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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ld住天下!-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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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烈的杀气,从城门内灌出,千余南宁士兵不自觉地齐齐后退。

就在此时,一匹雪白骏马从大开的允定府城门处踏出。马上人身着火红战袍,面戴绘有一朵鲜血阴阳花的银色面具,左手轻拈马缰,右手倒提着的那杆银戈在雪地中划出一道道沟壑。

季卫阳面色骤变,翻身上马,高声疾呼:“撤!快撤!”同时,挥手扬鞭,已调转马头带着自己身后的千余士兵往来路狂奔。

在这一声号令下,季扬、季勇率领的千余精兵也仓惶撤退。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顷刻间,允定府城楼上的火炬齐燃。季卫阳惶然抬目四望,这才发现自己与三千精兵已被北军的数千赤甲士兵团团围住。

季卫阳狠狠咬了牙,长枪高举,直指苍穹:“兄弟们,杀出去!”

“杀……杀……”

“一个不留!”北军的银面将领振臂一挥,数千赤甲士兵如红云般卷向南宁精兵。

兵戈声、嘶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与这些声音相呼应的是不断散落在地的断肢、残甲。

银面将领勒马立在城门前,平静地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片刻后,忽地一招手。

左侧暗处一匹快马奔来,马上人双手捧起一张半人高的银色巨弓,递了过去。

“嗖嗖嗖”三声响过,季卫阳身中三箭,颓然跌落下马。

“将军……”见季卫阳身亡,南宁士兵齐齐红了眼,癫狂地挥动手中武器,往北军砍去。

战场杀戮愈演愈烈,银面将领却只是冷眼扫视战场一周,随手将银色巨弓一抛:“留几个活口,其余的,人头斩下。”双足轻轻一夹马腹,任由雪白骏马驮着他,缓缓没入城门之内。

身后,越来越多的鲜血染红雪地,刺疼人眼。

南宁军中大帐内,季懿轩焦躁不安地负手踱步。端坐在左侧的凌零武斜斜地瞄他一眼,端起茶盅饮茶。

下方四五名将领皱着眉头,不时掀起帐帘往外看看。

天色渐渐发白,一员将领实在忍不住,犹豫着轻唤一声:“将军……”

季懿轩恍若未闻,继续踱步。

凌零武轻轻放下茶盅,偏头看了看摆在角落的沙漏,淡淡地开口:“寅时了。”

脚下一顿,季懿轩没有看他,沉着脸回到主将之位坐下。

凌零武暗叹一口气,不再说话。其余将士见此,对视一眼,也不敢再出声。

“将军……将军!”直到卯时一刻,突有士兵冲入帐内,一脸悲愤地抱拳跪倒在地,连唤几声“将军”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季懿轩“噌”地一声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士兵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紧咬的牙缝中逼出一字:“说!”

“夜袭允定府的兄弟没了……没了!”士兵赤红着双眼,愤然道。

“什么?”季懿轩瞪大了眼,“那……副将呢?啊?副将呢?”

“副……副将已身亡!”士兵摇头道,眼中溢出热泪。

“怎……怎么会?”帐内众将齐齐惊呼。

如脱力般松开手,季懿轩急退两步,仰头望向帐顶,张大了嘴狠狠地长吸一口气。

看着眼前一幕,凌零武面色未改。这样的结局早在他预料之中,想那蒋熙照最善猜度人心,你季懿轩知道兵贵神速,他又岂能不知?他素喜先发制人,既然料定南宁军会夜袭允定府,必定会事先埋伏。季卫阳虽也是南宁名将,可论起智计,却根本不是蒋熙照的对手!

季懿轩早年亡父,季卫阳等于是他第二个父亲。此时此刻,他已悲痛得难以自已。一声低吼后,如孩童般一屁股坐到地上,掩面痛哭。

帐中诸将也是满面悲痛之色,面面相觑间,却不知如何是好,齐齐看向凌零武。

凌零武摇摇头,起身走到季懿轩身旁,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问:“难道……无一人生还?”

士兵已是热泪满眶,扯着袖袍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去时三千,回来就……就几个兄弟!三千人,只回了几人啊!”话到最后,几乎是咆哮。

凌零武闻言皱眉,阖目长叹一声后,又问:“现在何处?”

不问还好,这么一问,士兵已经逼回眼眶的热泪顿时涌出:“军医帐中,疗伤!”

凌零武回过头看了看还沉浸在伤痛中的季懿轩,一挥手:“走,带我瞧瞧去!”一撩帐帘,步了出去。

士兵抬眼瞅瞅季懿轩,看他身侧一将怒目瞪来,当即缩了头,转身钻出营帐。

凌零武不是善男信女,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不是没有见过杀戮,不是没有想象过这一战将有多么惨烈。可就在掀起军医帐帘的一瞬间,他已被帐中情景震惊,竟然生出一股想要转身奔走的念头。

帐内有床,可七、八名伤兵却没有躺在床上,而是被人扶着腰站在帐中。不是他们的伤势不重,只是他们不能躺!他们身上没有战甲,有的只是染满污血的破碎布块!□的双臂看不见半点肉,只见森森白骨。背部是粉红色的嫩肉,一大块皮被生生剥离,软软地耷拉在股部。皮上暗红色的一片粘稠,是已经凝固的血。

两名军医一边小心地给他们清理伤口,一边摇头叹息。扶着他们的士兵,一个个泪流满面,低垂着头,不敢看眼前的惨状。盐水沾上伤口,这些伤兵们却并没有呼痛,只是张合着嘴,连连干呕。

“这……这……”凌零武嚅嚅两声,猛地探头到帐外,狠狠吸了几口气,才转过身来,走到伤兵们身边,“是谁?”

逃回来的伤兵中一人正是小将季扬,哽了哽喉咙,以微弱的声音说道:“血……呕……血花银面!”

“毒门门主血花银面?”凌零武靠近两步,讶然道。

“呕……末将听北军是这么唤的。”季扬强压下胸中的不适感,待一句说完,干呕不停,再说不出话来。

凌零武皱眉思索一番,围着季扬转了一圈,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势,又看了看另外几名伤兵。见那些伤口虽然怵目惊心,但却并无新鲜血液溢出,料想,北军必是在施刑后就已经作了处理。

心念一转,凌零武把一名年纪稍长的军医请到了一旁:“肖军医,他们不知痛?”

“不知服用了何物,他们的确无痛觉。若是知痛,还能活着回来?”肖军医侧目看了看那些伤兵,摇头叹气,“说句托大的话,老夫随军也不是一两年了。可……如此残忍的手段,是闻所未闻啊!”

凌零武点点头,摸着下巴看着季扬等人,不知在想什么。

肖军医眼神忽闪几下,看着凌零武欲言又止。

凌零武回过神来,挑了眉:“肖军医有话不妨直说。”

“凌参赞,老夫多嘴一句。”肖军医看一眼侧靠在士兵身上喘息的伤兵,垂在身侧的手攥紧成拳,微倾了身子,压低声音,“老夫虽不知他们服用了何物,可这但凡是药,都有个时效,万一……即便毅力过人,活了下来……唉……”

凌零武仰头闭目一瞬,猛然睁开,不忍地看了看季扬等人,眼中划过一丝决然之色,踱步走到伤兵们身前站定:“方才,我已问过军医,你们这身伤……待药效过了,便会恢复痛觉……”

话未说完,季扬等人浑身一颤,齐齐抬头看向凌零武。

看着那一双双溢满恐惧的眼,凌零武忍不住将视线错开,双手在身后紧紧交握:“那种痛……我怕你们不能承受啊!不如要个痛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几名伤兵听了这话,情绪顿时激动起来,喉咙间发出“嗬嗬”的声音,片刻后,暴睁的双目中,有热泪缓缓流出。

季扬微微侧头,看了看他们,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哽咽张口:“给咱们来个痛快吧!”

凌零武阖目一瞬,复又睁眼看向其余伤兵,见他们点头后,眼神一变,凛然扫视帐内众人:“你们都听好了!这些兄弟都是咱们南宁的英雄!回京后,我凌零武必定奏请皇上,安抚家眷!可他们现在是生不如死,来,咱们送兄弟们上路!”说罢,袖袍一甩,抽出腰间佩剑,一剑刺入季扬胸口,“兄弟,走好!”

季扬微微扯了扯唇角,头一歪,已断气。

两名军医不忍再看,转过身子,面向帐帘,悄悄抹泪。

帐中,兵刃出鞘声齐齐响起,接着便是数名士兵哽咽的声音:“兄弟,走好!”

没有惨叫,没有惊呼,七、八名伤兵就这么安然离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待众人从伤痛的情绪中缓过来;凌零武从帐内众人面上一一扫过,面色凝重:“今日之事,你等务必守口如瓶,否则;军中定然大乱!”听众人再三保证后;眼神一闪;接着道;“三千兄弟尽亡;副将也战死沙场;将军痛不欲生;此事就不要告诉将军了。若有人问起;便军医已竭力救治;无奈实在伤势太重,这才去了。”

“是!”众士兵齐齐应声,两名医者也一脸郑重地点了头。

遂即,凌零武与众人一起,将季扬等人背部被刮下的皮肉覆好,又吩咐两名士兵取了干净的衣物来给他们换上,这才让他们小心地抬出去安葬。

亲眼看着季扬等人入土为安后,凌零武回到大帐禀报。

在诸将的劝慰下,季懿轩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左手握紧成拳,右手却案几上的北方五城地图上比划着:“我等奉命收复北方五城,如今,第一战便损了副将与三千弟兄……圣意不可违,此仇也不可不报!今夜,本将准备亲率五千人马,拿下这允定府!”

“将军,不可啊!”凌零武面色骤变,起身拱手,“北方五城究竟有多少兵力,尚且不论。据咱们探知的消息,只允定府至少便有六千兵力,再加上之前蒋熙照败退归来的人马,便有一万余人。而我军,仅一万兵马,还在此战折了副将与三千弟兄!蒋熙照诡诈,血花银面也不可小觑。七千对万余,咱们没有胜算啊!”

“这……”帐中诸将本是跃跃欲试,可听他这么一说,思索之下,也觉不妥,当即低声议论起来。

“那……凌参赞可有胜算之策?”季懿轩沉了脸,冷笑一声。

“将军!”凌零武眼角微抖,略抬眼看向季懿轩,“慕尚书既敢力谏追击,想必定有一番打算。若在下所料不错,不日便有援兵到!将军可否缓缓?”

诸将对视一眼,也开口劝说。

“是啊,敌众我寡,此时出击恐怕……”

“还请将军三思啊!”

扫视帐中众人一番后,视线回到凌零武身上,“凌参赞之意是咱们现在就按兵不动?”

“正是!”凌零武抱拳答。

“哼!”季懿轩重重地冷哼一声,“你能确保,我军不动,那礼亲王的北军就不动?”

“只守不攻,可将我军伤亡降到最低!”凌零武眉角斜挑,看向端坐在上座的季懿轩,姿态虽恭敬,眼神却不尽然。

季懿轩并不再言,双掌在案几上一拍,微倾了身子,冷冷逼视凌零武。

凌零武也不退缩,平静地与之对视。

诸将看看季懿轩,又看看凌零武,纷纷皱眉垂首。

二人僵持着,谁也不肯松口,军帐内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报……报……”一士兵气喘吁吁地奔入军帐,“外间来了一人,求见将军!”

季懿轩顿感诧异:“何人?”

“来人声称受太傅大人之托,有书信要转交将军亲启!”士兵答。

“太傅大人?”听了这话,季懿轩惊呼一声,暂时抛开之前的不快,与凌零武对视一眼,遂即扬手,“快,快请入帐中!”

“是!”士兵领命,奔了出去,很快,引着一名紫袍男子入帐。

“在下郝世明,见过季将军!”紫袍男子微微抱拳一礼。

凌零武嘴角抽了抽,忍着暗笑退到一旁坐下。

“郝公子勿须客气!”季懿轩对贾韶辅向来格外尊崇,又见此人气度不凡,当即抬手虚扶:“本将听士兵言,公子是受太傅大人所托?”

郝世明目不斜视,直接道:“太傅大人亲笔书信在此,将军一看便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筒,跨前两步递给了季懿轩。

季懿轩状似无意地瞄他两眼,打开纸筒,看了起来。

纸上没有多话,只一句“懿轩,只守不攻,等我到!”

仔细观察墨迹后,季懿轩确定这的确是贾韶辅的亲笔,含笑抱拳:“多谢公子甘冒危险,来此战乱之地传信!公子稍候,本将派人送公子回去。”

凌零武刚端起茶盅,听得这话,忍不住勾了唇角,忙将茶盅凑到唇边以作掩饰。

郝世明怔了怔,忽地笑开:“不用麻烦将军了,在下独身来去习惯了,这便告辞!”微一低头,拱了手,却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向凌零武递过一个眼色。

“这……”季懿轩沉吟一瞬,起身相送,“既是如此,那本将也不再多言。此乃战地,公子路上小心!”

“将军有心了,告辞!”郝世明拱手道,对四周诸将颔首作礼后,掀帘出帐。

季懿轩跟着出了帐,就在帐帘边站定,微笑拱手。目送郝世明扬鞭远去后,季懿轩回到帐中:“贾大人托人带信,言不日便到。”斜眼瞄向凌零武,“那……咱们就等贾大人来后,再作决议?”

“末将遵命!”诸将目中隐现喜色,抱拳应了。

凌零武淡笑着点了头,端起茶盅浅饮。

“本将想,既然不能主动攻城,那不如退回河间府内?”季懿轩回到主将之位坐下,试探性地问。

凌零武抬眸向他看去,微微一笑后,搁下茶盅:“如此甚好!”

“将军英明!”诸将随之附议。

遂即,季懿轩连下数令,分好前、中、后路兵马,一面警惕地注意着后方动静,一面往河间府急退。

那边儿,南宁军紧张万分,生怕后有追兵,或是某处突现伏兵;而此时的允定府府衙正厅内却摆了一桌好酒好菜。

礼亲王宁晟睿满面笑意,对坐在左侧的银面将领举盅示意:“素闻秦门主年少有为、文武双全,此番相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哈哈……”

听得此言,银面将领覆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上扬,不卑不亢地端起酒盅与之相撞:“呵呵……礼亲王过誉了!秦某不过一介武夫,说不上有为不有为。”

“噢?”宁晟睿眉峰轻挑,扫一眼陪坐在一旁的蒋熙照,又看向银面将领,“据传,能得见秦门主真颜之人,寥寥可数。秦门主如此神秘,本王也甚是好奇。既然你主与本王已结盟,那……这此间也无外人,秦门主何不取下面具,与本王畅饮!”

银面将领未置可否,轻笑一声,低头把玩着手中酒盅。

蒋熙照轻轻搁下箸,笑得柔和:“秦门主,王爷已开金口,你便允了吧?”

“既然王爷与蒋门主对秦某这副皮囊如此感兴趣,秦某又怎好坏了二位兴致?”银面将领闻言侧目,淡淡地瞄了蒋熙照一眼,伸手取下面具。

“竟然是你!”宁晟睿惊了一刹,偏头打量银面将领片刻后,笑着击掌,“战神凌威的长孙——凌风、毒门门主——秦风,还是……哈哈!本王是称你凌公子呢,还是秦门主?”

“世上本无凌风,只有秦风!”秦风低头一笑,端起酒盅自饮一盅。

宁晟睿怔了一瞬,遂即举盅笑开:“秦门主,好生豁达。来,本王敬你一杯!”酒盅凑至唇边,却不着急饮下,眼睑微敛间,往蒋熙照投去一个眼神。

待二人饮罢,蒋熙照又为秦风斟满酒,端起酒盅相邀。

三人饮酒侃谈至夜深人静时,方各自回房。

秦风风尘仆仆地赶到允定府,接连忙了数日,也略感乏困。一回房,他便命随侍灭了烛火,卸去战甲,倒床便睡。

现已是子时,蒋熙照房内却有微弱烛光从窗户透出。

“那夜燕,你打算如何处置?”一道白影自蒋熙照身后陡然闪现,正是神出鬼没的素影。

“说起来,他也是一心为我。”蒋熙照看他一眼,一手反捏着下颚,一手在桌面随意敲击着,“可惜,做法却犯了我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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