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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信条:大革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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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时光在航行中度过。拜伦用绳子绑住舵轮,然后和我练起剑来。我在甲板上翩翩起舞,不时与他双剑交击,也渐渐拾起了早已生疏的剑术。我看得出,这让他印象深刻。他开始笑着鼓励我。作为练剑的对手,他比韦瑟罗尔先生更英俊,但也比他更离经叛道。
那天晚饭后,海伦回到那个狭小的房间——我们称之为“甲板下的客舱”——去休息,而拜伦去甲板上操纵舵轮。只不过这一次,我也拿了块兽皮。
“你在生气的时候用过剑么?”等我走到他身边之后,他开口问我。他坐在甲板上,用脚操纵着舵轮,不时拿起他的皮酒瓶喝上一口。
“你说‘生气’,具体是指……”
“噢,那这么说吧——你杀过人没有?”
“没。”
“呃,也就是说,如果我没经许可就碰你,我就会是你杀的第一个人喽?”
“没错。”
“噢,那我可一定得先征求你的许可才行,对吧?”
“相信我,你不会有这种机会的,先生。我已经订婚了。请趁早换个目标吧。”
事实上,我说的不是实话。阿尔诺和我并没有订婚。可当我站在甲板上,看着反射月光的海水拍打船壳,感受着周围寂静的夜色时,我的心中突然涌现出思乡之情,而其中最强烈的就是对阿尔诺的思念。那是我第一次明白,我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越了两小无猜的友情,而是爱。而且不是那种宽泛的“爱”。我爱着他。
拜伦看着我,点点头,仿佛看透了我的思绪——至少他察觉了我认真的语气,意识到他不可能得到我。“我明白了,”他说,“和你订婚的那位,他可真是个幸运的男人。”
我扬起下巴。“如你所说。”
他抬起佩剑,表情也严肃起来。“开始吧。你跟别人比过剑吗?”
“当然。”
“你和想要伤害你的人比过剑么?”
“没有。”
“果然。你有过为了自卫而拔剑的经历么?”
“有过。”
“多少次?”
“一次。”
“就是那次,对吧?在酒馆里那次?”
我抿住嘴唇。“对。”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顺利,对吧?”
“对。”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我知道为什么,”我说,“不过像你这样的老手应该早就知道了。”
“说说看。”
“因为我犹豫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瓶递给我。我也喝下一大口,感受着传遍全身的暖意。我不蠢。我知道把女人弄上床的第一步就是把她灌醉。但这儿很冷,他又是个令人愉快的同伴,只是有点喜欢打击人,而且……噢,没有而且了。我又喝了一口。
“没错。你应该怎么做才对呢?”
“听着,我不需要——”
“真的不需要么?你当时差点都被掳走了。你知道他们离开那座庭院以后会对你做什么。你不会有机会在甲板上跟船长品酒。你会在整个航程中待在甲板下面,躺在床上,取悦船员。每一位船员。等到了多佛以后,他们会把身体和心灵都伤痕累累的你卖掉,就像卖掉一头牛。卖掉你和海伦。要不是我也在那间酒馆里,这一切都会成真。你还觉得我无权指出你当时犯下的错误么?”
“我犯的错在于,当初就不该去那间酒馆。”我说。
他扬起一边眉毛。“你以前去过英格兰么?”他问我。
“没,不过我的剑术是一位英国人教的。”
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如果他在这儿,他也会告诉你,你的犹豫差点要了你的命。短剑可不是用来吓唬人的。一旦拔了剑,就好好用它,别光是举着它挥来挥去。”他垂下头,思忖着喝了一大口酒,然后把酒瓶递给我。“杀人的理由有很多:职责、荣誉、复仇。所有这些理由都会让你犹豫和思索。在杀人之后,你又会产生罪恶感。但在自卫和保护他人的时候,在以保护的名义杀人的时候,你根本不需要担心这些。”
到了第二天,我和海伦在多佛的海滩上向拜伦·杰克逊道别。他说为了让货物通过海关,他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因此海伦和我只能先下船了。他接受了我给他的船费,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然后我们转身离去。
我们沿路离开海滩的时候,我转过头,看到他正目送着我们离开。我挥了挥手,高兴地看到他也挥手回应。接着他转过身,消失不见,而我们沿着石阶,向着崖顶的多佛灯塔走去。
尽管我听说乘马车前往伦敦的旅途相当危险——这都是那些拦路强盗的“功劳”——但我们此行却没有遭遇任何意外。到达伦敦以后,我发现这儿跟巴黎很像:厚重的黑色雾气悬浮在屋顶上,而泰晤士河里挤满了来往的船只。空气里同样弥漫着刺鼻的烟味、排泄物的臭味和马的毛皮打湿后的气味。
我和海伦坐进一辆出租马车,而我用标准的英语对车夫说:“抱歉,先生,能请您送我和我的同伴到梅费尔区的卡罗尔家吗?”
“你在说啥?”他透过用铰链打开的通话口看着我们。我没再重复那句话,而是递给了他一张纸。等马车开始行驶以后,海伦和我拉上窗帘,轮流按住通话口,开始换衣服。我从挎包深处取出皱巴巴的裙子,立刻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叠好。而海伦脱掉了那套农家女的衣裙,换上了我的马裤,衬衣和背心——虽然考虑到我在过去三天的旅途中沾上的尘土,她的外表并没有多少改观,但也只能这样了。
最后,马车停在了梅费尔区的卡罗尔家门口,车夫打开车门,吃惊地看到两个衣着截然不同的女孩出现在他眼前。他提议帮我们敲门通报,但我给了他一枚金币,示意他可以走了。
接着,我和我的新侍女站在门口的两条柱廊之间,深吸一口气,听着门后传来的脚步声。有个身穿燕尾服的圆脸男人打开了门,他的身上带着微弱的银器擦亮剂的气味。
我做了自我介绍,而他点点头,似乎认出了我的名字,然后领着我们穿过宽敞的会客厅,走上一条铺着地毯的走廊。我们最后来到了似乎是就餐室的房间门口,他要我们等在外面。礼貌的交谈声和刀叉碰撞餐碟的轻响从房间里传来。
透过半开的门,我听到那个圆脸男人说:“夫人,您有客人。有位来自凡尔赛的德·拉·塞尔小姐来见您了。”
整个房间沉默下来。在走廊里,我看到了海伦的眼神,不由得思索自己的表情是否也同样忧虑。
接着那位管家走出门来,朝我们招了招手。“请进。”我们走进就餐室,看到了那些正在餐桌边享用美餐的人们:其中有卡罗尔夫妇,他们正瞠目结舌地看着我;有梅·卡罗尔,她故作高兴地拍起了手,欢呼道:“噢,是小臭虫啊!”考虑到我现在的心情,我真想走上前给她一耳光;还有韦瑟罗尔先生,他站起身来,脸色通红,朝我大声咆哮:“活见鬼,你来这儿究竟想干什么?”
1788年2月11日
我的保护人给了我几天的时间来适应这里,并预定今早和我见面。在那之前,我向梅·卡罗尔借了衣服,而她特意跑来向我说明,她借给我的那些衣服既“旧”又“过时”,跟她眼下会穿的衣服截然不同——不过对你来说,这样就够了,小臭虫。
“如果你再这么叫我一次,我就杀了你。”我说。
“你说什么?”她说。
“噢,没什么。谢谢你的裙子。”我没在说笑。幸好我继承了母亲对时尚的厌恶,所以尽管她想用式样过时的裙子来惹恼我,我却一点也不生气。
让我恼火的是梅·卡罗尔本身。
在此期间,海伦在宅邸的底楼开始了新生活。她发现那些仆人甚至比楼上的贵族还要傲慢,而且不得不说,她在假扮我的侍女这方面实在算不上出色。她行屈膝礼的姿势五花八门,而且时不时会朝我投来惊恐的目光。海伦还有不少要学的,这点毫无疑问。还好卡罗尔一家既傲慢又自满,他们觉得海伦是个“典型的法国人”,将她的天真也归咎于此。
这时韦瑟罗尔先生敲了敲门。
“你的衣着得体吗?”我听到他说。
“是的,先生,请进来吧。”我答道。于是我的保护人走进门来——然后立刻遮住了眼睛。
“活见鬼,孩子,你说你衣着得体的。”他粗声粗气地说。
“我的确衣着得体啊。”我抗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穿着睡袍呢。”
“是啊,可这样没什么不得体的。”
他捂着眼睛摇摇头。“不,听着,在英格兰,我们说‘你衣着得体吗?’意思就是‘你穿戴整齐了吗?’”
梅·卡罗尔的睡袍把我的身体遮得严严实实,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想让韦瑟罗尔先生丢脸。于是他退出门去,过了一会儿,他又敲了敲门。这次他走进门来,拉过一张椅子桌下,而我坐在床尾。我上次见他是在我们到达伦敦的那个晚上,我和海伦走进就餐室的时候,他的脸变成了甜菜根的颜色,而我和海伦看起来脏兮兮,乱糟糟的,就像——卡罗尔太太是怎么说的来着?——“猫儿的玩具”。于是我迅速编了个故事,说我们在从多佛到伦敦的路上遇到了强盗。
我的目光扫过餐桌周围,看着那些与我阔别了十多年的面孔。卡罗尔太太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她丈夫也一样。两人的脸上都挂着英格兰的上流社会所喜爱的那种困惑的微笑。但梅·卡罗尔却长大了——甚至可以说,她看起来比她来凡尔赛的时候更傲慢了。
与此同时,韦瑟罗尔先生不得不假装知道我会来,又以担心我的安危为借口掩饰了他显而易见的惊讶。卡罗尔一家摆出困惑的表情,问了一连串试探性的问题,但他和我自信十足地编了一通谎话,顺利避免了我和海伦被当场扫地出门的后果。
说实话,我觉得我们真是一对好搭档。
“活见鬼,你以为你这在玩什么把戏?”这时的他开了口。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很清楚。”
“拜托,埃莉斯,你父亲会杀了我的。我可不是他身边的红人。说不定我哪天起来,会有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父亲那边已经没问题了。”我告诉他。
“那列文夫人呢?”
我咽了口口水,努力不去思考列文夫人的事。“也没问题了。”
他瞥了我一眼。“你不打算告诉我具体细节,是么?”
“对,”我告诉他,“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皱起眉头。“好吧,既然你都来了,我们应该——”
“你可以放弃送我回家的打算了。”
“噢,我倒是很想送你回去——但送你回去只会让你父亲起疑,到时候我的麻烦就更大了。就算卡罗尔一家没给你安排任务……”
我轻蔑地昂起头。“给我安排任务?我又不是他们的农奴。我是埃莉斯·德·拉·塞尔,大团长之女,未来的大团长。他们无权指挥我。”
他翻了个白眼。“噢,别自以为是了,孩子。你现在在伦敦,是他们家的客人。不仅如此,为了找到拉多克,你还得借用他们的关系网。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指手画脚,或许你就不该把自己摆到这个位置上。”我本想抗议,但他抬起一只手,阻止了我。“听着,想要成为大团长,你要做的可不光是学学剑术,再摆出一副大人物的样子。重要的是交际手腕和政治才能。你母亲明白这一点。你父亲也很清楚,现在轮到你学习这些了。”
我叹了口气。“那该怎么办?我该做些什么呢?”
“他们希望你潜入伦敦的一户人家。你和你的侍女。”
“他们希望我什么?”
“潜入。渗透。”
“他们想要我去刺探别人?”
他不自在地挠了挠雪白的胡子。“可以这么说吧。他们希望你假扮成另一个人,好混进那户人家。”
“这就是刺探。”
“呃……是的。”
我思索了片刻,惊讶地发现自己很感兴趣。“会有危险么?”
“有危险就更对你胃口了,对吧?”
“总比王家学校要好。你什么时候能告诉我这次任务的细节?”
“等你准备充分的时候。在那之前,我建议你花些时间好好训练你所谓的侍女。眼下她既派不上用场,也算不上赏心悦目。”他转头看着我,然后说:“我不明白你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她对你这样忠心耿耿。”
“或许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告诉他。
“这提醒了我。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他清了清嗓子,盯着自己的靴子,摆弄起指甲来。“噢,是渡海的事。带你过海的那位船长。”
我感觉自己的脸红了。“怎么?”
“他是哪国人?”
“英国人,先生,和你一样。”
“是啊,”他说着,点点头,“是啊。”他又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从加莱渡海到多佛不可能花掉两天时间,埃莉斯。运气好的话,大概只要一两个钟头——就算运气不好,也最多就十个钟头。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耽搁你两天时间?”
“我相当确定自己还是不说的好,先生。”我一本正经地说。
他点点头。“你是个漂亮女孩,埃莉斯。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和你母亲从前一样漂亮——而且你要知道,她每次走进房间,都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你今后还会遇上许多这种浪荡子。”
“我很清楚,先生。”
“阿尔诺还在凡尔赛等你回去呢,对吧?”
“是的,先生。”
希望如此。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埃莉斯,你们在英吉利海峡的那两天都做了些什么呢?”
“练剑,先生,”我说,“只是练剑而已。”
1788年3月20日
卡罗尔一家答应帮我们寻找拉多克:按照韦瑟罗尔先生的说法,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随意调用他们的情报网。“只要他还在伦敦,我们就能找到他,埃莉斯,这点你可以放心。”不过当然了,他们希望我能先完成任务。
我原本还有些紧张,但可怜的韦瑟罗尔先生比我紧张得多,他不停地揪着自己的胡子,而且总是一脸焦虑。我不想再给他增加担忧的理由了。
而且他猜得没错:我的确觉得这件事令人兴奋。这点没必要否认。话说回来,这也不能怪我,对吧?整整十年单调乏味的学校生活。整整十年对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未来的期待。换句话说,也就是整整十年的挫败和憧憬。我已经准备好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我写了封信寄给卡罗尔家在法国的联络人,后者盖上印章,再转寄到伦敦的某个地址。就在我们等待回信的期间,我帮海伦提高了阅读能力,帮她练习英语,也借此机会巩固了自己的知识。
“这次任务危险吗?”某天下午,我们在附近散步的时候,海伦用英语问我。
“是的,海伦。你应该留在这儿等我回来,或许可以去其他人家找份活干。”
她换回了法语,羞怯地说:“小姐,您别想这么轻易摆脱我。”
“我不是想摆脱你,海伦。你很讨人喜欢,谁不想要像你这样亲切又大方的朋友呢?只是我觉得,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了。我不需要什么侍女。”
“小姐,那朋友呢?也许我可以当您的朋友?”
海伦和我截然相反。我这张嘴经常惹祸,而她却沉默寡言,经常一整天都只说一两句话;我感情外露,常常大笑,也常常动怒,而她总是把想法藏在心里,也很少表露出情绪。海伦身上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或许这就是我在初见她时动了恻隐之心,又在随后数次心软的原因。我允许她留在我身边,同时暗自思索:上帝为何会把这样一位天使送到我身边?
除了和海伦共度的时光之外——对于卡罗尔家那两位高傲的女士,我们一向尽可能避开——我也在和韦瑟罗尔先生练剑,而他……
好了,我就实话实说吧:他变迟钝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位剑术大师了。他的身手不比从前了。他的视力也没那么好了。是因为年纪大了么?毕竟,从我和韦瑟罗尔先生初遇时算起,已经过去了大约十四年的光阴,所以这无疑是原因之一。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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