,铜钟高鸣,一切都牵扯着众人的心。
御居殿内的灯火完全亮了,左相不顾宫禁深夜觐见,夜半鸣钟,惊动了整座帝都皇城。群臣骇讶,纷纷整衣上殿,情势尤若朝审一般。
“左相深夜请谏,不知是否有何要事相禀。”
淇啸天还未曾换下湿衣,显然来的至急,这令李复瑾亦心存讶异。他面目刚肃凌厉,看不透心下深思,只定声道:“启禀陛下,臣深夜冒昧觐见,私开禁门,罪无可恕,请陛下降罪。”
“无妨。”李复瑾道:“左相可有急事?”
顿了顿,淇啸天据实相禀,“回禀陛下,沉方才在回途程中,不慎遭遇行刺,望陛下决断。”
一言脱口,一殿的众臣皆赫然一凛,无不震撼。
左相位高权重,自朝中立敌确实颇多,身侧冷箭暗刀齐具,自然偶时会颇遭暗算。但这般公然行刺的,会是何人?
李复瑾讶了一讶,怔了片晌,连忙问道:“左相可曾被伤及?”
“谢陛下关忧,臣无恙。”
若当真无恙又怎须这般阵仗。李复瑾知他定有后语,也便顺着询问下去,“那刺客现下如何?”
“回禀陛下,那行刺者虽胆大包天,但孤身而为,且武艺不精,并无多大威慑。蛛网护卫已将她拿下,正候陛下发落。”
“那刺客既已落网,又是冲左相而来,那交由左相自行处理便可,朕奏允。”
听闻此言,淇啸天的目光微一凝缩,恭敬道:“臣不才,不知谋刺朝臣,该当何罪?”
这问题问得令人心下生怪,李复瑾蹙了蹙眉,仍是认真答道:“预谋行刺朝廷重臣,罪无可恕,当诛。”
“谢陛下提点。”他略略颔首,刚毅的面庞飞快闪过一丝狡黠,很快又道:“只是此人身份特殊,臣不敢妄杀,还尚请陛下定夺。”
李复瑾微微一诧,“是何身份,竟要令左相忌惮?”
顿了顿,淇啸天唇齿微翕,“前朝,定国公主。”
话音一落,李复瑾骤然一惊,“你说什么——”
淇啸天未曾言语,两掌相击,立即命令护从押着一道身影蹒跚上殿,骤地一搡,将她丢置在殿上。
那是一个女子。
浑身被雨浸得通透,长发凌乱,面容雪白。额间的胎月极其缈淡,身上着的却赫然是凉制的宫衫。她垂着眸,没有看任何人,那张容貌却赫然是众人所熟稔的宫妃白昭仪。
一刹那整殿的人皆愕住了,私语轰起,全然不可思议。殿中哗然一片,唯有李祁景并不意外,隐在众人之间目色深浓,默默盯着地上的人影。
李复瑾的胸口刹时涨了一涨,心下却稍微安虞了些许,勉强道:“左相说笑……这明明是朕后宫中的白昭仪,代国拓跋太子业已证实,她并非定国公主。”
淇啸天压下了冷哂,漠然道:“其禀陛下,陛下不知,此女行刺时,所使的正乃当年陛下所授的剑法。此剑招乃前凉密剑,从未献授他人。何况此女业已承认,自己确是前朝定国公主。”
李复瑾闻言猝惊!呼吸都似一刹滞住了,哑声道:“这怎么可能……”
猛地,他站起身,疾步行至她面前,长久凝驻,心绪疯狂翻涌,“你……”
慕容素淡淡抬起眼。
冰凉的视线没有半分感情,死死地盯着他。很久很久,她倏地扬唇一哂,哑声讽道:“现在,我该叫你李复瑾,还是李祁晟?”
这一句正如冷雷轰鸣,令李复瑾真正轰然怔住了。他讷讷退了一步,大脑瞬时空白一片。
是她……
真的……是她……
“陛下,”淇啸天凝声谏言,“此女乃前朝遗孤,冒充他人,入宫临圣,心思诡秘歹毒,罪无可恕!臣尚祈陛下,赐此女死罪,以绝后患!”
“臣,附议!”谏语一出便立即引起他人的附和,接连带动一片请辞。
“臣,附议!”
“臣等,附议!”
……
越来越多的请辞脱出,无数朝臣跪伏于地。大殿的气氛十分诡异,凝滞的时间越来越久,犹若坠入寒渊,静得令人窒息。
李复瑾僵立着,只一直默默盯着她不发一言。逐渐逐渐,他的面庞愈加的白,胸口逐生出一种凌乱的闷痛,他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衣襟。
“皇兄……”李祁景担忧地唤了一声。
长久的沉默让空气都变得僵凝,过了很久,慕容素冷漠一哂,音线平平,“你杀了我吧。”
他的手蓦然颤了,眸中渐渐涌起一丝狠色,隐忍片晌,忽地转过身,“昭仪白氏,胆大妄为,冲撞圣颜,口出不逊。即日起幽禁汝坟殿,无召,不得出入!”
“陛下!”淇啸天登时惊骇,“前朝遗孤,事关国体,况且此女自陛下身边蛰伏数年,居心叵测,陛下切不可因一时之仁任之!”
“是啊陛下!”另一臣子亦立时叩首,高声谏言,“况且白昭仪还预谋行刺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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