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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学之父--卡夫卡评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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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贪赃枉法”,但是,他的反抗情绪不是随着诉讼的失败而激昂,相   反,它渐渐平息了下来,最后毫无反抗地服从了死刑的判决。而他服刑时态   度之所以那么泰然,除了绝望,还有他内心一个 “必然”的声音支持着:原   来这场莫名其妙的诉讼震动出了他意识中深藏的 “罪恶感”,使他醒悟到:   他在国家法庭面前固然是无罪的,但他作为一个银行襄理,一个不大不小的   官员,在正义法庭面前却是有罪的,因为他有时也盛气凌人地对待过向他哀   哀求告的穷人,就象高高在上的法庭对待他那样。也就是说,他本人也是构   成整个社会 “异化”力量的那个庞大机器的一个部件,因而在恶的社会总量   中也加进了他自己的一份。那么,他的逮捕和被审判不是合乎天理的吗?       卡夫卡这个负罪的观念是一贯的,他认为自己 “生活在一个有罪的时                                                                             ①   代”,而 “我们都应该受到责难,因为我们都参与了这个犯罪的行动。”                                                        ②   因,此他经常提到要“从杀人者的行列中挣脱出来”,而跳出来的唯一可能   就是死亡。难怪,约瑟夫·K虽然看到法院内部的极端腐败,却看不到任何   一个有罪责的法官。原来罪责就在每个人自己身上!这种观点,如从社会学   观点去看,不仅模糊了剥削被剥削、压迫被压迫的界线,而且冲淡了反动统   治阶级的罪恶,或者说,把它的罪恶分摊到全人类的头上,仿佛造成人间一   切痛苦的罪恶人人都有份。于是,资本主义社会弱肉强食的规律不见了,从   而堵住了人们去追寻他的人物 “被抛掷”命运的剥削根源。这样,卡夫卡用   文学手段揭开的资本主义社会 “异化”的部分真实,又用二律背反的逻辑方   式重新给掩盖起来了。但若用现代哲学来解释,则负罪感是现代人自审意识   的出发点。       卡夫卡笔下还有一些 “虐待狂”的形象,他似乎要通过这些人物一直掘   进到人的灵魂的最深处,挖出人的最原始的情感,一种残忍的本性。给人印   象最难忘的是 《在流放地》中那个既象中世纪时代又象法西斯式的上尉军官   的形象。他用一台特制的行刑机器极其残酷地处死他的士兵。但后来流放地   来了新的司令,宣布废除这一刑罚制度。上尉军官则毫不犹豫地、而且泰然 ①  E·费歇尔: 《从格里尔帕策到卡夫卡》第280 ,德文版 ②  E·费歇尔: 《从格里尔帕策到卡夫卡》第280 ,德文版 ① 雅诺施: 《卡夫卡谈话录》 ② 卡夫卡: 《1910—1923 年日记》563 页,1951 年版。 
                                     

自若地躺到同一台机器底下,让它来折磨自己……这里卡夫卡刻画了一个既 是虐待狂又是殉道者的形象。 
                                     

                                  人格结构                         一个失落了身份的精神漂泊者       卡夫卡是个矛盾的、复杂的、具有独特个性的人,他的犹太民族的身份   象一个阴影伴随着他的一生。卡夫卡又是个极为敏感的人,因而,受歧视的   民族血统成为他一生中的沉重的精神负担。直到后来,他在向他所钟情的女   子密伦娜表达爱情的时候,仍掩饰不住那刻骨铭心的伤痛,感叹道:            您想一想,密伦娜,我是怎样走到您的身边来的,我已经走过了怎       样的38年的人生旅程啊,因为我是犹太人,这旅程实际上还要长得多。       ①       作为一个没有祖国的民族的一员,他的 “无家可归”的意识是十分强烈   的。在写给密伦娜的另一封信里有这么一段话:            ……这种欲望有点永恒的犹太人的性质,他们被莫名其妙地拖着、       拽着,莫名其妙地流浪在一个莫名其妙的、肮脏的世界上。       这里,卡夫卡十分形象地道出了他的民族的悲剧命运和在世界上的难堪   处境。这处境对于卡夫卡是不可忍受的。他在给第一个未婚妻菲莉斯·鲍威   尔的一封信里表达了他的这种情绪;            完完全全无家可归,非发疯不可,日益虚弱,毫无希望。②       这番话当然是由于在休养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而直接引起的,是牢   骚话,但根据他多处流露的情绪,尤其是在其他书信、日记里记述或提及的   犹太孩子在学校和社会上受歧视、欺凌的情形,这番话不啻是对他的民族境   遇的一种慨叹。晚年在给密伦娜的又一封信里,表达了对对方有祖国的羡慕   和自己 “寻找一个祖国”的渴望:            你有你的祖国,因此你甚至可以抛弃它,而这大概是对待自己祖国       的最好的办法,尤其因为它那些不能抛弃的东西人们并不抛弃。可是他        (指卡夫卡自己——笔者)没有祖国,因此他什么也不能抛弃,而必须       经常想着如何去寻找一个祖国,或者创造一个祖国。       世界上的民族数以千计,有谁生下来就没有祖国呢?绝无仅有的例子偏   偏发生在卡夫卡身上!       卡夫卡是个自传色彩很强的作家,凡是重要的人生体验和感受都可以在   他的作品里找到回响,他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 《城堡》融进了他多种人生体   验。因此可以作多种解释,其中之一是对犹太人 “无家可归”的一种写照。   小说主人公K。欲进城堡耗尽了毕生精力,最后仍未能进去。这番描写反映了   他作为犹太民族的一员找不到家园的痛苦和失落感。作为犹太作家的勃罗 ① 卡夫卡: 《致密伦娜书简》。 ② 卡夫卡: 《致菲莉斯书简》费歇尔袖珍出版社,1982 年版,750 页。下同。 ① 卡夫卡: 《致密伦娜书简》173 页。 
                                     

  德,他对 《城堡》的这一层意思看得还要深刻,他说卡夫卡在《城堡》“这   个简单故事里,他从犹太人的灵魂深处讲出来的犹太人的普遍遭遇比一百篇   科学论文所提供的知识还要多。”②       以上论及的还只是我们考察卡夫卡的 “失落感”的第一个层次。事实上   卡夫卡的失落感是双重甚至是多重的。因为没有祖国或找不到民族家园的“异   乡人”身份在几百年欧洲犹太人中间不是卡夫卡特有的境遇。卡夫卡作为“异   乡人”的特殊境遇是他所生活的地域与他所掌握的交际工具——语言——是   不合拍的,就是说在他的出生地布拉格绝大多数都是讲捷克语,而卡夫卡所   习用的是德语,操这门语言的人在布拉格城只占很小的比例 (本世纪初约十   五分这一左右),因此从语言环境看,卡夫卡仿佛生活在一个孤岛上。这跟   他的同胞中的其他出类拔萃者,如马克思、爱因斯坦、海涅、弗洛伊德等就   大不一样了。他们在与别人的交往中语言上是没有障碍的。卡夫卡身为犹太   人,学的却不是希伯来语,而他所精通的德语在周围国民中却是陌生的,因   此他不能象一般人那样自由选择学校甚至专业,中学还可以在专门的德语中   学学习,大学则必须在布拉格大学的德语分部。他的作品在自己的家乡不通   过翻译就难以传播,他的社交活动和与文学界的来往基本上也局限在德语的   范围内。我们不能把 “环境决定论”绝对化,但卡夫卡所处的那种 “孤岛”   般的环境对这位 “异乡人”的失落感或异已感所形成的胎记是不能忽视的。       如果他有一份称心如意的职业,也许还可以弥补上述的缺憾。可惜这又   不从人愿。他在大学里学的专业知识是法学,而且取得了一个法学博士的学   位,结果在一家半官方的 “工伤事故保险公司”谋得了一个跟“法”有关的   职位。但他的与日俱增的兴趣是文学,而且视创作为他 “唯一的幸福”。他   也不怀疑自己具备着作家的天赋和才能。然而,他的文学观念太超前了,还   不能得一以当时多数读者的认同;他的要求也太高了,他很少满意过自己写   出来的东西,所以生前他勉强拿出来发表的那些作品还不能造成他作为名家   的地位。这意味着,他还不能依靠专业刨作来维持自己和家庭生活和必需,   换句话说,他不能放弃保险公司的那个岗位,那个既能给他提供一份固定的、   优厚的薪俸,又有一个赏识他的才能的上司的岗位。但是创作需要时间,需   要思想的高度集中,对于卡夫卡甚至需要紧闭在 “孤寂的世界”的环境,这   就使卡夫卡的创作与职业处于尖锐的矛盾与冲突之中:一方面,他觉得 “放                                  ①   弃这一岗位是我的强烈愿望”, 一方面又觉得“由于我的作品产生得很慢和                                         ②   作品的特殊性,我不能靠文学为生。” 这种矛盾和冲突,有时使他觉得“几                                                                  ③   乎听见了我被写作为一方,办公室为另一方碾得粉粹的声音。” 1913年,   卡夫卡的创作欲趋向高潮,职业的干扰给他带来的痛苦便更加剧烈:            我的岗位于我是不可忍受的,因为它与我的唯一要求和唯一职业既       文学是格格不入的,……你也许会问,那么我为什么不放弃这个岗位而       后靠文学劳动——我没有财——过日子呢?对此我只能给予如下的可怜 ②  M。勃罗德: 《无家可归的异乡人》,译文载叶廷芳《论卡夫卡》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年版,81 页。 ① 卡夫卡:1917 年7 月27  日致K。沃尔夫函。 ② 卡夫卡:1911 年3 月28  日日记。 ③ 卡夫卡:1912 年12 月3  日致未婚妻F。鲍威尔的信。 
                                     

      答复:我没有这么做的力量,据我对我的处境的观察,倒不如在这岗位       中走向灭亡。④       有时他甚至感到,这个该诅咒的职业,等于在他具有 “幸福天份的身体   上挖掉一块肉”。⑤       没有比这样的表达更强烈的了!这是两种相反的力在撕裂着他:一种是   要求按照自己的天赋、能力和兴趣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实现自我价值;一   种则是社会的伦理、道德的习俗迫使他对家庭承担起一个长子应当承担的责   任,首先是经济供养的责任。而他实在地无法做到成全任何一方,不得不忍   受这二重分裂的痛楚。于是,白天他在办公室虽然 “克尽职守”,而且与周   围的同事们也能合群,但这在他看来只是浮在 “生活的上面”,他的内心依   然是孤寂的。只有夜晚,在写作的时候,他才能把 “重心”沉入生活的“深   入”,但这点时间是以牺牲睡眠为代价的,实际上是在损害健康,剥蚀生命,   ①而这点时间也不能完全满足他的创作欲,或者说充分表达他的“庞大的内心   世界”。                                                      ②       如果他有个温暖的家,那么他那“冰冷的内心”便能得到温存,甚至融   化,但他没有。他的父亲是个白手起家的商人,凭自己的精明强悍、体格健   壮经营着一家妇女用品商店,他关心的是赚钱,缺乏应有的文化素养,和子   女思想上不能沟通,而且在家里非常专断,要求家庭成员对自己绝对服从,   动辄暴怒、斥骂。这给卡夫卡从小在心理上就受到很大损害,性格也因此向   内倾斜。他的母亲是个善良、贤惠的女人。她关心儿子,但更懂得服从丈夫。   在父子发生矛盾时,她多半劝导儿子,让父亲胜利。所以卡夫卡在家里总是   心情压抑的。他前期的短篇小说代表作 《判决》、《变形记》等,可以透视   到他的家庭关系的基本面貌。在这两篇小说问世后不久,卡夫卡在1913年8   月21日的日记里写道:            现在,我在自己的家庭里,在那些最亲近、最充满爱抚的人们中间,       比一个陌生人还要陌生。近年来我和我的母亲平均每天说不到二十句       话;和我的父亲除了几句空洞的大话以外几乎没有别的话可说;和那两       位已结婚的妹妹和妹夫不生气根本就没有话要谈。       卡夫卡始终渴望着爱情,也试图缔造一个自己的家庭。他认为: “没有   一个中心,没有职业、爱情、家庭、养老金,这就意味着没有在世界上站住         ②   脚。” 为了婚姻,他曾进行了长期的努力,在七年 (1912—1919)的时间里   先后与两位姑娘订过三次婚,都因种种主客观原因而失败。1919年卡夫卡在    《致父亲》那封长信中慨叹:婚姻是他一生中迄今最恐怖的事情。”       他的后半生在他为婚姻问题而争斗的中间,也有过一段美好的、也是悲   剧性的爱的插曲:卡夫卡与密伦娜的爱情。密伦娜是一位二十五岁的少妇, ④ 卡夫卡:1913 年8 月21  日记。 ⑤ 卡夫卡,1911 年10 月4  日日记。 ① 卡夫卡于1917 年开始患肺结核,1924 年死于喉结核,天年仅41 岁。 ② 卡夫卡:1912 年2 月5  日日记。 ① 卡夫卡: 《1910—1923 年日记)费歇尔袖珍本出版社,法兰克福/迈因,1984 年版,319—320 页。 ② 卡夫卡:1910 年7 月19 日日记。 
                                     

  她是布拉格长大的前捷克人,性格爽朗、热情、泼辣,富有正义感,思想激   进,倾向苏联。他十分赞赏卡夫卡的小说。1920年初,她打算用捷克语翻译   卡夫卡的作品,为此征求卡夫卡的意见,从此她一见钟情,不久就开始了频   繁的书信来往。卡夫卡对密伦娜的爱很快达到从未有过的热烈程度。但卡夫   卡对密伦娜的幽会要求总是怀着 “恐惧”感。而密伦娜却是个典型西方式的   开放性的女性,停留在书信中的爱情她是受不了的。半年多以后,双方基本   上友好地断绝了通信。       到了晚年,在病入膏肓的情况下,卡夫卡才与一位二十岁的姑娘,名叫   多拉·迪曼特产生了爱情。1923年7月,即卡夫卡逝世前不到一年在外地疗   养时才认识多拉。由于多拉对卡夫卡一见钟情,并且非常热情、诚悉心照料   着他,深深打动了卡夫卡的心,不久他们就同居了,多拉最终成了他真正的   生活伴侣。卡夫卡曾写信给她的父亲,要求父亲同意他与多拉的结合,并表   示为此愿意皈犹太教。多拉父女都是虔诚的犹太教信徒。父亲根据犹太教教   士的意见拒绝了卡夫卡的要求。但多拉一直陪伴他到死,成为最后一个在坟   墓上哭悼卡夫卡的人。尽管如此,按照当时的西方习俗也不能算正式夫妻。       卡夫卡对他在婚姻、爱情问题上的屡屡失败显然感慨多端。1922年1月   29日他在日记中写道:            我喜欢正在爱恋的人。但我自己不能爱,我离得太远,我被驱逐了。   究竟为什么这样?主要原因在自己,还是在别人呢?似乎很难说清楚。在一   则笔记里,卡夫卡用了形象化的比喻,说了如下一段话:            我曾爱着一位姑娘,她也爱我。但我不得不离开她。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好象是她被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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