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梁做皇帝-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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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萧瑾瑜愣住了，他的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耀着，背后似是有股奇怪的力量推动着他前行，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迈出了一小步，冲破了官差们的阻碍，进了内堂。

“嗯？”王远清挑了挑眉，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萧瑾瑜。

刘猛摸向别在腰间的长刀，警惕地看着萧瑾瑜。

那些官差们举起了手中长棍，盯着萧瑾瑜。

身后的人渐渐没了声，也都看向萧瑾瑜。

无尘睁大着眼，握成拳头的手有些紧张，像是看一名英雄。

吴婶没了笑容，脸上满是忧色。

刘怀清缓缓转过身，那双没什么精神的眸中尽是感激之情。

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他，萧瑾瑜觉得很尴尬，脸微微泛红。

也许，这个场合，他该说些什么，或是解释些什么。

萧瑾瑜朝着王远清作了一揖，十分忐忑地开口道：“大人，草民以为，大人的判罚不妥。”

忐忑的原因，并非是堂审的阵仗和无上的官威，而是他现在的举动。

莫名的一小步，将他推上了改变历史或是尝试改变历史的舞台上。

王远清认出了萧瑾瑜，朝刘猛和其他官差摆了摆手，刘猛和官差们这才收起自己的武器。

王远清温声道：“本官的判罚皆依据大周律，你倒是说说，本官的判罚哪里不妥。”

既然是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寻找答案，那便放开手去做，萧瑾瑜已完全镇定下来，他道：“还请大人听听草民的微薄之言。”

“大人说，依据大周律，刘怀清所犯之事，已违了大周律第七条、大周律第十四条和大周律第二十一条，且仅凭大周律第二十一条便可判刘怀清斩刑，更莫要说是第七条所对应的鞭刑，第十四条所对应的牢狱之灾，对他，大人的判罚已经算是恩宽了。”

听萧瑾瑜这么详细地一分析，围观的百姓这才明白了王远清判罚之中的隐秘，原来王大人已经是恩宽了。

王远清看向萧瑾瑜的眼神也有了几分欣赏的意味。

”不过，大人应该知道大周沿用的乃是大梁高宗时候的刑律，至黄兴十六年，皇上下旨，对大周律进行一次修订。虽然只有少量的条款被修订，也只有少量的条款被增减，但对此次判罚却有极大影响。“

”哦？“王远清霎时来了兴趣，大周律的修订是去年的事，他身为朝廷命官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印有大周律的书今年五月初才抵达府衙，他又事务压身，没能全部看完，他道：”请说。“

萧瑾瑜理了理思绪，有条理地说道：”此次修订后，大人说的那三条虽未改动，但新增了一条，也就是第一千四百二十七条。大周律第一千四百二十七条，凡对有大功之要犯，一经查实后，依功绩多少，进行适当减刑或免刑，但不包括大逆之犯。“

越说，萧瑾瑜越是自信，神色轻松，举止自如，他继续说道：”大周律对第一千四百二十七条中的大功也作了详细解释。何为大功？助官府剿贼、平乱，助官府治理地方，助官府平息大灾，或有类似行为，便可称之为大功。“

萧瑾瑜指了指刘怀清，道：”大人，岭南巨盗声称自己做过十几件好事，时间、地点皆详细清楚，应该不难查，若查实，则为大功，依大周律，应予以减刑甚至是免刑，若经查证，所言为虚，大人再施斩刑不迟。“

”好！“

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为他呐喊助威。

趁着萧瑾瑜说话的这功夫，王远清已翻开新刑典，确有他所说的第一千四百二十七条，内容几乎一字不差。

若不是因为萧瑾瑜，他恐怕就会按照旧刑典直接判了，王远清起了身，向着萧瑾瑜作了一揖，向着刘怀清作了一揖，向着围观的百姓们也作了一揖。

他道：”民志武断，差点直接判了斩刑，今日多亏了这位小兄弟出来提醒，远清惭愧，还望诸位原谅。“

王远清，字民志。

说罢，他又朝众人拜了一拜。

能不使自己的官威，能知错，能悔改，就这份心性，王远清实在是个好官。

萧瑾瑜替他解释道：”大人无需自责。据草民所知，新的刑典最快也要今年四月才可送到各个地方州府，王大人又是湖州府的父母官，每日事务压身，又逢八月大考，所能利用的时间自然少之又少，出一些纰漏，自然是正常的。“

”是啊，王大人是个好官，犯一些错，也是正常的！“

”对对对，不过，王大人，这次不用判刘怀清斩刑了吧！“

”是啊，萧公子都讲的这么明白了，应该是要改判了吧！“

针对百姓的质询，王远清道：”各位乡亲父老，请听我说，正如萧公子所言，刘怀清说的事情仍需查证，如是真的，我自会改判，届时我定会再次公开堂审。“

”好！“

”好！“

”好！“

围观的百姓们再次拍手叫好，只是这次叫好的对象指的却不知是谁。

“先生不愧是先生！”无尘望着萧瑾瑜的身影，言语中满是敬佩。

萧瑾瑜很欣喜，刘怀清不会死了。他所说的那些事的确都是真的，即使不会免刑，也可保住性命。

一直压在萧瑾瑜心口上的巨石终于被击地粉碎，他寻到了答案，喜上眉梢，那个他最想知道的答案。

这的历史是可变的。


第六十二章　账簿引发的风波（一）

为了查实刘怀清所描述的十几件事，王远清派了十几组人，分赴各地探查情况。

相比于这事，还有一件更为紧急、更为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江浙道的首府虽在湖州，但节度使的府衙却安置在了江浙道中央、交通更为发达的宁州。

宁州离着湖州不远，堂审完毕后，王远清便带着账簿和刘猛一道快马加鞭向宁州赶去。

为了做到密而不发，王远清与刘猛皆穿着便服，且是绕远路从湖州府官差看守的西门出的城。

二人马不停蹄，待赶到宁州时，不过才未时二刻。未做停歇，王远清寻了一家僻静客栈落了脚，手书一封，让刘猛亲自送至节度使手中。

江浙道节度使名为左明义，他出身贫寒，早年屡试不中，后受教于萧南川，一鸣惊人。出仕后，先任清源县令，后因平定匪患有功，升任青州刺史。又四年，因政绩卓著，调入京城，任职户部员外郎。三年后，因顶撞皇帝遭贬，任滁州別驾。直至三年前，他才被重新起用，右迁为江浙道节度使。

他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富有学识，连萧南川对他也是赞誉有加。正是因为有他在背后大力支持，王远清才得以在短短两年内如此雷厉风行地整饬地方官场。

左明义接到王远清的亲笔信后，令退左右，才将信打开，信中连用数个“切切”，左明义知是事态紧急，换了便装，从府衙后门出府，带了一名亲信便随刘猛赶至客栈。

与左明义会面后，王远清让刘猛与那护卫出门望风，并禁止任何人进入。

一切安排妥当，他才敢掏出账簿，并向左明义说明了这账簿的来历。

“噢？坊间传闻，你王大人捕获了岭南巨盗，原来是真的？”

知是事态紧急，左明义便也没再调侃，他翻开账簿，看了第一页内容，先是一惊，又翻了十几页，他大怒，将桌上的茶杯摔碎在地，以泄心头之愤，饶是如此，左明义还是耐着性子，将厚厚地一本账簿全部看完。

左明义合上账簿，深吸了一口气，额头上的三道皱纹变得愈加明显，他问道：“民志，你怎么看？”

“大人，下官以为，这本账簿可信度很高。”

说着，王远清翻了翻账簿，解释道：“大人，你看，这人……这人……还有这人，都是由我亲手查办的。他们的供出的贪赃数额与上面所记录的几乎没有出入。”

有许多案子也是左明义亲手操办的，他自然知道这本账簿有多真。

他看着王远清，语重心长地问道：“可这上面还有你兄长的名字。”

王远清没有丝毫地犹豫，表情严肃，斩钉截铁道：“大人，若查实，兄长的确贪污受贿，我一定亲手将他羁押。”

“好！这才是那个公正无私的湖州別驾！”左明义脸色稍霁，“你应该已经有计划了吧？说来我听听。”

行动的计划，王远清在赶来时便已有了谋划。

“先派人赶赴石台县，秘密将那名富商羁押至湖州府，由我审问，大人可派人旁听。”

“诶，我派人旁听做什么，难道还信不过你？”

左明义心中明白，王远清这样安排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他道：“带至湖州府就不必了，就近在石台县中审问吧，这是大事，需马上有个结果，届时你持我手令去便是。”

他继续问道：“那查实后呢，你准备怎么办？”

若是查实，这对于整个江浙道官场来说无异于一次毁灭性的打击。所牵涉的官员太多，六品以上的便有四名，七、八品多达二十人，九品更是有三十几人。

这等震惊朝野的事件，左明义即使身为江浙道的行政长官，也须先向皇帝请旨。

“查实后，我会立即禀报于大人。”

“好，皇上那边就交给我了。”左明义继续道：“另外，你带上左参将，率五百甲士，直扑石台，既可保卫自己的安全，也利于你工作的开展。”

在大周，地方驻军，若是没有皇帝的明旨诏书，五百人以上的兵力不可调动，这已经是左明义能给的最大支持。

“谢大人！”

“民志，你就大胆放手去做，莫要有所顾忌，若是查到你动不了的人，即刻知会我，我来动，若是连我也动不了，我就即刻进京面圣，决不能让这些臭虫污染了江南的纯净！”

“诺！”

左明义这话说的很有气势，王远清听着也十分提劲，他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眼前的场景，仿若回到了两年前，他们二人一同抓贪官、灭污吏，大快人心。

商谈完毕，王远清马不停蹄领着五百甲士，绕道湖州府，直扑石台县而去。

五百甲士出动，自然是很大的阵仗，若是由王远清领进城去，那这行动就没有任何保密性而言了。虽然，石台县令没有涉案其中，但石台县衙有几名官员牵扯了进来，为免走漏风声，王远清装扮成了普通甲士，由左参将领着队伍进城。而左明义的手令上也写明，这五百甲士派往石台县是为了演习，石台县令务必给予方便、予以配合。

有节度使的手令，那便符合规定，石台县令没有为难，直接将五百甲士放进城中。

入了城，王远清指挥着人马将那富豪的宅院所在的街道以演习为由封锁。外边有左参将统御着四百甲士镇守，王远清带着刘猛和剩下的一百甲士，直接进宅实施抓捕。

因是王远清行动迅速，那富商也没听到什么风声，没耗多少功夫，富豪全家四十六口尽皆捕获。

为了节省时间，王远清决定就地审问。

刚开始，那富商还十分嘴硬，将自己与账簿的关系给完全撇清，王远清遂示意刘猛用刑。

先是鞭刑。

那富商长的白白胖胖、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吃过苦难的人，才挨了三鞭子，就痛的哭爹喊娘，直叫着要认罪。

王远清笑着让刘猛停下，又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这富商威慑于那根粗长的鞭子，变得十分老实，一一如实作答，不敢有所敷衍。

经他证实，账簿上的记录皆是真的，王远清心中唯一残存的一丝希望就此破灭。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他却是一直未能想通。这账簿上所记录的每一条贿赂金额加在一起共有二十余万两白银，可这富豪看起来并非像是给的出这么多钱的人啊。

王远清多次追问那富豪，富豪却一口咬定，钱是祖上留下的，只不过被他给败到现在这种地步而已。

王远清心中虽然仍觉可疑，却也只能作罢，写了一封书信，派了几人携书信即刻赶赴宁州。

一股风暴将至，又有几家安宁？


第六十三章　账簿引发的风波（二）

已是子时，屋外寂静无声，屋内仅有一盏昏暗的油灯。

左明义没有睡，他没有丝毫的倦意，他的心情很复杂，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两年前，他便在江浙道掀起了一股反腐风，谁曾想自己治理下的江浙道竟然还有如此之多的贪官污吏，他难辞其咎，待事情处理完，左明义便会引咎递上辞呈。

等到送信的人从石台县抵宁已是丑时一刻，左明义刚眯了会，便被吵醒。

审视着桌上的名单，左明义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但还是极为的难受。

这份名单中，地方官员中官阶最高的为五品，且只有一人。六品的官员有三人，七品的官员有十一人，八品的官员有十三人，九品的官员最多，有三十六人。至于驻军将领，只有两人牵涉其中，品阶最高的便是四品的湖州参军王远山。

左明义按照品阶，将名单整理好，将事情的起因、经过，案件的证据、证人全都详细地写入了奏折中，另外还写了一份请辞书外加一份推荐书，都写好后，三份文书一并交给了自己的亲信，由他即刻快马送往京城。

做完这些后，他没有去休息，仍旧有些事可做。

还未获得皇上的批准，他虽不能直接逮捕这些贪官污吏，但为避免走漏风声，导致贪官污吏潜逃，左明义暗中调集了所有能调集的人手，布控在七品以上官员的居所附近。

做完这些，已是寅时六刻，左明义打了个哈欠，吹灭油灯，趴在了木桌上，很快便入了梦乡。

屋外，远方天际泛起一颗颗白珠，曙光即将来临。

……

……

今年，潇湘苑中的秋菊开的晚了近半个月，广阔的庭院宛若金色的大海，秋风一过，芬芳弥漫四方。

张有财今日心情十分不错，漫步于庭院之中，身旁还陪着一名小妾。

“哎哟，老六，你看看这些菊花，像不像金元宝啊！”

这小妾乃是他第六个迎娶进门的侧室，故称老六。

老六以蒲扇掩着面，狐媚的眼眯成了一道线，娇声说道：“老爷，这哪是金元宝呀，明明就是个金南瓜。”

“哈哈哈，也对，也对，像，像极了！”张有财短胖的手伸向老六纤细的小蛮腰，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有些猥，琐地说道：“真聪明，我的小狐狸，你这么聪明，要不要老爷奖励奖励你呀！”说着，便将那张大嘴移向了老六涂满胭脂、白得似雪的小脸上。

“哎呀，老爷儿……你可真坏……”

老六装模作样得挣了挣，声音更为的娇柔，心中却是喜滋滋的，说起来，这张有财已有段时间没与她亲近了。

老六这么欲拒还迎，弄的张有财心中更是火燎燎，手上的劲使得更大了些。

一条长廊，将潇湘苑与湖心亭连接在一起。

自从张合那夜疯了之后，牛本伟便被张有财从地下钱庄调来府内做总管。

牛本伟走在长廊上，步伐很快，比平时还要急上几分，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也无心多管。

砰！

小翠端着盘子从拐角处突然出现，与牛本伟撞了个正着。

“哎哟！”她叫了一声，碗摔在地上，变成了好些碎片。

牛本伟瞪着双大眼，怒骂道：“你这贱婢，怎的走路也不长眼，嗯？”他抬起一只大手，便准备狠狠教训教训小翠。

小翠缩着身子，低着头，纤细的双手紧紧抱着头，苦苦哀求道：“牛总管，小翠知错了，小翠不是故意的，莫要打我，莫要打我……”

小翠虽然知道，是牛本伟走路不长眼，但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反抗只会受到更为残暴的刑罚。

牛本伟深吸了口气，鼻子眼睛嘴巴四处动了动，忍住了动手的冲动，“算了，老子还有重要的事，下次再收拾你这个贱婢！”

牛本伟踹了小翠一脚，甩了甩手，转过弯，向潇湘苑中走去。

小翠还懵着瘫坐在原地，看着碗的碎片，又忍不住大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