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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那些奇案-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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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的雏儿……”第二天一早张三棍喝得红头绛脸,酒气熏天闯珠宝店吵闹:“我的雏儿,来,来……”
一连三天,闹得刘汝南晕头转向,无法做生意。朱笠儿气急了,警告张三棍说:“你已闹了三天了,明天不能再来了,再来我就揍你。”
第四天张三棍又来了,脱光了脊梁,拍着胸脯:“谁敢揍我,谁敢揍我?”
人群中走出了方酥田六,拎起一只鞋底,照着张三棍的胖脸上“啪啪”就是两鞋底:“我敢揍你!”
围观的人们心都提起来了,知道这场乱子要闹大了。只见张三棍上去搂住田六的脖子:“谁敢揍咱俩?谁敢揍咱俩?”
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张三棍和方酥田六你拥我抱,到对面酒馆灌猫尿去了。
平息了一场乱子,刘汝南十分感激田六,置酒相待,场子摆在豆花饭庄,方酥田六也不客气,自己坐上首席,单子夏复坐在左边,朱笠儿坐在右边。刘汝南谢过了田六,频频向二位敬洒。田六指天画日,声震屋瓦:“张三棍算个什么东西,我就不信,他能尿过一丈二尺高的墙头去?”
几杯酒下肚,夏复也吹上了:“麻石镇这小地方,没有咬狼的犬!刘贤弟放心,往后天塌了也别怕,有咱弟兄给顶着!”……二人吹得云山雾罩,红花绿沫。两双眼睛像贪婪的手在刘汝南身上摸来摸去,刘汝南觉得很不舒服,又敬了几杯,借口店里有生意起身告辞。田六一把拽住:“汝南弟,今儿是什么日子!”
刘汝南一时弄不清楚,也不懂田六是什么意思。
朱笠儿说:“今儿是重阳节。”
田六将刘汝南按在凳子上:“重阳节也叫兄弟节,唐朝大诗人王维写过一首诗《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凑这个好日子,咱们三人拜个仁义兄弟。”
“好好!”夏复站起来响应。
刘汝南点头答应着,勉强坐下,心里战战兢兢,表现出激激灵灵的样子。
“我为老大,你是老小,咱兄弟俩干一杯交心酒!”田六一只胳膊勾住刘汝南的脖子,一只手举杯给刘汝南灌酒。刘汝南哪经过这种场合,恐怖极了,挣扎着逃走,拔腿翻过条凳时,不小心,挂掉了一只靴子,出人意料地露出了一只穿着青色软鞋的小脚,在场的两个家伙惊呆了。
一条消息很快在麻石镇传开:刘汝南是山狐转世,上身是男下身是女人,大靴子里藏着一双四指长的小脚……
消息传到地保那里,地保犯了琢磨:不久前衙门下来文告,说杀人犯化妆逃走。这两口子来得蹊跷,行动也蹊跷,说不定有什么文章藏在里面。他找到了青嫂,要青嫂把七鱼儿和刘汝南两口子的情况摸个清楚。自从看到了七鱼儿小金莲上的大脚,青嫂一直心神不宁,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定哪天会生出祸事来,整日心里嘀嘀咕咕。地保一点化,青嫂更觉得干系重大,便做了有心人。
这几日七鱼儿的孩子拉痢疾,请了郎中也没有治好。俗话,好汉搁不住三泡稀,孩子才拉了几天,就瘦得皮包骨头。七鱼儿愁得唉声叹气,青嫂乘机献上一个法子:“有一种丸药,我服下肚去然后将孩子的肚脐贴在我的肚脐上,两脐相对,从半夜子时一直焐到卯时,连续七夜定然病除。”
七鱼儿听了转忧为喜,跟丈夫商量,在灶房铺下一张床,让青嫂搬进来居住,夜里给孩子治病。青嫂利用这个机会窥探七鱼儿夫妇,每夜定更之后,跐着方凳透过花窗的缝隙朝屋里张望,看到了七鱼儿夫妇的庐山真面目。两人都赤身裸体,一丝不挂,两条洁白的身子扭缠在一起,分不清天地。慢慢细看,不禁使青嫂吃了一惊,由惊转喜,几乎笑出声来,刘汝南胸前那对又白又亮的奶子和七鱼儿两腿之间那嘟噜怪肉,使她感到既荒唐又丑陋。
三天之后,青嫂将这一切告诉了地保,地保不敢怠慢,很快禀报给了本县县令。
麻石镇隶属介休县,县令叫彭应奎,是个善于明察是非的能吏,听了麻石镇地保的举报,推测这事一定与重大案情有关。与衙吏商量,扳倒树摸老鸹,来个牢稳的。先将青嫂悄悄拘捕到县衙来,经过讯问,掌握了刘汝南和七鱼儿的实情。彭县令派精明的衙役守候在刘汝南的珠宝店附近,等刘汝南出门送货,锁了就走,径直带到县衙来。刘汝南被押上大堂,彭应奎细细观看,见他颌下不生喉节,一脸女相。问他家乡籍贯,父母亲邻,因何来到麻石?他吞吞吐吐,含含糊糊。彭县令立即叫来两名女看守,将刘汝南拖入内室检查,在勒紧的绢带下掏出一对又白又嫩的奶子,由于束胸紧身,平时竟很难发现,这分明是个假男人真女人。彭县令顿时大怒,喝令严刑拷打,刘汝南一见那阵势,已吓得魂不附体,只得如实交待了。
根据刘汝南的交待,彭县令知道,七鱼儿是个身负多条人命的凶手。按常理,这种凶犯大都英勇善武、残酷狠毒,力取很难,非用智取不可。于是安排四名健壮的衙役,悄悄行事。
这四名衙役装扮成商人,来到麻石镇,敲开了七鱼儿的院门,欺骗她说,“刘少爷到县城发货,冲撞了县太爷的仪仗队,县太爷大发雷霆,把他关到了狱中,必须娘子亲自去见上一面,上下使些银钱,方可得救。”
七鱼儿听说丈夫出了祸事,惊慌失措,扭扭捏捏走出家门,打算雇一辆车子赶往县衙。衙役们按照彭县令的安排,每人挎一篮子黄豆,见七鱼儿走出院门,一股脑儿将黄豆撒在地上,七鱼儿还没返过神来,已被黄豆滑了一个跟斗,叽里咕噜向前滑了老远。众衙役乘机一拥而上,把她捉住。衙役们佯装半开玩笑的样子,伸手去摸七鱼儿的裆下,一疙瘩怪肉盈盈满把。衙役们哈哈大笑,连声喊奇。
七鱼儿企图反抗,无奈两臂都受了挫伤,肘骨也折断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七鱼儿被押上大堂,连喊冤枉,矢口否认有罪。彭县令问他为什么雌雄颠倒,乔装欺世?他只说是夫妻之间玩耍嬉戏,是一场恶作剧,并没有犯法。
彭县令并不让刘汝南与七鱼儿对质,只将七鱼儿收入监中,严密隔离。然后将捉拿七鱼儿和刘汝南的情状向各州各县发了文书,又在驿站要道张贴了告示,不满两个月,山东、河南和陕西三个地方,都派来了差役,各自呈上本衙的咨文。彭县令根据三处提供的实据,重新升堂,严刑讯问七鱼儿:“你叫什么名字?”
“七鱼儿。”
“不对!你叫亚九!”彭县令大喝一声。七鱼儿悚惊诧诧,低着头不吭一声。“你叫亚九,招不招?”
七鱼儿咬紧牙关,衙役们齐声吆喝,动了大刑。连过三堂,彭县令时不时抛出几桩事实,几条证据,使七鱼儿早已乱了方寸。当衙役高声呼喊“抬老虎凳”时,七鱼儿再也撑不住了,只好一一招认了罪行。
3
七鱼儿姓辜,名亚九,祖籍贵阳附近,苗族人。从小学得一身武功,勇猛善斗,矫健迅捷,这也是苗族人固有的特性。亚九的母亲并不是苗族人,实际上是金陵名妓小叶青。金陵一位姓沈的官员,调任贵阳巡抚,买了小叶青带着上任,沈夫人悍妒不能容忍,乘沈巡抚出门不在家的机会,把小叶青配给了个姓辜的苗族汉子作了妻子,生了一个儿子,就是亚九。亚九心性蛮野,像他父亲,而相貌俊美,像他母亲。
亚九从小一对丹凤眼,水灵灵地诱人。长到十岁,又白又嫩像个糯米人儿,光彩夺目,美男子的名声远近皆知。
大理的一位知县,闻听亚九长得俊美,花重金买来作为贺礼送给了他的恩师。这位恩师家住兖州,是位告老还乡的总督,家里养着一个戏班子。总督见亚九确实漂亮,就放在戏班子里演角儿。亚九嗓音圆润,如金条直穿云霄,在一班伶人中名列第一。他挂牌的第一出戏是《罗成叫关》,彩排那天,总督请了一拨又一拨亲朋好友达官贵人,大殿里坐得满满的。亚九饰演罗成,白盔白甲,跨下白龙马,手使一杆斓银枪,“黑夜里只杀得马乏人困——”一嗓子顶开上台口门帘,转身一个亮相,“西北风吹得我透甲如冰——”台下满堂喝彩,缠头噼哩啪啦扔得到处都是。梨园子弟哪个能不眼馋!又不能不甘拜下风,自愧不如亚九的色艺。
《罗成叫关》一炮打响,亚九在总督府身价倍增,到十七岁那年,已是红遍苏鲁豫皖的名角儿。提起亚九,人人咂舌称赞。
亚九所在的戏班子叫义和班,班主姓仝名修,是个唱花睑的,自称花脸王。这天花脸王选定了一个戏码,叫《泣鱼记》。此剧的本事是《尚友录》和《战国策·魏册》里记载了的。魏国幸臣龙阳君,是魏王宠幸的男宠。有一天,魏王与龙阳君同乘一条船到江中钓鱼,龙阳君钓到十几条鱼之后,突然抽抽咽咽地哭了起来,几乎泣不成声,表情悲伤极了。魏王感到很奇怪,就问:“正钓鱼玩得高兴,为什么哭了起来呢?这有多么扫兴,能不能把你啼哭的原因告诉我?”
龙阳君奏道:“臣起初钓到鱼的时候,心里也很高兴,后来钓到的鱼比起初钓的更大,于是我就把先钓的小鱼扔掉了。由此,臣突然想到了我自己,臣今凭着平凡的姿色得到陪侍君王枕席的荣宠自然十分喜欢,可是天下之大,美貌的男子多得很,他们听到臣以美色得宠,必然纷纷下水来投奔君王,君王得到的美色多了,那么我就同那条初钓上来的小鱼一样,将被抛弃于江湖了。”
魏王为了安慰龙阳君,以示对他的爱宠绝不会转移,便下令,在魏国境内,有人敢说龙阳君之外的别人是美人者,就全家杀头。
这个故事中的龙阳君,后世衍化出“龙阳”一词,代表男宠。
在《泣鱼记》中,班主仝修自饰魏王,选定亚九饰龙阳君。亚九一贯以饰演文武小生出名,不愿饰演这不男不女的角色,仝修乜斜了眼调笑道:“这是演戏,又不真干那事。”
亚九感到恶心,但人家是班主,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就咽了这口闷气。
排戏时,仝修时不时抓抓挠挠,摸摸擢擢,乘没有人的时候,扳住亚九的肩膀,试图揽入自己的怀中。惹得亚九瞪圆了美目,咄咄逼人,射出两道仇视的凶光。直到这时,仝修才肯撒手罢休。
也许是亚九长得太漂亮了,每逢上演此剧,仝修把持不住,自觉不自觉地陷入情网,将自己看成了魏王,把亚九看成了自己的男宠。
“天下美人虽多,为王只爱你一人,小乖乖,来呀!”魏王牵着龙阳君的手,双双进入帷帐,演到这个茬口,花脸王就假戏真做,照着亚九白腻的脖子着实咂上几口,下身还有些猥亵动作。
台下发出疯狂地欢叫声,充满了过瘾、解馋、嘲弄的意味。在亚九听来,全是羞辱。
到了后台,亚九总是瞪着花脸王,“呸”,啐一口唾沫。
一天傍晚,演完《泣鱼记》,卸了妆,洗了脸,换了一身软缎内衣,亚九在自己的房间休息。正值初夏,小东南风熏熏地吹来,撩人情怀,亚九不能入睡,躺在纱帐里独自思索: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屈身此处表演这种女人的媚态,干一些男不男女不女的勾当,这还不说,还要受仝修这种恶徒的欺辱,如此一生还有什么意思?正在这时一条黑影闪了一下,屋门吱呀响了一声,亚九还没弄清楚是人是畜,那黑影已扑到自己身上,紧紧将自己楼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的儿,你给了我吧,你要什么都行……”
亚九听出是花脸王的声音,肺都气炸了,他那一身好武功运作起来,猛炸双臂,像甩面布袋一样将花脸王甩在床下,一脚踩住花脸王的脖子。花脸王躺在地上还呜呜噜噜地说着,“乖乖,我喜欢你……”
亚九抓过一条汗巾塞进花脸王的嘴里,倒剪双臂将他捆了起来。抽出枕下的尖刀,本欲给他一个透心凉,转念又想:不能让这恶狗死在我住过的屋里,要叫他唱着戏死。亚九将花脸王拖至舞台台口,一刀捅进他的心窝,待他放完了血,强制着花脸王倚在一张桌子上,摆出做戏的架子,塑了一个花脸王造型。
杀了花脸王,亚九连夜逃跑,经过了许多曲折,转入陕西境内,隐姓埋名,不再唱戏,人们也不知道他是伶人出身。
4
亚九潜入山中烧炭,他耐不住那份苦。又到窑上拉砖,他撑不住那份累。后来学做生意,城乡之间跑单帮,他生性粗犷,不会精打细算,总是蚀本。过了半年多,身上的盘缠花光了,只好流落在大街上讨饭。
一天,一个道士见到亚九,忽然脸色大变,惊讶地说:“年轻人,不久就要大难临头,为什么还这样坦然,像没事人一样呢?假若你能跟我去,也许能逃过这场大难。”
亚九细看那道人,见他长发披肩,一脸黄麻色的胡须,鹰嘴鼻子勾着,眼窝深陷,怪里怪气,顿生厌恶之感。心里想,出家老道单身独处,长年鳏居,一旦遇到长相标致的美男子,定然产生觊觎之心。于是就调转头去,不与老道答话,如同没有听到一样,一如既往地走自己的路。
亚九讨饭为生,混迹于一帮子叫花子中间,吃喝不愁,倒也一乐。这讨饭花子中有个叫黑缸皮的家伙,自幼学过几路洪拳,身板高大,性情暴戾,众花子畏惧他的厉害,拥戴他为丐帮帮主。
自从黑缸皮见着亚九,好像苍蝇叮上了鲜血,须臾不肯离开,亚九走到哪里,黑缸皮就跟到哪里,粘住他似的一起吃一起喝,还要一起睡。亚九腻烦,驱赶黑缸皮滚开,黑缸皮邀集七八个叫花子打手,半夜将亚九按在草铺上,拽下衣裤,剥得浑身赤条条的,意欲强行污辱。亚九掀翻两三个打手,纵身跳起,指着黑缸皮喝道:“黑狗,你要干什么。”
黑缸皮狞笑着,阴阳怪气地说:“不干什么,给你玩玩。”
一句话气劈了亚九。亚九抓过藏在草铺下面的钢刀,一个箭步直奔黑缸皮闯了过去,黑缸皮疾速闪身,左臂已被亚九的刀尖,开一道血口子。黑缸皮疼得嚎嚎直叫,两人一来一往斗了七八个回合。亚九一路风刀之后,佛祖卧雪横腿扫了过来,黑缸皮旱地拔葱纵身蹿起,脚步还没站稳,亚九紧跟一个狸猫蹿裆,人未蹿裆刀已穿挡,黑缸皮嚎叫着仰躺在地上。亚九补上一刀,黑缸皮肝腑肠子淌了一地。几个打手围逼上来,势如黄蜂。亚九虚晃一招,顺手抓住一个,轻轻一抹,将脖子筋割断,还连着一点皮肉,可怜那颗脑袋跟风铃一样挂在脖子上,晃来荡去。其余打手看了,吓得转身就跑。
亚九杀了黑缸皮,泄了胸中一口闷气,收拾衣物,乘天黑急忙潜逃。
跑好一阵子,天色渐渐明亮,远远听到身后有敲锣声,还夹杂着吆喝声。亚九心想,肯定是那几个打手告了宫,官府派衙役追捕自己来了!如果再跑,定然被行人发现。亚九急中生智,钻入灌木丛中,趴在一堆枯叶里不动,等捱过白天再说。
亚九伏在树丛中直直饿了一天,肚肠子咕咕叫唤,浑身虚汗,像害病一样难受,又不敢出来。等到定更之后,月亮渐渐升上中天,才勉强撑起身子,一步一步挪出荆丛,用尽力气往前走去,想找点东西填一填这空空荡荡的肚子。猛抬头,见那披肩长发鹰钩鼻子的道人朝自己走来,亚九想迅速躲开,脚步踉踉跄跄已跑不及了。转念一想,这道人有未卜先知之术,也许有办法解救我,灵机一动,噗通跪倒在道人面前,求道人救命。
道人一见,笑了起来,说道:“忠言逆耳,我对你一片好心,反而遭到你的猜疑。现在大祸临头,才想到求我,这真是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已经来不及了,我也没法救你。”
亚九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叩头如鸡啄米似的再三哀求:“恕小子肉眼凡胎不识真人,请真人莫怪,救小人一命,没齿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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